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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穆亞川和穆冠林兄弟倆一南一北分開已經将近20年,最開始穆老爺子也是在陵城工作，退休前的幾年，和大兒子雙雙調到京市。

曾經有人問過張富紅，和公公婆婆一起去京市,她怎麽會表現得那麽開心？難道不應該是和丈夫單獨在一起,沒有長輩約束,過得更快活嗎？

再說了,穆老爺子一身正氣，恐怕也不會給子孫後代留什麽遺産。

張富紅給人的回應是——“我父母沒了,公公婆婆對我那麽好，我就喜歡和他們在一起。”

熟悉張富紅的人并不相信她的話，畢竟很多人見識過剛和穆冠林結婚的張富紅，想方設法串掇丈夫搬出去住。

怎麽突然就那麽喜歡公公婆婆了呢？

很多人都說，是因為裴也寧這個妯娌給張富紅帶來的壓力。

裴也寧出生于書香門,留洋歸來的知識分子，不僅如此還相貌出衆。再看張富紅，上過兩年學，沒什麽文化,各方面都不出衆也就算了,剛結婚那段時間，特別自以為是,行事作風讓人一言難盡。

其實他們那個年代家裏越窮越光榮,可是像張富紅這種沒事兒就擠兌別人“資産階級做派”的人确實讓人很反感。

很多人都覺得,因為妯娌裴也寧的出現，讓張富紅有了自知之明,也聰明了不少。以前那些讨人厭的話幾乎沒有再說,整個人低調了不少。

再後來,她跟随公公婆婆和丈夫去了京市，聽京市那邊反饋回來的消息說，張富紅簡直就是賢妻良母的典範。

孝順老人、全心全意支持丈夫、精心培養孩子。

逢年過節，張富紅還會安排給陵城這邊和公公婆婆走得近的家庭送禮，可以說方方面面都非常周到。

穆亞川和孫明月結婚後，張富紅的妯娌就變成了孫明月。有孫明月的對比，張富紅瞬間顯得無可挑剔。

看到媽媽張羅着要給陵城那邊的人寄《動物大聯歡》，穆詩有些心虛地說：“媽，這樣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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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富紅揚起脖子，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有什麽不好的？小詩，你得給媽媽争口氣！讓那些人看看，我張富紅雖然沒有留過洋，也沒有出生在書香門第，但是我生的、我養大的女兒也很優秀。”

“可是……《森林縱隊》是陵城的出版社出版的，陵城大院裏的人應該很多人早就看過那本書，他們會不會覺得我的《動物大聯歡》是後面出來的，不相信是那個人抄了我的。”

張富紅冷笑說：“就是那個人抄你的！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我已經和你的出版社的負責人聯系過，他會處理好。很快那個人就會出來道歉，承認是以前看過你手寫的動物故事，經過加工後拿來出版賣錢。”

聽到這番話，穆詩之前的忐忑消失殆盡，“真的嗎？真的可以讓那個人站出來道歉？”

“怎麽不可以？我思來想去，那個人出名之後竟然沒有接受過采訪，姓甚名誰都沒有人知道，肯定是因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如果不承認是抄了你的故事，就把那些見不得人的公之于衆。”

穆詩詫異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在此之前，穆詩心目中的母親雖然不像她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麽溫柔善良，關起門來的時候，也經常會教他們兄妹三個怎麽走捷徑，怎麽利用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但至少不像現在表現出來的那麽狠戾。

媽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噢對了，好像是小叔鬧離婚之後。

期間，以前他們兄妹三個其實也不是很喜歡的小嬸孫明月往他們家裏打過電話，只是意外的是，孫明月打電話來不是求爺爺奶奶，竟然是求他們的媽媽。

兄妹三人私底下還猜測，當初孫明月之所以能順利嫁給二叔，該不會是他們媽媽幫忙的結果吧？

張富紅不知道想到什麽，表情越發猙獰。直到看到女兒用恐懼的眼神看着她，張富紅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

她連忙調整好情緒，恢複到溫柔母親的狀态，“小詩，媽媽剛才就是想到你身為穆家的孩子，居然被人踩着腦袋當墊腳石，心裏就很不舒服。放心，媽媽一定會給你讨回公道。”

穆詩心裏有點忐忑，她身為一個成年人，能夠想象得到，如果事情順利，她将會收獲很多的名利。

可要是失敗呢？

她穆詩會成為一個笑話。

不知道為什麽，穆詩心裏越來越忐忑，她突然有些後悔把《動物大聯歡》拿來出版。

“媽，要不後面的事情還是不要弄了，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好了。”

張富紅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你胡說八道什麽？怎麽能當事情沒有發生過？穆詩，你給我記住，你沒有回頭路。該争取的就争取！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你爺爺奶奶都不打算幫你們兄妹三人争取更多，你們的爸爸也不會動用手中的權力給你們謀利，你們以後只能靠自己！”

穆詩黯然不語。

張富紅雙手握住女兒的肩膀，看着她，咬牙切齒地說：“所以，如果你想獲得更多，就得自己去争取。穆詩，你自己想想看，你身邊的同齡人，哪個不是家裏安排得妥妥當當。周家的女兒，大學畢業後肯定是進外交部，以後會嫁進方家。方家的兒子，也一定會子承父業，這輩子絕對不會差。”

“還有，一直瞧不起你的孔琳琳，她馬上就要從財經大學畢業，以後是要進財政部的。她嫁的人，也絕對不會差！你看看大院裏，多少男孩追在他後面。”

穆詩雙手攥拳。

“穆詩，你再看看你自己！從小到大，你爺爺奶奶還有你爸爸，他們都為你争取過什麽？如果不是你媽媽我幫你争取，你連大學的保送名額都拿不到。”

“你現在讀的是師範，你爺爺奶奶和爸爸對你的期望居然是讓你畢業之後當個小學老師！搞笑呢？別人的孩子出來在外交部、財政部，要麽進電視臺，我張富紅的女兒只配當小學老師？”

穆詩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爺爺他們居然只讓我當小學老師？”

張富紅再一次咬牙切齒，“你以為呢？在他們眼裏，你們兄妹三個都沒有才華，沒有能耐！你以後只能當個小學老師，你大哥農業大學，我很懷疑他們以後真的會眼睜睜地看着你哥進農科院，當泥腿子。你二哥，保送的體育大學，我之前跟你爸暗示過，讓他畢業後特招入伍，你爸沒同意。”

穆詩埋怨道：“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麽你不讓我們出國。反而是穆冬冬和穆誠這兩個假的穆家人能出國！”

張富紅說：“你以為我不想讓你們出國嗎？是因為我太了解你們的爺爺奶奶和爸爸，他們都認為你們兄妹三個資質一般，出國是浪費國家的錢。”

“穆冬冬和穆誠就不浪費錢了嗎？他們倆都沒能大學畢業，現在不是滞留在國內，還沒回去嗎？”

“那不一樣！因為穆冬冬和穆誠不是穆家的子孫，他們不會嚴格要求。可你們是！你們就得面對他們嚴格的限制！”

穆詩垂頭喪氣，“以後我真的只能是個小學老師嗎？”

“不！我張富紅好不容易有了今時今日的位置，我絕對不會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覺得我的孩子不行！穆詩，你一定要趁這個機會，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讓別人看看我張富紅的女兒一點也不比他們差！”

陵城，陳譽的媽媽和小姨翻開《動物大聯歡》，眼神都有些一言難盡。

向來比較毒舌的陳小姨說：“老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張富紅可真是……僞裝了這麽多年，怎麽這個時候僞裝不下去了？”

陳媽媽說：“可能是因為孩子大了，馬上要各奔前程，她那麽好勝，不想自己的孩子輸給別人，很正常。”

陳小姨有些不能理解，“張富紅怎麽能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孩子身上？”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什麽樣的家長就有什麽樣的孩子，從小被張富紅教育，孩子肯定也會有那種有點畸形的好勝心。”

陳小姨嘆了一口氣說：“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當年孩子們的奶奶想要親自教養三個孫子孫女，張富紅沒同意。”

“可不是！張富紅那時候就擺出一副‘你們看不起我、想搶走我的兒女’的樣子。他們家老太太也是一個看得開的人，兒孫自有兒孫福，提出要求，不同意，拉倒。”

“真是鬧笑話了！張富紅想要給自己女兒臉上貼金，結果拉采得對象竟然也是穆家的孩子！”

陳媽媽阻止妹妹說：“可不要亂說！小秀姓裴，我看她也沒有絲毫認祖歸宗的意思。注意你的言行，別給小秀找麻煩。”

陳小姨連忙說：“知道啦。我這段時間一直很安份，沒有偷偷去看過小秀。”

“哎，說起來我都沒有見過長大後的囡囡。”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咱們該怎麽幫小秀？看樣子，張富紅應該會使用不少手段來毀掉小秀的名聲。”

陳媽媽又說：“這種小事，小秀會解決的。倒是你，一定要記住保密，否則要是從你這裏流出去，小秀就是大米，以後有什麽好玩的事情，陳譽肯定不會再告訴你了。”

其實陳媽媽和陳小姨知道風靡全國的《森林縱隊》的作者大米是裴秀，并不是陳譽告訴她們，而是通過陳譽的舉動猜到的。

陳譽平時就算看書，看的也都是醫學類或者航天物理類的專業書籍，突然捧起一本童書看得津津有味，而且是看了一遍又一遍，這就有些古怪了。

不僅看，而且還想方設法地幫忙牽線搭橋，讓電臺的讀書節目也關注到這本書。電視臺那邊也希望能夠拍動畫片，這些都是陳譽打電話的結果。

陳譽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浪費時間的人。

再加上《森林縱隊》的第一個故事确實是出自裴也寧女士當年的胎教故事，所以結果并不難猜。

當年聽過這個故事的人，其實也很好奇大米是誰？甚至大院的小夥伴們還召集在一起，讨論過這個問題。

難道裴阿姨沒有出國？書會不會是她寫的？

大家陸陸續續收到京城寄過來的《動物大聯歡》，看完就樂了。

“穆詩是不是不知道，他們家搬去京市後，咱們都聽過這個故事啊？”

“居然好意思口口聲聲說是她創作的故事！我沒記錯的話，裴阿姨懷着小妹妹的時候，穆詩剛出生吧？而且沒多久就去京市了。”

“要不要提醒一下穆伯伯啊？我記得小時候，穆伯伯對我很不錯，現在因為孩子的事情，讓他被人笑話，我有點于心不忍。”

正在辦公室裏的穆亞川也拿到了《動物大聯歡》，是張秘書給他的。

張秘書小心翼翼地說：“首長，這是您的侄女出版的書。”

翻開看了兩頁，穆亞川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他對張秘書說：“你先出去。”

随後，穆亞川往京市打電話。

穆冠林接到弟弟的電話，還有些詫異，“亞川，你怎麽上班的時間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麽事？”

“哥，穆詩出版了一本書，這事你知道嗎？”

穆冠林說：“是不是你嫂子把書寄給你了？你嫂子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挺突然變得很高調。穆詩小時候确實喜歡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故事，但是我并不認為有市場。”

“哥，你沒看過書的內容嗎？”

“嗯？怎麽了？”

“哥，你回去問問嫂子，這本書到底是不是穆詩原創。不要鬧笑話！我和孫明月離婚的鬧劇已經夠熱鬧，你那邊就不要再出現有損爸媽形象的事情了。”

挂斷電話，穆亞川快速地把手頭的工作處理完，然後來到最近他經常去發呆的地方。

穆亞川發出的警告到底還是晚了。

大概是張富紅迫切想要證明她養兒育女方面不輸別人，媒體方面開始有大篇幅的報導。

——文學市場不應該被小偷占領！

——請還文學市場一片淨土。

——《森林縱隊》的作者大米，請站出來面對質疑。

——《動物大聯歡》才是原創！

諸如此類的報道，陸陸續續出現在有影響力的報紙上。

裴秀樂此不彼地收集這些報紙，邊看邊樂。

爺爺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你這孩子，別人罵得這麽難聽，你還笑得出來。”

裴秀說：“這些都是錢呀！看着錢，就能笑出來了。就是不知道現在打着作權官司和名譽官司，到底能賠多少錢？罵的媒體越多越好，罵得越難聽越好，我就能變現更多的錢。”

正說着，陳醫生突然出現，他看起來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

“陳醫生，怎麽了？是不是之前答應給你們提供藥的外國醫藥公司變卦了？”

陳醫生盯着她，“小秀，遇到事情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