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蓋章

吃過午飯，顧之行又喝了杯咖啡提神才勉強恢複些精神，開車帶陸卿回老房子那邊。

陸卿自今早起來之後就沒什麽話，臉色也比較差，看起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怎麽了？”

怎麽了？你還有臉問？陸卿斜睨了他一眼，眼中寒光閃爍。

“你其實可以留在那，我自己打車回來就行了。”

“我留在那做什麽？”

“陳衍不是在那？”

“劉姨叫我一起過去。”

“你可以拒絕。”

陸卿語氣有點沖，說一句怼一句，像是在吵架。

顧之行短暫的沉默。

小時候就是這樣，陸卿生氣的時候是不講理的，最好的方式就是順着她，再給她時間冷靜。之後哄哄就好了。

因而這一路上，車內相當安寧。

過于安寧反而不尋常，顧之行點開音樂播放器，恰好是陳衍的新歌，聲音剛在車廂內彌漫，陸卿倏地伸手按掉。

“不喜歡？”

“膩了。”她将一腔火氣憑空發洩到陳衍身上，盡管陳衍并沒有錯。

顧之行偷偷看她，什麽都沒說。

老劉和老陸沒拿顧之行當外人，他回家就像是女婿進門，過分熱情，陸卿憋着口悶氣，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外面依稀有說話聲，斷斷續續，昨晚沒睡好，沾了枕頭就睡着了。

再醒來，天已經黑了，房間內沒開燈，一個黑影伫立在床邊。

陸卿被吓的一個激靈，抄起枕頭砸過去。

“是我。”顧之行接住枕頭。

陸卿摸索着按下床頭燈開關。

是顧之行沒錯。

“誰讓你進我房間的。”

“劉姨。讓我來叫你吃飯。”他将枕頭重新放回到床頭。

“怎麽不開燈？”

“怕吵醒你。”

還不如被吵醒，至少比吓到好一點。

陸卿攏了下淩亂的頭發，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洗臉，顧之行握住她的手腕。溫度從他的手心傳來，昨晚的那一刻再次在腦海中浮現，她不解地看向他，眼神中帶着點不耐煩。

“還在生氣？”

“笑話，我氣什麽。”氣你顧之行不解風情。

從懷裏被丢出來的恥辱可不是那麽容易就忘的，連衛甜甜追問細節，她都一筆帶過，沒辦法，太丢人了。

“要我做點什麽能消氣？”小時候陸卿好哄，給點小零食回頭氣就消了。現在的陸卿胃口大了，不好哄呢。

“我生我的氣，和你有什麽關系。”她甩開他的手進衛生間洗臉。

出了卧室房門，老劉正站在門口，臉上帶着一絲尴尬的笑。

“你什麽時候學會聽門口了？”

“胡說什麽，過來叫你們吃飯，再不出來就涼了。”

陸卿走到飯桌前，有葷有素，正中間還擺着生日蛋糕，年年如此，也就習慣了。

老劉招呼着顧之行坐在她旁邊，陸卿不耐煩地往邊上挪了挪。

“吵架了？”

“誰能和他吵得起來？”

顧之行這種人溫柔的像水，打一拳都像打在棉花上，和他吵架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孩子從小脾氣就這樣，你別在意。”老劉還在替陸卿說好話。

“我知道。”顧之行仍面不改色，表現得無懈可擊，在長輩面前相當會做人。

這一頓飯吃的相當安靜，老劉時不時給顧之行夾菜，陸卿不以為意，埋頭吃自己的。

撂下飯碗，她正準備回屋時，被老陸叫出。

“坐下。”

剛站起來的陸卿又重新坐回去。

逢年過節老陸喜歡說兩句，但現在是她生日，老陸不至于在這時候發表演講。

“怎麽了爸？”

“過了這個生日你都二十五了，成家的事該提上日程了。”

“我才二十五，急什麽？”

“你不急小顧也不急？他比你要大兩歲，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你都會打醬油了。”

陸卿愣了片刻，捋了捋老陸的話，“不是，我成不成家和他有什麽關系？”

顧之行倏地握住她的手，接過話茬，“陸叔，這事我們會看着辦，我尊重她的意思。”

等等，陸卿疑惑地看向他，這又是什麽話？她好像從沒在家裏人面前承認顧之行是她男朋友，他們是怎麽誤會的？

“女孩不比男人，時光寶貴，耽誤不起。”老陸這話是對顧之行說的。

“我知道，我會給卿卿一個交代。”

交代什麽？陸卿暗中掐他的手腕，顧之行不動聲色。

“你和我過來。”

忍無可忍，陸卿站起來拉着顧之行回自己房間，等門關上後，她推着他到床頭坐下，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一副嚴刑逼供的架勢壓低了聲音問，“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們怎麽會以為我們是一對，還直接到催婚層面了？我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嗯？”

顧之行身體後仰雙手撐在床面，仰頭看着她，伸長的脖頸有種禁欲的意味。

“他們誤會了，我不過是順水推舟。你不是不想相親？這事我們之前提過，互相幫助，不用客氣。”

長得一張人神共憤的臉，說起話來卻那麽欠收拾。

還不用客氣？

陸卿回神才注意到她整個人前傾，全靠他撐着才不至于撲過去，遂搬動他的肩膀坐直，把手從他的肩膀上拿開，像小時候一樣捏住他的臉頰，“顧之行你出息了，背着我搞小動作。”

他沒動，任她捏着，“這件事我們商量過的，不算背着你。”

“那不一樣。”

在沒告訴父母之前，一切都有轉寰的餘地，現在被他們知道，事情基本算是板上釘釘，而且還惹出了新麻煩。

“你剛聽到了，不止是男女朋友這麽簡單，他們要我成家，成家是什麽你懂吧？結婚。”

“我可以，全聽你的。”

陸卿手一頓，松開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顧之行點點頭，“知道。”

她退後一步，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

就在今天淩晨，他親手把她從懷裏推下去的。一個喜歡男人的人要和她結婚，這不就是騙婚？即便他是她的發小，即便她欠了他的人情，也不至于做到這種地步。

陸卿氣不打一出來，揪起顧之行的衣領，“你起來，滾出去。”

顧之行雲裏霧裏就被陸卿連拖帶拽推出門，老劉湊上來問，“怎麽了這是？”

話音未落，砰的一下，陸卿已經把門關上了。

老劉和老陸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統一看向顧之行。

顧之行向來雲淡風輕，卻破天荒地有了一瞬的慌亂，定了定神解釋道：“結婚的事有點分歧，劉姨陸叔，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剛剛的表述可能有問題，顧之行需要時間仔細想想再做決定。

和二老道別，他先行離開，到車上靜了好一會兒，給陸卿發了條消息：【可能中間有什麽誤會，等你冷靜下來，我會給你個解釋。】

顧之行向來是個有分寸的人，沒想到也有失策的時候。

在他心裏，和陸卿在一起是理所應當，和她結婚是他心中所想，因此提起這件事心中的想法很自然地脫口而出。

只是他短暫地忘了一件事，陸卿還以為他喜歡男的，他們還沒有表白，交往，甚至在一起。

一步登天，又談何容易。

送走顧之行，老劉按耐不住敲了敲陸卿的房門，“卿卿？出來聊聊。”

陸卿看着手機裏顧之行的消息沒回，剛剛的确在氣頭上，她一股腦就把人轟了出去。

仔細想想，顧之行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将手機丢到一邊，陸卿過去打開房門，老劉和老陸都在外面，神情疑惑地盯着她。

吵架不至于涉及到父母層面，她不想把事情鬧大。

“媽，我們沒事，就小打小鬧，你和我爸不也經常吵架。”

老劉和老陸對視一眼，他們吵架都是在她睡着之後，還是她小時候的事，上了年紀幾乎就沒再大吵過了，頂多是日常唠叨。

“催婚這事是我們着急了，當父母的哪有不急的。你也別怪他。”

“我和他……”陸卿頓了頓，沒打算拆穿，“畢竟才重逢，沒這麽快。”

“我們不是想着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不至于這麽磨磨蹭蹭的。”

“？”

他爸媽還嫌棄他們進度慢？可真夠開明的。

“總之這事翻篇了。你們也別多想，該幹嘛幹嘛去吧。”

“行，今天好歹是你生日，快快樂樂的。”

“知道了。”

回到房間，陸卿拿起手機，顧之行沒有再發消息，他要解釋的是什麽？

又需要多久？

意識到這一點，陸卿又放下手機，她好像過于在意了。

顧之行不知道從那一刻開始變了，變得難以捉摸，她也是。他們的感情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變質，陸卿還沒準備好怎麽面對。

叮叮咚咚的手機提示音打破室內的寧靜，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滋生。

手機消息不斷湧上屏幕，是八卦大本營群裏發來的。

小甜甜：【你上熱搜了。】

哈裏路雅：【我也看到了，怎麽回事？你和陳衍？】

小甜甜：【不會是真的，對吧？】

……

她和陳衍？開什麽玩笑。

陸卿沒回，迅速點開微博，#陳衍戀情曝光#的條目挂在熱搜榜上。點進去，是幾張他從她住的總統套房出來的照片，照片中他拿着氣球和蛋糕，應該是在布置房間的時候被偷拍的。

她朋友圈的照片不知被誰洩漏到微博上，有心人将二者聯系到一起，指出陳衍幫女朋友過生日。

自始至終，連她和陳衍的一張同框照片都沒有。

陸卿退出微博，回到八卦大本營界面：【假的。是顧之行拜托陳衍準備的。】

小甜甜：【我就說，我怎麽可能嗑錯CP。】

哈裏路雅：【那現在怎麽辦？】

專治不服：【他們公司應該有對策，等等吧。】

話雖這麽說，陸卿還是點開陳衍的對話框。

自從加他好友以來，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陸卿也沒想到會有八卦賬號年底沖業績，胡亂搞這麽一出。

字打出來删了又删，最後寫到：【我看到新聞了，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你們那邊打算怎麽處理？需要我配合嗎？】

那頭消息回的很快，只有兩個字：【不用。】

行吧。

當事人都說不用，她也不好湊這個熱鬧。更何況她在網絡上沒什麽影響力，就算跳出去澄清消息也會被淹沒在巨大的信息流中，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陸卿嘆了口氣，剛準備放下手機，又收到八卦大本營裏的消息：

小甜甜：【我去，這可能是我吃到過的最短小的瓜了。回應的也太快了。】

随後發進來的是一張截圖，來自顧之行的微博：【拜托兄弟@陳衍幫忙準備驚喜，沒想到會被誤會，是我女朋友生日，給大家添麻煩了，都散了吧。】

下面還配了一張他們兩個人的合照，她站在窗邊看煙花，只露出一個背影，他看向她的背影，莫名很有氛圍感。

陳衍還轉發了這條微博，配文：【代言人不考慮我說不過去吧？】

陸卿的心思都在顧之行拍的照片上，應該是淩晨過生日的時候顧之行偷拍的，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效果看起來還挺不錯。

群裏，消息還在陸續往外跳：【ZHI這算官宣了吧？本人蓋章女朋友。】

女朋友麽？這個稱呼并不陌生。

陸卿答應過同他做戲，開始只是在姜峥面前，今晚是她爸媽，到現在，連無關的陌生人都知道了。

顧之行他究竟在搞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