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香織的離去

這是一封精美的邀請函，黑夜一般的黑底似乎塗上了什麽啞光材料，素雅中透着低調的華麗，印着帶金邊的紅玫瑰，微微擺動，似有金光流動。盡管香織已把玩過許多遍，但當她再次将注意力投注到那朵仿佛明媚地綻放在黑夜的紅玫瑰時，總要驚嘆它的美麗和高貴。

五十岚蓮輕笑，那笑聲如冰玉相擊，頓時吸引了香織的注意力，見她轉頭望來，五十岚蓮玉指輕拾她手中的邀請函，攤開道：“這是斯佳麗·卡森玫瑰，據說早已絕跡的名種，世界上最美麗高貴的紅玫瑰。”他的聲音低沉，娓娓如春風拂來，讓人聽了說不出的舒服。

坐在前面開車的司機哈哈一笑，接話道：“少爺不愧是少爺，真是見多識廣，我可不知道玫瑰還有那麽多種說法。”

有這樣的哥哥，真令人自卑。香織深吸一口氣，強笑道：“是啊，哥哥懂得真多。”

五十岚蓮又是一笑，擡眼見冰帝初等部就在眼前，摸出手機撥了幾個號碼，胳膊舒适地放在車窗邊，透着一股灑脫，撥通手機後，他以一種不自覺的溫柔，低低地說：“美奈子？是你哥哥我，我們快到了。”

香織攥緊了雙手，指甲因為力量而發白：為什麽，我明明那麽努力地想要接近哥哥，給我的卻是毫不留情的打擊，為什麽你卻能得到哥哥那麽溫柔的神色。

蓮像是發覺了什麽，丹鳳眼淩厲地掃了她一眼，香織忙急急擠出一個笑容，心中苦澀不已。

兩人下車後，司機遠遠望見一個身穿冰帝校服的少女迎了上來，雖穿着和其他人無異的制服，那名少女卻硬生生地将制服穿出了雍容華貴的意味，完全沒被少爺‘拈花一笑萬山橫’的逍遙和風姿比下去，反倒是五十岚大小姐香織浮于表面的優越感毫無立足之地。司機嘆了嘆，發動車子離開了，他會等少爺通知後來接人。

美奈子早在接電話之後就等在了冰帝門前，像五十岚蓮這種少見的不能得罪反要讨好的對象，她是一定不會糾結什麽自尊心問題的，眼尖地看見五十岚蓮施施然走來，自然地迎上去微笑道：“哥哥，香織。”

五十岚蓮清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露出滿意的笑：“美奈子的校園生活好像過得很不錯呢。”

香織也在一旁問好。

美奈子自然無比地上前，挽住蓮的手臂說：“晚會要開始了，我們邊走邊說吧，”又伸手向香織，“一起走吧。”香織愣了一下忙遞上手，擠出一個笑容跟了上來。

蓮看到這幅場景很滿意，不管在家裏怎麽看不順眼，在外面決不能堕了五十岚家的名頭。

一路上絡繹不絕的冰帝和交流團學生見了美奈子後都有禮貌地問好，并竊聲讨論着美奈子身旁的少年是誰，至于香織，沒有人去關心她，這也令她尴尬非常。

等美奈子一行人到了會場門口後，流言早已從“是不是美奈子的男朋友來了”到“難道是三角戀橫刀奪愛”幾個來回了。忍足在會場門前忍笑忍得很辛苦，倒是千葉希翻了幾個白眼很無奈。

美奈子示意蓮停下來，詢問了關于突發事項的問題，便和他們一起進入了會場。蓮和香織拿到的是VIP專座，離舞臺很近。當忍足和千葉帶着三人找到自己的座位時，美奈子和香織都有些訝異地發現，她們的座位靠近網球部的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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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前方是兩圈圓桌，圓桌後面才是一排一排的座位，每張圓桌上都擺着各式水果點心，桌中間還有一束保加利亞玫瑰，花香濃郁，還有殘留的露珠，忍足無奈地笑着解釋說，這是跡部空運過來的。

自己的座位旁是學生會會長跡部景吾，這不奇怪，奇怪的是跡部居然寫的是網球部部長的身份，瞧瞧這一圈人“手冢國光”、“真田弦一郎”“白石藏之介”，加上美奈子、忍足和千葉，香織和蓮則在另一桌，這座位是怎麽安排的？

“咳咳，”忍足無法直面美奈子的質疑之色，推推眼鏡解釋道：“這都是跡部的意思，他覺得我們既然有那麽友好的會面，晚會上坐到一起也沒問題。”

哦，美奈子懂了，不過……“這不是還差一人嗎？”難道是櫻井淺野？

忍足低下眼簾，睫毛的影子映在白玉一般的臉上，他有些傷感地低聲說：“是立海大的部長幸村精市，他患有一種罕見的病，疑似格裏-巴利綜合症。不過他也很希望能和網球部的大家，還有曾經尊重的對手們參加這次晚會呢，所以我多派了一張邀請函，至于真田副部長，是因為幸村身體不好，我特地安排在他旁邊坐下的。”

美奈子恍然大悟，是那天在新幹線救下的少年，她當時還在想，一個少年再怎麽柔弱也不可能一下子被推出去呀，原來是……

“忍足你這個不華麗的人在傷感什麽呢，”跡部嚣張的聲線頓時打斷了憂傷的氣氛，他帶着一衆網球部成員走過來，斬釘截鐵地說：“幸村這家夥一定會康複，這是毋庸置疑的，本大爺還等着和他打一場，他怎麽能現在倒下呢。”

“被跡部君這樣稱贊，我還真是有愧呢，”幸村精市從另外一個方向走來，跟着立海大網球部的成員們，旁邊的真田嚴肅地說：“太松懈了，以後幸村不能再偷偷溜出來，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怎麽辦？”

原來已經知道新幹線的事了嗎。美奈子思忖着，正好對上幸村含笑的紫眸，他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過，真摯地對美奈子鞠躬道：“真是有緣能碰到你，再次感謝你救了我。”

真田心中也驚訝不已，但板着臉板久了瞧不出神色，“原來是五十岚桑救了幸村。多謝五十岚桑救了我好友的命。”

美奈子對這種情況最發怵了，她忙擺手道：“沒什麽，我也只是恰逢其會罷了，咦，那不是四天寶寺？”

衆人都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卻也不揭破，唯有跡部輕撫淚痣上下打量了美奈子一遍，似乎今天才認識她一樣。

白石帶着四天寶寺的部員過來，網球部的衆人們都熱熱鬧鬧地說起了話，美奈子正好趁這機會脫身，走到香織和蓮那桌，恩，蓮不在。

香織看出了美奈子的疑惑，解釋道：“哥哥去洗手間了，”頓了一下又道：“你和網球部的人很熟？”

美奈子在蓮的座位上坐好，裝作疑惑地問：“是啊，有問題嗎？”

香織低眉斂目地想着心事，半晌才道：“你不怕，攪亂了什麽？”

美奈子意味深長地笑了，眼裏有明晃晃的嘲諷，轉而問道：“你知道什麽叫蝴蝶效應嗎？”

香織當然知道，正是因為知道，她才對眼前的劇情抱着敬畏的心态，不敢去貿然插入網球王子中去。

美奈子看出她的不以為意，嘆了口氣，心想香織和蓮住在一起，始終是不能向她下手，于是如數家珍般解釋道：“1961年冬季的一天，愛德華·洛侖茲在皇家麥克比型計算機上進行關于天氣預報的計算。為了預報天氣，他用計算機求解仿真地球大氣的13個方程式。為了考察一個很長的序列，他走了一條捷徑，沒有令計算機從頭運行，而是從中途開始。他把上次的輸出直接打入作為計算的初值，然後他穿過大廳下樓，去喝咖啡。一小時後，他回來時發生了出乎意料的事，他發現天氣變化同上一次的模式迅速偏離，在短時間內，相似性完全消失了。進一步的計算表明，輸入的細微差異可能很快成為輸出的巨大差別。計算機沒有毛病，于是，洛倫茲認定，他發現了新的現象：對初始值的極端不穩定性。一只巴西蝴蝶拍拍翅膀，将使美洲幾個月後出現比狂風還厲害的龍卷風！”

美奈子喝了一口果汁，又對聽得入迷的香織說道：“洛侖茲以此為題在美國科學發展學會第139次會議上發表了題為《蝴蝶效應》的論文，這個看似荒謬的論斷卻産生了當今世界最偉大的理論之一：混沌理論。即：初始條件發生十分微小的變化，經過不斷放大，對其未來造成不可估量的巨大差別。然而‘混沌理論’最大的魅力在于它不僅屬于物理學的範疇，也是一門哲學，它的作用是否定了‘因果決定論’。也就是說，世界是無法預測的。”

說到這，她深深地望進了香織的眼裏，擲地有聲地說：“當你的腳步踏入這裏開始，蝴蝶就已經煽動了翅膀，一句無心的話、一個小動作、甚至是一個眼神，都會使這個世界變化。你現在所在的世界，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世界了，而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有你存在的世界。”

香織聽完這話如當頭棒喝，陷入了沉思之中。美奈子慢慢地展開了一個神秘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她也許想到這席話将會造成的後果，但她沒想到這後果對她那麽有利，香織在一周後毅然搭上了去中國的飛機，從此在那生根發展，再也沒踏上過日本的土地。

她走之前，給美奈子留下了一封短信，信上這樣寫到：

“我一直在思考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直到你告訴我這個世界已不是我認為的那個世界，既然連原來世界的唯一印記都變了，我留在這裏，又有什麽用呢？徒增笑話而已。”

“網球王子對我來說，是羁絆，更是枷鎖。我一直以為，網球王子是這個世界和我的世界，唯一的羁絆。但當我跳出來的時候，我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和我原來的世界，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我不能再毫無顧忌地留在網球王子身邊了，看到他們，我就會想起那個回不去的世界，網球王子已經變成了我的枷鎖，而我，寧願抛掉枷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