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提姆·德雷克認為自己應該是死了。

他最後的記憶是被人偷襲，對方劃開了他的腹部，劇烈的疼痛和失血到達了他所能夠承受的極限，讓他失去了意識。

而現在大概是他意志消亡之時所給予自己最後的夢境，大概人們在即将死去的時候就會給自己一個足夠美好的夢境，他只是并沒有想過自己會夢見克洛伊。

并不是說他不會夢到克洛伊，距離他們分手已經過去了一年，這一年裏他身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盡管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靠極限的疲憊和傷痛才能夠得到一定的睡眠，卻并沒有阻止過他做夢。他做過很多的夢，他時常會夢見自己兒時和父親一起度過的時光；在失去過超級小子那段時間裏，他夢到過很多次和康納聊天說笑的場景；而因為離開了少年泰坦，他也會夢見和泰坦們并肩作戰的日子；現在他也夢見過很多次布魯斯，也都是些輕松的回憶，關于他們還在一起的那些時光的。

大概是他的大腦都在說服自己放松，不要再去考慮失去他們的現狀。

他也會夢到克洛伊，他當然會夢到克洛伊，可是他每次夢到的時候，都是那天他們分手的場景，克洛伊在夢境裏面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一直都是用那種帶着不舍和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他将疑問問出了口，打破了他們之間平靜的日常，所以他便就再也不會夢到那種日常。

而現在，他穿着自己的制服躺在克洛伊公寓裏面的單人床上，窗簾是他熟悉的淺綠色，還是之前他和克洛伊一起去挑選的，克洛伊從卧室的房門走進來，手裏面端着一個透明的玻璃水杯，将其放在了床頭櫃上。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提姆還沒有忘記，對方彎腰放下水杯的時候側臉距離他很近，紅色的發絲順着衣料滑落下來，将她的面容遮蓋起來，像是籠上一層緋色的紗，明明隐隐綽綽卻讓他回憶中的五官更加的清晰起來。

克洛伊拉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提姆·德雷克傷得不輕，就算對方已經是前男友，可是她也不能真的就放任他自生自滅，“你還好嗎？”

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她想要趕提姆·德雷克趕緊離她的公寓有多遠走多遠，最好回他自己所屬的什麽蝙蝠俠秘密基地裏面，她并不想要看着自己的前男友在自己家裏面再多待下去。

提姆·德雷克坐起來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就沒什麽大礙，克洛伊正在盤算用什麽姿态請對方離開比較好，如果這個時候表現激烈的讓他快點滾，是不是顯得自己還太過在意對方，但是若是表現得客氣冷淡，好像顯得更加的刻意，就好像是自己放不下所以特意板着臉。

雖然她為了這個問題糾結看上去本身就足夠的放不下。

就在她還在考慮這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事情的時候，提姆那邊已經有所表示，他像是之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伸出手摟在對方，将頭埋在對方的胸口，柔軟的觸感就和他記憶裏面的一模一樣，就連身上的香水氣味都沒有改變，既然這是死亡來臨之前的幻覺，那麽也沒有必要考慮太多。

也許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眷戀這個懷抱，可以讓他放下所有的煩心事情，靜靜地享受片刻的安靜。

對方突然将腦袋埋進自己胸口讓克洛伊僵在原地，雖然他們還在戀愛的時候這樣的動作不算是親昵，但是他們分手之後這麽做明顯不合适，但是這種擁抱的感覺勾起了她的回憶，一時之間她都反應不過來。闊別一年重新的擁抱就和記憶中一樣熟悉而溫暖，像是被巫師施于的一個小小的溫暖魔法給包裹住，讓平凡的麻瓜們震驚到恐慌萬分，卻又貪戀溫度而不想離開。

Advertisement

等到回過神來之後，克洛伊決定給這個毛手毛腳的前男友點厲害看看，但是提姆擁抱的手臂摟的太過用力，她隐隐感覺到提姆并不像平日裏面的冷靜自持，她猶豫着将手搭在他的背後，輕輕地拍了拍。

“不，我不好。”

他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他的人生被這種分離撕裂的支離破碎，将他的心頭血肉割裂的殘缺不堪，可是他卻不能露出片刻的軟弱。

可他是紅羅賓，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忙碌，有那麽多的事情只有他才能做到。

所以他不好，紅羅賓并非是所謂可以翺翔天空的小小紅色知更鳥，他更像是一只紅色的蘋果，哪怕看起來鮮豔光亮，仿佛可以擺在外面哄騙他人他有多麽完美無缺，但是沒有人可以切開來看到裏面已經被蟲蛀得千瘡百孔，還有內芯那片讓人避之不及的苦澀。

如果這已經是他生命最後旅程的一個夢境，那麽他還有什麽好放不下呢？他想要擁抱自己愛的人，對着她肆無忌憚的任性，不需要做紅羅賓，只做提姆·德雷克，讓她像是現在這樣輕拍着自己的後背，輕聲的詢問着他過得好不好，然後讓他在溫暖而又香甜的夢境裏面沉沉的睡過去。

你已經足夠努力了，提姆·德雷克，這是命運對你最後一點善意，接受它，然後安靜的死去。

克洛伊心軟了，一如既往，她伸出手一下一下的順着他的背脊劃過，他比起一年前他們分手的時候好像長高了一點，卻好像清減了幾分。不知道他身上的制服到底是什麽材質，摸起來的手感十分獨特，那身制服雖然和她記憶裏面那身不一樣了，但是那到底是一身屬于超級英雄的制服。

這讓她又清醒過來，覺得不應該這麽縱容他，但是聽到他那句沉悶苦澀的‘我不好’之後，她又覺得也許可以讓他再休息一會兒。

但是克洛伊心腸軟，總有心腸硬的。

伊皮西梅先生動作敏捷的跳起來，貓爪子毫不客氣的直接往這個跑到他家的不懂規矩的臭小子臉上抽了一巴掌，雖然看在克洛伊的面子上沒用上自己的指甲——如果撓了這小子的臉蛋，克洛伊這個不知感恩的家夥又要絮絮叨叨好一會兒，但是賭上它的分量，這一巴掌絕對能夠讓這小子清醒過來。

挨了一巴掌的提姆清醒過來，明白這絕對不是在做夢。

他的夢裏絕對不會出現伊皮西梅先生，就算出現了，也絕對會是穿着靴子拿着雙槍的反派。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除了制服上的破損并沒有任何的傷口，“我認為我死了。”

克洛伊趁着這個機會快速的向後退了一步，雙手交叉在胸前扭過頭去不看提姆，話裏帶刺地說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換制服的時候順便把腦子也換了呢。”

現在他現在愈發确定這個不是什麽死前最後的幻想，自己制服破損處的光裸皮膚光滑如初，連條傷疤都沒有留下來，如果兩邊都不是幻覺的話，那麽大概就是克洛伊救了自己，“謝謝。”

“這不算什麽。”克洛伊還是不想看對方，本來腦子裏面預演排練好了的應對臺詞因為剛才提姆·德雷克的不按套路出牌現在全部都用不上，“反正也并不是因為是你所以才特意幫忙的。”

的确是這樣，第一次他們見面的時候，明明将他那麽放着不管直接叫GCPD也沒關系，但是克洛伊還是将他帶回家還幫了自己，自從一年前他知道對方的超能力之後，就明白了了大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傷口比他認為要淺是怎麽回事，“也對，大概你救我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是我。”

他的制服從羅賓的變換成了現在的紅羅賓，雖然到底還是帶着點當年羅賓的影子，但是在對方看來大概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沒想到聽了這句話的克洛伊居然扭過頭來，她眯起眼睛盯着提姆·德雷克看了一會兒，對方的那個新的頭罩看起來有些礙眼，但是卻正好遮蓋住對方那張無辜乖順的臉，讓她能夠下狠心跟對方發火，“提姆·德雷克。”

聽上去他有麻煩了，提姆順手将自己的頭罩拉下來，被汗水打濕的頭發貼在臉上，大概——說不準能讓對方手下留情點。

非常管用，克洛伊至少控制住了自己沒給對方趕出家門，只是用目光從上到下在他的身上瞄了一圈，若有所思的說道，“雖然現在問這個問題并不重要，但是，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是個笨蛋吧？”

看着對方茫然的表情，克洛伊怒氣沖沖的說道，“我們約會了那麽長時間，甚至有一段時間咱們兩個幾乎天天住在一起，我每天跟你一起吃飯，和你分享一張床，你身上每個地方我都摸過，你真的認為就憑借一張蓋住半張臉的面具還那身緊身衣我就認不出來我自己的男朋友嗎？”

“拜托！我們生活在現實世界，又不是在演佐羅！你蒙面了難道所有人就不認識你了嗎？”

更何況，她看過那麽多次對方在約會的時候匆匆離開的背影，又怎麽會在面對羅賓的背影的時候完全感受不到那種相似重合。

“再說了。”克洛伊看到對方有點被她震到的表情，不太好意思地扭過頭，“裝你也要裝的好一點吧，明明露餡的地方那麽多，還真的指望我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所以？你早就在懷疑我了？”提姆反應過來了，反問了一句，“為什麽不揭穿我？”

克洛伊轉移了話題：“我就喜歡有個超級英雄當男朋友不好嗎？”

提姆一針見血的指出來問題所在：“可是你讨厭超級英雄。”

“我不讨厭超級英雄。”克洛伊立刻開口否認道。

“的确，但是你讨厭和超級英雄扯上關系。”提姆将話說得更加明确了一點。

“誰知道呢，你又怎麽懂姑娘家的心思。”克洛伊賭氣地說道，“哪個姑娘不希望自己的戀人是個無所不能将自己拯救于水火的超級英雄。”她停頓了一下，看向穿着制服的紅羅賓，“最好還穿着緊身衣，然後她就可以和全世界的人分享自己的男朋友的大腿線條和臀部曲線，簡直就是完美的少女夢想，我從十二歲就開始天天等待超級英雄來跟我談戀愛了，可以嗎？”

“你十二歲時候天天夢想的是神秘博士從天而降帶你坐上塔迪斯。”這段還是克洛伊親口對他說的。

被戳穿的克洛伊怒道，“我難道不可以有多個夢想嗎？”

看到提姆被她這樣子給逗笑了，克洛伊怒從膽邊生，“直到我發現超級英雄也沒有那麽成熟，用你的超級英雄身份說自己的壞話，想要聽我維護你這招真的很幼稚，下一次如果你交了新女友還想要隐藏身份的話，拜托你不要再用這招了。”

提姆：……

感覺自己雖然好像沒死，但是某種意義上，又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元旦快樂，本章晚一點評論給發紅包，還是一樣的數額不多，大家圖個喜慶br />

突入紅羅賓篇，我可真的太高興了，本章接的是序章內容時間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