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擁抱

接近深夜，老小區不見人影，大門口不遠處年久失修的路燈一閃一閃的。

顧之行的車就停在小區門口，在他下車之前陸卿按住他的胳膊。

“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就兩步路。”

“太晚了，送你上去。”

“用不着，這兒只有老人，安全得很，走了。”

陸卿迅速跳下車，小跑着往小區裏走去。

小區裏坑坑窪窪，白天老人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夜晚路燈昏暗不大好走。

拐到樓層前，陸卿就放慢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偶爾一腳踩坑心髒還像坐過山車。

隔了兩米遠，單元樓門口一個黑色身影躬身扶牆嘔吐。

陸卿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往那頭移動。

那人影吐完一轉身，和陸卿視線撞了個正着。

男人四十歲左右，渾身上下帶着濃重的酒氣，還夾雜着二手煙味，陸卿屏住呼吸，側身要從門口進去，被男人拽住手腕。

“幾層的？”一開口，煙酒味的渾濁氣味撲面而來。

陸卿用力抽回手，料想是個酒鬼沒有搭理他，快步朝樓上走去。

沒走兩步遠，男人追了上來拽住她的袖子，“問你話呢。”

“放開。”陸卿試着甩開，男人拽得緊，一雙眼睛不懷好意地在她身上打量。

“再不放我叫人了。”

“呵呵。”男人讪笑出聲，用力拉了她一把。

重心不穩，陸卿從臺階上撲下去，眼看就要落到男人懷裏，顧之行匆匆趕來将男人推開，單手抱住陸卿。

以前她不喜歡顧之行身上的香味，現在聞起來卻莫名安心。

“你怎麽來了？”

“多虧我來了。”

顧之行擋在她面前，看向那個男人。

“自己走還是我動手？”

“哪來的多管閑事的？”男人兇神惡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一樓的房間裏傳來幾聲狗叫，男人舉起拳頭正打算揮過來，靠近樓道的房門開了，銀發老太太探頭出來，“吵什麽吵？”

她不滿地看着醉酒的男人，“又喝酒，耍什麽酒瘋，趕緊滾進來。”

男人剛才還兇神惡煞，瞬間溫順下來，低聲叫了句：“媽。”

說着就要進屋。

顧之行要讨個說法被陸卿拽住，“算了。”

他低眸看向陸卿，她的臉色發白，背靠在牆上，應該是受了驚吓。

“沒事吧？”顧之行的目光自她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她的腳腕上，她單腳站立，靠牆壁支撐身體。

“扭到了？”顧之行彎腰握住她沒着地的腳腕。

疼，陸卿沒忍住嘶了一聲。

“去醫院。”他倏地攔腰抱起她往外走。

陸卿順勢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至于，就崴了一下。”

顧之行面色陰沉，一聲不吭，陸卿沒再說。

一路抱着她出了小區，顧之行把她塞進副駕駛直接開進附近醫院急診。

醫生按住陸卿的腳腕，轉了轉，只聽到清脆的一聲響，醫生松手，“沒大礙，關節錯位，矯正過來就沒事了，回家養兩天。”

顧之行拿過醫生給的單子去繳費，抓了一些消炎藥，回到床邊，陸卿靠在那閉目養神。

聽到腳步聲，她睜開眼睛，“好了？”

顧之行沒回答，抱起她往醫院外走。

自打進醫院除了和醫生交流，他幾乎沒說過話，像憋了口悶氣，陸卿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他把她塞進副駕駛之後，直接開車回家。

車最終在他家的地下車庫停下。

“怎麽到這了？”

“從今天開始就住這，出租屋別回去了，回頭有空我去把東西拿過來。”

那個男人就住在一層，陸卿的确心有餘悸，沒再反駁。

顧之行下車，彎腰又要抱她。

陸卿有了個閃躲的姿勢，“我可以自己走。”

從崴腳到現在，他就沒讓她自己走過路。

“怎麽走？老實呆着。”他罔顧她的意見，抱起她單手關上車門。

自上次在她家抱起她之後，陸卿就發現顧之行這個人雖然長了張溫柔臉，力氣卻出奇的大，在抱着她的時候還能騰出手來按電梯。

陸卿仰頭就能看到他的下颚，還有他微微凸起的喉結，奇怪的感覺在心底滋生。

又來了。她下意識地避開，看向別處。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顧之行沒放開她，單手按房門密碼。

樓道另一層陳衍房門打開，他雙手插兜靠在門上吹了一聲口哨。

“快，放我下來。”陸卿怕他誤會，碰了碰顧之行的肩膀。

“滾回去睡你的覺。”顧之行置若罔聞，開門将陸卿放到玄關的櫃子上，打開門拿出拖鞋遞給她。

“換上，先別動。我一會兒回來。”

他說完出去了，還把門帶上。

陸卿本想跟出去，後來想想應該給他們點自己的時間，顧之行能解釋清楚的。

可能是隔音太好了，外面聽不到說話聲。

不過兩分鐘，顧之行回來了，拎着她買的香氛沐浴露還有醫院的藥。

陸卿下意識地往門外看，顧之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看什麽？”

“沒，沒什麽。”

他換了鞋，将東西丢在櫥櫃上，又要抱她，陸卿笑着按住他的胳膊，“我就是扭了一下，現在沒事了。”

她攀扶着他手臂站起來，顧之行趁機将她撈到懷裏，“醫生說要養兩天。”

可是……被他抱着容易想入非非，甚至有點依賴。

顧之行抱着陸卿穿越走廊，推開主卧房間将她放到床上，從櫃子裏掏出一件T恤遞給她，将新買的沐浴露放到浴室，“洗漱用品衛生間裏都有，衣服上的這身換了吧，沾了酒味。”

“這是你的房間，我去次卧就可以了。”

“這有獨立衛生間，方便些。”說完他悶頭出去了。

陸卿擡起袖口聞了聞，被那個醉酒的男人拽了一下，的确沾了不好的味道。下床慢慢走進浴室。

顧之行是個愛幹淨的人，衛生間物品擺放整齊，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香氣，洗漱用品都有，沐浴露卻是新買的那瓶玫瑰花，澡已經洗到一半，猶豫片刻陸卿還是打開沐浴露，自己用了。

再出來，顧之行正靠在衛生間門口，條件反射彎腰抱她。

“等等。”

陸卿按住他的肩膀，床就在兩米之內，完全可以自己走，她穿着T恤不方便。

顧之行低眸掃向她身上的T恤，耳尖泛紅。

他單手抱住她的腰，不過是一個轉身，陸卿已坐到床上。

陸卿驚訝地看着他，這家夥……是把她當人形挂件了？

“消炎藥記得吃。”他拿起床頭櫃上的白開水，手心裏的藥遞給他。

陸卿仰頭看着他，沒接。

“愣着做什麽？”

她恍惚片刻，接過來，吃藥，把水杯放回去，對他招招手。

“怎麽了？”

顧之行微彎下腰，陸卿湊過去，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今晚的事，謝謝。我忽然有種感覺。”

“什麽？”鼻翼間是淡淡的玫瑰花沐浴露味，他心底隐隐泛起一絲期待。

“之前的顧之行又回來了。”

他過于體貼了，體貼到讓她産生一種錯覺，不敢輕易說出口的錯覺。

“我一直都沒變。”以前喜歡她，現在亦然。

陸卿留戀地深吸了一口氣，松開。

再抱下去，可能要做一些出格的事了。

顧之行順勢将被子掀開，蓋到她身上。

“早點休息。”

“你睡哪？”這是她第二次住在這，就……很奇怪。

“沙發。”

“不是有次卧。”

“那是你的房間。”

“我不能一直霸占你的地盤。”

“我無所謂。”

“要不，你睡另一頭，這張床這麽大，睡得開兩個人。”

顧之行低眸看着她，眸子裏流露出說不出的情緒。

“陸卿，我是男人。”

“你也是姐妹。”

“我……”我不是，“那不一樣。”

“要不我去次卧。”

“次卧只有一張床，沒被子。”

“……”

她的行李還沒有搬過來。

既然次卧沒有被子，沙發上也沒有，所以上次他是凍着睡的？

“顧之行，我雖然有點花癡，但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她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話雖這麽說，還真不一定。

“早點睡，晚安。”顧之行面無表情，迅速出去。

關上房門後摸了摸耳朵，有點燙。

她是不會對他怎麽樣，但他會。

和她睡在一起，他沒信心保證什麽都不發生。

陸卿望着門口，不由地嘆了口氣。她是洪水猛獸不成？

算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點開陳衍的照片。

以前覺得賞心悅目，現在不過爾爾，沒有半點波瀾。她在網上搜索帥哥排行榜，一個個往下看，美則美矣，就是差點東西……好像怎麽看都比不上顧之行。

她的花癡毛病被治好了？

将手機丢到一邊，陸卿把被子拉到頭頂，被子上也沾染着顧之行的味道，蓋着他的被子就像躺在他的懷裏。

要命！她倏地把被子拉下來，長籲了一口氣。

完蛋了，她好像沒辦法坦然地把他當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