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他的執念

楚玄從被子中挪出來，張開自己迷你版的小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短腿，雙目呆滞。

他又變回去了！

他一颠一颠地來到泛着熒光的貝殼旁，伸手摸摸貝殼上绮麗的紋理，弓着腰和它親昵地貼着，用肉嘟嘟的臉頰蹭了兩下。

還好他的殼沒丢。

他打開扇貝殼，看到那蹭淡藍色柔軟的保護膜時，雙眼立刻變得亮晶晶的。

他一個猛撲趴在藍色保護膜上，小手正在臉頰上，舒服的不想再動彈，這比卧室的被子要暖和多了。

他掀起藍色保護膜，将自己裹成一小團，周身傳來的溫暖讓他很快阖上了眼睛，卷翹纖長的睫毛顫動着，這種奇特的歸屬感讓他迅速有了困意。

他的小臉又蹭了兩下，就安靜地睡着了。

……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大床上，身後枕的依舊是陌生的枕頭，他揉了揉眼睛，起身時寬大的衣領露出完美精致的鎖骨。

他朦胧的睜開眼睛，呆愣地坐着出神，翹起幾縷淩亂的發梢。

楚玄伸了個懶腰，掀開了被子，彎身去找他的扇貝殼。

手掌摸索了幾下，果不其然，他在身側摸到了堅硬冰涼的貝殼。

楚玄松了口氣，還好這不是夢。他愛撫着曾在無數夜晚守護着他的扇貝殼，這是他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了。

扇貝殼泛起淡藍色的熒光，在楚玄的眼前漸漸消逝，化成了一縷藍色光芒，在楚玄白皙的手腕上化開。

楚玄猜測，扇貝殼或許會在夜晚出現，而他也會在夜晚變回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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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玄盯着自己的手腕思索了一會，呆愣的起身穿好鞋去洗漱，他的人形身高一米七，剛好和銅色全身鏡的高度相當。

剛睡醒的他眸眼顯得懵懂無辜，他看了眼自己頭上翹起的發梢，眨巴幾下眼睛，擡起左手将他的發梢壓平。

壓了兩秒，放開，發梢還是不屈地翹了起來。

楚玄抿唇，再擡起手，将它壓平。

它再次翹了起來。

……

在這個小鎮的聖堂待了五六天後，他逐漸開始适應這裏的生活。

“早啊，蒂爾。”魯可換了身金色的衣袍，蹲在花田邊上認認真真地剪着雜草，他和楚玄打着招呼。

楚玄抱着一堆白色幔帳經過花田，“早安啊，魯可。”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呢？”

魯可瞥了眼楚玄的手，彎腰利落的剪了兩刀，迅速将一大片的雜草剪幹淨。

“哦，這個是聖堂外殿要鋪的布，我來幫神父爺爺拿過去。”楚玄抱着白布，看着魯可修剪的地域，問道，“你今天為什麽這麽早來除草呀？”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小呆子。”魯可偷偷咔嚓一下剪了朵紫色的花，糾正他說，“我這是在完成騎士考核的任務，這是神聖的，知道嗎？”

楚玄眨巴幾下呆愣的眼睛，遲疑地點頭，“那你要多久能通過騎士考核呢？”

楚玄環顧了下這片花田，花田足足有兩百餘畝。放眼望去，全是絢麗多彩的鮮花。

光靠魯可一個人來修剪，估計好耗費很長的時間，況且，雜草剪了又會再生。

楚玄此刻很是佩服魯可的毅力。

“可能……要一個月，可能要三個月，”魯可聳肩，随意地說，“誰知道呢？能多剪一點是一點吧。”

“每個去騎士莊園的人都要經受這樣的考核嗎？”

楚玄抱着白布，很是認真的問魯可。

魯可看了眼乖巧安靜地楚玄，猶豫幾下，這才神神秘秘地湊近楚玄，“我偷偷告訴你吧，其實這并不是騎士莊園的考核，這只是波斯頓叔叔對我的考核。”

“哦？”

“波斯頓叔叔是不想讓我去騎士莊園的，所以他就想用這個方法來阻擋我，讓我打消成為騎士的這個念頭。”魯可沖楚玄挑了下眉，“但我魯可怎麽會是那麽容易放棄的？我，可是勵志要當聖騎士的人，怎麽會因為這些小困難而打倒？”

楚玄這才了然，他贊賞地看向魯可，“原來是這樣啊。”

“你就看着吧，波斯頓叔叔馬上就要被我的毅力所吓倒了，嘿嘿……嘿嘿……”

魯可左右環顧了下四周，看波斯頓沒在監視他，他又利落地揚起剪刀，對着開的正盛的鮮花就是一通亂剪。

很快，鮮花被剪了一地，看起來很是醒目。

楚玄嘗試勸他，“魯可，波斯頓叔叔如果看到你這樣剪花的話……”

魯可不屑地說，“不可能的，那老家夥看不清。”

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冷漠的聲線，“亞歷山大.魯可，你現在剪的是什麽呢？”

魯可吓得掉了手裏的園藝剪刀，撒腿就跑入了深處的花田裏，“嗷不，我什麽都沒有做！”

“小兔崽子，最好別讓我抓住你。”

楚玄看着魯可四處逃竄，嘆了口氣。他抱着白布就走進了聖堂偏門。在聖堂正中央，左右坐立着創世之神和光明之神宏偉的雕像，四處都點滿了明晃晃的白蠟。

神父正虔誠地立在雕像下方，桌前恭謹地擺放好神典，神父手握太陽光環項鏈于心口，一面虔誠謹慎地向兩位主神禱告。

楚玄不敢打擾着這神聖莊嚴的時刻，他在一側的白色長椅上坐着，屏息看着神父。

在神父恭敬虔誠地提及神明的時候，楚玄沒有原因的，耳邊總會回響起惡鬼修斯在他耳畔的呢喃。

他記得修斯雙眸猩紅偏執，卻輕聲細語地提醒着楚玄，“我的蒂爾要記住，我才是你的神明。”

“……離不開你的神明。”

楚玄望着耀眼的白燭許久，又擡眼看了眼對光之神明如此虔誠的神父，思緒漸漸漂離。

可能只有惡鬼才敢對神明如此的忤逆和不屑吧。

……

等神父合上神典，楚玄才将思緒收回，他和神父禮貌地打了招呼，“神父爺爺，這是您要的白布。”

“謝謝你，孩子。先放在這裏吧，雷克斯會來收拾的。”

神父慈祥的看向坐在遠處的楚玄，“怎麽不過來一起同我禱告呢？你也在受偉大的光明之神庇佑呢，蒂爾。”

楚玄不知怎麽的，他回想起自己死的那天，光明之神回蕩在島嶼肅殺的聲音，就會不由得對光明之神的雕像望而卻步。

他想象不到，一個受人們敬仰愛戴的神明，會如此理所應當地對他和修斯趕盡殺絕。

一切無盡的懲戒和痛苦，都拜他所賜。

……

楚玄沒有說話，他看向神父，“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想先回去了，神父爺爺。”

“哦稍等一下，我的孩子。”神父轉身将一枚六芒星狀的圓牌給楚玄，他輕拍了下楚玄的手，“想去騎士莊園看看嗎？比起聖殿，你或許更适合去做個自由的騎士呢。”

楚玄眼前一亮，他來回翻動這黃銅色圓牌，六芒星的光輝在交相輝映。

在蒼茫黑寂地廢墟裏，一只蒼白猙獰的指骨正輕柔摩挲着紫褐色珍珠，動作溫柔而小心。

孤寂的世界裏只見他的身影。

那顆剔透潤亮的紫褐色珍珠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只有看着這顆珍珠，身上的劇痛才能得以輕微的緩解。

他唯一的貪戀，就是少年俊美溫柔的面容能出現在他的夢裏，哪怕只有一秒。

“乖……我的蒂爾別害怕……你的神明會找到你的。”

那人虔誠親吻着那顆珍珠，漸漸站起身來。

在被血紅色的煙霧吞噬周身，痛苦彌漫和穿透着他的靈魂，劇痛他只剩下一具醜陋的軀殼。

巨大的血色光輝刺破空中，這道光銳利而毀滅性極強。

他勢要将這裏的一切覆滅，包括醜陋不堪的自己。

光明的大殿中一片靜谧，鑲嵌着紅寶石的權杖敲擊了下金色地板，光明之神驟然睜開明黃色的眼睛，他的手握緊了權杖。

“你竟選擇了以死而生……倒底是什麽，讓你如此的執念于活呢？罪奴古普羅、修斯。”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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