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生活小秘書

青石鋪就的大路上人不多了，田新眉有些害怕，她蹲下來緊了緊鞋帶，喘着粗氣往前跑去。

到宿舍的時候，大家都在各自忙着，洗衣服的、看小說的、唠閑嗑的……總之，沒人搭理她。

田新眉對于這樣的狀況早已時空見慣，她簡單地用熱水洗了下腳，就躺在了床上。沒人來問她怎麽回來這麽晚，才正好呢。今天的事情對她來說，太珍貴了，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次日上午自習課的時候，班長趙光華宣布了一件事情，說文學社要招聘一個生活小秘書，希望大家踴躍報名，借此鍛煉一下自身的意志、體魄。

大家對“生活小秘書”這個名詞都有些迷茫，沒人接班長的話。

班長大人咳了幾聲，開口解釋：“生活小秘書的主要工作就是負責整個文學社的衛生、布置會場、幫助社員們做些買飯倒水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趙光華的話還沒說完，班裏就噓聲一片，這文學社想招一個免費勞力的心思，也太明顯了吧。竟然還打出了鍛煉學生體魄這種噓頭，不要臉！

“安靜……”趙光華大聲喊了幾次，很顯然并沒什麽用處，班級裏依舊亂糟糟一片。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班裏的同學，個個背景都很強勢、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就是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真管啊。

“班長，我想去文學社。”田新眉站了起來，她看起來莫名的欣喜若狂。

葉樂樂不屑地撇了撇嘴，罵了一句：“傻X！”

趙光華有些愣怔，他看了眼田新眉，激動又鄭重地問道：“你真的願意去當文學社的生活小秘書？”

“願意！”田新眉的聲音響亮、而且斬釘截鐵，她那欣喜的表情就像是突然撿到了天上掉下來夾着紅燒肉的大餡餅。

“好，你既然這麽有誠心，報名的事就交給我了，一準讓你實現願望。”趙光華對自己很有信心。

“謝謝班長。”

田新眉可不管別人怎麽看她，她最明白自己的心思，當上這個“生活小秘書”後，以文學社和學生會之間密不可分的工作關系，她一定會頻繁看到顧良的。

一想到顧良，她就不自覺堆出一臉的笑來。同桌晨晨吓得一把捂住了臉：“我的親娘四舅奶奶啊，你那笑都快要溢出來了，好醜好醜，趕緊的快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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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光華辦事果然利索，下午上課的時候，就過來告訴她說，一切都搞定了，她明天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田新眉為了表示感謝，專門跑去水房為趙光華拎了一茶瓶的開水放在班級裏供他使用。

整個文學社三十多號人。每天端茶倒水、掃地擦桌子，有時候還要幫他們買飯……這些零碎的活雖然說不上累，但是卻很少閑着，每天都忙忙慌慌的。重點是田新眉已經來文學社三天了，連顧良的影子都沒見到，她很沮喪。

文學社的副社長張輝，也是農村來的，說話很和氣，對田新眉的态度也很友好。

這天中午，田新眉照例給張輝送去午飯後，并沒有立刻走，她猶豫着問道：“張社長，你知道學生會的成員都在哪裏辦公嗎？”

“學生會？你是要找什麽人嗎？”張輝把盒飯打開，準備吃飯了。

“沒有，我就是問問。”

“他們在三樓左邊數第一間辦公室，你去了就能看到，上面有醒目的六個大字「學生會辦公室」”張輝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小學妹，随口說道。

“是在咱們這幢樓的三樓？”田新眉高興起來，眼睛裏都是零碎的喜悅。

“是。”張輝這次沒有擡頭，他吃到了尖椒，辣到淚水都流出來了。

“謝謝社長”，田新眉一溜煙跑走了。

之後的日子裏，她在文學社表現的更勤快了，只不過活一幹完就沒影了。她常常往三樓跑，她已經摸清了學生會辦公室的精确地址，時常地去溜達，有事沒事都去。

她又從張輝那裏要來了“傳遞員”這個職責，文學社有什麽事或者什麽資料需要給學生會，都是她跑着傳達的。

文學社成員對于這個勤快、聽話的小學妹還是挺喜歡的，畢竟她來了之後，大家都輕松了許多，連跑腿、買飯的事都被她一力承擔了。

過了段時間後，學生會的成員也大都熟悉了這個胖嘟嘟的、勤快的小學妹，她每次來學生會送資料走的時候都會順手把他們制造的垃圾也帶下去。而且任勞任怨，你說什麽她都會笑眯眯地答應，給人的印象很深刻了。

顧良最初發現她的存在時，也驚愕了一下，随後明白了她的職責之後，也就淡然了。她每次湊到眼前時，他也會和她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只是孫墨時常的嘲笑她，和葉樂樂一樣的作風、語氣，田新眉聽得多了，也會覺得尴尬和難受。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想要接近顧良。

顧良雖然态度冷淡，但是他對田新眉客氣的多，像一般「辛苦你了、謝謝、不客氣……」這些禮貌用語，他常說的。

這就像小學老師對班裏孩子們最尋常的鼓勵一樣，田新眉更樂意對顧良“飛蛾撲火了”。

有一天，田新眉受副社長張輝的指派，來給學生會送這期關于“五四青年節”的校園活動資料。她把文件遞給顧良後，才發現他手邊茶杯裏的水空了，便随手拎過茶瓶給他滿上了。

“喲，我說怎麽上趕着去給文學社當保姆呢，原來目的是這裏啊，上趕着來巴結學生會了？”葉樂樂不知什麽時候也來了學生會，此時正一臉刻薄的看着田新眉。

她長得嬌媚、漂亮，家世也好，又有孫墨寵着……自然沒有人敢嗆她的聲，大家一臉看笑話的表情瞅着田新眉。

田新眉淡定的很，衆目睽睽之下，把水遞給顧良後，又把他的辦公桌給擦了一遍。

這表現的不要太明顯……簡直可以用狗腿來形容了。

衆人：“……”

葉樂樂臉色氣得通紅，田新眉這樣做，簡直就像在扇她的臉一樣。她氣急敗壞、侮辱性地開了口：“你這麽讨好顧會長，是不是看上了顧家的家世？只是你長成這副德行，倒貼怕是人家也不要！”

田新眉愣住了，顧家家世？這确實是她沒想過的問題，她和顧良，應該是雲泥之別吧。

顧良咳了一聲，冷冷地環顧了一眼衆人。

會長大人的眼神太冷酷了，像冰渣子一樣，紮在身上冰涼涼的疼。衆人呼啦啦作鳥獸散，各忙各的去了。

孫墨拉着葉樂樂也出去了。

“我……我沒有圖你什麽……你別信葉樂樂說的……”田新眉結結巴巴地解釋到這裏，突然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她确實是在想方設法地接近顧良，但她從未想過貪圖顧良的家世。只是被葉樂樂這樣一說，顧良應該會懷疑吧。

田新眉急得臉色通紅，話都說不出來了，她不敢去看顧良的眼睛，怕從那裏看到蔑視。

時間像是靜止了，顧良也一直沒有說話，田新眉轉身便向外跑去，她跑得飛快“咚咚咚”的，一眨眼就沒了影子。

看着她的背影，顧良眸色深沉，他從未想過她會圖他的這些，她看起來笨笨的，應該想都沒想到吧。只是，她為什麽要對他好呢？這太明顯了，她一來學生會就圍着他團團轉，殷勤到令人尴尬，他想不發覺都難。

田新眉跑了很遠，她站在小湖邊的柳樹下，想着剛剛發生的事情。被葉樂樂這樣一說，顧良會不會覺得她像奶奶的戲匣子的壞姑娘一樣，貪圖富家少爺的錢財……

最近一段時間，文學社的成員明顯發現，新來的小學妹蔫了。她幹活也不勤快、麻利了，時常的發呆，中午給他們的飯菜有時候都是涼的。

張輝一開始并不在意，只是覺得可能是小女孩心情不好，過一陣就好了……只是，一星期過去了，她還是老樣子、沒精打采。尤其是今天，給他倒水時，把資料都給濺濕了。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他決定找她談談。

“小田，這段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怎麽最近做事都無精打采的。”

“沒，我以後一定注意，不會再出錯了。”田新眉對于最近不間斷出現的錯誤也覺得慚愧，她總是不能集中精神做事。

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一臉焦急、自責的表情，張輝心有些軟，他寬慰她：“要是累的話，可以請兩天假休息一下，我給你批假。”

“謝謝社長，真的沒事。”

高大陽光的少年和低頭斂眉的女孩在窗邊正低聲交流着什麽，看起來異常的和諧。

顧良來文學社送資料，意外地看到了這一幕，他薄唇微抿，站在了原地。本來送資料這事是用不着會長親自來的，他随口喊誰來送都行，但是田新眉已經連續七天沒出現在學生會辦公室了，鬼使神差的他便自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