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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陳媽媽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懊悔地說：“瞧我，剛才只顧着關心兒子，都忘記問最重要的事情了。”

“你想和小裴聯系？”

“不行嗎？”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覺得……”

“行了,你別在這廢話了！有人在等你跑步。”

陳爸爸出門,果然看到穆亞川站在他們家院子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事實的原因,陳爸爸總覺得穆亞川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可憐。

上次，穆亞川紅着眼睛懇求他告知真相,陳爸爸最後還是堅持原則，一個字也沒有透露。

現在他更加不敢，畢竟陳譽剛才在電話裏，已經說得很清楚，裴秀很高興和母親相認,但是拒絕原諒父親。

“陳大哥，你什麽都不用解釋，也不用刻意回避我。我明白你的難處。”

陳爸爸愣了一下，什麽也沒說,只是拍了拍穆亞川的肩膀。

“走,咱們跑起來。”

這一次，穆亞川跑得很快,陳爸爸完全跟不上他的步子。

氣喘籲籲追在後面的陳爸爸突然一拍腦門,反應過來,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是穆亞川從他的話術早就推測出他們一家都知道秀秀的情況。

哎！

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第二天,裴秀還有兩門考試,陳譽騎自行車送裴秀去學校,他說他順便拜訪一下醫學院的老師。

來到學校，裴秀去教室準備考試，她和陳譽說中午在學校附近的餐廳見面。

陳譽卻說：“我的事情應該很快就能處理好，到時候我還是在你們教學樓下面等你。”

裴秀眨眨眼睛，心想：難道陳醫生是因為昨天謝飛的事情，以為她在學校被人淩霸，所以專門在這裏等着她，怕她被人欺負吧？

考完試出來，裴秀果然看到陳譽就站在教學樓跟前，只不過他旁邊還多了一個人。

這個城市的冬天很冷，站在陳譽跟前的女人穿着英倫大衣，下邊是裙子和高跟鞋。從她時髦的打扮能看得出來，是精英階層人士。

裴秀猶豫着要不要過去的時候，陳譽突然轉過臉來，對她招手。

那個女人也順着陳譽的目光轉過來，裴秀這才看清楚，原來她之前見過。就是前些日子，突然找到學校來的康醫生。

“考完了？”陳譽的目光一改剛才的平靜無波，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和寵溺。

“嗯！”

“那我們走吧。”

接着陳譽就對康醫生說：“再見。”

然而康醫生卻沒打算讓陳譽走，她試圖擋住陳譽，她用一種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他說：“陳譽，你已經回國有一段時間，難道還沒死心嗎？還是說，你不願意承認自己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我知道你有遠大的抱負，也有才華和能力實現很多人沒法實現的理想。但是國內現在的環境和水平，根本沒法讓你的才華有更大的發揮空間。”

裴秀的目光在陳醫生和康醫生臉上來回游走。陳醫生表情始終是淡淡的，和康醫生激動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康醫生繼續說：“陳譽，接下來的幾年正好是你出成就的最佳時機，你千萬要珍惜機會。你真的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你可以留在康橋大學從事博士後的研究工作，也可以到我的公司來。我會幫你給我們公司的高層寫推薦信，他們看到你的簡歷，一定會給你安排一個特別合适的位置。”

“好意心領了。”陳譽淡淡地說道。

康醫生急了，她轉過臉看着裴秀說：“你是不是也應該勸幾句？你來這裏讀書，分明已經感受到差距，你難道希望陳譽回去過那種日子？”

“康麗娜，你管得太寬了！”陳譽伸手拉住裴秀。

裴秀看着對面的人說：“康醫生，正如你所言，陳醫生确實有才華有實力，那麽有智慧的人，你覺得他做決定是沖動而為？是為了面子不願意糾正他已經選好的人生軌跡？不，他才不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付出的是什麽，以後得到的回報是什麽。他對回報的定義和你的不一樣，你覺得喝香槟開跑車住帶游泳池的大別墅，每年都有很長的假期去海灘去滑雪坐游輪就是成功的回報。”

康麗娜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這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你根本不用替陳醫生感覺到惋惜，覺得他屈才。相反，他也并不覺得現在騎自行車的他，和開跑車的你有多大的區別。你明白了吧？”

坐在陳譽騎的自行車後座上，裴秀還不忘記安慰陳譽說：“陳醫生，你可千萬不要因為剛才看醫生的話影響心情。我覺得你的選擇沒有錯，而且你那麽厲害的人，怎麽可能會做錯誤的選擇呢。”

“嗯，我完全沒有受影響。”

雖然看不到陳醫生的表情，裴秀依然能夠從她的語氣中聽得出來，他應該是在微笑。

裴秀心裏其實并不認為康麗娜的選擇是錯誤的，畢竟成年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可是她也不應該在端着香槟的時候，鄙視那些願意為祖國做貢獻的人。

相互不影響，相互尊重。很難嗎？

裴秀說的餐廳是一家西餐廳，上餐很快，牛排煎鳕魚還有沙拉。

“在家都能吃到自己做的中餐，所以平時在學校還可以湊合吃點西餐。陳譽哥，他們家的牛排和煎鳕魚比其他地方的都好吃，你嘗嘗看。”

“好！”

吃過飯，陳譽又推着自行車和裴秀返回學校。

距離這個學期最後一門考試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裴秀表示自己早就已經複習好，不需要這一個多小時來臨時抱佛腳，主動提出和陳譽在校園裏散步。

“陳譽哥，你的隊員們到了之後，你們是在康橋大學裏學習，還是在醫院？”

“大部分時間還是在醫院，畢竟是來學習臨床經驗的。”

裴秀點頭：“明白了。不過你平時應該有時間來我們學校吧？到時候我可以跟你一起吃午飯！”

裴秀之所以那麽想和陳譽一起吃午飯是因為現在學校附近的餐館份量都很大，比如一份意面，裴秀根本吃不完。浪費糧食，特別不好。所以她平時在學校吃飯，都是看份量，而不是根據胃口點餐。

陳譽說：“我會盡量過來和你一起吃飯。”

裴秀心裏美滋滋。

陳譽問她說：“你平時在學校，沒有特別要好的同學和朋友嗎？”

裴秀搖搖頭說：“因為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沒用的社交上，而且目前也沒有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不過約翰教授的研究生裏，有兩個博士姐姐挺好，我喜歡和她們探讨問題，只是平時她們也都很忙，沒什麽事情的話，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她們。”

“你會覺得孤獨嗎？”

“當然不會！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啊，做自己想做的事，一點不浪費時間。”

陳譽笑了，他說：“當年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也有人問過我，整天獨來獨往會覺得孤獨嗎？似乎我們還算一類人？”

裴秀用力地點頭，“當然了！我們就是一類人。”

下午，裴秀繼續考試，陳譽來到公用電話亭旁邊，他先是撥打P Y生物公司總部的座機電話，這也是之前他和Linda女士聯系的電話。

先是打到總機，話務員會根據情況，先是請示，再根據情況決定是否轉接。

話務員和之前一樣，先是幫忙詢問，然後告訴陳譽說：“非常抱歉，Linda女士出差了。”

“好的，非常感謝！請問Linda女士是不是在康橋實驗室這邊出差？如果是的話，請幫忙告訴我總機電話。”

裴也寧确實又來了女兒在的城市，聖誕節的時候，她和女兒約定好，以後每個月見一次面。

但是還不到一個月，裴也寧就有些坐不住。于舒心索性就讓工作人員把康橋實驗室的設備再完善一些，再加強實驗室的人手，同時也把願意從總部調過去的員工暫時先調過去，協助裴也寧手上的項目。

昨天下飛機後，裴也寧并沒有打擾女兒，而是直接投入到工作中，她知道女兒這兩天考試，她也想忙完後好好陪女兒。

剛忙完，準備換衣服的裴也寧突然接到電話，說是一位來自陵城的醫生找她。

裴也寧心裏有了猜測，她快速換上衣服，來到辦公室接聽電話。

“你好！”裴也寧直接用中文說道。

“裴阿姨，你好。”

裴也寧的心微微一震。

“是小譽嗎？”

“對，我是。阿姨，不好意思，如果當初我同意去你們公司面試就好了，那時候要是和你見上一面，沒準能夠早點讓秀秀過得好一點。”

陳譽讀博士第一年的時候，導師就推薦他去P Y生物公司實習，他拒絕了，他一心想要做臨床醫生，不打算做藥物開發。

導師當時還勸說他：“至于去不去，你可以面試後再考慮，先去見識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陳譽最終還是拒絕了，他認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有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康麗娜恰好路過，她問導師是什麽面試。導師猶豫了一下，覺得至少應該推薦一個人過去，所以就把相關的信息給了康麗娜。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次的實習經驗，康麗娜畢業之後很順利地拿到了P Y生物公司的offer。

陳譽猜測出Linda就是裴阿姨的那天晚上，他很晚都沒睡着，心裏懊悔不已。

那是差不多五年前的事情，倘若他和裴阿姨見上面，兩人一溝通交流，沒準就會知道孫明月這些年做的肮髒事，也就能尋着線索找到裴秀，裴秀就可以少受幾年的罪。

特別是無恥的裴老太太，也不能便宜她就這麽死了，至少得把她推上審判席。

裴也寧溫和地說：“小譽，你說的假設，之前我也想過無數次。後來我發現，這只會給我們增添煩惱。已經過去的事實，我們沒有辦法改變，只要以後大家都好好的，不再浪費相處的時間，就可以彌補以前的錯過。”

“阿姨，你說得對。”

“本來我還想下次出差去陵城的時候，親自跟你見一面，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打電話過來。咦，來電顯示，你就在本地？”

陳譽告訴裴也寧，他此刻就在康橋大學，正在等裴秀考完試然後一起回家。

裴也寧樂呵呵地說：“我還想今天能不能早點結束，然後去接秀秀。既然你在，那我就把明天要開的會今天開完，一會你跟秀秀說一聲，晚飯我要吃魚香茄子。”

看到裴也寧喜笑顏開地從實驗室裏走出來，于舒心問了一句：“什麽事這麽開心？實驗有結果了？”

裴也寧說：“比實驗有結果，更開心。”

“嚯！讓我猜猜，該不會是和秀秀有關系吧？”

“差不多。”

“到底什麽情況？”

裴也寧接過于舒心遞過來的咖啡，喝了一口之後說：“陳譽給我打電話了！”

“陳譽？盧卡斯？”

“對！”

“他不再叫你Linda女士，而是叫裴阿姨？”

“這都被你猜出來了！不過有一點你肯定沒有猜到，現在陳譽正在康橋大學，等着秀秀考完試，接她回家。”

于舒心雙手在胸前交叉，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陳譽比咱們秀秀大幾歲？”

“應該是六歲，要是他們倆從小一起長，陳譽小時候肯定會很照顧秀秀。”

于舒心嘆氣道：“也寧，你真是心大。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閨女，門口有頭虎視眈眈的狼，你竟然還能談笑風生。”

裴也寧一怔，随即反應過來于舒心的意思。

她笑着搖頭說：“舒心，你想多了！陳譽這孩子你之前也接觸過，在陵城的時候，你去醫院和他見面後回來不是還吐槽他，說他眼裏沒有性別，冷冰冰硬邦邦的人。就算被女孩子倒追，他也無動于衷。”

于舒心不服氣地說：“那時候我不是不知道他身邊有我們秀秀這麽優秀的女孩子嗎？”

裴也寧非常淡定地說：“我相信陳譽的人品。同時也相信他也是一個非常優秀、理性的人。他心裏應該很清楚，怎麽樣才不會影響到秀秀的學業。當然啦，倘若他們倆現階段就心意相通，我也沒什麽好反對的。優秀的人相互吸引，不是很正常嗎？”

于舒心用怪異的眼神看着裴也寧，“不會吧？你居然還相信愛情？”

裴也寧說：“相信呀！為什麽不信。咱們倆只不過是運氣不太好……或許可以往上一輩看，比如我的父母，他們就相親相愛一輩子。”

于舒心聳聳肩，“那你的運氣比我好一點，我的父母并不相親相愛。”

“對了，國內有消息了嗎？你的父母，現在是什麽情況？”

于舒心轉移話題，“快喝咖啡，你不是說要先開會嗎？時間到了。”

裴也寧有些無奈，不過也沒有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