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二尾金魚 (1)
那兩個字喊出口後, 餘今自己先炸了。
他真的就是口誤!!!!
他聽人說話時其實總是會有點走神,包括剛剛也是,所以……
救命。
餘今窒息了。
還好七天後他就會忘記!!!!
他頭一回感覺到什麽叫社死。
餘今默默扶着自己的額頭, 單手遮住了大半張臉, 不敢去看榮荀。
因為事情太過離譜尴尬,他的耳尖都泛起了一層薄粉。
救命。
誰來救救他。
餘今切身體會到了想找條地縫鑽進去是什麽感受。
偏偏榮荀還不說話。
餘今透過指尖的縫隙,能看到榮荀站住了腳步在他面前看着他,卻看不見榮荀的眼神。
他不知道榮荀在他喊出那兩個字時, 那雙漆黑的眼瞳在剎那間變得幽深起來。
有什麽東西從陰暗的角落滋長出來糾纏着他, 要将他的理智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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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荀的舌尖掠過自己的尖牙,用疼痛克制住自己那些會吓到餘今的念頭。
可當視線瞥見餘今染了色的耳廓後,榮荀又有點壓抑不住。
他膚色白,那抹色放在那着實惹眼。
榮荀垂放在身側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很想捏一捏。
但最後他還是剎住了車,輕笑着替餘今緩解這尴尬的場面:“也不是不可以。”
餘今:“……”
他放下手, 滿臉寫着生無可戀,也因此沒有察覺到榮荀嗓子裏帶着點微弱的喑啞:“榮先生……”
他小聲抱怨:“這時候就別逗我了啊。”
榮荀彎眼:“我知道你是被電梯裏那對小情侶帶跑了。”
他擡手, 很輕地拍了一下餘今的頭, 克制地收回了手:“別在意。”
怎麽可能不在意啊!
餘今到現在都還很自閉。
他真是頭一回這麽恨自己這聽人說話總是走神的腦子。
餘今深吸一口氣,老老實實而又認真道:“榮先生, 對不起。”
他們說話間,也恢複了行動能力, 這時候已經進了包廂, 話也更好說了。
榮荀望着他:“不用道歉。”
要說起來,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餘今這樣的反應。
除了一些不太幹淨的念想以外, 還有最純粹的情緒。
覺得他可愛。
榮荀勾唇:“也不是你的錯。再說, 是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這就是明晃晃的暗示了啊。
他明明知道榮荀在暗示什麽, 可他卻忍不住想——
其實吃虧的不是他,應該是榮荀吧。
畢竟榮荀人帥錢多,性格還那麽好,簡直就是國民級別的老…咳。
餘今現在不太能聽見那兩個字。
他甚至還是不敢看他:“……我覺得吃虧的是你。”
榮荀停了停,又好笑又心疼的不行:“你真是……”
他擡手,又很輕地彈了一下餘今的眉心,這樣稍顯親昵的舉止,讓原本就有些旖旎的氣氛更加黏稠缱绻:“別把我想的這麽好。”
他的小金魚才是全天底下最好的。
其實榮荀彈他的腦門力度真的很輕,與其說是彈,倒不如說是輕碰了一下。
餘今只感覺到了一點溫度和指甲蓋碰過的觸感,別的就再也沒有了。
但他卻故意捂着眉心嗷了聲,同時擡眼去看榮荀的反應。
就見榮荀在他的演技下露出了無奈地神色。
餘今笑了笑,放下了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那麽幼稚的演一下。
可是就這樣來一出,他們之間那一點淡淡的尴尬不僅化解了,還進化成了一種說不出的和諧氣氛。
他想,不是他把榮荀想得太好。
是榮荀真的很好。
榮荀又主動揭過了那個話題:“喊我名字就好了。”
餘今哦了聲,然後就見榮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餘今:“?”
榮荀似乎是哼笑了聲,又好像是他的錯覺——畢竟榮先生這麽溫柔的人,怎麽可能……
他說:“你不先喊一下試試?”
餘今心說你的名字也不燙嘴啊,怎麽還要練習嗎。
但面上他卻是乖乖地說好:“嗯…榮……”
……有一說一這樣被盯着,又沒有要接什麽話,專門被點出來喊一下名字,真的很奇怪啊!
餘今哽了一下,就聽榮荀嘆了口氣:“我的名字那麽燙嘴嗎?”
餘今:“。”
對不起,他不該立flag。
餘今呼出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刻意咬着字音喊:“榮荀。”
他的聲線清亮幹淨,落地铿锵有力,注意咬字時總有種說不出的認真和重視感。
讓榮荀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嗯。”
他笑着,眉眼裏的那點溫和不受控制地被另一種情緒取代,變得飛揚而又輕快了起來。
餘今稍怔,原本還有點自閉的心情也莫名跟着飄了起來。
……說起來,榮先生大他七歲,今年也才二十五啊。
明明是二十五歲的年紀,卻總是在方方面面表現的像是一個三十五歲經歷了世俗打磨的成熟男人。
餘今望着榮荀想,現在露出這樣神色的榮荀,好像才是真實的。
點菜的責任是又交給了餘今的。
餘今翻着平板,随口問了句:“你朋友喜歡吃什麽?”
榮荀一頓。
他看着正在認真看菜品介紹的餘今,眸中的神色淡得比外頭的天還涼,語氣卻仍舊柔柔的:“他什麽都吃,你點我們喜歡吃的就好了。”
餘今沒注意到他刻意咬重的“我們”,哦了聲後就開始點菜。
榮荀坐在餘今身邊,注意到餘今點的大多數是清蒸清煮清炒,沒點什麽辣口,有也是冬陰功海鮮火鍋。
他有點意外:“不吃辣嗎?”
“雖然我喜歡吃,但也不是要天天吃啊。畢竟我本身也是在不吃辣的城市出生的。”
餘今把冬陰功火鍋都選了微辣,還點了小米粥,不經意地問了榮荀一句:“你也要吃小米粥嗎?”
榮荀的食指輕點了一下身側的扶手:“怎麽突然想吃這個?”
餘今擡眸看他,這個問題真的很不一般啊:“晚上還是不要吃太多難消化的食物好。”
他說着,不等榮荀給答案,就主動再加了碗小米粥:“你也是,還是要按時吃飯。”
榮荀記憶好,瞬間就想起來了上回那個屬于他的晚飯、餘今的夜宵的一餐。
他被餘今這樣念叨了兩句,不僅不覺得煩,還故意道:“沒辦法,忙啊。”
餘今被他牽着走,擰了下眉:“再忙也要好好吃飯啊,就算當時抽不出身,吃點包子或者三明治什麽的有營養的東西墊一下肚子也好。”
他認真道:“不按時吃飯容易得胃病的。”
榮荀在他的絮絮叨叨中滿足地揚起唇:“嗯,知道了。”
甚至于身後仿佛有狼尾巴在搖晃:“都聽你的。”
餘今停了停。
……他總覺得他被榮荀算計了。
他借着平板的反光看了眼身邊的男人,心想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
榮先生那麽好的人,那麽溫柔,怎麽可能。
等到他點好菜後,包廂門口也傳來了動靜。
這邊包廂是屬于套間,有客廳、餐廳和娛樂間的設計。
餘今跟榮荀是坐在客廳這邊的。
他耳朵尖,所以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而榮荀在這個時候在他身邊說:“這邊客廳有ps4可以打游戲,要玩嗎?”
餘今的注意力又被他勾過去:“我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
“陪我?”
“…好。”
餘今沒辦法拒絕榮荀這樣直白的請求。
尤其男人正好坐在了水晶燈底下,暖白交錯的光影落在他身上,仿佛神賜予的濾鏡一般,讓那張本就過于秾麗的臉更為耀眼。
餘今其實不清楚自己的性向,畢竟他從小到大就沒怎麽接觸過這些東西。
就算是小說,他主要看的也是劇情向,愛情只是輔線。
可看着榮荀這張臉,餘今就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跟着他飄遠了。
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好的人啊。
等到榮荀開了游戲機又挑好游戲,還把游戲手柄塞到餘今手裏時,那邊的人才轉過來。
榮荀沒有起身,他就不好起身打招呼,所以只能是看過去,禮貌地點點頭。
跟着公鴨嗓進來的男人身量也不矮,穿着一身高定西裝,頭發梳得板正,卻沒有半點老氣,有的只是成年人的沉穩和冷靜。
比起他來,榮荀總是流露出來的過分成熟就顯得有些不一樣了。
餘今想。
榮先生好像更傾向于一種……
成年男人的風韻和狹弄?
他的溫和中透着風輕雲淡。
榮荀輕聲跟餘今說:“這位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朋友。”
餘今哦了聲,正要跟着榮荀喊一聲,紀總就在一身雞皮疙瘩中有點別扭地擺擺手:“不用那麽客氣,我弟跟你也就一個年紀,喊我一聲哥就行了。”
和剛才那一眼表露出的沉着不同,紀總人也很随和。
餘今稍微放松了一點,卻看了看榮荀,像是在征求榮荀的意見一樣。
他其實想得很簡單,因為他現在和榮荀是“戀人”,但是榮荀說他和紀總是合作夥伴,他怕他喊哥會影響到榮荀什麽。
但紀總卻在他這一個動作中在心裏暗啧了聲。
有一說一,他是真不喜歡榮荀這種掌控欲過頭了的性格。
就會騙小孩。
不過騙的不是他家小孩,他也無所謂。沒聖父到要插手。
榮荀卻很受用:“雖然他大你十二歲,但你的确可以跟着我喊他一聲哥。”
紀總:“……”
謝謝你還特意提我的年紀啊。
餘今于是順着喊了聲:“紀哥。”
紀總點點頭,在旁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榮荀卻沒有要和他聊什麽的意思,而是旁若無人地跟餘今說:“要我教你嗎?”
餘今望着他選的游戲:“要,我沒玩過這個。”
榮荀:“這個很簡單,是模拟養成類。而且開放性很強…其實有點像基建?”
餘今在他的簡略解釋下大概明白了這是一個怎樣的游戲。
雖然很意外榮荀喜歡這種溫馨可愛類的,但餘今也很有興趣。
主要是……确實很可愛啊。
猛男就該喜歡可愛的東西!
紀總看了眼屏幕上的動物小人,覺得自己此刻格格不入:“榮荀。”
他喊了榮荀一聲,看了眼餘今身上套着的屬于榮荀的高定外套:“你們在一起了?”
聽到這個問題,餘今的身體沒由來地緊繃了下。
偏偏榮荀還順勢擡起了一只手,攬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手臂和手掌都很有力,結結實實地落在他的肩臂後,還把他往他懷裏帶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酒店裏的空調開得太高,還是榮荀給他的外套有點厚,餘今有幾分無端燥熱。
可他沒有躲避榮荀,只乖乖地任由他勾着自己。
畢竟他們現在是假扮情侶嘛。
榮荀對着紀總,語氣就淡下來不少:“嗯,很意外?”
紀總看看渾身寫着緊張兩個字的餘今,認識了榮荀這麽多年,他能做出什麽來他大概都清楚,故而有些無語,卻沒有拆穿:“不意外,你倆天配。”
餘今:“……?!”
他沒想到榮荀的朋友會這麽說,有點錯愕。
榮荀笑了下。
紀總又念了句:“正好你把人也帶了過來,要不要讓你嫂子和他聊聊?”
見話題有點不對勁,餘今看向了榮荀。
榮荀正好也在看他:“我之前和他說過你的一點事,畢竟要規避你的應激詞彙…抱歉,我應該提前問你的。”
餘今又被榮荀戳了一下:“沒事。”
他攥緊了手裏的手柄,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點:“哎,你不用道歉。”
榮荀又說:“他老婆是國內挺有名氣的精神科醫生,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就去拜訪。不用強求。”
餘今愣了下。
他不是因為精神醫生發怔,而是因為榮荀的措辭。
他以為像榮荀這樣的性格,大概會說什麽“夫人”這種…嗯,怎麽說,就是比較優雅的詞彙?
畢竟一直以來,榮荀的措辭都比較書面化。
然後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很接地氣的詞彙……
餘今晃了下神,想大概是他的錯覺吧。
他無端地品到了一點痞氣。
偏偏他不會皺眉,還覺得好帥。
“…我都行。”
餘今收斂了自己今天格外蕩漾的心:“要不,你決定?”
其實餘今才是真選擇困難戶。
再說本來這一趟就是他搭着榮荀出來的,他不知道榮荀都有些什麽行程,他怕自己會耽誤了榮荀的事。
但榮荀卻沒有給他拍板決定:“你想嗎?”
餘今操縱的動物小人停下來,他也看向了榮荀。
榮荀就坐在他身邊,深邃的眉眼間滿是溫柔和堅定。
仿佛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會質疑也不會幹涉,更不會覺得麻煩。
他展現出的縱容的姿态,對于餘今來說是那樣的陌生,卻又莫名有些泛酸。
餘今遲疑了一下:“我可以考慮考慮嗎?”
榮荀點頭:“當然。”
紀總也說:“你當然可以考慮啊,反正我老婆就在那,不會跑。”
餘今真心實意道:“謝謝。”
紀總又看他一眼,喊的卻是:“榮荀。”
榮荀掀起眼皮,紀總給了個眼神:“上回那個方案有點細節要跟你談。”
榮荀知道他什麽意思,放下了游戲手柄:“你先自己待會?”
餘今點點頭,沒怎麽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暗潮,目送着他們離開了包廂。
“到旁邊娛樂室聊不就好了,怎麽還要出來?”
“他耳朵尖。”
榮荀淡淡道:“你有話跟我說?”
紀總被他這變臉速度整無語了:“是有,你發現你家那小孩狀态不對了沒?”
因為老婆是這方面的專家,紀總也了解了一點:“我看他有點太乖了。”
“嗯。”榮荀沒否認,但卻不想多談:“我在想辦法了。”
紀總深深看了他一眼。
榮荀嗤笑了聲:“幹嘛?”
他倚着包廂門,哪還有半點溫和,有的只是嘲弄:“覺得是我的手筆?”
紀總攤手。
榮荀輕哂了聲:“紀哥,雖然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好人,但真不至于。”
他的姿态有幾分散漫:“我巴不得他跟我任性,跟我鬧。”
餘今越任性越好,最好提出各種各樣無理取鬧的要求。
反正他都會滿足。
這樣他就能讓小金魚明白,只有他這兒的魚缸,才能滿足他所有的要求。
不能往別的地方跑,跑了就得受委屈。
都是在商場上算來算去的生意人,紀總一點就透。
他啧了聲:“所以我最讨厭你們這種。談個戀愛都一堆心眼。”
榮荀也不和他吵,只随意地回了句:“這叫情.趣。”
他們說話間,服務員推着餐車路過,開了門進入包廂。
這裏的包廂是榮荀和紀總常來的地方,而且被紀總包了年,只有他們能進,所以服務員都是受過專業的訓練,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也知道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
沒有人打擾他們的談話。
就是紀總鼻子靈,嗅了嗅,臉色有一瞬的變化:“你們點了海鮮?”
榮荀點頭:“絕大部分都是水産。”
紀總:“……你小子知道我不吃水産的。”
他嘶了聲:“怎麽的?我不是gay就飯都不配和你們一起吃了?”
“沒。”
榮荀和他的關系不錯,雖然的确有牽扯一些合作,但也沒有他向餘今說的那麽慘淡。
榮荀是做不到跟人訴說心事,也不會和他敞開心扉聊什麽,可偶爾會互怼開玩笑還是有。
畢竟這位朋友真的幫了他很多忙。
“他問你喜歡吃什麽。”
榮荀幽幽道:“我說你和我們的喜好一樣。”
紀總:“……”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這位好友也不怎麽吃水産生物的。
就你媽無語。
紀總覺得離譜至極:“你這醋吃的……”
他抱拳:“告辭。”
他說:“我去找鴨子吃飯,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
鴨子就是公鴨嗓,鴨子是他的外號。
因為他那口從變聲期開始持續到現在都沒蛻變的公鴨嗓,所以才有的這個外號。
榮荀沒留他,只問:“你趕過來只是為了吃飯?”
“倒也不是。”紀總:“我專程過來是想看看把你迷得差點命都不要了的人長什麽樣。”
榮荀準備開門的手停了下:“別跟他提。”
紀總叫絕:“啧。你這真的……”
他是真的服了。
雖然從前就看出來了他這好友是個深情種,但沒想到能到這一步啊。
“他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餘今看着榮荀再一次抽出餐巾紙擦拭餐具上的水漬,有點不太明白榮荀的這個舉止。
榮荀并沒有表現出潔癖,他在意的似乎是水漬的問題。
不過餘今沒有問。
榮荀嗯了聲,面不改色:“他有點事。”
餘今哦了聲。
榮荀側目:“怎麽了?”
怎麽了?
餘今沉默了會。
他該問榮荀讓他喊他大名是不是故意的,畢竟那位紀總可沒有懷疑一點,他都沒有喊第二聲的機會;
還是該問榮荀是不是有胃病,既然有,為什麽還要陪他吃辣;又或者問他身份證的事?
……算了。
餘今垂着眼想,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他會忘記。
“只是在想你和紀哥的關系似乎很好。”
他以為榮荀大概會否認解釋,但沒想到榮荀點了點頭,把擦幹淨的碗筷遞給他:“準确來說,我欠了他不少人情。”
餘今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啊了聲。
榮荀輕松揭過:“沒事,我已經在還了。”
見他不願意多談,餘今也沒多問。
只是吃過飯後,榮荀又朝他發出了邀請:“想去附近逛逛嗎?”
他說:“這附近有個商場,還挺熱鬧。”
餘今眼睛倏地就亮了:“可是榮先生你應該也累了吧?”
榮荀無奈:“怎麽又喊先生了?”
他說:“我其實也就比你大七歲而已。”
“可是我們現在沒有……”
聽到他這話,榮荀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就不該讓紀哥這麽早走的。
榮荀望着還穿着他外套的餘今,心神微微一動,沒克制住:“今晚還沒有結束。”
餘今擡眸:“啊?”
榮荀緩了一下語氣,慢慢道:“就今晚适應一下,免得下次露了餡?”
……這個借口實在是有點拙劣。
餘今無言地看着榮荀,理智告訴他該拒絕。
榮先生和他不一樣。
榮荀是正常人。
雖然他只是猜的,但是無論榮先生喜歡的是不是他,他都不該有和他有太過越界的交集。
應該就此打住的。
可與理智對立的情緒又讓他有更為沖動的念頭。
尤其榮荀望着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如同大海一般,只一眼,就能讓他沉溺其中,甚至在不知不覺間被水草纏上無法掙脫也不知道。
餘今在心裏嘆了口氣:“好。”
他說:“就今晚。”
反正下個七天他就會忘記。
榮荀勾唇,眉眼又輕快了起來,這點愉悅感染到了餘今,讓餘今也抛去了那些亂七八糟地念頭。
就是在起身時,榮荀朝他伸出了手。
餘·擁有鋼鐵直男般的意志·今下意識就是一句:“我自己可以。”
榮荀無奈:“雖然我也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做別的,牽個手總可以吧?”
餘今愣了愣。
他看着擺在自己面前漂亮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有一瞬的走神。
榮荀的手是真的很漂亮,他掌心的繭也恰到好處的沖散了冷白皮帶來的一點孱弱的感覺,反而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感。
榮荀不是沒有碰過他的手。
那兩次暗號,榮荀都是“牽着”他的手完成的。
而且上一次榮荀也将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可是。
但是。
就是。
餘今小小地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自暴自棄地把手放到了榮荀的掌心裏。
他借着榮荀的力起身,感受着榮荀的手裹住了他的手,那熟悉的有點過高的溫度像是火一般圍着他。
仿佛要順着他的肌膚而上,将他的靈魂和心跳全部燒灼成灰燼,然後攥在那只漂亮的、擁有一枚朱砂痣的手心裏。
其實兩個大男人牽手在街上走很奇怪吧。
餘今想。
畢竟同性戀沒有合法化啊。
可他沒有掙開榮荀,也沒找借口把手抽出來,而是由着榮荀就這樣牽着他出包廂、進電梯、出電梯,然後步行去了三個紅綠燈外的商場。
全程兩個人都沒有說過話,但氣氛卻并不尴尬,反而有種奇異的靜谧和諧。
榮荀沒有騙他,這邊商場的确很熱鬧。
有賣唱的拿着吉他在彈奏苦情歌,雖然唱的不是專業級,但也夠娛樂一下。
還有玩滑板的男生女生時不時的從一些刁鑽的地方竄出來,也沒人說他們什麽,大家都會注意點避開。
更有扛着草把子賣糖葫蘆的,還有一些穿着漢服、Lolita的年輕人,這邊還有一條買小吃的外街,建築有點仿古,好像廟會一樣……
雖然這邊不允許橫七豎八的擺霓虹燈牌,但攢動的光還是被餘今收入了眼底。
以至于讓他在人山人海間,不自覺地回握住了榮荀。
察覺到他的動作時,榮荀側目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然而餘今的視線不在他身上,榮荀也不在意,只愉悅地勾着嘴角。
他忽然覺得這喧鬧不止的世界也挺好。
因為餘今喜歡熱鬧。
因為小金魚會在嘈雜中回牽住他的手。
廣場上的燈光沒有那麽明亮,有不少人在這發傳單。
其中就有一個密室逃脫的傳單遞到了他們跟前。
發傳單的是個小姐姐,也不知道是有任務指标,還是她夾帶私貨,說了句:“小哥哥,可以幫個忙加個微信嗎?”
她問的是餘今。
餘今以前跟醫院出去做公益活動時也被人這樣直白地問過聯系方式,雖然他不記得是誰,也不記得對方的性別,但這樣的場面真的很多。
每一次他都拒絕了,哪怕拒絕得有點艱難。畢竟餘今不太會拒絕人。
只是他還沒開口,在他身邊的榮荀就擡起了兩人相握的手,溫笑着說:“不好意思。”
對方:“!”
她立馬收回了自己的手機:“對不起我沒看見……”
她退卻得很快,餘今卻莫名有點耳熱。
偏偏榮荀始終氣定神閑,仿佛自己什麽也沒做一樣,繼續牽着餘今往前。
餘今悄悄看他一眼,想榮先生今天心情很好。
“想吃什麽嗎?”
他們走到外街時,餘今才發現這邊是一條美食街。
各種小吃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有點怪,但卻也很有煙火氣。
他從頭掃到尾,看見了奶茶、烤冷面、關東煮、小日料店、燒烤、炸串、蛋糕、煎餅……哪怕剛吃完飯沒多久,餘今都看餓了。
大概是被廣場的熱鬧所感染,餘今沒有過多推拒:“想吃關東煮!”
榮荀彎眼,牽着他往那邊走:“你不是不喜歡吃丸子嗎?”
“可關東煮不一樣啊。”
餘今跟着他:“這種天氣捧一杯關東煮吃,很舒服。”
這邊入夜後冷風飕飕地吹,不少人都裹着比較厚的外套,怕冷的還直接穿上了皮草。
餘今不怎麽怕冷,卻不代表他不喜歡在寒風中吃帶湯水的熱乎乎的食物。
榮荀看了一眼他露在外頭的一截白皙漂亮的脖子:“冷?”
“不冷。”餘今随口道:“榮…榮荀,你的衣服很暖和。”
他本來是想喊榮先生的,但是才喊出第一個字,就又猛地想起榮荀在酒店時說的話,所以臨到嘴邊拐了個彎。
榮荀顯然很受用:“嗯。”
他又自然地擡起另一只手幫他把有點敞着的拉鏈拉到了頂端:“暖和就好。”
他倆說這話時已經站在了人家關東煮的攤子面前。
那女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們,雖然有點年紀了,卻沒覺得兩個大男人那麽膩歪有什麽,反而打趣了句:“兩位帥哥,要不先點點東西讓我調個料再?”
餘今咳了聲,倒沒有臉紅,反而是鎮定道:“有咖喱味的嗎?”
女老板點點頭:“有,吃辣不?”
餘今本來想說吃,但話還沒有出口,又改了:“不了。”
女老板聽出來了他的一點南方口音:“行,那我不給你加鹽了,免得你覺得鹹。”
餘今說好和謝謝,就開始點單。
付錢的自然是榮荀。
在等待的過程中,餘今的眼神忍不住亂瞟了一下。
他們旁邊站了對情侶在買炸串,餘今視線往下滑了瞬,然後迅速收回。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思,他動了動手。
榮荀問他:“怎麽了?”
餘今唔了聲:“你握得有點緊。”
榮荀停頓了下,這才放松了點手裏的力道:“弄疼你了?”
“沒有。”餘今被他盯着,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動作了:“我不怕疼。”
除非直接把他手捏斷,不然他都不怎麽怕疼的。
而且就算把他手捏斷,他恐怕最多也就是抽一口氣,然後用另一只手還對方一點顏色。
關東煮很快就遞了過來,餘今要吃東西,就沒法和榮荀牽手了。
他接過關東煮時還有點小遺憾地想,沒來得及。
榮荀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沒覺得有什麽。
小金魚想吃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餘今戳了個章魚香腸,發現這邊的關東煮和南界的味道不太一樣,所以他戳了第二個遞給榮荀:“榮…榮荀,你要試試嗎?”
還是很不适應喊大名。
榮荀垂首看着那根餘今用過的簽子,沒有猶豫,伸手攥住了餘今的手腕,低頭将那個紅紅的香腸咬進了嘴裏。
餘今眨了下眼。
他現在更加确定和他分吃糖葫蘆的是榮荀了。
餘今:“是不是和南界那邊的味道不一樣?”
榮荀:“有嗎?我沒吃過街上賣的關東煮,沒法比較。”
他頓了頓:“你吃過?”
“嗯。”
餘今回憶了一下:“我記得有人…可能是院長爺爺?反正不知道是誰給我買過,帶到醫院裏來的,味道也很好。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榮荀笑了笑:“那哪邊的好吃?”
餘今回答不出來:“都還好?主要我不是很喜歡吃丸子。”
所以他也沒有點很多,三兩下就吃完了——而且還是和榮荀分完的。
吃過後,餘今還在想要怎麽順其自然地做自己剛剛沒能做到的事,就感覺到榮荀已經很淡定地碰上了他的手。
餘今心神一動,率先出擊,扣住了榮荀的手。
他的五指順着榮荀的指縫過去,握住了榮荀的掌心。
直到這一刻,他才察覺到榮荀掌心裏的繭有些粗粝,尤其是虎口的,像是拿慣了什麽棍棒磨出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風太涼,就他吃個關東煮的時間,榮荀的手就有點微弱的涼意。
餘今想他白天無意間察覺到榮荀右關脈浮①果然是真的。
榮荀顯然是沒有想到餘今這一出。
他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餘今察覺到他的遲滞,解釋了句:“我剛剛看別人都是這樣牽手的。”
他頓了頓:“如果你不喜歡……”
“沒有。”
榮荀毫不猶豫地回扣住了他的手,他肖想了許久——尤其是在餘今轉筆時,總會有些上不得臺面的念想——卻沒想過餘今會主動和他十指相扣:“我很喜歡。”
他壓不住自己嗓音裏的笑意,寒風裹着他沙啞低沉的聲音拂過餘今的耳側,将其送到餘今心裏:“謝謝。”
……這謝謝的有點奇怪。
餘今不知道回什麽好:“呃,不用謝?”
大概是被他逗樂了吧,榮荀低笑了兩聲,将兩個人之間原本保持着一拳的距離拉近,變成肩抵着肩。
餘今也沒有拒絕。
這邊商場有個電玩城,餘今沒去過這種地方,榮荀帶他來了。
電玩城的燈光才是真的五光十色,看得餘今覺得自己眼花。
最主要的是——
好吵啊。
他頭一回覺得太吵了也不好。
就連說話,他們好像都得湊到對方耳邊才能聽清。
比如榮荀就垂首在他耳側問:“有想玩的嗎?”
榮荀的聲音本來就沉,壓低後更有種說不出來的性感,配上他那老煙嗓,像是電流一樣往餘今腦子裏蹿。
餘今的停了一下,才說:“我沒有……”
他又停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拳擊機:“我想玩那個。”
榮荀看了眼,又被餘今狠狠地勾了下。
他真的很愛展現力量那一刻的小金魚。
畢竟他的小金魚,可是條吃人的小鯊魚。
榮荀去買了幣,買幣時,前臺的工作人員還總是瞟他倆,但在看見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後,就破滅了一瞬,然後換做了另一種姨母笑。
這東西沒什麽人玩,榮荀投了個幣進去,又幫餘今戴拳套,畢竟一個人是真的不好戴。
餘今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有心要在榮荀面前展示一下。
他長得過于漂亮,這一路上都還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個女孩子。
從他們踏入電玩城開始,就總有人偷偷看他們,這時候兩個人站在拳擊機前,就更加吸引人了。
餘今耳尖,聽見有打電玩上了頭的人沒壓住聲音,在旁邊問了自己同伴一句:“他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餘今:“。”
他把這份憋屈全部發洩在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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