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

第17章 (1)

大事?除了生死,對于她裴秀來說,有什麽能稱之為大事?

裴秀疑惑地看着由遠及近的李老師,并沒有察覺一個提着木棍的人正靠近她,直到大壯将對方撲倒。

李老師和裴秀一樣,開始并沒有注意到拿着木棍的高靈。渾身泥漿、手持兇器、目光兇狠的高靈,被大壯撲倒後,整個人看起來像電影裏的喪屍。惡心又讓人匪夷所思。

“高靈,你這是怎麽回事?做人不能太過分了!裴秀現在和你們高家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你怎麽能持械傷人呢?”李老師率先認出滿臉泥巴的高靈。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壯的牙齒,高靈不敢再有動作,卻也不妨礙她用嘴噴糞。

“一個黑五類老不死,也配跟我說教!”

“裴秀,有本事讓你的狗滾,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得過我!”

裴秀拉住想繼續站在教育工作者角度試圖挽救高靈的李老師,“李老師,您的好意最終都會被辜負,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在高靈眼裏,只有我們死,她才滿意。”

李老師一怔。

高靈咬牙切齒,“是!你們本來就該死!活着不僅浪費糧食,還妨礙別人的前途!你們為什麽不去死!”

唯物主義者看到此時的高靈,都難免會想到她是不是惡鬼附身,十幾歲的女孩眼神裏的惡意堪比惡魔。

這般模樣的高靈,令李老師心生恐懼,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

裴秀倒是非常理解高靈的反應,這位重生女應該是還沉溺于上一輩子無法自拔。上一輩子,她是高高在上的省城機關大院高處長的妹妹,回到落夕鎮,不巴結她不仰望她的人,都是不識擡舉。

只是高靈突然這副鬼樣,到底是受什麽刺激了?

裴秀難得對高靈産生一絲好奇的時候,高家二叔高滿林夫妻倆突然出現,他們小心地避開大壯,分別拽住高靈的胳膊,一把将她從地上提溜起來。

Advertisement

“行了高靈,別在這裏丢人現眼,你家裏現在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趕緊回家!”高滿林怒斥。

“高滿林!別讓你的髒手碰我!”高靈大喊。

顯然高滿林夫妻倆有備而來,高靈剛說完,高二嬸就拿出一塊破布塞進高靈的嘴巴裏。

這一幕讓裴秀和李老師都瞠目結舌。

高靈被那對夫妻拽走幾米遠後,李老師對着他們的背影喊:“你們有話好好說,這樣對待未成年人是犯法的!”

如果高靈是貨真價實的未成年人,裴秀或許會施以援手,可高靈并不是。裴秀再次拉住李老師,“放心吧,他們是親戚,不會有什麽事的。”

李老師嘆氣,“高靈怎麽變成這樣了……”

裴秀以為李老師剛才跑向她,跟她說有大事,是因為知道突然發瘋的高靈找她的麻煩。李老師真是個好長輩!

回到家,裴秀立刻把網兜裏的蘋果拿出來,幹淨利索地去皮,遞給李老師,“李老師,您吃點蘋果。”

李老師自然推辭。

裴秀只能勸,“李老師,這才剛十月,您的嘴唇就幹成這樣,得多吃瓜果蔬菜補充水分。您放心,我剛才在市裏買了不少吃的呢。難道您不喜歡吃蘋果?要不吃梨,或者葡萄?”

李老師這才發現裴秀提着的那個看起來很沉的兜裏竟然這麽多水果,除了葡萄,蘋果和梨都不是本地産的,價格也不便宜。普通家庭買蘋果和梨,最多買三個,家裏孩子分着吃。裴秀一個人卻買了不少。

“裴秀,我知道你可能也不喜歡聽我唠叨,但是有些話我還是得說。積蓄總有花完的時候,你都那麽長時間沒進項了,該省還是要省着點。我那有家長送來自己種的新鮮甜瓜,我這就去給你拿過來。”

說完,李老師就轉身準備往外走。

裴秀攔住他,“李老師,甜瓜我一會自己去取,也不耽誤您吃蘋果。錢這東西,會花錢才會賺錢呀。”

後面那句話,讓李老師微微一頓,然後拍了拍腦門,“對對,會花錢,才會賺錢。接下來,你賺的錢,确實不用省蘋果的錢。”

随即,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裴秀。

“小秀,你看,錢。”

裴秀一目十行地看完信的內容,問:“李老師,您幫我投稿啦?”

此前,裴秀拒絕去鎮小學當代理老師之後,為了不讓李老師失望,每周都會去給小學生們講故事。在這個過程中,李老師又督促裴秀把故事整理成冊,把故事都寫在本子上。

而後,李老師就挑了十個他認為最好的故事,摘抄了一半的情節,寄到出版社。

出版社的主編算是李老師年輕的時候的熟人,早些年,對方也沒逃過那場浩劫,不過運氣比李老師好一些,動亂結束後,成為第一批平反的人。之後就回到出版社,過去十年,主編也憑借出色的業務能力出版了不少口碑好的書籍,俨然成為業界翹楚。

投稿的信裏,李老師并沒有直接投給主編,而且按照正常的程序投稿。結果回信的卻是主編。

由此可知,出版社肯定是非常認可這些故事。

李老師說:“小秀,你看,主編的回複說,出版一個故事,給一百塊錢的稿費。據我所知,這已經是非常高的稿費了。正常來說,都是千字幾毛錢的稿費。”

裴秀很認可李老師的話,看信的時候,她首先注意的就是錢,随後就在心裏換算,根據現如今的物價水平,出版社給的确實是高價。

給一個默默無聞的作者高價,不就正明現階段國內這方面的童書很少嗎?那麽,一個故事一百塊,還是有升值的空間。

“李老師,謝謝您幫我投了這家靠譜的出版社!”

裴秀之前就想過,她繼續在這個世界生存,靠譜的生活來源就是重拾老本行,靠稿費過日子。畢竟她吃不了原主的苦,做餐飲雖然賺錢,但是累呀。誰知道老天爺會不會戲弄她,萬一她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成為這個世界的餐飲界女王,突然又讓她穿回原來的世界或者去了另外的世界呢?

可是在資訊不發達的當下,也缺乏人脈的情況下,她也不敢冒然給出版社投稿。倘若稿子落到人品不好的人手裏,被人據為己有呢?畢竟知識版權這一塊,即便是三十年後,法律法規還是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又或者,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當然了,還是得感謝吃苦耐勞的原主給她留下了一筆錢,足以讓她躺平一陣子。不用生計發愁,自然就不用着急把作品賤賣,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上。

讓裴秀有些意外的是,李老師寄給出版社的稿件,只有一半的內容。他能想到這一點,難道是以前吃過這方面的虧?

李老師謙虛又鄭重地說:“別謝我了,主要是你有這方面的才華,無論如何也不能埋沒了。我也跟你實話實說,這家出版社的主編,是我以前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朋友。他的人品,我信得過。小秀,你要珍惜機會,珍惜才華。”

裴秀認真地說:“嗯,我明白。李老師,我想跟主編當面談合作的事情,既然對方是您的朋友,要不您跟我一起去趟省城吧?”

去省城?

李老師想了想,搖頭說:“算了,還是你自己去吧。”

裴秀敏銳地察覺到李老師在回答她之前,眼神有一瞬間暗淡。或許每個成年人都有難以啓齒的秘密吧!裴秀想帶李老師去省城确實有目的,但絕對不是因為他和主編有交情。

以她之前的經驗,和主編談合同,完全沒問題。

在李老師的催促下,第三天後,裴秀叮囑大壯要聽李老師的話,保護好他,便再次前往省城陵城。

有了上次去省城的經驗,裴秀完美避開之前的坑。上火車後,跑去餐車,點了點吃的,再跟眼高于頂的餐車服務員說了幾句似有似無的話,讓對方不僅不敢給她白眼,更不敢在她吃完東西後把她趕回車廂。

舒舒服服地坐到陵城,裴秀出了火車站後,直接去了陵城第一家外商投資的飯店。作為經濟大省的省份,陵城的招商引資也走在前列,這家飯店是外商和當地國企聯合經營的飯店。上次裴秀住招待所時,晚上九點後去跟工作人員要熱水,被對方諷刺——“這裏是招待所,你以為是陵城飯店啊?”

後來,裴秀去陵城大學找高亮的下落時,順便去學校圖書館翻了館內的報紙,從中了解到陵城飯店的情況。除了服務好,最重要的是即便沒有介紹信,也能辦理入住。當然,價格也比國營招待所高很多。

時下,很多人不能理解“花錢買服務”的心态。所以,裴秀來到飯店的時候,很順利地要了一間窗口面向陵城知名風景區的房間。

手續辦完後,裴秀看了看時間,又去前臺給出版社的主編打了個電話。

電話轉了好幾次,最後才是主編。

從對方略微沙啞、滄桑又有些冷淡的聲音,裴秀猜測對方和李老師的年紀差不多,但是卻比李老師孤傲很多。

“董主編您好,我是給你們出版社投稿的作者,大米。”

大米,這個筆名算是裴秀的靈光乍現。之前和李老師整理故事的稿子時,一只老鼠突發堂而皇之地從他們面前溜達過去。裴秀被吓得不輕,尖叫一聲。門口的小學生沒被老鼠吓着,卻被裴秀的聲音吓一跳。為了挽回自己的光輝形象,裴秀哼起歌——“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李老師似乎是看出來她有些懊惱沒在小學生面前保持形象,立刻轉移話題,問:“小秀,你是不是應該取個筆名啊?還是打算用真名?”

當然是筆名!有時候保持點神秘感,也是一種營銷方式。

董晨也在通過聲音推測電話那邊的作者的形象。回複的信件發出去後,董晨一直在等待作者的回音。作者留的地址是松北市一個鎮上的小學,他推測對方是小學老師。從故事內容和節奏控制的情況,他又覺得對方應該是個有豐富閱歷的小學老師。

可是,電話裏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年輕。

“你是大米?”

“我是!董主編,給您打電話,是想跟您約一下,不知道您明天上午是否有時間?關于出版合作,我希望跟您當面談。”

雖然年輕,但是不卑不亢,有禮有節,見面之前,還先打個電話。董主編說:“好,那我們明天上午十點見。”

第二天,裴秀準時來到出版社,見到董主編的那一刻,她并沒有錯過對方看到她的一瞬間,冷淡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詫異。

多半是因為她年輕的原因吧。

“董主編,您好,這是我的全稿。”裴秀沒有廢話,直奔主題。

董主編接過本子,示意裴秀坐下,便開始翻本子。

之前只看一半稿子的時候,他推測過沒個故事最後的走向,但是現在看到作者的全稿,十個故事,竟然沒有一個猜對。

董主編問:“為什麽歷險流浪回來的兔子,沒有回家和家人一起生活?美滿的故事情節,不應該是這樣設置的嗎?還有,鬧矛盾的這兩個鄰居,誤會解除後,為什麽還是要搬離原來的地方?不應該摒棄前嫌,快樂地當起鄰居嗎?”

裴秀說:“如果家庭幸福,誰願意去流浪去歷險?兔子是被家人逼迫,不得不流浪。不能因為流浪後功成名就,家人的錯誤就能一筆勾銷吧?兔子獨居,和家人保持距離,才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還有這兩家鄰居,之所以有誤會,都是因為相互嫉妒。嫉妒這種毛病可不是會因為矛盾解開就能根治的,以後兩家的日子,一定會有高有低,矛盾還會繼續。”

“童書不一定就要看似美滿的結局,更重要的難道不是給孩子們指引正确的方向嗎?”

董晨看着年輕的女孩神情平靜,不疾不徐地說出這番話,臉上冷淡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眼睛也灼熱了許多。先前還有些懷疑這個年輕的女孩是不是真的作者,現在心中的懷疑已經煙消雲散。

看到董主編的表情變化,裴秀一時不解,結合以前的親身經歷,她警惕地說:“董主編,醜話我先說在前頭,和你們出版社合作,你們一個字也不許改我的內容。你們可以選擇不出版,但是不許改我的文章。”

董主編一樂,饒有興致地問:“大米同志,你以前應該出版過書吧?”

裴秀打了個太極,微微一笑,并沒有直接回答主編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董主編,我的要求,不知道貴出版社能否同意?”

“那當然,我也不認為大米同志的文章需要删改。其實這些要求,你在電話裏就能說清楚,你怎麽還專門來一趟省城呢?恐怕還有其他的要求吧?”

姜還是老的辣!

裴秀再次打開随身攜帶的包,拿出一張紙,遞給董主編,“這是我拟定的合作合同,董主編您看看,貴社是否能接受。”

董主編心中再次訝然,看着肯定不到二十歲的女孩,社會經驗應該少之又少,而且還是小鎮來的女孩,竟然還知道合同這回事?難道是哪個權貴家庭的孩子下鄉體驗生活?

再看合同的內容,甲方乙方的責任和權益非常明确,他敢确定,只要合同中的合作方式雙方沒異議,出版社專門拟合同的部門都不用改一個字。

“你确定合作方式采取分成?不是一次性付清?”董晨鄭重問道。

裴秀肯定地點頭,“是的!”

董晨說:“以我在出版界的經驗,這個合作方式對你來說可能不是很劃算。一方面,圖書能賣多少冊,未知數。另外一方面,你暫時不是知名的作者,至少‘大米’這個筆名對于廣大讀者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我覺得你可以跟我談提高每個故事的出版價格,之前給你的價格是一百塊,給你加十塊。”

“董主編,謝謝您!我知道,原來的一百塊一個故事,對于我這個默默無聞的作者來說,已經是非常高的價格。但是我還是希望合作的方式是分成,我和出版社,五五分成,是扣除包括我的個人所得稅在內的各種費用後的五五分成。”

連個人所得稅都知道?看來以前真的出版過作品。難道她之前出版的作品,賣得太好,所以她才有底氣拟這份合同?

董主編上面還有領導,行政部門的領導并非都是專業出身,有時候是外行領導,他們可不管什麽惜才、什麽鼓勵創作。如果按照之前他報的價格簽,領導多半要磨叽半天。如果是五五分成,對于出版社來說反而是好事。

“行,沒問題,就按照你說的分成方式來合作。”

裴秀提醒,“董主編,您剛才是不是沒看到分成方式後面那個條款,除了出版版權之外,其他的版權都還是我的。”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董主編,也不會想到一部暢銷作品衍生出來的版權會創造出很大的經濟價值。

董主編再次爽快地說:“這個條款我當然看到了,另外我還注意到下一個條款,你希望出版社對你的真實身份保密。那就意味着,你以後成功,不會出席任何簽售活動?”

根據董主編的經驗,參與簽售活動,對于個人來說,是名利雙收的好機會。說得俗氣一點,像裴秀這樣的年輕女孩,如果名利雙收,往後的人生會順遂許多,嫁高門毫不費力。

而裴秀的真實想法是——簽售活動有啥好出席的,累得半死。再說了,保持神秘感,也是一種營銷方式。

“嗯,這些都是我個人的意願。董主編,您應該支持吧?”

“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有想法!行,就按照你說的辦,合同我們今天就能簽,不過合同裏要再加個條款,你要在一個月內,再創作二十個故事,正好湊夠一本書。”

裴秀第三次從包裏拿出一個本子,“我已經超額超時完成,這裏面是二十二個故事。”

董主編喜出望外。

在董主編去和相關人員溝通合同事宜的時候,裴秀征得他同意的情況下,翻了翻他簡易書架上的書。據說都是他們出版社出的書。

粗略地翻了一遍,裴秀非常遺憾地說:“只有小畫書,竟然沒有漫畫。”

那麽,漫畫是什麽時候才開始在國內流行呢?能不能提前吃一撥紅利?

裴秀已經想好,漫畫的畫手就是李老師,不過想要讓他接受漫畫、成為這行的從業者,恐怕還要她花點小計謀才行。

在裴秀浮想聯翩的時候,董主編已經把合同打印好,裴秀接過滿是油墨味道的合同,看了一眼,确定和自己拟定的沒有改動一個字,立刻利索地簽名。

“董主編,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裴秀走後,董主編立刻就把全稿交給責編,讓他開始安排校對和排板的事宜。責編好奇地問:“主編,作者該不會是剛才那個女孩吧?”

董主編反問:“你覺得呢?”

責編搖頭,“不太像,太年輕了……難道是替自己的父母來處理的?”

看着下屬求知欲極強的模樣,董主編突然也覺得作者保持神秘感,或許還真像女孩說的那樣,是一種很好的營銷方式。

離開出版社,裴秀慢慢地走回陵城飯店。十月的陵城,大概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微風拂面,不冷不熱。街道兩邊的梧桐樹和銀杏樹都開始泛黃,還有些她叫不上來名字的樹葉呈現出了紅色。幾十年後,應該會在很多人的朋友圈看到這樣的美景。

這一路上,裴秀除了欣賞美景,心裏也在謀劃其他事情。

不知不覺走到百貨大樓門口,突然被人攔住,“小姑娘,硫磺皂來一塊呗。去屑止癢,效果好得不得了。或者來瓶雪花膏,用了雪花膏,臉蛋更加白白嫩嫩。”

裴秀好奇地盯着大叔兜裏的東西,還真是滿滿的年代感,同時也想起來,擁有比之前年輕好幾歲的身體後,她松懈了,竟然沒有任何護膚品。

“小姑娘,你放心,我賣的是貨真價實,絕對不是假冒僞劣。這些都是我親自去滬市進的貨,沒有中間商賺差價,比百貨大樓裏便宜不少呢。”大叔繼續推銷。

旁邊有人嘲笑道:“大壯哥,你就別在這裏丢人現眼了。沒那能耐,還學人投-機-倒-把。聽說你學別人,把房子抵押出去做生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這塊料。”

賣貨的大叔有些窘迫,他說:“賣東西哪裏丢人現眼?也不是你說的什麽投機!偉人都說了,鼓勵個體經濟。”

裴秀從來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更加看不慣狗眼看人低的嘴臉,更何況這位大叔還和她家另外一個成員同名。

“大叔,分別給我來十塊硫磺皂和十瓶雪花膏。”裴秀拿出以前和朋友打賭輸後,按照對方寫的劇本的臺詞跑去奢侈品店裝拽姐的架勢。

大叔先是喜出望外,然後又好心地提醒道:“小姑娘,雖然我的東西便宜,但是也很耐用,你買的會不會太多啦?”

剛才那個人再次陰陽怪氣地說道:“裝大款,也要裝對地方啊!”

裴秀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再次跟大叔說:“我買來送人的,大叔,你可以再給我便宜點嗎?”

裴秀不僅自己買,還幫大叔賣。一個小時後,大叔包裏的貨只剩下一半。他喜出望外地對裴秀說:“謝謝你,謝謝!”

“這才哪到哪啊!大叔,你們陵城年輕人最多的地方是哪裏?就是那種有閑錢的年輕人。”

大叔想了想,“有個地方,叫什麽來着……哦對!說是叫商場!港城來的老板蓋的,聽說很多年輕人喜歡去那裏逛。”

“剩下的,咱們去那裏賣!”

陳譽被小姨逼着出門逛街,最後一個商店,他說什麽也不肯再下車,美其名曰幫小姨在車裏看東西。

小姨微微一笑,“行吧,今天鍛煉你也鍛煉得差不多了,不強求你啦。不過你可能要在車裏多等一會,我聽說這裏面有好幾家名牌服裝的直營店。”

陳譽很讨厭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考慮着要不要開車去找住附近的黃教授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讓他都感覺有些新奇的聲音。

年輕的女聲說:“呀,大叔,原來你在這裏啊。還以為你還在百貨大樓那邊,我剛才跑到那邊找你買雪花膏和硫磺皂,撲了個空。快快,再給我來三塊肥皂和雪花膏,萬一下次沒那麽好運碰到您呢。自從用了您的硫磺皂和雪花膏,我的頭發再也沒有頭皮屑,皮膚又白又嫩,連痘痘都沒長。”

一個大叔笑呵呵地說:“原來是你這個小姑娘啊。上次買的硫磺皂和雪花膏用完了?”

“還沒呢,但是快了。怕斷檔,趁今天有空出來轉轉。百貨大樓門口沒看到您,我就直接進百貨大樓的櫃臺去看,那裏賣得比您賣的貴就算了,營業員的态度還一副要給我當祖宗的樣子。”

“我是直接去滬市進貨,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當然比百貨大樓裏的便宜啦。”

“所以說啊,像大叔這樣響應國家號召,踴躍當個體工商戶的人越多越好,以後我們老百姓就不用再去國營商店看人的臉色啦。”

“過獎過獎,我這也是單位效益不好,臨時工被辭退,為了混口飯吃。幸好,去滬市進的硫磺皂和雪花膏效果不錯。”

兩人一唱一和,很快就有人圍上去,“真的那麽好用?”

女孩指着自己的臉,“我的臉就是效果呀。”

陳譽看着那張靈動的臉,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原來是她啊!

第一次在火車上見她,就知道她是個聰明人。火車離開松北站接近下一站的時候,過道對面的一個應該是第一次出遠門的大爺,把錢縫在腰間的褲腰帶裏,卻不知他的招數早就被小偷盯上。小偷趁着人多,相互配合,一個跟旁邊的人侃侃而談,另外一個用刀片去劃大爺的錢袋子。

陳譽想等小偷得手,抓現行。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個同夥,再加上小偷手裏有攻擊性的武器,動起手來,容易傷及無辜群衆。就在他思忖要不要去找乘警配合的時候,旁邊的女孩也加入侃大山的行列。

女孩一臉天真無邪地把自己刻畫成返校的大學生,說她出門前,奶奶非要給她腰上縫個袋子來裝錢,“連我奶奶都知道的辦法,壞人能不知道?”

其他人紛紛附和:“就是就是!”

大爺下意識地摸自己的腰,這才發現腰上的口袋已經被劃開一個口子。

小偷狠狠地瞪了一眼壞事的女孩。

恰好這時,列車停靠在站臺,巡車的乘警正好出現在兩節車廂連接處。大爺反應比誰都快,他站起來對乘警說:“警察同志,車裏有小偷。”

小偷和他的同夥們連忙像普通乘客一樣,匆匆下車。

當天晚上,又在招待所碰到她。因為沒介紹信不能入住,她機靈地在服務員面前表現得和他很熟的樣子。

這應該是第三次見她,客觀地說,她和大叔一唱一和,有些笨拙,稍微長點心眼都能看得出來她的托兒。可耐不住她那張臉太具欺騙性,很快就有年輕的女性跟大叔買硫磺皂和雪花膏。

陳譽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姑娘就是棵生命力頑強的野草,無論在什麽環境裏都能生根發芽,然後開出最燦爛的花。

人都有從衆性,看到同齡人圍着大叔買硫磺皂和雪花膏,路過的人也紛紛圍過來。

裴秀得以功成身退,她走到路邊的花壇,靠在樹上,饒有興致地看着來來往往的人。

咦,那輛車裏坐着的人不是陳譽嗎?他竟然也在看着她,難道剛才她說gg臺詞的情景被他看到啦?

陳譽飛快地收回不小心和女孩對視的目光,正準備發動車,一只拿着兩盒雪花膏的手通過車窗伸到他跟前,“給你,謝謝你上次在招待所幫我。”

“不用。”

“護膚不是女孩的專利,男性也需要。拿着吧。”

裴秀不由分說地把雪花膏塞到車裏,飛快地跑開。

探頭往樓梯上方看,确定兒子進房間後,陳母問妹妹:“怎麽樣,陳譽有沒有跟你說什麽特別的事情?”

陳小姨說:“姐,你是不是關心則亂,陳譽這段時間确實看起來有心事,不也是事出有因嗎?他的飛虎受傷失蹤了呀!”

陳母嘆了口氣,“不,絕對不可能那麽簡單,絕對還有別的事。我總覺得這孩子在憋什麽大招,雖然這些年他看起來很順從我們,可我心裏還是很不踏實……畢竟當年他的高考志願,只填了一所,還是軍校。”

陳小姨安慰,“姐,你真的沒必要胡思亂想,陳譽當初高考的時候還小呢,十六歲的孩子容易沖動。你後來把他的志願改了,他不也沒說什麽,上大學後成績一直非常優秀,大二就出國交流學習,在國外只用了別人一半的時間就拿下了博士學位。陳譽若是有抵觸情緒,怎麽能做到這樣優秀?只有真的熱愛,才能投入精力啊?姐,你說對不對?”

陳母還是有些沮喪,她往一樓最裏面那個房間看了一眼,語氣惆悵地說:“要是他們在,我又怎麽會舍得改陳譽的高考志願……怎麽舍得不讓我的小兒子做他喜歡做的事情……”

看到向來堅強的姐姐突然流露出這樣的情緒,陳小姨立刻轉移話題,“對了姐,陳譽今天有個事,有點不對勁兒。”

“啊?怎麽了?”

“我和陳譽今天出門最後一站選在新開的百安商場,因為我要買內衣,估摸着陳譽跟我一起去會不好意思,就讓他在車裏等我。我買完東西出來,姐你猜我看到什麽啦?”

“別賣關子,快說!”

“我估摸着,你可能要當婆婆啦!”

聽到這話的陳母,波瀾不驚,“你得瞎到什麽程度,才會覺得陳譽有女朋友?”

陳小姨不服氣,“姐!你要相信,人都是會變的。沒錯,以前陳譽在男女情感方面确實不開竅,可今天他真的不尋常!”

從商場出來,陳小姨往車裏走的時候,清楚地看到陳譽看着手裏的兩瓶雪花膏,不知道在想什麽,走神的同時臉上的表情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冷淡,嘴角甚至微不可查地上揚。

陳小姨站在車邊,只恨自己手上沒相機。不能用相機記錄下來,就用腦子記下來吧。

然而陳譽很快就發現小姨回來,在他把雪花膏揣回口袋之前,陳小姨趕緊上車,指着雪花膏問:“陳譽,你買的?”

陳譽“嗯”了一聲。

“正好,給我一瓶呗。”

“從小商販手裏買的,未必是日化廠的産品。”

意思就是不給呗!

陳小姨本來想查清楚陳譽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女孩再跟姐姐說,但是這會兒看到大姐情緒低落,只能先洩露天機。

聽完,陳母的反應依然很平靜,“應該是陳譽助人為樂,看到商販的雪花膏賣不出去,他買兩盒。有啥奇怪的?我兒子雖然看起來拒人千裏,可他向來憐憫弱者。”

陳小姨說:“姐,我當然知道我外甥是什麽性格。可他要是信不過小商販賣的東西,他根本不會買。肯定是有人送給他的,送他的人,還是女孩。按照他平時的處理方式,他不想有瓜葛的女孩送他東西,絕對不會收。可今天呢,他不但收了,還不肯轉手送給我這個小姨。絕對有問題呀!”

陳母沉思片刻,“陳譽要是在男女的事情上開竅了,也是好事。正好可以堵一堵某些人的嘴。”

裴秀把事情辦完後,并沒有馬上回落夕鎮。她從大壯叔那裏得知,省城裏确實有不少像他這樣,把唯一的栖身之所抵押掉,或者直接賣掉,拿錢去南方或者滬市進貨做生意的。

大壯叔有些傷感地說:“但凡有點辦法,誰願意抵押或者賣房呀?幸好我這一趟賺到錢了,至少不用擔心抵押的錢還不上。真是多虧了你啊,秀丫頭。”

“大叔,都說了,不用謝。我這是借用你的東西實習呢,沒準哪天我也要賣貨。對了大叔,你說有不少人賣房子拿錢去南方做生意,你們家附近的房子,多少錢一套啊?”

畢竟是從望房興嘆的年代穿來的,裴秀太知道搶占先機買房是少奮鬥幾十年的關鍵。大壯叔家所處的是陵城市區,一百年多前大概都是朝廷大臣和部分王公貴族的居住地。房地産興起後,會越來越值錢。

“我家鄰居上個月剛賣掉,和我家的格局差不多,賣了八千塊。”

八千塊啊……裴秀被一棒打醒,她想來趟省城買套房的願望破滅了。

被現實打擊後,裴秀也不敢再讓自己只出不進,畢竟出版社的稿費想拿到還有一定的周期。在大壯叔的幫助下,她提了一袋子的硫磺皂、雪花膏、手電筒、墨鏡回到松北市。

從火車站出來,直奔許慧琴畜牧局的宿舍,帶上許慧琴和她的自行車,趁着周日,去百貨大樓附近還有人流量多的地方叫賣。

一個下午的時間,帶回來的貨一售而空。

再次回到許慧琴宿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