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12、前塵

孑一過了很久很久才平靜下來，放開了景翔毅，頭埋得很低，“對不起教練，孑一失态了。”

景翔毅心疼地揉了揉孑一的頭發，“跟教練說，怎麽回事？”之前興師問罪的念頭早就抛到了九霄雲外。

孑一沒有躲，甚至是意外地主動地更加靠近了景翔毅幾分，“教練，什麽都別問好嗎……我……我想先靜一靜。”

景翔毅的聲音異常的溫柔，“好……你先回屋休息……我去給你熬點兒粥。”

待到景翔毅端了白米粥走進孑一的房間時，意外地見那孩子并沒有好好休息，而是站在窗邊，似乎在沉思着什麽。身體習慣性地站的筆直，卻不受控制地有着細微的顫抖。

把粥放到一邊的桌子上，景翔毅走到孑一身後，一把把那孩子摟了過來，“讓你休息的，怎麽不聽話，嗯？”

孑一略低了頭，“教練，我心裏難受。”

景翔毅把孑一帶到床邊，示意他坐下，然後端了粥過來，“先喝點兒，跟教練說，到底怎麽回事？”

似是極冷似的，孑一又往景翔毅身邊靠了靠，聲音都在顫抖，“教練……他……他回來了……”

景翔毅讓那孩子靠着自己，一邊極溫柔的拿了勺子舀了粥送到他的嘴邊，“是誰？”

孑一卻突然失語似的，只是喝了粥，卻不言語。景翔毅也不逼他，只一勺一勺地喂他，直到那碗清粥漸漸地見了底。

“休息會兒吧。”景翔毅半是強迫地把孑一放倒在床上，細心地喂他蓋上薄被。

“教練……”孑一伸手拉住要退出房間的景翔毅，“他……他是……我，我爸……只是，我不知道……我還算不算他的兒子……”

“嗯……”景翔毅順勢坐到了孑一的旁邊，伸手輕輕地順了順他的頭發。

“教練……我不是一開始就是孤兒的……”話一出口，孑一自嘲般地笑了笑，“是我三歲的那年，媽媽離開了我們父子去了意大利……”似是不習慣這樣躺着的姿勢，孑一翻身坐了起來，“我本來以為，即使生活不再完整，也是能夠繼續下去的，可是……”

不忍見孑一這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蒼涼的笑容，景翔毅卻不知道自己除了抱住這孩子之外還能夠為他做些什麽，“孑一……”

Advertisement

孑一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道，“可是……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我的下一個容身之所就變成了孤兒院，”孑一輕笑出聲，眼神卻是無比的空洞，“你知道嗎，教練……他就是那麽直接地把我送到的孤兒院，連一個溫存的謊言都沒有……我甚至羨慕，那些被‘你在這裏等等我，我去給你買糖吃’的謊言騙了的孩子……起碼，還是有人肯費心騙騙他們的……”孑一笑得寥落，眼神沒有絲毫焦距，那些荒謬得如同夢魇一般揮之不去的影像，似乎一遍又一遍殘忍地在眼前浮現着……

景翔毅情不自禁地把那孩子摟得更緊一些，手一遍一遍地輕撫着他的背，“都過去了，孑一，都過去了……”

孑一在這樣溫柔的安撫中漸漸鎮定下來，說出口的話卻依舊有些抖，“可是為什麽……在我已經習慣了的時候，他還要出現呢……還要來幹擾我的生活……”

景翔毅定定神，“他回來找你幹什麽？”

孑一笑得凄絕，“教練，你是不是也以為，他是回來想要尋回我這個兒子的？呵呵，要不是為了回來警告我，他又哪裏還記得有我這麽個兒子？！”

景翔毅的語氣淩厲起來，“怎麽回事？”

孑一的神色卻是漸漸恢複平靜，帶了一點點心死般的寂寥，“當年……他之所以把我送到孤兒院，就是因為他要一個人‘幹幹淨淨’地去和另一個女人生活……現在，不知道他的‘妻子’從哪裏聽說了我的存在，他是來……警告我……我們，已經不是父子……”孑一擡起頭看向景翔毅，眼眶幹燥，臉上的表情卻是比流淚更加凄楚，“教練，我的存在，真的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是一種負累麽？如果是這樣，我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孑一！”景翔毅心疼的厲害，語氣卻是陡然的嚴厲起來，就着手上的力道直接把孑一按倒在自己腿上，擡手兩巴掌狠狠地抽過去，“不許懷疑自己！永遠都不許！你就是你，是獨一無二的。”

“可是……教練……”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難受，聲音抖的厲害。

“沒有可是！”又是兩巴掌，“孑一，你要記住，你是值得被愛的！之所以會有這些事發生，只是因為你沒有遇見對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難受。喝了太多咖啡，心慌的厲害。究竟是為了什麽，又倉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