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聲門鈴

“哦……”祁笙頓了頓，側過身子往門裏面退了兩步，邊說話邊手動關門。“老師我這幾天有點感冒，醫生叫我多休息，就不請您進來坐了。”

然而祁笙說這話的時候蕭陸淮的一只腳已經邁進了門裏面，祁笙拉着門關也不是不關也不是，兩個人站在冷飕飕的風口處竟然比第一次說話的時候還要冷場。

蕭陸淮猜到這個小鄰居現在這樣疏離自己八九不離十是前段時間那次涉及了過多違禁詞的對話吓到他了，當時要是能猜想到如今自己竟然會對一個其實不算很熟悉的學生這樣牽腸挂肚，直至牽扯出了幾縷難以名狀的情感，他當時一定依舊維持着自己謙謙君子的形象。

“你現在好像很防備我啊！”蕭陸淮臉皮奇厚地把邁進去的腳又往前伸了伸，也是多虧了蕭老師一米九多的身高一米的腿，平時溫柔禮讓的時候看不出有多麽身強體壯，真到了需要用上他這兩條大長腿的時候，分分鐘侵略到他人領地這一任務竟然毫無壓力。

強勢的氣息壓過頭頂，祁笙好不容易挺起的腰板瞬間有軟了下去，他原本就是遇強則弱遇弱則柔的性子，此時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竟然一時無言以對，幾分驚恐的錯覺在胸腔中輕飄飄地積聚起來，他突然很怕蕭陸淮會不高興。

他一直很怕惹了任何人不高興，從小時候害怕惹到脾氣暴躁的父親，到後來害怕惹到陪在自己身邊的柳域，直到遇見蕭陸淮這個懦弱膽小的毛病才算恢複了正常，他從沒想過當面對春風般的蕭老師的時候也會産生這種全身毛孔迅速收縮的乃至于瑟瑟發抖。

“蕭老師……我能給您的東西只有微不足道的情誼，您不想要，我不會不知輕重地纏着您，請不要把我當作心懷不軌的小人或者是難纏的流氓。既然話裏話外都暗示我不要再給您送東西，我又何必自讨沒趣呢？您說是不是……”

祁笙過分黯淡的情緒讓蕭陸淮很不滿，他何時說過小鄰居是難纏的流氓？

蕭陸淮鐵青的臉色讓祁笙不穩定搏動的小心肝顫了又顫，再加上蕭陸淮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又近，導致祁笙正處于一個被迫屈服并且無力抗拒的位置上，從未嘗試過反抗的人并不是甘于懦弱，只不過是找不到辦法罷了。

多年之後兩個人再回憶起這一次精力，均是無比慶幸當時天時地利，恰好是那樣的你，遇見了當時的我。

“我的确算不上喜歡你。”祁笙縮了縮肩膀，躲避着蕭陸淮陰暗駭人的目光，可是他的躲避卻換來了蕭陸淮強勁地掰過自己的下巴，帶着幾分狠意說道：“但是我很喜歡你喜歡我！”

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蕭老師，祁笙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所有的語言在這一瞬間似乎都失了效，蕭陸淮的強勢在一方面斷絕了祁笙說不的能力，一方面也給他打了一劑定神針，盡管不知道這份“喜歡”基于怎樣的方面，但很慶幸的是他不是被嫌棄了。

見自己的“表白”沒有任何回應，蕭陸淮狠握住的手漸漸松脫了下來，狠獰的表情也像脫力一樣漸漸脫離，幾秒鐘的事兒，那個溫柔和煦的蕭老師又出現了在這裏，和風細雨般的聲音絲絲縷縷飄了過來，“繼續喜歡我吧，我不會再拒絕你了。”

面對這樣熟悉的蕭老師，祁笙的腦子也終于清楚了，這并不難理解的語言也終于可以用常規的方式分析起來了，他難堪地推了推蕭陸淮将近貼上自己的胸口，把下巴從對方指尖掙脫出來，紅着一張臉哼哧哼哧地粗喘着說：“蕭老師，你該把我的氧氣都用光了。”

不是拒絕也不是答應，蕭陸淮有點着急了，他喜歡對錯分明的态度，也是在以為面前的這個小孩子和自己多半有同樣的喜好的前提下才會這麽沖動地說了這樣一番話，當然如果祁笙這段時間的遠離不是出于“喜歡無望轉而放棄”的話，那他就沒有傾心的必要了。

“告訴我，”蕭陸淮循循善誘，“你還要不要繼續躲着我了？”

祁笙咬着下唇，瞪大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愣了片刻終于小聲說：“我真的沒有、沒有……躲着你，真的是感冒了啦……”

為了證明真實性，祁笙還像模像樣地吸了兩聲鼻子，可是感冒大概是細菌性的，沒有入侵鼻腔，他也沒有鼻塞或是流鼻涕，所以這兩聲其實并沒有什麽卵用。

蕭陸淮輕聲笑起來，祁笙這種和小孩子一樣急于證明自己卻膽小不知道怎麽找證據的模樣還真是越看越合自己的心意啊！

“……真的！”這笑話小孩子一樣的小生讓祁笙皺起漂亮的眉毛，撅嘴嘟囔。

“嗯……我信！”蕭陸淮嚴肅點頭。

這下祁笙是徹底認識到蕭老師就是把他當成小孩子哄了，十分不樂意地推開越靠越近的負重，趿拉着拖鞋嗒嗒嗒地走到床頭邊抓起已經用了一半的膠囊盒子，正色道：“我真的是身體原因才沒有給您送吃的！沒上課也是因為內容的原因！你相信我好不好！”

蕭陸淮低下頭，沒有接過遞過來的藥盒卻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字，其實他在看到眼前人的疲憊模樣的時候就猜到人是病了，又半強迫地觸碰了幾次對方的體溫，确定小鄰居确實有點生病但也沒有什麽大礙才沒完沒了地糾纏，誰能想到就這一個玩笑一樣的懷疑竟然讓這個小家夥真的不高興了！

“我真的信你！”再次擡頭，蕭陸淮已經難得的一本正經，完全找不出上一刻時候輕飄飄的态度。

可能也想到自己太上綱上線了，蕭陸淮的莊重讓他更不舒服了，祁笙拽了拽穿的亂七八糟的睡衣，把拿出來的藥盒塞巴塞巴放進了随手看到的一個抽屜裏，雙手摸摸上衣蹭蹭褲線，當環境危機的時候人們往往注意不到自身尴尬的狀态，直到周圍一切問題相繼解決，才終于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還要做一個事關重大的決定。

“那麽……我相信你，你可以告訴我了麽？”

“我……”祁笙實在沒法子直視蕭陸淮直白的視線，兩個男人……搞得這麽暧昧真的合适麽？

這一想法一冒苗頭，祁笙的思維頓時清晰了起來：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祁笙不能更坦然地點頭說道 ：“這樣吧！以後你想吃什麽告訴我！我給你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