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懸棺峽谷19【二更合一】

待伍下久等人踩着長鐵釘或者木頭爬上去後,趙教授便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懸棺,俯身研究起來,不一會兒便癡迷于其中。

這個位置不算高也不算矮,周圍做好防護措施,對于趙教授來說就不太危險了。

伍下久看了眼,便與小方和V先生兩人踩着懸棺等繼續往上爬。

——崖壁上還有不少凸起的石頭、散落的碎石子,爬的時候就要注意一些。

兩人此時距離伍下久都不算很遠。

伍下久一邊爬,一邊低聲對他們說着在羊皮地圖上被重點符號标記的懸棺所在。

那些個懸棺的位置都并不低,按照地圖上面的比例放大後,相距也并不太近。

于是過後不久,小方和V先生兩人便開始分別往不同的方向攀爬,逐漸遠離伍下久所在的地方。

顯然,伍下久的體力都沒有他們兩人續航時間長,做不到一直徒手攀爬,還不帶喘氣的。

V先生就暫且不說了。

但小方這個少年的身體素質竟然也如此之好,看起來不僅絲毫不累,向上攀爬的動作也顯得非常熟練,完全不比V先生遜色一籌。

伍下久望着小方的方向看了兩眼後,就将目光落在魯成等人那裏。

他恰巧與阿右對視上。

阿右的手正放在腰間,隐晦地對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伍下久往那個方向爬,繼續之前未完的交流。

伍下久斂下眉眼,雖然并未做出回應,但向上攀爬的方向卻是阿右指向的那裏。

阿右的速度明顯很快,身手矯健,長腿一邁,身體便瞬間拔高一截,人家爬崖壁是全身都在用力,阿右上來則完全像是蹬跳一樣,輕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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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下久忍不住看了好幾眼,對阿右的體力,慕了。

不一會兒的時間,阿右就已經來到了伍下久的身邊。

此刻,伍下久正停靠在一個懸棺上休息,見阿右不費力氣地便上來了,道:“剛才我們在河岸邊說話,難道魯成他們後來沒有詢問你我們在聊些什麽事情嗎?”

“現在你并不避諱的過來,就不怕魯成他們懷疑?”

阿右攀登過來的方向明顯。

魯成、老侯和三麻三人又不是瞎子,自然能夠發現,就在方才還瞥了兩眼。

阿右聞言輕笑道:“确實有詢問,但我随便找個借口應付過去了,畢竟不管我回答什麽,他們都會懷疑,不會信任。”

“既然這樣,我為什麽還要避諱,明目張膽一點,或許事情對我來說才會更加有利。”

伍下久不置可否,只道:“我們來偂族确實是找人,你們來這裏也的确是找東西,但這東西應該不是你所需要的,是魯成吧。”

“他是不是得了什麽病?癌症嗎?你們要找的東西是為給他治病用的?”

一連發問,雖然都是疑問的語氣,但伍下久的表情卻是肯定的。

他看向阿右,仔細地觀察着他的神情,等待他的回答。

阿右面色不變,道:“難道魯成已經滿臉病容了麽,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伍下久:“他沒有滿臉病容,但他不像生病的樣子嗎?”

“有眼睛的人或許都可以看出來,他一直在咳嗽,并且焦躁急切,精神狀态極其不穩定。”

“錢權命,他來到偂族找東西,不是為財就是為命,但若為財,可急不成這個樣子,你說呢。”

阿右定定地看了伍下久幾秒,驀然笑了笑,道:“我說,你說得對,全對。”

“魯成的确患有癌症,以現在的醫療技術還治不好他,他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如果找不到有效的治療辦法,他就會死去。”

“但是魯成這種人不甘心、也不想死,後來,他偶然得知偂族裏有一個東西興許可以治療他的疾病,便來了。”

“而我手裏恰好有那東西的消息。”

“所以,他一定要帶上我才能找到偂族、找到那東西治病,你看,我迫不得已才來的,我是受害者。”

阿右兩腳踩在托起懸棺的木棍上面,身體則靠着崖壁,姿态放松。

說到最後,他還向伍下久無奈地攤了攤雙手。

伍下久靜靜地看着他,等他說完才道:“那東西對于偂族人來說必定很重要,你們想要得到,不容易。”

阿右:“你說得對,你想知道那東西是什麽嗎?”

伍下久:“你想交換什麽?”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一定要有的話,那就是馊了。

同理,阿右也不可能毫無任何條件的告訴他。

阿右道:“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說話不費力氣。”

“偂族山谷內的那條河流在夜晚顯然已經變得很危險了。”

“白天,偂族人又禁止靠近一步,不僅僅是我們這些外族人,就連偂族人自己也是如此,族長更是時刻派人盯着那裏。”

“告訴我,你們第一次晚上出去,在那條河流的盡頭看到了什麽?那河水是否會流向山谷外面?”

天懸峽谷內經常有風吹過,站在崖壁上面就要小心萬分,稍有不注意,可能就會被風吹的身形晃悠。

伍下久和阿右待在的位置不低。

往上看,卻距崖壁頂端還有一大段距離,昂頭仰望才能夠看見,往下看,下方又是一段令人心驚膽戰的高度,陶彬和醬油兩人都略微變得渺小起來。

河水不停地拍打着崖壁一側,激起白色的浪花。

伍下久看着阿右說:“先交換前一個內容,我告訴你在這崖壁上有什麽線索,你告訴我,昨天晚上出去到底看到了什麽。”

“可以。”

伍下久:“既然是你提出來的要求,自然是你先說。”

阿右沒有意見。

他道:“偂族人在做一些祭祀前的準備,他們要祭河神,并且要趕在旱期結束前完成祭祀。”

“不然汛期一到,天懸峽谷內的水便會湧入山谷,将他們全部淹沒。”

“這種祭祀準備,每年都是如此。”

“而現在距離旱期結束,還有十天,十天一到,天懸大峽谷內就會發生一種很奇特的景象。”

“在這一天之中,河水先會驟然退去,河床裸露,河裏面的一切生物會暫時痛苦求生,但馬上,不會經過多長時間,汛期就會來臨。”

“如果沒有提前完成祭祀河神的準備,大水洶湧而至,将會席卷一切,其中就包括偂族人生活的山谷。”

“或者說,那裏就是被淹沒的終點。”

十天……

伍下久不免沉思,十天正好是他們在車下世界的最後一天了。

再者,祭祀河神,河神又是什麽?真的存在嗎?

偂族人曾經身強體壯、力大無窮,每每戰無不勝的原因是否與這個河神有關系?

伍下久不由得蹙眉問道:“既然不完成祭祀的準備,汛期來臨就會淹沒山谷的話,偂族人為什麽還要世代生活在這裏?”

“他們有什麽必須要在這裏的理由嗎?”

雖是問話,但其實伍下久的心裏已經隐隐約約的有了一些想法。

——偂族人留在這裏的理由很有可能和那怪病有關,他不禁想到那個身上已經開始長有魚鱗的偂族人。

果然,阿右說:“自然是有的,每個偂族人都生有怪病,而他們依靠存活的東西就是魯成想要找的。”

“昨天晚上,除了祭祀準備以外,我還看到了他們拉着兩個籠框去到河邊,随即将籠框遠遠的扔進了河裏,偂族人半點都不敢靠近。”

“之後沒什麽要緊事了,我就回來了。”

“哦對了,我猜想偂族人要祭祀河神的條件是拿生人祭祀。”

“而祭祀即将來臨,他們應該會向我們下手,記得讓你的同伴最近小心一點,否則,稍不留神就會送命。”

阿右食指與中指并攏,在脖子前面橫着劃了下。

他說完後,伍下久點點頭,道:“我們在偂族族長的房子裏發現了一整張羊皮地圖,上面……”

伍下久講了下,随後指着頭頂的方向道:“往崖壁這裏繼續爬,上數第六個懸棺就是那些被重點标記的懸棺之一。”

“那麽,第二個交換就算完成了。”

“第二個?”

伍下久:“第一個交換,是我們彼此雙方來到偂族的目的。”

“第三個交換,告訴我,那東西到底是什麽,又藏在哪裏,我不信你不知道。”

伍下久稍稍靠近低聲說:“我猜你知道,但就是沒有告訴魯成。”

阿右這個人,有時候藏着不少壞心眼。

他雖然沒有說明,但伍下久直覺——阿右是知道那東西藏在哪裏的。

阿右聞言,果然并沒有否認,只是挑了挑眉梢,道:“可我全部說出來的話,不就吃虧了麽。”

伍下久:“那山谷河水盡頭的景象更為重要,我相信你會知曉該如何選擇才是明智的,我們交換是雙贏,何來吃虧一說。”

阿右:“你很會說服別人。”

“因為我說的在理。”

阿右輕笑起來,換了個姿勢繼續靠着崖壁,風吹起他額前的發絲,尾端略微撩過戴着黑色眼罩的左眼。

他道:“确實,那我告訴你,偂族人每個都有怪病,從生下來就有,與其說是怪病,不如說是詛咒更為确切。”

“這詛咒會令他們通常都活不過四十歲,甚至會提前痛苦的死去。”

“而治療這種怪病、或者說是延緩詛咒的辦法,就是定時服用一顆聖丹,這是他們偂族人的叫法。”

“而就是這顆聖丹可以使得他們延長壽命,這怪病我想你應該并不陌生。”

伍下久點頭,道:“身體逐漸長出魚鱗、呼吸不暢、繼而變成怪物一般,最後窒息而亡。”

“沒錯。”阿右說:“聖丹是由一些極為特殊的材料所制成,其中一種,就是偂族這裏特有的落茛花。”

竟然是那花。

伍下久不免睜了睜眼睛。

阿右繼續道:“我的确知道聖丹藏在哪裏。”

“你知道,山谷外面和山谷內側懸棺的區別嗎?是不是怎麽找都找不到通往崖壁上面的道路。”

“不管是天懸峽谷這裏還是山谷內,這崖壁之上都沒有路。”

“但山谷外面的懸棺是歷史戰争的遺留,山谷內的懸棺卻不過是掩人耳目。”

阿右稍微往前傾身,聲音仿佛随着風飄入伍下久的耳朵裏。

他看着伍下久蹙眉沉思,輕聲說道:“山谷內的懸棺有通向山腹裏的通道,那山裏有人為開鑿出來的石室等,聖丹就放在其中一間石室裏。”

“不過,一些身上開始長滿魚鱗、已經無法再出現于人前的偂族人也在其中,還有專門的人看守着。”

“等那些偂族人完全喪失理智、變成似人非人、似魚非魚的怪物後,他們就會被處理掉,處理的辦法你也知道。”

“在此之前,這些身上已有多數魚鱗的偂族人會變得非常有攻擊性,嗜血、狂躁,除非用鐵鏈拴上。”

“等他們到最後呼吸不暢,體質衰弱時才會解開、帶走扔掉。”

伍下久聞言看向阿右,說:“你進去過?”

不然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阿右沒有否認,只道該伍下久講出那河流盡頭的景象了。

伍下久沒有隐瞞,告訴了阿右。

“峽灣深潭……”阿右抱着胳膊思索,過了一會兒,道:“你是說從這條水路也可以通向那裏?”

“嗯。”

阿右:“那有沒有可能,從山腹裏開鑿的石室通道也可以通往峽灣?”

“我沒有去過,不能确定。”伍下久道。

但很有可能。

知曉了這麽多消息,伍下久心裏有了些大致想法。

他們在這裏交流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擡起頭看,小方和V先生兩人已經攀爬到很高的一段距離上面。

小方率先找到伍下久所說的重點懸棺位置,V先生也快要爬到另外一個位置上。

伍下久再往崖壁的側邊看去。

——魯成、老侯和三麻的速度也絲毫不遜色他們,甚至因為經驗豐富的緣故,竟有點後期趕超的趨勢。

在這一片,被重點符號标記的懸棺位置很多,但其餘普通的懸棺數量更多,就是不知道魯成三人有沒有那個運氣碰見了。

想罷,伍下久看了阿右一眼,兩人在這裏歇夠了,開始向上攀登。

這時候稍作留意,伍下久才發現崖壁上面放置的懸棺材質各有不同,有些是木棺,有些卻是鐵棺材、石棺等。

但從外表看去,這些懸棺的表面都被塗抹了一層特殊的漆料,使得顏色變為深沉、類似。

若從遠處看或者不注意觀察,是會很容易忽略過去的。

另外的側邊,老侯收回看向伍下久和阿右方向的視線,道:“老大,你說右哥和他都在聊些什麽?怎麽會聊那麽長時間……右哥真的是在套他話嗎?”

魯成聞言冷笑:“你相信他剛才說的話?什麽幫我,從進入偂族到現在都幾天了,他做過哪些事情。”

“我看他不僅不想幫我,還打算找後路。”

至于後路是什麽,顯而易見。

三麻道:“老大你放心,如果他敢背叛出賣你,我第一個拿他開刀,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往上爬。

老侯嘲笑了一聲:“你也得打得過他啊,別到時候他先拿你開刀。”

三麻:“侯哥,你打不過他,可不代表我也打不過。”

“诶,你……”

見三麻提起他在最開始挑釁阿右時卻被揍的話題,老侯急了,覺得沒面子。

然而他也正攀着崖壁,一不留神,腳下沒注意就頓時滑了下,身體向側邊歪去。

“侯哥!”三麻離他最近,見狀急忙拉了一把。

但老侯還是重重摔在了一個懸棺上面。

“砰”的一聲,他恰巧趴在了這個懸棺的棺蓋上,懸棺是木質,因為存在的時間很長、歲月悠久失修的緣故,木材已經變得非常脆弱。

老侯這一趴,胳膊肘正好撞破了一道縫隙,木條裂開後又掉落進棺材裏。

老侯的目光則是從這個出現了一道縫隙的棺材蓋上看入進其中,瞬間“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這一聲可是響亮,立刻便引得其他人循聲看過來,以為出了什麽事情。

魯成皺眉問道:“怎麽了?”

老侯撐着胳膊爬起,順勢坐在懸棺上面,結結巴巴說:“沒、沒怎麽,就是被棺材裏面的屍體給突然吓到了。”

他指着那縫隙道:“老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懸棺裏面的屍體應該是在生前就被人給活活塞進去,然後将棺材封死運到這裏來的。”

“這人在棺材裏被硬生生的餓死、悶死了,所以,臨死前的樣子就此定格,很是恐怖……”

他剛才可是正好與屍體的眼睛對視了。

诶?!

不對,這個懸棺到底存在多久了?為什麽裏面的屍體還會保存得如此完好?

老侯說了出來。

魯成摸了摸身邊的懸棺,道:“應該是漆料的作用,這崖壁之上的所有懸棺幾乎都被塗抹了這種特殊的漆料,夠下血本的。”

“這些懸棺絕對不簡單,給我看看那幾個人都爬去了哪裏,我們也爬上去相同的高度。”

“好,老大。”老侯和三麻應道。

伍下久收回看向魯成他們那裏的眼神,心道老侯應該是被棺材裏面的死人給吓到了。

相距太遠,他也聽不到那些人的談話,便沒太在意。

終于,伍下久和阿右兩人爬到了一處重點标記的懸棺位置。

甫一靠近,他便察覺到有些不對。

因為這個懸棺給人的感覺很大很重,棺材是木質的,可瞧起來卻顯得有些怪異。

伍下久不禁皺了皺眉,身體緊貼着崖壁靠近,一腳踩在托起懸棺的木頭上——經歷長久的風吹雨淋,木頭在崖壁上面略有松動,發出“咯吱”一聲。

伍下久找到一個地方系好繩子,随即邁步到懸棺的一面,俯身敲了敲,非常沉悶的聲響頓時發出。

阿右則是落在懸棺的另外一面,伸手在懸棺上面摸了摸,緊接着揚起一邊眉梢,道:“這是個外殼。”

“外殼?什麽意思?”伍下久問道。

阿右解釋說:“意思就是,在原本的棺材外面又包上一層用來僞裝的材質,這個懸棺并不是用木頭制成的,裏面其實另有玄機。”

阿右說着便從腰腹後面抽出一把匕首來。

随即,他尋找到這個懸棺的縫隙連接處,開撬。

不一會兒,伍下久就聽到外面的木材發出“咯吱”的聲音,眼見棺蓋被撬起一片用來僞裝的木條,露出裏面真實的樣子。

“金?這難道是金棺?”伍下久睜了睜眼睛,有些驚訝道。

“看樣子,是的。”阿右道。

木條下面赫然是燦金的色澤,保存還算完好,一點都沒有任何損壞,且讓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這是金子無疑。

那麽,這整個懸棺都是用金子做成的?

如果這一個懸棺是由金子制作而成,那其他被重點符號标記的懸棺呢?

是否也都是金棺?

這麽想來……怕是整個偂族曾經因征戰而得來的寶物,或許都被熔鑄成金、制成懸棺。

然後明目張膽的将其“藏”在了天懸峽谷的崖壁之上,其中更有數千個懸棺作陪,不知情的人,誰又能夠分辨出來由金子制成的懸棺被放在哪個位置。

就算得到那個羊皮地圖,恐怕想找也得費些時間,想将這些金子拿下來就更加是不可能了。

因此,偂族人将寶物都制成棺材,竟成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伍下久此時不由得心生感慨。

有錢就放着看着,不用,每年每月每天都捕魚耕地生活,世世代代如此堅持下來,偂族人……還真是視金錢如糞土的榜樣。

但是,就算找到了偂族的寶藏又如何,這些錢財之類的東西對于他們來說可沒有絲毫的用處。

錢在命面前,一點都不重要。

更不用說,這些金子他們還帶不走。

這條線索算是廢了。

伍下久心道,真是枉費他爬這麽高、這麽久了……

他不禁擡起頭看向小方的方向。

小方應該是已經查看完懸棺,正坐在上面晃着腿,見伍下久望來,他眯起碧綠色的眼睛笑了笑,伸出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比了一個搓手指要錢的姿勢。

随後,他又一手指了指身下的懸棺。

伍下久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

顯然,V先生那邊也是同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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