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往事如煙

田新眉情緒低落着，老老實實的上課、吃飯、去圖書館、回宿舍，不再去當誰的小尾巴，也不再去費心管理某人的腸胃……

但凡碰上公共大課，她也遠遠地坐在後面，盡量的和顧良拉開距離。

晚上睡覺的時候，偶爾還是會夢到他，醒來時枕頭便會濕了一角。

就這樣躲了一段時間後，兩人還是在路上巧遇了。

已經來不及掉頭就跑了，新眉便站在路邊發怔。顧良主動上前邁了兩步，和她搭話：“最近……還好嗎？”

她下巴又尖了很多，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的模樣，他的心痛了一下。

“好，不用擔心。”

新眉低了頭，聲音發澀。風吹過女生的眼角，隐約有淚珠滾落了下來。

“我們……”

顧良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她匆匆打斷了，“我們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以前的事……你幫過我的……謝謝了。”

她如此正經的向他道謝，還是第一次。顧良俊眉微皺，看了她一眼。

“你也幫過我。”

“所以，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田新眉也不是故意要說這些話。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倒不如斷的幹淨來得利索。

那天的當衆拒絕，把她的勇氣全都消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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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難堪和失望的體會，每次想起，便頭暈眼酸。

“我走了……”

遠遠地看見孫墨往這邊走來，田新眉說了一句，便慌忙着離開了。

“怎麽回事？我一來她就像像躲鬼似的走了。”

“不是躲你，是躲我。”

顧良看了好友一眼，也轉身走了。

“哎，一個兩個的幹什麽這是？等等我。”

太陽很大，身上穿的外套都被曬得暖烘烘的。新眉回了宿舍後，就躺床上了，她最近總是特別困乏，睡不夠似的。

到了五月份，天氣漸漸就熱了起來，校園裏年輕的女孩們也穿上了各種漂亮的裙子。新眉坐在教室內，聞着月季濃郁、香甜的氣味，胃裏一陣犯嘔。

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嗅覺敏感的厲害，特別不能見腥膻的東西……要不然，就會大吐特吐一陣。

“喲，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的話，可以去醫院檢查一下。”葉樂樂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面前、趾高氣揚。

“謝謝，我很好。”

田新眉不冷不熱的态度惹怒了她，口無遮攔道：“我是關心你，才來問問……你別狗咬呂洞賓，你以為你現在還和顧良交往着呢，脾氣那麽大……不好意思，人家早把你甩了。”

葉樂樂的聲音加高了很多，引得教室內的人紛紛回頭往她們這邊看。

“我們之間的事和你有關系嗎？還是說，顧良甩了我後，和你好上了？”

她第一次和人如此針鋒相對，一霎那間，心髒加速跳動。

“你，你……”

“我什麽……葉樂樂，我和你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見了你也都是躲着走的……你何必要對我緊追不舍，我們之間沒什麽大的仇恨吧。”

“怎麽？我看不上你，還需要來告訴你一聲？你這樣的鄉下土包子，也只配被別人甩。”被用力反駁後的葉樂樂狠毒盡顯。

“……”

“請問，誰是田新眉？”

正在這時，一個外班的同學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我是，怎麽了？”

“外面有人找……”

“好，謝謝。”田新眉和那人道過謝後，轉身就離開了教室，把葉樂樂的叫嚣抛在了身後。

順着那人指的方向，很快便找到了來人。

那是一個端莊大方的女人，姣好的保養使她的容顏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左右，一身休閑的夏季套裝，手裏拿了個精致、金銀線交織的錢包。

“你是？”新眉長出了一口氣，遲疑着問道。

“我是顧良的小姑，你就是田新眉吧？”女人的語氣帶了些淡淡的傲慢。

“嗯。”

“你要多少錢？”

“什麽？”新眉愣住了，她不太懂這女人說話的意思。

“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們家阿良？我們家老爺子知道了你的存在，讓我來會一會你。”

“……”

“我們顧家的兒媳，歷來都是出身好，容貌佳，京都名媛。你——還真不夠格！”

她圍着新眉轉了一圈，自言自語道。

“……”

“別墨跡了，我可沒時間陪你，趕緊說吧。”

“大嬸，你想多了，我和顧良早就分手了。”

“你喊我什麽？”女人說話的腔調都變了。

“大嬸啊，在我們家鄉、你這個年紀都是被稱為嬸子的。”新眉一臉無辜地看着抓狂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說錯了。

“你，你……你這個沒有教養的丫頭，這輩子都休想進我們顧家的大門！”

女人氣呼呼地走遠了。

先是葉樂樂，後又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她們為什麽要如此誤解她，難道她長得就像貪圖富貴的人？

心裏郁悶着，胃裏又惡心起來，新眉趴在路邊嘔了一陣，也沒有嘔出什麽，只是一些黃水。這樣的狀況都有小半個月了，別是得了什麽不好的病。村東頭的田大爺就是一直胃裏難受，去了醫院檢查，才發現是胃癌。

這樣一想，心裏就慌張起來，她決定明天去醫院一趟，費些錢就費些錢吧，圖個心安。

次日，新眉起了個大早，去給班主任請過假後，就直奔醫院而去。

挂號，去門診科，開檢查單，繳費，拿着拍好的B超回頭去找醫生……

“你這是懷孕了，有一個多月了。”

中年女醫生看了眼手裏拿着的片子，對眼前的女孩說道。

“懷孕？”

“是的，目前看來一切正常，待會給你開些葉酸片你拿回去按照說明吃。注意營養，你有些貧血。”

“……”

頭嗡嗡直響，新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醫院大門的。

“新眉，新眉……”

李傾陪着朋友來醫院檢查身體，擡眼便看見了魂不守舍的田新眉，他皺了皺眉，跑了過去。

“啊，你怎麽來醫院了？”新眉回頭看見是他，随口問了一句。

“陪朋友來體檢。你呢，什麽情況？怎麽臉色這麽差？”

新眉剛想說話，胃裏一陣翻騰，便跑去一邊幹嘔起來。

李傾吓了一跳，着急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沒，沒什麽……就是胃不大舒服，我先回學校了，你趕緊去照顧你朋友去。”新眉臉色蒼白。

“我把你送去學校吧？你一個人可以嗎？”

“沒事。”

熱辣辣的陽光曬普照着大地，到處都灼熱一片，新眉卻覺得如掉冰窖。她撫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不知道要怎麽辦……這是一個小生命，是她和顧良的孩子，她要告訴他？還是要不聲不響做掉這個孩子……

心亂如麻。

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新眉停了下來，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準備歇一會。

“喲，這姑娘長得挺俊啊，怎麽一個人落單了，要不要哥哥們疼疼你……”

四、五個流裏流氣的青年圍了上來。

“你們要幹什麽？”新眉心裏慌了，站起身就要跑，剛拉開幾步遠的距離就被人一把抓了回去。

“跑什麽，跟着小爺吃香的喝辣的……”

她極力掙紮起來，趴在高個男人的胳膊上就咬了一口。

“媽的，這小娘們竟然敢咬我，給我打。”

“住手！”李傾和一個健壯的男人一起跑了過來，“你們放開她，我已經報過警了，不想蹲監獄就趕緊滾。”

“騙誰啊？兄弟幾個又不是吓大的。”

“喂，一一零嗎？我是剛剛給你打電話的人，你們快點過來，這邊要出人命了。”李傾拿出手機，就撥了號碼出去。

“卧槽，他媽的，竟然真叫了警察過來……”領頭的高個男人一擺手，幾個人便一窩蜂都散了。

“你沒事吧？”李傾把她從地面抱了起來，問道。

田新眉說不出話來，神經質地身體發抖，臉色灰白，委屈的嗚咽聲牙縫裏傳了出來，像受傷小獸的悲鳴。

李傾眼圈也紅了，他溫柔地拍着她的後背，哄道：“都過去了，沒事了哈。”

“想哭就哭吧，發洩出來就好了。”

……

“轟隆隆”一聲巨響，響雷劈了下來，小區的樹木被攔腰折斷，心心也從睡夢中吓醒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田新眉猛然醒了過來，她怔了一下，迅速把女兒抱了起來，“心心乖哈，沒事的，媽媽在。”

哄了好大一會，小女孩才哼哼唧唧地睡了。

記憶很清晰，就是那次的突發事故後，她心灰意冷，不久就直接辦了退學手續，回了老家。

望着女兒睡得香甜的小臉，新眉也掀開被子躺在了她的旁邊。寂靜裏只有外面的雨聲和女兒睡覺輕微的呼吸聲，她獨自一人帶着女兒生活了這麽久，已經習慣了這種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