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生活

“那就不客氣了。”顧良拉開椅子，坐在了田新眉的旁邊。

“心心，來媽媽這裏，讓李叔叔好好吃飯。”她歉意一笑，哄女兒道。

“好”，小女孩奶聲奶氣的答應了聲，從李傾懷裏掙脫出來，撲到了媽媽的懷裏。

李傾看着心心和田新眉的互動，羨慕着說道：“多可愛的小姑娘啊。”

“是。”

新眉還沒說話，顧良倒是先開了口。

“李先生是哪一行發財的？”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又問。

“沒，發財談不上，就是自己開了個小理發店。”李傾看着這位不動聲色的年輕男人，眼裏疑惑一瞬而過，他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一行是暴利，經營良善的話完全可以在全國開連鎖店。”

“是啊，我也這樣想過。”

他的話勾起了李傾的興趣。

“我姓顧，在京都有些人脈，如果有需要什麽幫助的話，可以去「盛世」找我。”

“盛世？那可是世界一百強的企業，不知你是？”

“我是「盛世」的總裁。”顧良抿了一口啤酒、從容不迫。

“啊……”李傾站了起來，他真是沒想到眼前這個俊美的年輕男人竟有如此大的身家。

田新眉看了看顧良，又看了眼李傾，說道：“吃飯吧，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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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顧良夾了一筷糖醋排骨，放到了田新眉面前的小碟盤裏。

“喜歡這個……甜甜的……好七。”

心心開心地拍着小手。

望着眼前言笑晏晏的男人，田新眉皺了皺眉，不吭聲。

李傾初中沒畢業就出了社會，這些年的摸打滾爬早練就了一雙好眼，他看着對面三人的互動，眼神暗了下來。雖說新眉一直冷着臉，不怎麽和姓顧的交流，但是眼底的眷戀和偶爾的羞怯卻是暴露了一切。

他從不看低自己，所以從一個小小的理發店學徒到如今的一店之長。他從來都覺得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過上想要的生活……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對着這個自己喜歡了五年的女人……李傾頭一次，在這個姓顧的年輕人面前，生了自卑的情緒。

一頓飯吃得形同嚼蠟，剛吃完不久，李傾就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田新眉，匆匆告辭離去。

“這太……”她一句「謝謝今天的款待」還沒說出口，李傾就不見了人影。

“漂釀叔叔……”

心心的喊聲喚得新眉回了頭，女兒現在和顧良熟悉了，每次見面都要伸手讓他抱抱。

光線透過窗戶照在他們餐桌的位置上，一片金黃。

顧良見李傾走了，心情愉悅的很，伸手就把小女孩抱了起來，逗得她格格直笑。

看着父女兩人在一起玩鬧，田新眉就有些心慌，血緣的關系果然是斬不斷的，心心每一次看見顧良，都會不自覺的親近他。

“心心，來媽媽這裏，我們該回家了。”她向女兒拍了拍手。

小女孩不舍地看了眼顧良，又看了眼新眉，乖巧的從漂釀叔叔腿上滑了下來，“媽媽……”

時間已經接近正午了，外面的太陽也越來越大。

“我們要回去了。”她擡頭看了眼顧良，說道。

“我送你們。”顧良站了起來。

“不用，從這邊走幾步路就有地鐵了。”

“你帶着個孩子，不方便。”那聲音聽起來穩穩的，沒什麽別的情緒卻也不容置疑。

田新眉一時愣了愣，沒說話。

“走吧。”顧良伸手把孩子抱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她跟在他的身後，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陽光照在臉上，眼睛酸酸的。

顧良的駕駛技術很好，車開得很穩，速度也不慢，一路沒什麽颠簸的便到了小區門口。

車停在路邊，田新眉抱着女兒走了下去。

這地段是老建築了，大樓陳舊，看着也有些蒼涼、破敗。

顧良看了眼小區內攔腰折斷的小樹，臉上閃過擔憂，“昨晚的暴風雨挺大的，你那裏沒事吧？”

“沒事，昨晚雨下大的時候我把陽臺上的窗戶關了。”

“我上去看看吧。”

“啊，不用……”田新眉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不想在顧良面前呈現任何的弱勢和不如意，年青的時候就沒有因為生活的艱辛想過向他讨要什麽，現在更不會。

态度如此堅決，顧良倒是沒料到，擡眼看了她一會，開口問道：“剛才一起吃飯的那人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是你男朋友！”新眉瞪了他一眼，拉着心心走遠了。

“……”

望着母女倆的背影，顧良苦笑了下、陷入沉思，他不是沒想過心心可能是自己的孩子。當年，他派人查這孩子的身世時，還讓是醫生的小姑幫忙查了DNA，結果證明這确實不是他的孩子。

因為這事，他還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逼迫自己投入到工作當中、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他逃避了這些年，覺得一切都應該過去了。但是，在這個小區裏，他再次見到田新眉時，就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還是一樣，忘不了她。

周日，新眉在房東阿姨的指點下，領着女兒去了京都西街的服飾批發市場。

這個地方緊挨着火車站，喧嘩熱鬧，什麽人都有……旅客，閑人，做生意的，還有開小飯店的，路邊甚至有一家賣糖葫蘆。

說是個批發市場，倒像是一個超大型的雜貨鋪。

新眉抱着女兒往前走，人太多了，擠擠攘攘的，她不得不小心自己的錢包和手機。

賣兒童服裝的店鋪大概有四、五家，她大致比較了一下，就選了個價位中等的給心心買了兩套秋裝。臨走的時候，看見門口的大紙箱裏随便放了幾件衣服，便開口問道：“這也是要賣的嗎？”

“哦，那是去年的棉襖，你要的話，随便選兩件吧，便宜處理。”

這些衣服都用包裝袋裝着，并不髒，只是顏色和款色有些老舊，新眉便選了一件黑色帶毛領的短款小襖。她冬天的棉服已經兩三年沒換了，穿得稀薄，也不保暖了。

如今在京都這邊生活，不比老家，要是凍出病了可怎麽辦，去一趟醫院還不得把一個月的工資搭進去。

她帶着心心過日子，連病都不敢生。

女兒還小，花銷也不大，兩人除了日常的吃穿用度，新眉每個月都會小心謹慎的把工資存起來點，以防備不時只需。

再說，心心也漸漸大了，上小學，初中、高中、甚至念大學等，這些都需要大量的錢……所以，她能節省些就節省些，留給女兒以後用。

小女孩不懂媽媽的心思，她看着自己米黃色繡太陽花的小褂子，笑眯了眼。她喜歡上面那個花花。

路邊賣糖葫蘆的生意很好，圍了一堆小孩子，新眉拉着女兒的小手也走了過去。

“糖葫蘆怎麽賣的？”

“五塊錢一根。”

新眉咋了咋舌，好貴。她看了眼心心眼巴巴的小眼神，還是把手裏的錢遞給了賣主，咬牙說道：“來一根山楂的。”

“好喽。”那人收了錢，利索地把糖葫蘆包好，遞給了她。

“媽媽，好七，甜甜的。”

心心就着媽媽的手舔了一下包着山楂的糖衣，拍着手笑。

“吃吧，都是你的。”

“心心愛媽媽……”

小女孩撒着嬌親了新眉一口。

從這裏到住的小區還有一大段距離，她拿着幾包東西，還要照顧女兒，就有些力不從心。

旁邊停着很多拉旅客的人力三輪車，新眉牽着女兒的手走了過去，問道：“到新雲小區大概需要多少錢？”

“三十元。”

“這麽貴？”新眉吃了一驚，她剛才買了個冬襖也才三十五元。

“妹子，不貴了，咱們這是使力氣賺錢，不比燒汽油的車……再說，你提的那個新雲小區離這裏也确實挺遠的……”

“不好意思。”新眉道了歉，拉着女兒走了。

确實太貴了，她真是舍不得這錢。

“媽媽，我可以走路回家。”

小女孩懂事地看了眼媽媽的臉色，軟嚅着開口。

“心心真乖，待會累了媽媽再背着你走，好不好？”

“好。”

一陣風吹來，楓葉落了滿地，天空湛藍幹淨，空氣裏飄着金菊的芬芳香味。小女孩唱着簡單的兒歌，清脆、悅耳，聲音飄出去很遠。

“田新眉？”

一輛黑色奔馳停在了母女倆的身邊，來人搖下車窗，疑惑喊道。

“孫墨？”新眉看向男人。

“怎麽拿這麽多東西，要去哪裏？上車吧，我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