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安德魯痛苦的皺眉, 滿眼都是對死亡的恐怖。

這怎麽可能。

主上明明忘記了近一百年內的事，怎麽可能還會記得那個人類……

“呃……咳咳主上……主上饒命……”

“你為什麽騙我？”

修斯眸眼陰鸷暴虐，他将安德魯重重摔在殿內的血色泥濘中, 周身散發着如野獸般嗜血低沉的氣息。

“咳咳……”安德魯倒在地上喘息, 他不敢出聲。

修斯将手中的那顆紫褐色的珍珠攤開, 他細細審視着這顆醜珍珠。

暴戾之息驟然消逝, 他再次悠然坐在高座上, 恍若方才暴戾的那人不是自己。

“再給你一次機會，安德魯。”修斯盯着這顆紫褐色珍珠, 輕聲說, “告訴我, 他在哪？”

安德魯急促地嗆着，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爬起來, “他……他或許回到了人族境內。”

“或許？”修斯眸色凝重, 血紅色的煙霧再次束在安德魯的脖頸, “一天之內，你如果還是找不到他的下落, 就等着被擰下腦袋當球踢吧。”

“是……是，主上, 我立刻就去尋找……”安德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石殿。

修斯煩躁地呼了口氣，用手撐在額角上, 他對蒂爾的失蹤感到莫名的暴躁甚至是不安, 這種情緒不受控制在內心湧動，讓他摸不清緣由, 但內心卻又無法寧靜。

蒂爾，蒂爾，蒂爾……

他的蒂爾。

這個名字就像是刻在了他的心頭, 讓他下意識的呢喃，難捱的未知情緒久久揮之不去。

他握緊了那枚紫褐色的珍珠，最終還是将它放回了黑蛇戒中。

———

楚玄是被凍醒的，他的雙手被束縛在身後，頭抵着搖曳的木船，頭痛欲裂。

“聖騎士大人，請看那邊，那是支援我們的船！”

他們的小船在蒼茫無盡的大海中飄蕩，其中劃船的奴仆仰頭張望，看見了自遠方駛來的輪船一角，那輪船懸挂着的旗幟，是光明騎士的專屬旗幟。

艾利克斯：“開向他們的那個方向，和他們彙合！”

楚玄迷蒙睜眼，他的雙手酸麻，看清了眼前的海浪。

艾利克斯察覺到楚玄醒了，冷冷地回頭瞥了眼楚玄，有起身望向不遠處的輪船。

他勾起唇角，漠然說道：“放心，你很快就能被光明洗禮。”

晨間的海風越發的冷冽，楚玄冷的直打顫，他只瞪着眼前道貌岸然的男人，扭過了頭。

輪船很快和他們的船彙合，艾利克斯将楚玄拖上了輪船，粗魯地将楚玄拽到船艙內，将他扔在木板上，神色冷漠陰沉。

“好好待着吧，你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多了。”

說完，艾利克斯便離開了船艙。

楚玄神色痛苦，他靠在木板上環視四周，這個輪船上的人少說有四五十人，他想在這群人的眼皮底下逃離，幾乎是不可能的。

楚玄靠在木板上思索許久，疲倦的喘息着。

傍晚，終于有人打開了他身處的放置雜物的船艙，室內幽暗寒冷，讓楚玄覺得有些刺眼。

他眯開眼睛，只見來人粗魯的将餐盤放下，上面是一碗涼粥和幾塊硬面包。

“吃吧，該死的叛徒。”

楚玄撐起身來，視線朦胧，那是個橫臉的壯漢，他鄙夷地看了楚玄兩眼，便關上艙門。

楚玄呼了口氣，在這陰暗的空間內，他的內心疲憊又不安。

他聽着艙外的海浪聲，思緒飄飛。

……

深夜。

艾利克斯踢開了艙門。

一道刺眼的月光印在楚玄的臉上，他擡起頭。

只見艾利克斯冷漠的睥睨着，他俯下身來，抓着楚玄後腦的頭發，擡起楚玄的頭。

楚玄倒吸一口冷氣，擡眼看向艾力克斯，“你幹什麽？”

艾利克斯眸色凝重，眼底的厭惡和恨意在堆積着，“一想到我曾深愛過的人愛上了肮髒的惡魔，我就恨不得早點殺了你啊，蒂爾。”

楚玄傾斜着身體，被艾利克斯抓着後腦勺，他瞪着艾利克斯，“我……我不需要你這樣的愛。”

因為身體傾斜的緣故，他的領口也跟着歪斜，露出那白皙如雪的肌膚，鎖骨精致誘人，不禁令人遐想。

艾利克斯的眸色愈發的凝重，将拽着楚玄黑發的手松開，向楚玄纖細的腰部移動。

楚玄隐隐感到艾利克斯的不對勁，他緊皺眉頭，“艾利克斯，你倒底要做什麽？”

艾利克斯與那張令他愛慕過無數次的眼睛對視着。

他的臉色陰郁蒼白，“我要是早點擁有你，你或許就不會再愛上那個罪奴了吧……”

楚玄輕晃着頭，他看見了艾利克斯眼底的陰霾，緊張地後退，“艾利克斯，你，你冷靜點。”

驟然，艾利克斯用力抓住了他的衣領，俯身要将他的衣服撕扯開。

艾利克斯的臉貼上楚玄的臉側，楚玄後縮着，他掙動着被束縛的雙手。

艾利克斯的氣息低沉，暴躁地掐上楚玄的下巴：“你躲什麽？那個惡魔碰過你了？”

“嘶。”楚玄皺着眉，他看着艾利克斯那猙獰失控的臉龐，突然晃了下眼，他說：“你……你先解開我的手，我都聽你的。”

楚玄迎上艾利克斯充滿欲.望的目光，他擡起自己被束縛的雙手，衣領大開，有些淩亂。

艾利克斯被楚玄如雪般的肌膚吸引住，他帶着懷疑的目光看了楚玄半晌，看着那雙黑色剔透的眸子，他鬼使神差間解除了楚玄雙手的束縛，攬上楚玄的腰。

楚玄攀上艾利克斯的肩，眼底的神色未知。

艾利克斯俯身靠近楚玄的臉側，在艾利克斯即将吻上楚玄的臉頰前，被魔法咒語擊倒在地，一道藍色的光刺穿了他的肩膀。

艾利克斯倒在地上，楚玄的魔法咒語讓他無法在動彈，他的右肩正成股地流着血。

艾利克斯倒吸一口氣：“你做了什麽！”

楚玄冷眼瞥着地上的艾利克斯，他那張清冷俊臉此刻滿是惱怒，“這可是你教我的，導師。”

“你！”艾利克斯瞪着楚玄。

說完，在艾利克斯啓用咒語前，藍色光圈率先将艾利克斯擊暈。

“感謝你的指導和幫助，但我們最好再也不要見面了。”

楚玄說完，彎身将昏厥的艾利克斯遮蓋住，便悄然離開了這個雜物艙。

他躲過巡邏的人的視線，找到了之前艾利克斯逃生用的小船，滑動船槳悄然駛離輪船。

月亮的倒影在海平面上湧動，艾利克斯最早會在明早醒過來，楚玄抓緊時間，迅速劃動起船槳。

他借着月光的照映，向海的南邊駛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放眼望去。海平面上只有他和他的小船的身影。他的頰邊生起細汗，累的氣喘籲籲，仰躺在船上。

夜空中的星辰閃爍，與海面中的影子交相輝映，唯美而空靈。

繁星點點，像是一簾溫柔的夢。

饑餓和疲倦充斥着楚玄的身體，讓他眯起雙眼，只能感受海風的吹拂。

他的身影孤寂，突然很想吃莓果。

可能是餓了。

也可能是想為他摘莓果的人了。

修斯說過會來找他的。

楚玄環望着空寂的海面，微涼的孤獨感湧上心間。

騙人。

修斯明明說過，會來找他的。

楚玄閉上眼睛，任小船在海平面上飄蕩。

—

在楚玄入睡後，一陣劇烈的海浪翻起了他的小船，洶湧的浪潮回環激蕩間，将楚玄的船覆沒。

“天啊，船長，你看他居然還活着。”

“驚慌什麽，他可能是被海神大人庇佑着。”

楚玄嗆了口水，聽着耳邊的窸窸窣窣的話，他迷蒙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兩人都穿着黑色海盜服，其中一人的左手是鋒利的鐵鈎，是個胡子拉碴的黑皮壯漢。

另外那個好像是這裏的領導者，沒有蒙蓋住單眼。也沒有奇形怪狀的圖紋，五官端正，皮膚黝黑，舉止投足間還透露着半點貴族風範。

那個領導者間楚玄睜開了眼睛，他站直了身子，“你好，被海神拯救過的人類。”

楚玄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坐起身來。

他環顧着四周：“這裏是……”

“這裏是海盜航海區南部流域，我是這艘船的船長，蘇格蘭。”

楚玄擡頭，看清了船頭中央的海盜标識。

那是一張黑色破舊的骷髅頭，海盜船仿佛用了很多年，船四周都是修補過的痕跡。

楚玄滿眼疑惑：“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蘇格蘭說：“是我們救了你。”

蘇格蘭又正了正聲，“咳咳，按照我們海盜家族的規矩，我作為海盜船長救了你，那麽你就必須給海盜相應的報酬。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當做回報：一，成為海底船上的船員。二，被海盜當做食物吃掉。”

楚玄錯愕，看向說着話的船長。

船長蘇格蘭仰起頭，氣勢洶洶：“海盜可從來都不會做慈善。”

蘇格蘭身側的手下皮特湊近，輕輕拽了下船長蘇格蘭的衣袖，被蘇格蘭狠狠甩開。

蘇格蘭面色不改，繼續說道：“我相信你絕對會選第一個的，小子。”

楚玄雙唇開合，他正打算拒絕。

蘇格蘭沒等楚玄開口就搶先說道，熱情地握上楚玄的雙手：“那麽，歡迎你的加入！我的第十一個船員！”

“這……”楚玄微愣，他說：“不，抱歉，我并不想當海盜。”

蘇格蘭皺眉，收起臉上的和氣，他的面色變得嚴肅，“你說什麽？你寧願被我們當做晚餐吃掉？”

故作威嚴的蘇格蘭點着楚玄的肩膀，與楚玄對視：“小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請你再考慮一遍，加入我們，或者被我們吃掉。”

楚玄依舊說道：“抱歉，我不想加入你們，也并不想當海盜，謝謝您的救助。”

蘇格蘭聽到救助二字，眼皮跳動了下。他又很快恢複原來的神色，叉腰站起身來：“好，很好，你确實是個很有骨氣的小子。”

皮特拽着蘇格蘭的袖子，“船，船長……”

蘇格蘭再次甩開皮特的拉扯，用眼神恐吓住皮特，讓他先閉嘴。

他看向楚玄，用手中的灰色皮鞭指着楚玄，用威脅的語氣說道：“你真的不加入我們？”

楚玄搖頭，瞥向蘇格蘭手中的鞭子：“不加入。”

“好！很好！”

只見蘇格蘭将灰色皮鞭甩開。

彎腰，自己艱難地系回了船艙的木欄杆腳上。

體型龐大的蘇格蘭蹲着有些吃力，他的姿勢乍一看會給人莫名的滑稽喜感。“那就不加入！”

楚玄一愣，他有點意外。

這海盜船長方才還兇神惡煞的，這麽快就妥協了？

蘇格蘭的五官看起來嚴肅又可怕，他說着：“但是作為回報，你要留在這裏一個……不，半個月，為我們修補船艙和打下手。”

“好的。”楚玄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個要求，這對他來說難度不大。

蘇格蘭與皮特對視一眼，蘇格蘭率先颔首，恢複了方才和善的微笑，“成交。”

楚玄擡頭：“那麽，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呢，我的船呢？”

“可能是昨晚起了海嘯吧，你，你的船被吹走了。”皮特逃避着楚玄的眼神。

楚玄點頭，他沒再追問。

“那好，你先休息吧，明天開始工作，我該帶着船員們去海上巡視了。”蘇格蘭起身。

皮特跟在蘇格蘭的身後，小聲地說着：“船長，我們海盜家族可幾百年沒有吃過人肉的歷史了，你可太扯了……”

“閉嘴，我是船長。”

他們實在離開船艙門後說的，但楚玄的聽力不錯，他清晰地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楚玄微微彎唇，這艘海盜船似乎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可怕。

———

修斯坐在幽暗的石殿上，血色荊棘在黑寂中生長，他手握着一杯紅酒，悠然搖晃着。

“怎麽樣了？”

安德魯跪在殿下，滿臉都是冷汗：“主上，找到了。”

“王……他，他現在在光明之巅南部海的海盜流域。”安德魯将王後兩個字生生憋回去，他又低下了頭。

“他身為我的奴隸，怎麽跑去光明之巅了？”修斯将就被放下，猩紅的眸眼一凝。

安德魯看了眼修斯的神色，他結結巴巴地開口說：“當，當時，您殺死了光明之神，然後您也……”

“行了，懶得聽你說這些廢話。”修斯揮手，他摩挲着指間的那枚紫褐色的珍珠。

“我要親自，把我的奴隸抓回來。”

“主上，現在龍族的動亂未平，您現在去人族境內，恐怕會長龍族叛黨的勢頭。”安德魯滿臉憂慮。

“殺他們簡直比捏死螞蟻還要容易。”修斯起身，他的紅眸深邃冷冽，态度不容置疑：“比起這個，抓回我的奴隸更重要。”

莫名的，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安德魯慌亂看向修斯，但他不敢再多勸：“是，屬下這就去打開石墓的結界。”

“嗯。”

修斯微抿了一口酒，又道：“對了，地獄海岸上的那片果林是怎麽回事？”

他瞥向安德魯：“我之前養的那些血花哪去了？”

安德魯組織着語言，“是您……您毀了那些花，為人類蒂爾全部換成了果林。”

“你在胡說什麽？”修斯動作一頓，“我怎麽會為一個奴隸種果子？”

“确，确實是您……”安德魯很是為難，他說着修斯不相信的實話。

修斯突然感覺頭部刺痛，他煩躁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血色彌漫在地上。

“現在帶我去找他。”

作者有話要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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