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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醫院急診病房外,金鳳搓着手,跪在走廊上的椅子上,雙手合十對着牆面開始祈禱。
她以前從來不信任何宗教,可是自從兒子病了,她每天都會跪在這裏給孩子祈禱。
保佑他能夠平安活下來。
保佑他們家唯一一個男孩可以延續血脈。
白色的牆面承載了她太多的祈禱,雖然不知道靈不靈驗,可是除了讓她繼續祈禱之外,別無他法。
畢竟除了神和奇跡,誰還能救得了她的孩子?
“3號床的家屬在不在?”
護士推開門,看到金鳳便說:“金鳳姐,你兒子治療結束了,可以推回普通病房了。”
女人從椅子上下來,面容憔悴的點了點頭,推了推身邊坐在椅子上低着頭的男人,開口道:“別坐着了,把孩子抱回去吧。”
一開始護士以為男人在睡覺,結果金鳳推了一下之後他就站了起來,眼眶發紅的看着小護士。
眼白裏面都是血絲,也不知道多少個晚上沒有好好睡覺了。
一個病,打垮的不僅僅是一個人。
更是一整個家。
小護士把門打開,讓倆人進來,因為還有其他的病患在治療,也沒有讓他們待多長時間。
男人把躺在病床上約摸十一二歲的男孩抱在懷裏,護士把吊着水的支架推給金鳳,三個人就這樣沉默的離開了病房。
小護士看着那一家人的背景有些惆悵的說:“那孩子也是命苦,才十一歲,就遭這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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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看了一眼,說:“遺傳病,也沒有辦法,能活過13歲基本是不可能了。”
小護士唏噓道:“可是金鳳姐家裏還有幾個女孩呢,怎麽都沒事?”
“有的遺傳病只攜帶在Y染色體上,女孩是不會有這種遺傳病的。”
“哦……”
“聽不明白就別琢磨了,過來幫病人翻個身。”
回到病房之後,金鳳夫妻把孩子安置好,便對男人說:“我給招招打個電話。”
男人點了點頭。
金鳳走出病房,擺弄了好久的智能機才找到自己女兒的電話,又琢磨了一會兒才把電話打出去。
電話那頭過了好久才有人接起。
“招招,見到祁絡了嗎?”
女人沒有聽到電話那邊有聲音,便又問了一句:“招招,那個孩子你見到了嗎?”
“……阿姨。”
電話那邊接起來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
是祈絡。
這一聲“阿姨”把金鳳喊愣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與此同時,祈絡接着電話,語氣平靜的說:“您兒子的身體狀況好點了嗎,我聽說……他病的挺重。”
金鳳頓了頓,忽然淚如泉湧。
聽着電話那邊的抽泣聲,祈絡低着頭,說:“今天沒有見成不要緊,以後再見一面吧。”
劉招招看着面前的男孩,心情沉重的結過他遞來的手機,說道:“不好意思……”
祈絡看着她輕笑道:“你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
劉招招點了點頭,攥着自己的手機。
就在剛剛,自己的銀行卡上多了5萬塊錢。
是顧旌鴻打給自己的。
他們家已經欠了醫院好幾萬了,這些錢也只夠剛剛補上漏洞,想要治病遠遠不夠。
可卻還是救命的錢。
“你、你哥呢,我想謝謝他。”劉招招不好意思的說:“剛剛是我哭的太大聲了……”
就在半個小時前,劉招招跪在地上求祈絡救救她弟弟,然後便把什麽都說了。
劉招招家裏五口人,除了她和金鳳之外,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妹妹叫劉荻荻,弟弟叫劉滿祥。
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家裏住在離這裏三十多公裏的鎮子上,爸爸是焊工,媽媽是小販,姐姐在城裏打工,妹妹今年上大專,而家裏最小的弟弟,則重病在床。
劉滿祥今年十一歲,從9歲的時候就發現有病,感冒咳嗽抵抗力很差,還總是四肢疼。小醫院看不好,去了大醫院才得知這種病世上罕見,基本活不過13歲。
為了湊錢,家裏把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都借了,學業優秀的二女兒原本可以進入重點高中,最後還是輾轉去了專科院校。
畢竟那邊學費便宜。
如果不是大女兒說二妹工作需要文憑,可能連這個大專都不會讓她去上。
就是這樣的一個貧窮破敗的家庭,卻還要供養着3個子女。
劉招招看着祈絡,又把頭轉向坐在不遠處的顧旌鴻,微微紅了臉。
顧旌鴻英俊有錢,劉招招哪裏見過像他這樣有氣質的男人,攥着手機沖他微微鞠了一躬。
“謝謝顧先生,我……”
至于我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顧旌鴻沒有看她,低頭對祈絡說:“我們先回家吧。”
等兩個人走了之後,劉招招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這位顧先生和自己這個弟弟到底是什麽關系,看起來那麽親密。
可是劉招招卻沒有多想,她現在打算先把醫院欠的錢先還回去,這才是當務之急。
————————
回到了家,祈絡想上樓,卻被顧旌鴻拉到了一邊。
要挨罵了。
祈絡閉着眼睛有些慫,他怕顧旌鴻說出什麽傷人的話,提前先用手捂住兩只耳朵。
顧旌鴻看了他一眼,一手一個把他的手拿了下來,說:“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冤枉,我沒有。”
祈絡說:“他們都不來看我,我能有什麽主意?”
顧旌鴻低頭看着他:“最好沒有,你也看到了他們那一家人,并不會對你好。”
面前的人頓了頓,緩緩低下頭:“我知道了。”
“可是,旌鴻哥。”祈絡低聲問道:“他們畢竟是我的家裏人,如果真的有難處,我是不會放任不管的。”
顧旌鴻皺眉:“你怎麽就這麽确定他們是你爸媽呢?萬一是來騙你的呢,你也深信不疑麽?”
“可是不是有視頻作證麽?”
“視頻歸視頻,那還不是足夠的證據。”
顧旌鴻看着祈絡茫然的表情,把那句“還需要做親子鑒定才能确認”給收了回去。
先不說還沒有做醫學鑒定,就算做了,祈絡真的是他們的兒子,顧旌鴻也不會讓祈絡走。
肚子裏懷着顧家的崽,還偷了顧家人的心,顧旌鴻沒有放任祈絡走的任何道理。
倒是這件事情提醒了他。
“小絡,”顧旌鴻頓了頓,說道:“你覺得……我們先把婚定下來怎麽樣?”
祈絡:“……定什麽?”
顧旌鴻說:“訂婚,正好我爸媽在這,以後你也好改口。”
從明天開始先換個稱呼吧。
就從自己開始。
顧旌鴻一只手捧起祈絡的臉,一臉嚴肅的說:“叫老公。”
祈絡:???
叫是不可能叫的,顧旌鴻輕描淡寫說的跟菜市場買棵白菜似得,要知道祈絡可是連初戀都還保留的人!
相識,相知。
告白,厮守。
結婚,生子。
他祈絡就要問了,顧旌鴻這以上的順序到底有哪條是按照順序來的!
“我不。”
祈絡皺着眉仰頭看着他:“我不想那麽早訂婚。”
不對,不是不想那麽早訂婚,是顧旌鴻連句告白都沒有,談什麽結婚?
看電影呢?
送禮物呢?
過生日呢?
哦,祈絡生日的時候送了三個億。
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辦法抵消祈絡的煩躁。
“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裏幹嘛呢?”
敷着面膜的俞婉雁從陽臺走進來,看着自己倆兒子,說:“鵝又下了個蛋,你們誰幫忙收一下,我要去睡覺了。”
祈絡紅着臉說:“我去。”
說完便小跑去陽臺,蹲在大白鵝面前,拿起那顆鵝蛋,飛速的跑掉了。
俞婉雁看着跑遠的祈絡,對自己兒子說:“笨死了。”
求個婚都不會求,還說是他們顧家的兒子。
跟他爹一樣是個直男。
看着翻白眼走掉的老母親,顧旌鴻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話說錯了。
而蹲坐在陽臺的大白鵝則悠悠的看着他,“紮紮紮”的叫了幾聲。
回到醫院的劉招招立刻就去了病房,在得知自己弟弟又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後,也吓得臉色有點煞白。
雖然家裏的病危通知書已經下的多如牛毛,可是他們還是覺得人命真的薄的就好像是一張紙,輕輕一捅就會破。
“媽。”
劉招招坐在自己母親身邊,捏着手機說:“剛剛祈絡的哥哥轉給了我5w塊錢,我覺得……他們一家人真的都挺好的,你為什麽看起來那麽不喜歡祈絡呢?”
在劉招招的印象裏,祈絡白淨乖巧,顧家人有錢有勢還有情有義,無論如何都是好人,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媽媽在提起祈絡的時候,完全沒有一點激動的心情。
金鳳回頭看了看她,問道:“他們給你錢了?”
劉招招點頭笑道:“給了。”
說完,她就微微紅了臉,說:“拿顧先生的錢不太好,等以後弟弟的病好了,我們再把錢還回去吧。”
金鳳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沒有說話。
她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跟她說,這錢是自己弟弟拿命換來的呢……
“你去把這幾天的住院費交了吧,”金鳳對女兒說:“剩下的錢轉給你爸讓他買點煙買點酒。”
劉招招不解:“家裏都這個情況了,怎麽還多花錢給爸買煙買酒?”
金鳳拍了拍她的手,無奈的說:“男人沒有煙和酒,就好比女人沒有生出兒子一樣,是一件丢臉的事。”
劉招招臉色微微難看了一下,抽出自己媽的手,露出一個苦笑:“媽,都這個時代了,你怎麽還是那一套老頑固的思想。”
金鳳搖了搖頭,什麽話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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