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最終章

“媽,你在嗎？”

“我不在。”

聽到葉媽賭氣的話，葉初忍不住無奈。

“媽,你先開門——我們談談。”

那邊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葉媽憔悴着臉色,看着葉初。

葉初心裏頓時愧疚感湧上來：“媽——”

“你先進來再說吧。”葉媽讓開一條道,葉初進去之後,葉媽看着站在葉初身後不遠處的宋承文，抿了抿嘴，面無表情地關上門。

葉初坐在桌子前，忐忑地看着葉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葉媽看着葉初,這麽一個從小看到大的，讓人放心的孩子，怎麽到了最後，偏偏喜歡上了個男人，這讓葉媽怎麽能夠這麽快就接受呢？

沉默了許久，葉媽才開口道：“阿初，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宋承文？”

“……是。”

“喜歡到要和他結婚？”

“……是。”

“你——”葉媽氣得站起來跳腳：“可他是個男人啊，你也是個男人，你們怎麽能——怎麽能——”

“媽，我知道宋承文是個男人，可是，我就是喜歡他。”葉初蒼白着臉色，也跟着站了起來，眼神慘淡地看着葉媽：“媽，你以前一直都希望我能早點結婚，我現在想結婚了，可對方是個男人……”

“就是男人啊，你怎麽能和男人結婚呢？那你以後沒有孩子怎麽辦，咱們葉家不就要斷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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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既然事情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葉初也就豁出去了：“到時候我可以提供精-子，找代孕，給葉家留個孩子的。媽，我知道，葉家不能在我這裏斷後，可是，我也希望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難道我們不能各退一步嗎？”

葉媽看着自己的兒子，突然覺得這個兒子如此陌生。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認真，如此大聲地說着自己的想法和渴望。

“你……”葉媽臉色一白，突然呼吸急促地坐了下來。

葉初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嚴重傷了葉媽的心，趕緊過去攙扶葉媽：“媽，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啊。”

“應該是你別吓我才對。”葉媽昵了葉初一眼：“我把你辛辛苦苦養了這麽大，結果你就是這麽對待我的嗎？”

葉初不知還能說什麽。

葉媽率先擺擺手說：“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冷靜一下。”

葉初沒其他辦法，只好放開手，走出葉媽的房門。

回到房間裏，宋承文果然坐在床上等着他。

葉初打起精神，走到宋承文身邊坐下。

宋承文也不說話，只是攬過葉初，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手輕輕拍他的背，眼睛仍然盯着自己手上的電腦。

葉初看到那上面紅紅綠綠的波折線就頭大：“诶，你怎麽盡看這些數據線了，你不是做建築的嗎？”

“怎麽，想看我的設計圖？”

“……那就看看吧。”

宋承文淺笑了一下，退出當前的屏幕，點開一個文件夾，裏面是一些做好的3D立體圖以及成行的圖紙。

“這是我們公司和政府新合作要開發的商業大樓，這是模拟的3D成圖，這些是周邊配套的環境設施。這些年C市發展地很快，舊的商業中心開始急速老化，政府需要建造一個全新的，更高規格的商業中心，提高城市形象。”宋承文低沉優雅的嗓音，淡淡地陳述着這些本來應該作為絕對機密的信息。

“你是說，你們和政府合作建造的新商業大樓，将會成為未來C市新的商業中心？”葉初再笨也聽明白了宋承文的意思：“可這麽重要的項目，政府怎麽會找你們做呢？”

不是葉初看不起宋承文，只是在他的印象裏，和政府合作開發的應該都是那種規模很大，很高大上的公司，雖然他相信宋承文的公司是最好的，但似乎規模小了些吧。

宋承文看看葉初，無奈地伸手撓撓他的頭：“我在國外曾經拿到過普利茨克建築獎，周文就是以這個為噱頭去和政府談項目的，沒想到真的把這個項目談成了。既然下屬如此兢兢業業為公司創造利潤，那我又怎麽好推辭呢？況且這個項目對公司打開知名度有很大的好處。”

這叫一個什麽，這叫一個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葉初點點頭，卻沒有再發表其他的評論。

宋承文眯起眼：“葉初先生，難道你不想對剛才知道的重大商業機密做一些表示嗎？”

葉初反射性地就要點頭，聽到宋承文的話，遲鈍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哦……”

“你的意思是……你剛才告訴我的那些都是重要的商業機密，不可以随便跟別人說的？”

“嗯哼。”宋承文哼了一聲。

“但你為什麽要告訴我……”你說了我也不懂啊……

“我把這些通通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凡是你想知道的關于我的一切，我都會告訴你。凡是你想要的關于我的東西，我都會給你。”宋承文清淺的嗓音幽幽說出這句讓人動容的情話來。

葉初覺得自己鼻頭酸酸的，看着宋承文英挺的臉龐：“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會被這些挫折所退縮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傻子，我不要你了，還有誰會要你呢？”宋承文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地摸摸葉初的頭頂。

“誰說沒人會要我……我可是個男人吶，難道我還不能自己養活自己嗎？”葉初抗議道。

“好了好了，算我說錯了。”宋承文覺得現在自己真是被葉初磨得一點脾氣都快沒有了：“你剛剛退燒，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讓葉初躺在床上入睡以後，宋承文才悄悄起身，打開門，只見葉媽站在門口，也不知聽到了兩人多少對話，總之眼神有些複雜。

宋承文和葉媽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宋承文還是那一副坦蕩蕩的臉色。

葉媽也什麽都沒有說，扭頭就走開了。

……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葉初感覺自己的身體恢複了輕松的狀态，似乎是真的好了很多。起身換了件衣服就下樓去。

一走下樓梯，葉初就見宋承文，葉媽還有葉爸坐在沙發上，幾人沉默着，宋兜兜一個人坐在旁邊的地毯上玩玩具，很有眼力見地感受到當前的氣氛，也不敢說話。

葉媽擡頭看到葉初走下樓，朝他招了招手。

葉初頓了頓動作，走過去找了張椅子坐下。

“既然大家都在了，那麽我們就一起談一談吧。”葉媽首先開口道：“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我找你們過來是什麽事情了。”

“葉德勝。”葉媽突然叫葉爸的名字。

“诶。”葉爸應了聲。

“我嫁到你們老葉家以來，一直恪守本分，操持家務，是不是？”

“是。”

“我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老葉家的事情，是不是？”

“……是。”

“你在外面找女人，你覺得你對不對得起我，對不對得起老葉家？”

“我……我錯了。”

“好，你既然知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那麽我接下來要決定的一件事，你不能有意見，這算是你對我的補償。”葉媽所說的一句句話，其實就是一個連環套，将葉爸拐進去。

當葉爸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也不能說什麽了。

“媽——”葉初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猛地擡起頭。

葉媽沒有理會葉初，反而把話茬引導宋承文身上：“小宋，葉媽今天就在這裏問你一句話，你能不能保證一輩子都對我們葉初好。”

“我和葉爸，男女之間結婚，都架不住男方出軌了。何況你們是兩個男人，要是你以後覺得葉初不好了，想找個男人了，那我告訴你，我是要跟你拼命的。”葉媽狠狠地撂下這句話。

“您放心吧，我已經把我所有的動産和不動産都交給了葉初，如果我以後背叛他，就會失去所有，身無分文。”宋承文毫不在意地說。

葉初沒聽明白，悄悄附到宋承文耳邊問：“你什麽時候把你所有家産都給我了？”

“那塊懷表就是。”宋承文輕輕地解釋。

“啊？！”葉初連忙将懷表從衣服裏拉出來：“這塊懷表真有這麽大的用處？”

“不然你以為呢？”

葉媽見葉初的反應：“阿初，真的是這樣嗎？”

葉初愣了幾秒，才回答：“……是這樣的。”

葉媽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好，那我就放心了。”

“小宋，我年紀也大了，阿初是我唯一的兒子，也是我們老葉家的寶貝。他說這輩子只會和你結婚，我也看出來了，他是認真的。”葉媽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兒子光棍一輩子，如果有一個人能好好照顧他，這才是我想看到的——”

“只不過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一個男人。”葉媽停了停，繼續說：“要我答應你們兩個在一起也可以，但你們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您說——”

“一，葉家必須有後，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一定要留一個老爺家血脈的孩子。”

“……可以。”

“二是，我知道你很有錢，年輕有為，你把你的錢都給葉初可以，但是不需要再為我們兩個老人花錢。我們将兒子交給你，不是在賣兒子。”葉媽指的應該是手镯的事情。

“伯母，關于這個，我并沒有別的意思。你們是葉初的父母，他孝順你們是應該的，我作為葉初的配偶，也應該照顧孝順你們。”宋承文思索了一下，淡淡地開口。

“好。”葉媽覺得宋承文說得也有道理：“那你們要怎麽結婚？如果我們同意了，那你父母呢，他們同意嗎？”

“什麽同意了，我還沒同意呢？”葉爸站起來，吹胡子瞪眼地說。

葉媽看都不看他一眼：“難道你忘了剛才答應我的話嗎？”

“秋娟啊，我看你真的是糊塗了。要是讓街坊鄰居知道了，咱們的兒子居然是個同性戀，還跟一個男人結了婚，那我們的面子要往哪裏放啊？”

“你還知道面子啊，在你和小三的老公鬧進警察局的時候，我們的面子早就被你丢光了。”葉媽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既然都已經沒有面子了，我現在就只希望我的兒子能幸福，其他的東西，我一點都不管，面子能當飯吃嗎？能給我兒子幸福嗎？”

葉初聽到葉媽霸道的話，真是感慨萬千，其實老媽你才是霸道總裁啊有木有？

葉爸被這麽一嗆聲，維諾地坐了下來，不敢再說話了。

“伯母，關于我父母，也知道我和葉初的事情，他們都表示理解。但現在他們已經定居瑞士，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叫他們回國，和你們見一面。”

聽到宋承文的話，葉媽不禁暗暗感嘆，果然是有備而來的，她還能再說什麽呢？

而葉爸，從他當初找小三開始，似乎就決定着失去了這件事情的參與權，他怎麽都想不到，以前溫和的老婆，現在居然變得如此雷厲風行。

葉初沒想到葉媽會這麽快就決定支持他們，對葉媽是感激地無以複加。

“媽——”葉初哽咽着，叫了一聲葉媽。

葉媽擡起頭，朝葉初招了招手：“葉初，你過來。”

葉初聽話地起身過去，蹲到葉媽身邊，讓葉媽像小時候一樣摸着自己的頭。現在想來，自從自己十幾歲以後，葉媽沒有再像這樣摸過自己的頭了。

“阿初，媽媽老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再為你打算。但是媽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第一次跟我說，你想要什麽——媽媽又怎麽能不支持你呢？”

“但是媽媽對你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以後你一定要好好愛自己，千萬不能讓人欺負了去，這樣媽媽也就放心了。”

葉媽這句話，明顯不光是對葉初說的，也是對宋承文說的。

宋承文清淺地笑了一下：“伯母，我說再多話都沒有用，等到十年後，二十年後，你會看到我是否遵守今日的諾言。”

“好。”葉媽也欣賞宋承文這樣只做不說的态度，這才是有擔當的人。

其實促使葉媽決定支持葉初和宋承文在一起的，還是因為昨天晚上在葉初門口聽到的話。宋承文願意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訴葉初，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葉初，這是相當不容易的，就是葉爸，也背着她偷偷存私房錢，在外面養女人。

以往她問葉爸拿錢，葉爸都只給她大半的錢，還剩下一部分，口口聲聲說要買煙，要吃飯。葉媽也就随了他的意，沒想到葉爸将錢都去給另一個女人了。

如果這個男人能給她的兒子所有，那麽那個人是個男人又怎麽樣，葉媽這麽想着，也就想開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如就讓事情順其自然下去，而不是自己強硬地插入，硬生生把自己的兒子變成了仇人。

當天晚上，因為葉初第二天要上班，于是宋承文驅車載着葉初和宋兜兜回C市。

葉媽在後面依依不舍地看着車子離開，他們來了不過兩天，卻給了葉媽歷經滄桑的感覺，讓她心頭忍不住想唏噓一番。

葉爸站在身後：“好了，秋娟。你都答應了阿初和那個宋先生的事情，我還有什麽話好說。只要他們能為老葉家留個後，我也就知足了……”

想了想，葉爸又說：“我以後，一定會痛改前非，好好照顧你的。以後啊，也就咱們兩個老的相依為命了。”

這兩天葉爸也是想了很多，孩子長大了終歸要離開家，自己以後肯定是和老婆相依為命一起生活。自己還惦記着外面的野花，外面的野花哪裏會有家花讓人安心呢？

葉初這次陪宋兜兜坐在車後座，不免開始抱怨宋承文粗心：“不是我說你，兜兜才幾歲，難道你都不會弄個安全座椅給兜兜坐嗎？”

“兜兜在美國的時候也沒有用安全座椅。”宋承文反駁。

“有哦。”宋兜兜此刻插嘴：“管家爺爺每次都會讓我坐有帶子綁住的座位。”

葉初得意地往宋承文那裏看一眼，明顯是得意的表情。

“……好吧，是我錯了。”宋承文只得認輸。

宋承文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以後宋兜兜這個小家夥會以葉初馬首是瞻，然後兩人合起來對付他一個人。

家庭危機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埋下了……

這個時候，宋承文的電話響了起來。

空出一只手接起電話：“喂。”

“承文，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好不好？”韓靜姚凄厲的哭喊在耳邊響起。

葉初都好奇地擡起頭，看向宋承文，宋承文卻沒有吭聲。

“Jason要和我分手，你在美國是不是做了手腳，讓jason負責的投行損失慘重？”韓靜姚責問道。

“我說過，你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誰欺負了我兒子，就要承擔應有的後果。”宋承文淡淡地開口。

“可就是因為你對付jason，jason就要和我分手，你不能這樣！”

“他跟不跟你分手，和我是不是對付jason沒有直接關系。如果你不想要他和你分手，就自己去找他。”說完，宋承文就毫不留情地挂掉電話。

葉初從電話那頭聽出了端倪，想想這件事情他也管不了，就沒有吭聲。

…………

三個月後，葉初的小說《愛在有聲有色裏》完成，并且和出版社簽了出版協議，準備出版。

出版社給的條件不錯，按照小米的說法來說，已經是新人裏面不錯的待遇了。

小說率先在盛世文學網的網上書城裏展開預售，預售情況火爆。一般書城也是要收取一定比例的抽成的，但沒想到，盛世那邊主動提出不抽成，把那部分收益給葉初，讓葉初有些惶恐。

“沈盛陽該不會知道我就是【如若當初】了吧？”葉初小聲嘀咕了一下。

“這有什麽奇怪的，他知道得比我要早。”宋承文的聲音猛地在葉初身後響起。

“宋承文！”葉初驚訝地回過頭。

唇被宋承文從後面猛地封住——

也就是說，宋承文早就知道他在網站上面寫*小說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