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好心

朱二伯大撲扇似的手在昆吾肩上重重一拍，說道：“昆吾小子，你可有段時間沒過來了，前些天捎信過來說要詢問搜魂香的事情，便再也沒了音訊，我還想着你莫不是出了什麽事，在府衙做的還好麽？”

“放心，同僚都好，也适應了。”

“可惜了，我還想着那裏如果不順心，便過來幫忙呢。三個月前，我出去還碰到了儒師，他也氣憤，那麽個好脾氣的讀書人被氣的大罵出聲，可見真是對那官場失望透頂，也覺得對不起你呢，被連累。”

昆吾笑了笑，将那朱二伯拉到椅子前坐下，“沒有的事，盡人事聽天命，這都是一場歷練，一切都會好的。”

“儒師也說，雖然教你的時間沒有多久，但是最是個至情至性的孩子。哎？這兩位是？”

陸名上前拱手行了一禮，畢竟是個白胡子老人，起碼的禮節得有。

“哎？昆吾小子，難不成你是帶着媳婦來了，這長的俊啊，閨女你家裏……”

“等等……二伯別別別，這位是帶來請你幫忙的朋友，就是他們想了解些搜魂香的事情，你不是之前已經查過了麽，給我們說說。”

那二伯看着陸名眯起了眼，然後不待衆人反應忽然之間向着陸名出手，卻被她出手拆了招數。

“好身手，不知師從何處？”

“茅山。”

“那裏歸隐的術師确實不少，有本事的也不少，和昆吾待的崂山道觀不同，那裏的術師都是自在性子，脾氣古怪，但是本事卻不小，看來你的師父也是個厲害人。”

陸名輕笑了一下，面容有些柔和，看着朱二伯道：“不過是走街串巷罷了，當不起什麽厲害的人物。”

“也挺謙虛，這個俊丫頭不錯，昆吾小子你仔細看好了。”

“咳咳……知道知道，您說正事吧。”

昆吾假咳了兩聲，催促着朱二伯幹淨回歸正題。朱二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站起身走到書架後面，在牆上按了按，店鋪門便合上，裏間牆壁打開，他背着手走了進去。

陸名走到昆吾身側，看着前面朱二伯的背影，“他這樣能探到消息？”

“你別小看朱二伯，這裏在整個黑市上都是信譽排前的店，要麽不接，接了便會做的妥妥當當，這裏一般只有二伯看店，其他人都在外面奔走，放心，銀子我會幫你省着花，消息卻不會少一分。”

“姑且信你一回。”

昆吾笑了笑，往後看了眼，見靈官不見了蹤跡，再看陸名好似知曉，便沒有作聲，看來她還是不放心的，讓那只貓出去探查。不由得嘀咕，這人的戒備心還真是銅牆鐵壁，想讓她信任還真是難。

陸名餘光瞥見昆吾在看白羽懷中，也發現靈官沒了蹤跡，知道他肯定會察覺自己沒有被完全信任。但是，她陸名的做事風格就是這般，靠人永遠不如靠己。

牆裏面是一道一道的門，共有六扇鐵門，通道一會兒寬的可以兩人并行，一會兒又要側身而過，從上面坑坑窪窪的痕跡來看，是自己用鐵具，一點點挖開的。

“這裏面尋常人是進不來的，是每個店家的密室，裏面到底有多大，沒人知道。整座山如果被攔腰斬斷，俯瞰的話，裏面肯定是縱橫交錯的迷宮，裏面藏着無數的秘密。”

陸名點點頭，腳下忽然一空，被昆吾攔腰抱住。

這才發現前面到處都是高低不平的坑，好似随便挖了挖就算沒有刻意填平，倒成了天然的陷阱。

“多謝，放開我吧。”

“哦哦，這裏還只是他們會客的地方，朱二伯他們沒有好好拾掇，不少人進來就栽跟頭，多走幾遍就熟了。”

“嗯。”

陸名直起身，離着昆吾遠了些，撫了撫衣衫，借着兩邊昏黃的火光，看到了前面的坑地，跨步走了過去。

昆吾身上的味道很奇怪，不似那些凡人的男子，要麽一身汗味要麽一身酒味，很少有這樣伴着青草的香氣，而且還有一股似乎是日光散發出的味道，很溫暖。

不自在的握了握手指，剛剛抓到了昆吾的胳膊上，硬朗、結實的骨骼，還有灼人的溫度。悄無聲息的呼了口氣，緊緊的跟在他們身後，過了差不多又一盞茶的時間，朱二伯終于停了下來。

“進來吧，随意坐着。”

白羽搖着扇子問道：“這不就是說說話，也太勞師動衆了吧。”

“這位小哥，你第一回來吧，這黑市裏面可不是隔牆有耳這麽簡單，你們進了我店之後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探查到，要想安安生生的說幾句話，還是多費些事的好，免得出去之後惹麻煩。”

陸名點點頭，“說的是，各行有各行的規矩，這個我們明白。我們來就是想詢問搜魂香的售賣，城郊那道觀裏，還有臨河的窮書生，這些人是從哪裏買到的這香。”

“搜魂香本來是點燃後吸引孤魂惡鬼的東西，作坊就在黑市的地底下，但是這作香的法子，最早的時候可是從道觀裏面流傳出來的，所以，與其查道觀從哪裏買的，還不如查裏面是不是有人在自己做。再說城南郊外，那裏可是不折不扣的天然聚陰之地，做個把香燭不是問題。”

“所以，這些香不是從黑市出去的？”

“據我查到的名冊上可沒有那邊的人，至于那書生，同樣也不是買來的，以他那個樣子連黑市的門也摸不着，就得被水鬼拖回去做替身。他也算是昆吾的師弟了，儒師說他之前只會勤勤懇懇讀書，家裏給他娶了個悍婦，更是連家門都不願意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和女鬼攪合在一起。”

陸名看着他從牆上的格子裏取了一套茶具出來，随後便從密道裏面走出來一個骷髅骨架，端着熱騰騰的茶壺，給茶杯中沏上茶，又走到黑暗之處。

昆吾将茶杯拿到陸名手邊，示意她嘗一口，自己則端起茶聞了聞，點點頭。

茶還不錯……

陸名将茶盞端起，舒展了眉眼，“看來是有人買了搜魂香，給了書生的，想要借着女鬼的手将書生殺死，難道是得罪了什麽人？”

昆吾搖搖頭，“我倒是覺得這給香的人是份好心。”

“好心？最後落的生離死別的下場，還是好心？”

“這你便不懂了，或許在你看來，陽間的人必然得和陽間的事綁在一起，但凡沾染了陰間的東西都是有違天道，但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會因為愛恨情仇而不顧一切，你又怎麽斷言，對于書生來說一個人活在人世間是件好事呢。所以我覺得這個給香的人，是有心助他一臂之力，想讓那女鬼還陽。”

陸名用手撥弄這茶盞，并沒有喝。

聽了昆吾這番說辭之後，沉默了一瞬，然後說道：“若按照你說的，這書生平日裏可有很相熟的人？”

“他不擅長結交友人，與我們幾個相熟還是因為在書畫樓點評一副山水畫而攀談起來，其他人還真是沒怎麽見，家教太嚴，又郁郁不得志，所以他平時看起來會顯得比較沉悶。最敬重的便是我們的授業老師，儒師秦先生，他也算從小看着劉秀長大，或者我們回去可以問問儒師。”

“好，同時我會命黑澤去查探他是否有得罪的人，我承認你說的有理，但是也會堅持自己的看法，有收獲的話我們再說。”

“……好。”

昆點點頭，确實也沒想到陸名如此固執。而陸名自有盤算，昆吾的推斷或許更接近人的行為思想，但是從邏輯上講，還是會存在這另一種可能。

有人在利用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