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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枝：“……”

她仔仔細細地盯着秋時看了一會兒。

他看上去很清醒，表情也很平靜，眼睛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亮。

郁枝無法判斷他究竟有沒有醉。

于是她舉起酒杯，眼睛彎彎：“好啊，我們繼續。”

還就不信了，她能喝不過這家夥。

郁枝将剩下的幾瓶酒一字排開，然後起身走到秋時和蕭灼中間的空位，坐下來，開始和秋時一對一幹杯。

……

聚餐一直持續到深夜十一點。

從餐廳裏走出來的時候，蔚白筠看到落在人群後面的郁枝，直接穿過人群來到她面前。

“怎麽樣？”她低聲詢問郁枝，“有進展嗎？”

郁枝注意到蔚白筠的身上也有淡淡酒味，但她的眼神卻很清明冷靜，完全沒有一點迷糊的跡象。

看來在這方面，蔚隊還是比蕭灼強多了。

郁枝搖了搖頭：“他今天的話特別少，比平時還要少，不是在吃就是在喝，基本沒有提供什麽有效信息。”

蔚白筠沉吟道：“難道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也不一定，他之前和我在26區聚餐的時候話就很少。”郁枝說，“他這個人比較認生，不排除是今晚人太多的緣故……”

蔚白筠驚訝地看着她：“你好像還蠻了解他的。”

郁枝嘆氣：“并沒有。”

她要是真的了解這個麻煩鬼，就不會選擇和他拼酒了。

郁枝怎麽也不會想到，秋時這家夥看着一副清純男大學生的樣子，口口聲聲說自己從來沒有喝過酒，沒想到實際上酒量居然這麽大。

他們的對決表面上看起來是打了個平手，最後誰也沒有醉，甚至連臉都沒紅一下。

但從實際的精神狀态來看，她似乎還是略輸一籌。

畢竟即使是她，也沒有辦法做到那麽多瓶烈酒下去，還能面不改色地繼續吃肉。

她看到肉都快吐了。

“看來我們用錯了策略。”蔚白筠想了一下，說，“這樣，你先回去休息，我安排人暗中盯着他，有情況再彙報。”

“不行，這樣會打草驚蛇。”郁枝立即駁回了這個提議，“他的警惕性很強，除非是派出翟葉那種能力的異能者，否則一定會被他察覺。”

蔚白筠略一思忖，點了點頭：“好，那我給你放一周假專門調查這件事，需要支援的話随時聯系我。”

“沒問題。”

郁枝比了個“OK”的手勢，蔚白筠和她交換了下眼神，轉身大步走出餐廳。

吃飽喝足的調查員們彼此攙扶着走了出去，有些沒喝酒的去開車，喝了酒的則被其他人擡到叫來的車上，再彼此道別送走。

季嘉容早就被人扛上了車，陸邱也被第七特遣隊的幾個調查員帶走了，蕭灼則是被鄭從靈和方歡拉出來的，他看起來最正常，路過郁枝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下了筆直的雙腿。

“蕭隊？”

鄭從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然而蕭灼只是沉默地看着郁枝，根本沒有回應她的呼喚。

“那什麽，蕭隊，我和從靈先去開車，我們在外面等你啊！”

方歡很有眼力見地把鄭從靈拉走了，留下蕭灼和郁枝面對面站着。

蕭灼微微俯身，低垂着眼注視她。

他的耳朵都紅了，額前的碎發也有些亂，但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郁枝眨了下眼睛：“蕭隊長？”

“你喝了多少？”蕭灼靜靜出聲。

郁枝想了想：“我沒有數，反正剩下的都喝完了。”

“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蕭灼看着她，語氣緩慢而認真。

看來真的是醉了。

郁枝努力忍住笑意，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對。”

蕭灼依然看着她：“下次……少喝一點。”

郁枝繼續點頭，像哄小孩一樣連連應聲：“好好好，我以後一定少喝。”

“不要騙我。”蕭灼凝視着她的眼睛，突然擡起修長手指，輕輕戳在她的心口處，“我能……讀到你的心。”

郁枝哭笑不得：“知道知道，你讀的次數還少嗎？”

蕭灼緩慢地眨了下長密的睫毛：“……我不是故意的。”

失去了往日的冷酷淩厲，此時這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威嚴全無，眼神也很朦胧，猶如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我知道。”

郁枝無奈地掏出手機，正想給鄭從靈打電話讓他們趕緊把蕭大隊長拖走，突然，她的腦海裏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

機會難得，現在蕭灼從未表現過的另一面就在她眼前，她要是什麽都不做會不會有點太浪費了？

不行，不能放過這個可以嘲笑他的好機會。

郁枝彎起嘴角，打開手機相機，對準蕭灼的俊臉，将他拍了下來。

她的動作很快，蕭灼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好了，現在讓他們過來吧！”郁枝滿意地拍拍蕭灼的肩膀，撥通鄭從靈的電話。

鄭從靈和方歡立馬推門進來，和郁枝一番眼神交流後将蕭灼拉出了餐廳。

郁枝對他們揮揮手，直到看着他們上車離去，她才放下手，長舒一口氣。

終于，人都走光了。

還有最後一個。

她轉身上樓，回到之前的包間。

秋時正坐在桌子前喝水，聽到她的腳步聲，他停在仰起脖子的姿勢，側眸安靜地看向她——

郁枝對他招招手：“該走了。”

“嗯。”

他喉結滾動，将喝到一半的水咽下去，然後起身，跟着郁枝一起走出去。

兩人站在餐廳外的屋檐下，看着昏暗而空曠的街道，臉上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居然下雪了。

看着飄飄灑灑的雪花，郁枝輕嘆一聲：“你開車了嗎？”

秋時：“我沒有車。”

郁枝：“巧了，我也沒有。”

秋時：“那……”

“打車吧。”郁枝掏出手機，在屏幕上一番操作後蹙起了眉頭。

秋時側臉看她：“怎麽了？”

“大半夜的，又趕上下雪，沒人接單了。”郁枝嘆氣，無奈地收起手機，“算了，走回去吧。”

秋時慢慢開口：“我家離這裏很近。”

郁枝心不在焉地應和：“是麽，那你運氣很好啊。”

“我們可以一起走。”

郁枝依然心不在焉，她雙手插在口袋裏，擡腿便要向外走去：“嗯嗯，那走吧。”

“所以，”秋時輕眨眼睫，直直地盯着她，“你要來我家嗎？”

郁枝：“？”

這個猝不及防的問題過于突然，她身形微頓，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

秋時專注地看着她，眼睛又亮又柔：“你可以來我家，等雪停了再回去。”

郁枝：“……”

這個，會不會太突然了點？

雖然這家夥之前也經常說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話……

郁枝滿腹猜疑地對上秋時的視線，看着對方那雙清亮泛光的眼眸，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你喝醉了吧？”她擡起一只手，在秋時眼前擺了擺。

秋時沒有說話，依然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雪花落到他蒼白的鼻尖，他像是沒有察覺到似的，動也不動。

很快雪花便融化了，變成幾滴透明的水珠，靜靜留在他的鼻尖上，在昏黑的夜色裏微微發亮。

郁枝默默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好啊，那就先去你家。”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

本來還以為今晚這麽多酒都白喝了，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明天再戰的準備，沒想到秋時最後還是喝醉了。

只不過他喝醉的表現和別人都不一樣——所以她才沒有輕易發現。

還好她留到了最後……否則不就錯過了這大好時機嗎？

郁枝确認了一下手裏現有的幾個能力，然後對秋時說：“走吧。”

秋時點頭，看了下方向，擡腿走出屋檐。

郁枝随即跟上。

一刻鐘後，郁枝跟着秋時回到了他家。

兩人身上都是雪，秋時一打開門，郁枝就不客氣地進去了。

“有幹毛巾嗎？”她問。

“有。”秋時神色平靜地開燈，“你等一下，我去拿。”

他不緊不慢地走進客廳，郁枝跟在他後面，好奇地四處打量。

屋裏收拾得很幹淨，也沒有堆放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稍微有點空曠，但總體看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不過，總覺得色調太冷了，連燈光也透着一種冷飕飕的感覺，一點也不像是人類會喜歡的風格。

郁枝坐在客廳沙發上，默默觀察着周圍的一切。很快，秋時拿着一條雪白的新毛巾過來了。

“給你。”

他将毛巾遞給郁枝，郁枝道了聲謝，接過毛巾，在潮濕的頭發上随意擦了幾下。

秋時靜靜看着她，唇角勾着似有若無的弧度。

郁枝擦完頭發，将毛巾還給他：“你不擦擦嗎？”

秋時搖了搖頭，漆黑眼睛依然無比專注地看着她。

他看起來果然和平時不太一樣。

平時他的眼睛清澈而幽深，像一池透明卻深不見底的深潭。然而此時，這池深潭卻亮起剔透的微光，如同漣漪浮泛，在他的眼瞳深處漾開潋滟波光。

這波光還是深綠色的。

郁枝想了想，問道：“你吃飽了嗎？”

秋時眨了下眼睛，聲音輕柔地說：“飽了，又沒全飽。”

郁枝：“？”

這是什麽說法？

她面露疑惑，秋時輕聲解釋給她聽：“那些酒放大了我的食欲。”

怪不得喝完酒他又開始吃，還吃了很多。

“那就是又餓了的意思？”郁枝認真提議，“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送外賣，或者你家裏有泡面也行……”

“那些東西沒有用。”秋時突然打斷她。

郁枝奇怪道：“為什麽？”

“因為……”秋時聲音低緩，定定地凝視她，“那些不是我的主食。”

他的回答很奇怪，說話的語氣也很奇怪。

郁枝微微蹙眉，正要繼續問下去，頸後突然感到一陣冰冷的涼意。

這種感覺很熟悉。

她微微一凜，目光下移——

幾條漆黑滑膩的觸手正在她的腿側緩緩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