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救母

“你在那裏可是發現了什麽。”

記得當時昆吾将手附在那梅夫人水腫的手上，那一下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接觸，那純陽之氣集中于昆吾掌心，饒是她都能感覺到那炙熱的溫度，更何況是一個被邪氣入了肉體的人。

聽了陸名問話，昆吾瞬間收斂起了笑意，正好走到了陸名家的院子，便一起走了進去。

黑澤知道昆吾眼尖的很，所以這一次不打算用法力加熱茶水，老老實實的去燒水，而且，她似乎感覺自己在那個空間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多餘。

“我發現那梅夫人的身體裏氣息混亂，好似有許多不同的力量在争奪。”

“那水腫是什麽東西，我瞧她皮膚底下黑氣游竄，顯然是進了什麽邪氣，已經凝聚成線，若是将她的心脈截斷，那便真成了活死人，被奪舍致死。”

昆吾皺眉，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說：“我懷疑是精血……”

“精血？”

用活人身體寄存這邪氣需要的精血，既可以維持那本體的鮮活，又能讓寄宿其上的魂魄存活，相伴相生。魂魄離不了體，那身體也離不了魂魄給予的力量。

這是一種交易，違反正常秩序，卻就這麽暗地裏進行。

“沒錯，如果是水腫，皮膚之下必然是那黏液，而我接觸到了她的肌膚，底下是實實在在的鮮血。”

“不屬于她的血，所以自身無法消化，這寄養精血與奪舍出現在一個人身體上，梅夫人還能存了自己的意識，真是不可思議。”

看來這梅夫人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不然也沒辦法能在身體被邪物寄居之後，還能将自己的意識護了下來。

陸名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清香之氣撲鼻，她向後靠在了椅子上。

“陸姑娘，你與梅洵是怎麽認識的呢，他似乎對你很是感激。”

“哦，那日夜間上山巡查，碰到了他正好去道觀救他母親，一個文弱書生，偏偏還膽子挺大，被那裏面的血屍掐着脖子，還在講什麽聖賢之道，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陸名想起那日，她聞到了血屍的氣息，匆忙趕過去，便看到一只似乎是剛剛煉化而成的血屍，行動還比較遲緩，而且基本保持着人形。

梅洵被那血屍掐着脖子，眼看着那東西的嘴巴大張就要咬住他的腦袋。

當時他喊出來的聲音，差點讓她笑出聲，“口下留人，口下留人，兄臺你稍安勿躁，莫激動快放開我，這夜色昏暗你可能看不清楚，我是山下的書生，我們無冤無仇你別徒增殺孽，萬一官府明日追究起來，豈不是平白丢了性命。”

說完，見那血屍還不松手，急忙之下将鞋脫下來，塞到那布滿尖牙的口中。

當時若不是路名出現，那血屍控制了身體之後，十個梅洵都不夠殺的。也正是這書呆子性情，說起大道理一套一套，所以才将那道觀裏的主事罵了個狗血噴頭。

什麽“雞鳴狗盜”“藏污納垢”“沽名釣譽”“喪盡天良”……那一串串詞冒出來，饒是他們想要辯駁，也尋不到下口的地方，愣是将他母親給帶了回來。

昆吾見陸名看着茶盞中的茶葉，兀自笑了一聲，挑了眉。

“我倒是聽說這梅洵兩父子都是那癡情種，他父親為了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愣是将梅夫人逼的下了堂，這梅洵倒是頗有其父的風範，私底下退了家裏定的親事，為了守着自己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打死都不去常州，現在也和家裏鬧翻了。”

“哦？”

“怎麽感興趣？想不想知道那梅洵的表妹是何許人？”

陸名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這與我有何幹系，我做什麽要去知道她……莫名其妙。”

昆吾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又看了眼對面正在挑選茶葉的陸名，喃喃道：“确實，莫名其妙……”

人莫名其妙，心也莫名其妙。

往返于陰陽兩界，陸名已經習慣，每每從酆都城出來到城隍面前，她都要在路上将身上的陰寒之氣散盡，即便是這樣路上遇到哪些孤魂野鬼都自發的離她很遠，被她身上的戾氣吓到。

這一次她之所以趕回來，是因為昆吾得了信，說是在吳縣轄下一個村子裏有人私下裏求助，他的一個朋友被那鬼魅纏住了。

到了小院子的時候，昆吾已經在等候，應該是一直看着門邊的動靜。

所以陸名進來的時候恰好對上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之前在琢磨什麽，反正一見她來，便忽的一下轉過頭去，看着房梁。

“怎麽，怕掉下來砸死你麽。”

今日也算是相熟，知道昆吾是個嘴巴比較毒的人，所以陸名也不知不覺被帶着偏了，不由自主就想出聲擠兌，好似兩人吵上一氣才算正常的交往。

果然，昆吾一聽這話，便通體舒暢，也沒了之前那奇怪的舉動，長腿一伸，交疊在一起。

“此言差矣，這房梁正對的是你那擺着青花瓷瓶的桌子，若是掉下來，便正正好給他們一個痛快，這樣你便可以換一對新的了。白羽說這是你花了大價錢買來的，被忽悠了吧，這一看便是假的。”

“我就是喜歡假貨。”

難得有人将喜歡假貨也說的理直氣壯，昆吾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自己的眼睛進了東西，總是莫名的想要在陸名這裏找些冷言冷語。

陸名當然是因為平日裏就不是那喜歡閑聊的，出口的話十有八九都是心理直接想到的，雖然如今像個人樣，可是人間那百轉千回的說話方式，卻始終不通。

“喜歡便喜歡吧，等有時間，我再去給你淘換幾個來，将那多寶閣擺滿。”

陸名瞥了他一眼，覺得再蠻纏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便住了嘴，問起了那被鬼魅纏住的人。

“說是被纏住，好端端的家裏不住，非要搬到那山腳下的一處很久不住的宅子裏，也不回家，家人都急的厲害。是他的一位友人過去找他談論書畫，才在喝多了酒之後聽了這麽一句，說是有什麽小娘子與他夜夜對詩彈琴。”

“他怎麽知道不是人的，會不會是這書生色迷心竅，與哪家的姑娘私會，還謊稱是鬼神之說。”

昆吾搖搖頭，“我見過這書生，确實鬼氣纏身，怪就怪在他雖然身子因為陰氣傷了些，卻在體內多了個什麽東西在護着他的心脈，所以看起來有些臉色蒼白，但是人倒還清醒。”

這種妖媚勾搭上人的事情并不少見，一般都是精怪居多，那屬于五方妖帝的事情，陰曹的酆都城是鮮少插手的。若是真遇上了便多是告誡一番，如果真的是取人性命，自會讓城隍與這一方管轄的妖帝知會一聲，帶回去懲治。

陰陽秩序，有鬼有人，也有妖，這種東西往往都是生靈修行成了氣候，出來禍害人便是想借點陽氣，當然也有那惡徒，專門害人性命。

所以陸名便要确認，是鬼還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