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考試結束的鈴聲打響，薛堰放下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嚯！”
薛堰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麽時候，周圍的同學們一個個全都看着他，目光中充滿了幽怨。
不光那些NPC，就連項裕孫樂婉和蔣成志三個玩家也是。
薛堰茫然的看着他們：“怎麽了？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幽怨的仿佛被自己丈夫始亂終棄的妻子似的，薛堰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竟然還問為什麽？！！
一群鬼加三個人覺得自己連生氣都沒力氣了。
幾個小時的考試下來，不管是人還是鬼都飽受折磨。可以說除了第一場語文考試的時候不管是人還是鬼都還像個無限副本的樣子，到後面玩家知道怎麽躲避鬼的襲擊後，畫風頓時就變了。
為了不被鬼襲擊，玩家們的眼睛只能放在試卷上，不管周圍有什麽奇怪的聲響都堅決不移動。但是沒有誰能幾個小時光看題不做的吧？玩家也還得通關呢。
于是，玩家們認（痛）認（痛）真（苦）真（苦）的做了幾個小時的卷子。
特別是項裕，雖然這次十分幸運，并沒有鬼怪靠自己的力量提前擺脫他的精神技能，但大量使用精神技能，還是給他帶來了綿綿不絕的頭痛。
而他還要帶着這種頭痛好好做題，考個好成績出來。
……簡直是痛上加痛。
鬼那邊呢，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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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擊人吧，沒有人襲擊，離開考場吧，時間沒到不能離開。那就只能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唯一能幹的事兒只剩下做卷子。
一時間這幾個小時本該如同地獄般的考場竟然一下子變得十分正常，不管拿到現實世界中哪一個考場上去都沒有違和感。
可這畫風放在無限世界妥妥的不正常啊。
衆人衆鬼不由得對薛堰這個憑借一己之力改變副本畫風的人類敬佩不已。
當然，這絲毫不妨礙它們為自己生生做了幾個小時考試卷子這事兒感到幽怨。
不管任誰做好了以命相搏吃人類打鬼怪的準備，結果卻迎來一場正兒八經得不能再正兒八經的考試，題目還是高三階段，都會感到幽怨不已吧……
如今這場本應該是鬼怪狂歡的考試時間已經結束，只吃到幾口人肉，連一截完整的人胳膊都沒有吃到的鬼們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考場內等待走最後流程。
當班主任陳語琴笑盈盈的走上講臺，也意味着這個副本馬上就要結束了。
在考場已經完全把鬼相都暴露在玩家們面前的Npc鬼們也懶得繼續僞裝，渾身力氣一洩，該吐舌頭的吐舌頭，該滴水的滴水，該飄的飄，該膨脹的膨脹，該斷的斷。
項裕：“……”
孫樂婉：“……”
薛堰：“……”
哦，蔣成志已經被這場突然的集體變身給吓得眼白一翻，暈在課桌上了。
項裕和孫樂婉還以為剛剛的群鬼獵殺時刻還要再來一次，整個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結果等了半天卻發現這些鬼只是恢複鬼相，絲毫沒有要從自己座位上起來動彈的意思。
至于根本都不知道剛剛還經歷過一場獵殺時刻的薛堰，除了剛剛那一下被突然變臉搞懵逼了之後，現在已經開始興致勃勃的研究離自己最近的那只鬼。
這只鬼好像是摔死的，眼球都從眼眶掉出來了，圓溜溜的像個乒乓球，只有一根血管像繩子一樣把它吊在眼眶外不遠。
那個眼球也察覺到有視線在看自己，咕嚕嚕的朝薛堰這邊轉了過來，黑漆漆的瞳孔直直跟薛堰對上。
薛堰：“……”
摔死鬼：“……”
後者自以為無人覺察的往眼球裏充了些血，讓它顯得更像鬼片裏那些恐怖的鬼眼珠。
咳，雖然現在已經不能再對人類動手，但吓一吓沒什麽關系吧？又不是自己逼他往這邊看的。
摔死鬼暗搓搓的期待着這個可惡的人類被吓得驚慌失措面色慘白的樣子。
然後……
“這眼球還在動，應該是新鮮的吧？”薛堰不僅沒有被吓到，甚至還好奇的往前湊了湊，“是靠這根血管保持新鮮的嗎？如果它斷了怎麽辦？”
摔死鬼：“……”
摔死鬼默默把眼球塞了回去，還調來幾絲黑氣往眼睛周圍一糊，确保眼球與眼眶黏合的結結實實。
它絕對不想自己的眼球下一次掉下來時，就被意圖不軌的人類剪掉血管搶走了！
雖然它還可以去搶其他人類的，但它會成為整個無限世界的一個笑話！史上第一個被人搶走了眼睛的鬼！說不定還會被載入無限史冊中！
（雖然摔死鬼也不知道無限世界到底有沒有史冊。）
總之，一想到這個可怕的後果，摔死鬼表示他以後一定要離這個人類遠遠的！不光是自己要這麽做，它還要傳信讓其他眼珠子會掉出來的鬼兄弟們一定要嚴防死守自己的眼珠子，絕對不要被一個叫薛堰的人類看到，不然會被奪走的！！！
薛堰這邊的人鬼“友好互動”并沒有影響講臺上陳老師的動作。
明明考試才剛結束不久，所有人的成績，包括這次全校排名結果都已經出來了，正在陳老師手上。
“我也不跟大家賣關子了，這次的成績除了一個人考得不太理想之外，所有人的結果都非常棒！你們簡直讓我刮目相看！你們做到了！給自己鼓掌！！！”
陳老師激動極了。
“不光是所有同學的成績都大幅度上升，就連班級總名次都沖上了全校第一！是老師之前說錯了，你們不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你們很好，老師為你們感到驕傲。”
随着陳老師的話音落下，她周身開始變得透明。
整個教室都驚呆了。
然而陳老師對自己的情況并不在意，她依舊笑容滿面：“薛堰同學，謝謝你。”
說完，陳老師便徹底消散。
随着陳老師的透明消散，整個教室也緩緩消失在玩家們眼中，薛堰記憶裏最後的場景，便是那些奇形怪狀的鬼同學們向他投來詫異又複雜的目光。
眼熟的教室場景如今已經徹底大變樣。
這個房間一片純白，跟電視科幻大片兒裏經常出現的那種實驗室似的，在房間正中間擺放着一張不大不小的圓桌，桌子中間靜靜躺着一枚硬幣。
如此不真實的場景，瞬間讓薛堰有些緊張。
就連剛進新手副本他都沒有這種緊張感呢。
……也或許是新手副本的環境實在跟他現實太近，讓他比較放松吧。
房間內并不只有薛堰緊張，同樣是新手的孫樂婉和蔣成志也緊張。
項裕倒是不緊張，但他此刻還沒從剛剛副本最後場景獲得的信息量反應過來。
項裕看着薛堰：“所以這個副本的核心是班主任？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項裕有些懊惱自己被那些學生之間的恩怨情仇鬼怪故事給迷惑了，竟然忘記排查最重要的班主任！
不對，其實他有接觸到一定的信息，他明明從學生口中聽到過“有一名老師在改卷子的時候猝死”這樣的話的，是他沒有往那方面想。
一旁的孫樂婉和蔣成志也好奇的看過來。
“跟你們分開的第二天就知道了。”薛堰并不介意透露，“陳老師都說過好幾次‘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這樣的話，再加上一點點細節，我就瞎猜猜呗。”
一點點細節？
億點點才對吧。
項裕還想問什麽，被薛堰打斷：“話說你們就不好奇這次任務通關的情況嗎？你們不看我可去看了哈。”
項裕指了指圓桌。
在圓桌上，幾人的任務卡已經一個個擺好，以那枚硬幣為中心，擺在五個角落。
等等，五個？
薛堰還沒來得及詫異，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早早被英語鬼小姐帶走消失的何彬彬，此刻竟然出現在了房間內！
除了薛堰三個新人對大變活人這一幕感到驚訝之外，項裕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突然看到眼前的四個人，何彬彬自己也懵住。
不過他只懵了片刻，下一個瞬間便癱在地上驚恐求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錯了！我不該推人！我心思歹毒我不是人我犯了嚴重的錯誤！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不要殺我，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道歉，好好認錯，好好改造，做一個好人！啊啊啊啊！”
看他的狀态，薛堰幾人輕易的發現何彬彬的記憶還停留在被英語鬼小姐帶走的那一刻。
沒有人去安撫他，也沒有人給他解釋什麽，甚至沒有人願意跟他說哪怕一句話。
薛堰幾人不管地上的何彬彬，全都圍在桌子邊，拿起自己的任務卡。
此刻，任務卡上的四句話已經變了一番模樣。
“歡迎回來。”
“存活任務已完成。”
“扮演任務已完成。”
“請查看您的通關結果并領取獎勵。”
除了這四句話之外，卡片下方還有一個禮盒圖标正微微跳動。
“……還真像游戲啊。”看了看這個跳動的禮盒，薛堰嘀咕着，手上動作不慢，觸碰上去。
下一刻，任務卡瞬間化成一灘光，融進他手裏。
随後房間內中央亮起一行行字：
“執念【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副本已通關。”
“參與玩家：五人。
完美通關者：薛堰
普通通關者：項裕，孫樂婉
未通關者：蔣成志，何彬彬”
“通關貢獻排名：
第一名：薛堰
第二名：項裕
第三名：孫樂婉
第四名：蔣成志
第五名：何彬彬“
“本副本獎勵：一星道具一件，空星道具一件，基礎能量各一百。”
“獎勵已發放，請各自查收。”
“擲幣模式開啓，通關失敗者請開始投擲生死幣。”
随着半空中的字幕一行行的顯示，幾人的心情也随之跌宕起伏。
這個副本竟然會出現完美通關者，完美通關後面的名字還不是自己，這讓項裕又驚又嫉妒。
蔣成志看到自己竟然通關失敗的消息，整個人頓時全身無力，連哭都哭不出來。
當副本獎勵竟然有一星道具時，對此并不了解的薛堰幾人沒什麽動靜，但項裕越發眼紅。
随後字幕讓各自查收獎勵時，作為新人的薛堰幾人都明顯感覺到了自身的異樣。
薛堰很快發現自己腦子裏多了些東西。
還不等他仔細去看，擲幣模式的開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光是薛堰，其他幾人也都把目光投過來。
只見圓桌上那一枚硬幣從安靜躺着的狀态漂浮到了半空中，正處于字幕的下方。硬幣是豎着的，也讓衆人看清了它正反面的字。
一面刻着“生”，一面刻着“死”。
被指定的通關失敗者何彬彬和蔣成志看着眼前這個硬幣，仿佛看到了洪水猛獸。
從這個硬幣漂浮起來那一刻開始，薛堰他們所有人腦海裏都被灌輸了這個“擲幣模式”的規則。
說來也簡單，凡是通關失敗的玩家在副本結束後都會進入擲幣模式，就像何彬彬和蔣成志這樣，不管是中途死亡，還是沒有達到通關條件。
而擲幣模式也不難，就是把那枚刻着生死的硬幣抛在桌上，哪面朝上，擲幣者的結果就是什麽。
這個模式可以說是非常溫柔的了，給了失敗玩家、特別是中途死亡的玩家第二次生的機會。
然而一想到還有整整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會投到“死”，何彬彬和蔣成志心裏就恐懼得不行！
此刻何彬彬也已經從自己竟然沒死在鬼手裏的狀況中清醒，但面對有可能再死一次的情況，他連滾帶爬的往後退，仿佛離那枚硬幣遠一點就能獲得生存下去的機會似的。
“你、你先去！”何彬彬推攘蔣成志，“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不想再投第一個，你去，你快去！”
蔣成志也心慌不已，連擡腿往硬幣面前走的力氣都沒有。
一旁的項裕看到這樣的情景，難得好心提醒：“投吧，它等待時間有限，時限內沒有投的話硬幣會自己動，聽說這樣翻到死的概率會大很多。”
一聽這話，蔣成志哪還敢猶豫。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握住硬幣。
抛硬幣的時候，蔣成志已經使不出多大的力氣了。硬幣并沒有往上抛多高，就叮咚一聲落在桌上，快速的旋轉幾圈，才慢慢停下。
蔣成志死死瞪着硬幣面上的“生”，絕處逢生的狂喜沖上大腦，讓他一下子當機，只會傻傻的站着傻笑。
一旁圍觀的人也松了口氣。
畢竟看着人獲得生的希望總比看着對方陷入死亡要讓人輕松得多。
蔣成志已經投完，何彬彬再也沒有辦法推脫。
他同樣也聽到了項裕的話，不敢拖延太久，屏着呼吸把硬幣一抛。
赫然一個“死”字映入眼簾。
“不！這不可能！作弊，一定是他作弊了！”
何彬彬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二次生命竟然這麽短暫，不敢置信。然而不管他怎麽掙紮推诿，硬幣“死”就是“死”，怎麽也沒有變成“生”。
不等何彬彬第二句求饒說出口，“死”字朝上的硬幣瞬間射出一道紅光，眨眼間何彬彬已經從一個活生生的人化為一灘灰燼。
就連這趟灰燼都沒能在這個純白的房間裏存在多久，不到兩秒就消失不見。
房間裏又只剩下薛堰四人。
中央的字幕繼續開始顯示新的內容：
“擲幣模式結束，通關結算結束，記憶處理中，記憶處理結束。”
“房間将十秒後關閉，請玩家做好準備。”
“十。”
“九。”
字幕開始倒計時，孫樂婉和蔣成志茫然的互看一眼，終于有了危機結束的輕松感。然而随之而來的是對未來的迷茫。
此刻他們并不知道從這個副本出去後，等待着他們的将是什麽。
一個光怪陸離的無限世界？還是新的副本？或者陷入沉睡？
而本想利用新手關卡，獲得新人充足的信任度，然後使用自己技能裏那招【蠱惑】，讓新人徹底為自己打工的項裕，這次不僅算盤沒有打好，甚至還倒貼出去了一部分東西。
不過此刻他已經顧不上盤算自己虧了多少，只想問薛堰最後一個問題：“你之所以告訴我們通關的條件，是不是就為了這個完美通關？”
事到如今項裕要是還沒有想通，他就白瞎了從這麽多場副本中活到現在的能力。
按照常理來說，這個副本只需要玩家考試成績屬于“好”這個等級，讓身為核心的陳老師覺得玩家不是差學生，就可以通關。其他的各種鬼怪故事都是幹擾項。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薛堰竟然并不滿足自己一個人的好成績，他還想拉着整個班的成績都達到“好”。
陳老師的執念是“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那想要完美解決，就讓她承認班級的優秀。
雖然這個通關條件說起來簡單，但真正實施起來就知道有多困難。就算是非常有經驗的老師都不一定能保證自己可以把一個成績不怎麽樣的班級全部帶起來，更別說玩家們在其中還是身為學生的身份。
可是偏偏這個薛堰就成功了。
直到現在項裕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裏面做了些什麽，但這并不妨礙項裕明白，自己這三人也是整個班級的一部分，只要薛堰想把班級整體成績提起來，就不可能漏掉他們幾個。
玩家跟NPC不一樣，用對付NPC的辦法不可能激起玩家們認真學習的心。
現在想想，這個薛堰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卡在時間還剩一天半的點告訴他們通關線索，這不長不短的時間既不會讓他們覺得沒有希望而放棄，也不會讓他們覺得時間還多随便看看，考的差不多就行。
在其他不相關地方已經浪費大半時間的項裕三人那個時候已經被“通關可能失敗”的緊張感牢牢抓住，只有生怕學的不多考的不好的份兒，哪有心思去盤算自己其實可以少看點少學點，只要成績到達那個線就可以這種事呢？
此刻通關結束，沒了緊張感，項裕也明白過來。
可惜，項裕并沒有等到薛堰的答案。
随着字幕最後一個“零”倒計時結束，所有人眼前化成了虛無。
薛堰默默在心裏回答：一切純屬巧合。
睜開眼，恢複意識。
一只手從身後往前正要拍到他的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