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陣輕微的颠簸驚醒了我,睜開眼往旁邊一看,竟然沒人,我一下子跳了起來。
旁邊正在給一位乘客蓋毯子的空姐被吓了一跳,詫異地叫我,“先生?”
我四下一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飛機上,LEE不可能離開,于是又重新坐了下來。
空姐走過來微笑着問我,“先生,請問我有什麽能幫您的嗎?”
我指指旁邊的座位,“這位先生呢?”
“他剛剛去了洗手間。”
“那沒事了。”
“好的,先生,祝您旅途愉快。”
此時窗外已經全黑了下來,機上的乘客也大都睡着了。
我不時往洗手間的方向看去,幾分鐘後終于看到了LEE的身影。
LEE目不斜視地走過來坐下,抽出前排座位後面的雜志翻看了起來。
我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好一會後,聲音低啞地說,“瞞着你孩子的事是我的錯,你生氣也是應該,何況我還差點。。。”
胸口痛得厲害,我喘了一下,“你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別不見我。”
LEE的手頓了兩秒,又繼續翻看雜志。
到達S城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7點,我跟着LEE坐機場大巴到車站時,剛好趕上了去J市的最後一班車。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LEE是要回孤兒院,他前陣子跟我說過放了假想回去一趟的,這兩天腦子太亂竟把這事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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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J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LEE走出車站坐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出租車。
我趕緊上了後面的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跟上前面那輛車。”
車子開到城郊,終于在一扇寫着愛心兒童福利院字樣的大門前停了下來。
“陳叔。”LEE對着門衛室裏正在看電視的老頭喊道。
被叫做陳叔的人轉過頭來看了LEE一眼,笑着說,“是小延啊,你回來了。”
“是啊,”LEE笑着對走出來開門的陳叔說,“您的身體還好吧?大家都還好吧?”
陳叔“咦”了一聲說,“院長住院了,你不知道嗎?”
LEE疑惑地問,“她怎麽了?不是糖尿病嗎?”
“尿毒症,唉。。。”陳叔嘆了口氣,“你明天去醫院看看她吧。”
“我現在就去。”LEE着急地問,“她在哪家醫院?”
“可是現在已經沒車了啊,這裏又打不到出租車。”
LEE皺緊眉,狠狠地咬着嘴唇。
“啊!”陳叔像是想起了什麽,“車庫裏停了一輛車,你有駕照嗎?”
LEE沮喪地搖搖頭。
我立刻說,“我有。”
陳叔這才看看我,又看看LEE,“他是?”
“他是。。。”LEE頓了一下,“哎,陳叔,車鑰匙在哪?”
“在我這。”
陳叔進門衛室取了車鑰匙出來,LEE一把拿過就往院子裏跑。
陳叔在後面叫他,“小延,你的行李。。。”
“幫我收着。”
開了車出來在門口停住,LEE伸出頭去對拉開大門的陳叔說,“陳叔,你還沒告訴我在哪家醫院呢。”
“在J市第一醫院,第三住院部703室。”
LEE坐好等了片刻,轉頭看着我說,“走啊。”
我幹笑兩聲,“我不認識路。”
LEE抿了抿唇,“出門右轉。”
按照LEE的指示到了醫院,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LEE停了兩秒鐘,然後推開了房門。
病房裏的兩個人同時看過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随即站起來招呼LEE,“小延回來了啊。”
“秦姨。”LEE叫了她一聲,然後走到了病床邊。
秦姨看了看我說,“這位是?”
我笑了笑,“我是LEE。。。小延的朋友。”
“啊,那快坐吧。”
秦姨從旁邊搬了張椅子過來,我毫不客氣地坐下了。
坐下後我看了看LEE,他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傾身靠近病床上的人,輕輕地叫了聲,“院長。”
病床上躺着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面色發黑,臉部浮腫。
她伸手摸了摸LEE的頭,“小延回來了。”
LEE眉頭緊鎖,聲音裏有一絲委屈,“你都沒有告訴我。”
“你課業重,我怕耽誤你,”院長笑了笑,“而且我也算着你今年放假該回來了。”
“嗯,”LEE點點頭,“上個禮拜就放假了,因為要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所以耽擱了,我應該早點回來的。”
院長握住LEE的手,“沒關系,回來就好。”
然後她往我這邊看了看,“這位是小延的朋友吧?”
LEE迅速否認,“不是。”
院長笑了一聲,“你這孩子老是這麽口是心非,你從來都沒帶過朋友回來,他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吧。”
LEE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我打蛇随棍上,立刻說,“院長好,我叫陸風。”
“好,”院長對我歉然地一笑,“小延的性子就是這樣,你別介意。”
“怎麽會,”我看着LEE,“我永遠都不會的。”
“小雲他們長高了沒有啊?”LEE岔開話題,“我給他們買了衣服。”
“他們都長高了不少呢。。。”
兩人又聊了些家常,院長精神不濟睡過去後,LEE示意秦姨到外面說話。
站在走廊上,LEE面色沉重地問秦姨,“怎麽會這樣?”
“你知道這些年福利院的日子不好過,資金非常緊張,院長她一直到處拉贊助,自己的身體也沒顧上,有什麽不舒服都硬扛着,重了就去福利院旁邊的小診所開點藥,後來她身上
開始浮腫,才到醫院做了檢查,結果就是。。。”秦姨哽咽了一下,“糖尿病腎病,引發了尿毒症。”
LEE喃喃的,“我上次回來的時候完全沒看出來。。。”
“我們大家都疏忽了,”秦姨安慰他,“而且你回來的日子畢竟短,她看見你心情愉快,精神也很不錯的。”
“那現在要怎麽治療?錢夠嗎?”
“其實醫生已經建議我們出院了,因為需要透析的病人太多,本來一個禮拜兩次的透析液改成了一個禮拜一次,醫生說就不用在醫院裏住着費錢了,每個禮拜準時來透析就可以了
。”
“做透析?”
“是啊,透析可以将體內的積液和毒素排出去,院長她雙腎都壞死了,已經沒辦法排尿了。”
“沒辦法排尿?!”LEE不可思議的表情,“那一個禮拜才一次透析怎麽夠?”
“不夠也沒辦法啊,醫生的建議是不喝水。”
“那口渴了怎麽辦?”
“只能用棉簽沾濕下嘴唇。”
LEE已經震驚地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想了想問秦姨,“不能換腎嗎?”
秦姨搖搖頭,“她有糖尿病,不能換腎。”
LEE表情痛苦地問,“沒有其他辦法了?”
秦姨搖了搖頭。
LEE臉色非常難看,牢牢地握緊了拳頭。
我沉吟了兩秒後對LEE說,“要不把院長轉到S城的醫院吧,再安排個專家會診,看看有什麽辦法?”
LEE沒有說話,我于是當他默許了,立刻撥打了S城分公司我之前的助理LINDA的電話,讓他安排。
LINDA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轉了院,但專家會診的結果卻并不理想,和之前的診斷結果差不多,只提出了幾個能給病人減輕痛苦的方案。
一個多月後院長離開了人世,走得很安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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