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次元中央港口(6)

第十一章在次元中央港口 (6)

有的。”

雖然記憶不是很連貫,但是麗還是想起來了。在那些前來支援學生中,表現最突出的,就是那個和安娜同名的學生。麗一落地就被她用特殊的方式審問過,後來還有過幾次短暫的交談。她的戰鬥方式也很特別,并不像夏洛特是用語言将魔力化為火炮直接攻擊,而是用置換箭矢所在的空間的方法,将箭矢刺進巨龍的身體。也就是說,需要借助工具才能實現。

“那名學生……勞麗變成這樣是不是都是因為她?居然敢對我家勞麗下手!就算叫安娜也不行!”詩緒裏激動得直跳腳,麗一皺眉,一伸手把它摁在了地上。

席勒說:“我想,應該是在戰鬥中,因為局面比較緊張,導致她用置換語造句之時出現了嚴重失誤,你的主人的靈魂就和五月的靈魂發生了置換。置換對象越特殊,需要的融合時間也越長。一般而言,無生命體的置換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但生命體的置換就需要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至于靈魂……大概就更長了吧。這也正好可以解釋,為什麽西格蒙德和我說你的傷勢應該對生命沒有妨礙,但身體卻像屍體一樣冰冷。”

“讨厭,”詩緒裏嘟囔道,“這不是坑嗎。既然可以換個身體,為什麽是五月那個讨人厭的家夥而不是一個好身材的妹子!我要退貨!”

席勒教授沒有再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尴尬。

少女問:“靈魂也可以置換嗎?我之前只看過普通物體的置換。”比如隐形眼鏡,衣服,箭矢……

“不太确定,因為我沒有聽說過。不過,如果要解釋,也只有這一個辦法。在索緒爾學院,不存在言語無法解釋之事。”

席勒教授沒有聽說過,就證明類似的事情在五百年內,亦即索緒爾學院五分之一的歷史中,并沒有發生過。

“用這樣的身體,我是無妨的,”少女淡淡笑了一下,“時間一到,我會自動離開這個地方。可是……這身體的主人,是對席勒教授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吧。就這樣換掉了……沒問題嗎?”

席勒教授又沉默了。她冷峻的眼睛凝視着少女的眼睛,既像在看她,又像在透過她看着什麽,又像什麽都不在看,只是陷入深深的思考……

“席勒教授?”

“啊,抱歉。”席勒回過神來,“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請你務必要答應下來。也許會讓你受一些委屈。不過,作為回報,我會全力設法找出讓你複原的辦法。”

“不要複原!”詩緒裏搶先跳着說,“我要麗找個更好的身體!罩杯增加!還要有金發大波浪!唔唔……”

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捂住了。

但是席勒教授聽見詩緒裏這樣的話,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相反,還有一些沉重。

“請你一定要隐瞞自己現在的真實身份,假裝自己就是五月,暫時生活下去。這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安娜。”

為了安娜?

少女的回憶突然發生了一點錯亂。她差點以為,這還是在她光輝燦爛的歲月裏,喃喃道:“為了安娜……”

“對,就是那個害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女生。”席勒教授說。

少女淡淡的笑了,笑自己的癡愚。

席勒說:“特別組的成員如果在戰鬥中出現嚴重失誤,将會對他們一生都造成你無法估量的影響。不,或許對今後所有使用置換語的人來說,這都是一場災難。某些人會認為這是極為危險的語言,從而将這一語種的課程在索緒爾學院取消。但是,使用這種語言的人還是會不可避免的入學……請你為了他們着想,暫時先隐瞞這件事。你的輕率将會成為他們所有人的殘酷。”

這就是索緒爾學院特殊的環境裏所會發生的事吧。試想,如果有殺人的語言,或者盜竊的語言,當然不能成為學校的科目。

少女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但是,我要怎樣僞裝自己是五月呢?我對她和她身邊的人沒有任何的了解。”

“不需要。”席勒說着,眼神稍稍有一點憂傷,“她和她姐姐不一樣,她沒有朋友。所以,你也不需要了解任何事。”

“但是人際交往的話……我要搬遷到她的住所嗎?”

“要搬的不是你,是她。”席勒教授的語氣很堅定,“接下來,我将成為五月的語言導師,而五月将搬到我的住所。”

***

五月從禁林深潭複活的事情,立刻成為了學院裏的大新聞。而席勒教授成為她語言導師,并且要求她搬入高塔上住所的事情,更成為了衆人議論的焦點。本來死人複活的事情就已經聞所未聞,而席勒做了學生的專門導師更是奇上加奇。

“不過這也難怪嘛,那家夥五年前死掉的雙胞胎姐姐不就是席勒特別指導的嗎?也是問題班的學生。”

“我記得以前五月好幾次來教研室找過席勒啊?攔路,堵門,留字條,什麽事都幹過。席勒根本不鳥她。”

“不鳥她?未必吧。現在的學生一點都不單純。去年風化組有人投訴過席勒,說看見深更半夜五月和席勒兩個人有說有笑往高塔那裏走。”

“聽說這次她從禁林山洞出來,身上什麽都沒穿,是被席勒教授裹着鬥篷抱出來的……喂,西格蒙德,你當時在場,有這回事嗎?”

“啊,沒有的事。不要瞎傳。”

“是嗎?我看你這小子不像在說實話啊。總之現在最不爽的應該就是夏洛特了。哈哈哈。”

這是教師休息室中的談話。

夏洛特其實就在教師休息室的一角,這些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只是還沒有人注意到她。她正在往茶壺裏面倒開水。聽見無聊的老師們的這些閑聊,手上的動作也不禁停住了,開水漫了出來也沒有覺察。等到發覺的時候,桌上剛寫好的教案已經被水浸濕了。夏洛特趕快把教案拿到一邊,忘了是開水,手當時就被燙到了。她只是皺了皺眉,也沒有作聲。

西格蒙德看見她,就從沙發中起立,朝她走過去。方才聊天的老師終于注意到夏洛特,也就不再說話了。

這幾天為了莫妮卡的案件,她多方的游走。綠龍的事她一開始就知曉——那只龍,正是從她們兩人特訓時發現的龍蛋中孵化的。莫妮卡的意思是,如果可以通過飼養這只龍,了解龍的特征和習性,甚至教會龍語言,或許能找到索緒爾學院未來的轉機。她深思熟慮了很久,終于答應了,并且制定了藏匿綠龍的方案。應該說,如今出了事,她也負有責任。她無法丢下莫妮卡一人不管。但是,如果暴露太多事實,保守派很可能會産生過分的動作。

既要獲得其他管理者的理解,又要,夏洛特總算得到了校長口頭的答應:如果莫妮卡可以拿出這只綠龍于人無害的證據,那麽就可以減輕莫妮卡的罪名。但是這樣的證據怎麽可能拿出來呢。

結果就在她發愁的時候,突然,五月就複活了,還有了席勒和五月的傳言。她多想找到席勒的面前,親口問問席勒“這個學生究竟對你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麽”,但是,她并沒有這樣的勇氣。

她想起五月那個晚上和她最後說的那句話——要她代為照顧席勒——那句話究竟是怎樣的意蘊呢?

她正這麽想着,西格蒙德忽然就向她走來了。

“夏洛特,”西格蒙德眼鏡後面是一雙春風般微笑着的眼睛,“下課後不去喝一杯嗎?你今後也不用給特別組訓練了,正好閑了下來,不是麽?”

又來了,這個人唉。

夏洛特清楚西格蒙德對自己的好感,而且自己也已經用各種暗示拒絕過他好多次了。但是西格蒙德從未灰心喪氣。西格蒙德和自己一樣,都是魔力未衰退的年輕人,只不過因為他擔任校醫,被人尊稱為老師而已。應該說,是個有大好前途的青年。夏洛特覺得,如果讓他在自己身上耽誤太多的時間,未免太殘忍了。

但是,難道自己不是正在做同樣的事嗎,将大好的青春,耽誤在席勒的身上……

如果只是喝一杯,應該也沒什麽吧。就算西格蒙德不來邀請,今晚大概也是在酒館中消磨了。

“好。”夏洛特答道。

***

“你在想什麽,麗?”

小狐貍晃着尾巴,向窗邊的少女問道。

窗戶開着。少女坐在窗臺上,身上穿着連衣裙,讓濕潤的夜風吹着她的裙擺,眼睛望向遠方。難得的晴天,有很多星星。聽見詩緒裏這麽叫她,回過頭來,淡淡的微笑着。雖然是另一種容貌,但是,這還是通天塔圖書館的管理員,麗·勞倫斯。

“我剛才想到,那句出了錯的話大概是什麽了,覺得很好玩。我想,那個也叫安娜的人,當時大概想說的是(*&¥(*&@*&#用詩緒裏能聽懂的話來說,就是‘手中之物置換于龍身體之中’。在置換語裏,表示‘手’的單詞就讀作‘麗’,表示‘龍身體’和‘五月’的單詞的發音,只有在一個音節上有差別,一個是大舌音一個是小舌音,她不小心舌頭打結就說錯啦。”

少女說完,低頭一笑。就好像在說的是別人的事情一樣。詩緒裏打了個哈欠:“不管麗說什麽我都聽不懂啦。不過麗你學語言學得真快。”

少女也有點驚詫。此前的她曾經試着了解過一些自用語,光看懂其語法結構就要花上好長一段時間。究竟是什麽時候發生了變化?

詩緒裏的肚子“咕”的叫了一聲。

少女笑了一笑:“把書拿過來吧,給你弄點宵夜。”

詩緒裏蹦蹦跳跳的跑上書架,把《恒河沙書》叼到了少女的面前。

少女撫摸着封面。或許現實中只是過了幾天而已,但對她來說,已經是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就像前世和今生——或許真的是前世和今生。

“麗,詩緒裏想吃棉花糖。對了,要在明火上烤過的!”

“那能吃嗎?”

“超好吃的!人間至味!詩緒裏不傳之秘!反正,肯定比麗喜歡喝的奇葩果汁要好吃就對了。這兩天都是和席勒一起吃教工食堂,麗難道不覺得很難吃嗎?——也想改善一下生活吧?”

少女沒有辦法,把書扔給詩緒裏:“自己翻。”

詩緒裏歡呼一聲,居然真找到了寫着明火烤棉花糖的食譜的條目,捧到麗的面前。少女将手放在那條目上,念動咒語……

沒有反應。

沒有發光,沒有陷入感,有的只是普通紙張的觸覺。

詩緒裏和少女面面相觑。

“麗,《恒河沙書》有保修嗎?”

“不,詩緒裏,我覺得,需要維修的……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的有點晚。冬天越來越冷,大家都要注意身體健康,注意保暖,不要學我。

順帶想問一下,大家現在都喜歡看什麽類型什麽題材的文呢?

☆、無法逃離于此處

“需要維修的……是你?”

詩緒裏看着少女,而少女只是看着自己的手,無奈的說:

“好像咒語根本無法起作用了。我想大概是因為這身體的關系。”

“那怎麽辦?”詩緒裏慌了,“裏面還有一部汽車啊!取不出來了嗎?”

“看來是的。”

“小綠龍呢?”

“好像也取不出來了。”

詩緒裏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坐了很久,之後,委屈地說:“可是……我餓了。”

少女好像完全沒聽到詩緒裏說的話。她焦急的翻着這本書,不停的翻着,像在找什麽東西,卻一無所獲。最後她提住書脊的位置,用力甩動。

“麗,你在幹什麽?”

“船票和過關文件!先前夾在書裏,現在翻不到了。不管翻哪一頁都是随機的內容……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其實麗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她還不想承認。

對凡人而言,《恒河沙書》就是災難般的一本書——每一次翻動都只能翻到随機的頁面,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翻出連續的兩頁。唯有圖書管理員可以把它當成索引來使用,并利用它來将資料進行存取,但是翻動它仍然是十分費時的事。所以才有專門用來翻動指定書頁的“書簽”的存在——詩緒裏就是衆多《恒河沙書》的“書簽”之一。不過,麗是有“搜尋者”稱號的圖書管理員。她天生就具有能輕易翻動恒河沙書的能力,天生可以僅看一本書的标題就知道它應該放在圖書館的哪個角落。只有在她想偷懶的時候,才會借助書簽的力量。

從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可是現在,她變得連其他管理員都不如,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凡人。

“拿過來給我瞧瞧吧。”詩緒裏說。

少女沮喪地把書扔給詩緒裏。詩緒裏沒有怎麽費勁,就直接找到了夾着船票和過關文件的那一頁,将東西從其中拿了出來。

詩緒裏舒了一口氣:“好在沒有塞到書裏面,否則就要被當成非法偷渡客了。”

少女點了點頭,将過關文件拿在手裏看了看,臉色忽然又緊張起來。

“恐怕還是不行。”少女說。

在那兩張過關文件中,專門有一頁,印着麗·勞倫斯被捕時拍攝的大尺寸照片。麗·勞倫斯面無表情,拿着寫着“麗·勞倫斯,政治犯,革命不死”的紙板,站在身高标尺前面。照片下面印刷着一行小字:

——流刑者之相貌特征以此照片為準。如發現可疑人士請聯系無涯學海政府。

詩緒裏抗議起來:“他們難道就沒想過犯人說不定會缺胳膊少腿長皺紋什麽的嗎?”

“這不是缺胳膊少腿長皺紋這麽簡單吧?明明是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吧。”

詩緒裏盯着少女的臉看了一陣,說:“其實你們還是有點像的……”

“怎麽可能像啊,請摸着良心說話!”

馬上,兩個人都變得非常沮喪。

詩緒裏說:“也就是說不能就這樣從這裏堂堂正正的離開了嗎?”

“看來是的。除非換回以前的身體。”

除了今後的憂愁,還有眼下的麻煩。

在她剛剛蘇醒的時候,席勒教授就預言過,在五月的場合中,她會遇到一些困難。

席勒說對了。雖然麗在五月的身體裏已經待了好幾天了,但是,她還是無法習慣這樣的生活。更無法想象今後一直過着這樣的生活。

最大的壓力來源,還是五月糟糕的人際關系。

五月的人際關系可謂差到了極點,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首先,五月沒有任何朋友。一個都沒有。在準備融入新生活的時候,麗曾經看過五月留下的日記,裏面沒有一句是關于友情的話語。其次,五月的名聲也壞到了極點。不要說學生,連老師都很少會對她有善意的表示,更多的是側目與詛咒。席勒說,元語的神奇之處,你很快就能感受得到。不錯,麗确實感受到了。因為在其他人用自以為旁人無法聽懂的“自語言”詛咒五月的時候,每一字每一句,麗都可以聽懂。

真是麻煩的人生啊。居然能把人際關系搞成這等程度,也是令人嘆為觀止了。麗想。

雖然她在花之學院裏認識的山田霧江人際關系也很糟糕,但那完全不是因為她的錯。而五月……只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吧。問題班的教室裏,五月的課桌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周圍都沒有同學。聽說是五月自己的要求。特別組訓練的時候,她的位置也在隊尾,聽說這也是她的要求。就連巡邏領隊,也總是主動和其他學生保持距離。

這是,盡可能的在和別人保持距離嗎。

就這樣想着,午飯的時候就到了。這一天,挨不過詩緒裏的要求,麗只好帶着它一起去特別組專門食堂吃飯。大概因為特別組為了保護學校出生入死的關系,這裏的夥食永遠是最好的。而且聽說其營養搭配也在校內飽受好評。

“麗,奶油蛋糕再來一個!”“噓,小聲點……”

有兩個學生端着餐盤路過,看見這一幕,不禁面面相觑:五月什麽時候也來這裏吃飯了?這個大尾巴小狐貍又是什麽時候成了五月的使魔?

選好了食物,少女端着餐盤走到座位上準備和詩緒裏分享,沒注意,一個人悄悄靠近了她的身後,猛地一撞。

嘩啦——

少女一個趔趄沒有站穩,盤中的食物灑了一地。

她回過頭一看,作案人,第四小隊的安娜,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她呆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這一撞應該是針對五月而來的。

“啊呀,”安娜誇張的敬了一禮,“撞倒了馬屁精狗腿子,對不起對不起。”

周圍的人吃吃的笑了起來。

少女沒有發怒。她把地上一片狼藉的食物收拾進餐盤裏,默默朝回收處走過去。

“太過分了!居然對你做這樣的事……”詩緒裏義憤填膺。

“詩緒裏,別說話。”少女用沾滿奶油的手在詩緒裏的腦袋上蹭了蹭,“她針對的并不是我。”

“有膽就把我告了呀——看你還敢來這裏吃!”安娜在她身後喊着。周圍一片鼓掌和叫好聲。

少女轉過身,看了看安娜,又看了看其他人,笑着說:

“我知道你們對我曾經的作為心有怨恨。但是你們在将來的戰鬥中,也打算這樣對待自己的同伴的嗎?”

“你不是我們的同伴。”有人大膽說着。

少女不想再和他們多話,直接走出了特別組餐廳。轉身的時候,她似乎看見安娜的臉很紅。也許是錯覺吧。

“今天還是要找席勒嗎?”詩緒裏失望的問。

少女點了點頭,朝教工餐廳走去。

就在她邁進門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一擡眼,夏洛特正從她的身邊走過。

在麗用五月的眼睛看見夏洛特的時候,夏洛特也看見了她。兩個人什麽話都沒說,就這樣擦肩而過。

“恭喜你。”

麗似乎聽見夏洛特這樣說着。她知道,這話并不是對她說,而是對五月說的。恭喜什麽?恭喜五月從死亡中蘇醒過來?還是恭喜五月終于住進席勒教授的高塔?

夏洛特身後緊跟着校醫西格蒙德。最近校園中确實有着夏洛特正在和西格蒙德交往的傳聞。他們一個是人氣頗高的年輕老師,另一個是深受愛戴的校醫,雖然還有很多人預言夏洛特終歸還是愛慕着席勒,但是,這兩人近一段時間裏确實堪稱出雙入對……

麗這樣想着,繼續往餐廳內走着。席勒教授面前的餐盤已經空了。

“你來的太遲了。”席勒教授說。雖然這麽責怪着,她依然坐在那裏,并沒有離去。

麗照着以前的習慣,拿了一點食物到自己的面前。依舊是清湯寡水,無可觀者。難道幾百年來,她一直都是忍耐着這樣的夥食麽?應該也是有喜歡的食物的吧。這麽想着,她忽然心中有了一個念頭。于是她問:“教授喜歡這裏的食物嗎?”

“談不上喜歡。”

“這裏的食物都是用料理語做的吧?如果這樣的話,現在的我應該也可以做出來,明天的晚飯就由我來做吧。”

詩緒裏立刻來了精神:“可以這樣嗎?真的可以這樣嗎?”

“可以的。”麗和詩緒裏說。

“不要浪費魔力在這種地方……”席勒教授這麽說。然而麗和詩緒裏期待的眼神,讓她只好改口。

“好吧。不過,只是為了讓你熟悉語言。只有這一次。”席勒說。

***

“你看你,今天又是喝得爛醉。馬上就是校慶日了,風紀組盯的很嚴,你這樣被他們看見了怎麽行。”

西格蒙德說着,背着夏洛特慢慢上樓去。夏洛特一聲不吭的趴在西格蒙德的背上,兩只腳上沒有穿鞋——放在敞口的手提包裏,被西格蒙德拿在手中。

終于,來到了寫着“夏洛特教授”的門前。“教授”二字的前面,前兩天又用筆添了一個“副”字,看着極為紮眼。“到了。你的鑰匙呢?”

“恩……”夏洛特好像很努力的想要說點什麽。西格蒙德無奈了。他搖了搖夏洛特的背包——裏面沒有鑰匙的聲音。他用腳尖把門墊掀開,果然在下面壓着備用鑰匙。真是個粗糙的女人啊。他想。

開門,開燈。屋裏一片狼藉,好像有一個禮拜以上沒有好好整理過了。難得地板還算幹淨。西格蒙德把沙發上的雜物掃到地上,然後把夏洛特在沙發上放好。“水……”夏洛特說。

西格蒙德為她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子,慢慢幫她喝了下去。

一杯水喝完,夏洛特稍微恢複了一點神智。“還要。”又是一杯。這一杯她已經可以自己拿着杯子喝下去了。

西格蒙德環顧這淩亂的屋子,深深感覺無法再忍耐下去。他把外套脫下來,挂在牆上,開始整理她的房間。夏洛特朦胧着眼睛說:“你不要亂動……看上去亂,亂中有序……”

“你現在是我的病人。病人就不要說話。”西格蒙德說着放下了手中的活,又為她倒了一杯水,還拖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多喝點水,把身體裏的酒精稀釋了。等下如果冷了就把毯子蓋上,小心着涼。”

夏洛特蜷在沙發裏默默的喝水,一面覺得身體很熱,就把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

這杯水喝完的時候,屋子裏的熵終于降低到了西格蒙德可以忍耐的地步。一切東西都回歸到了它該在的位置。無用的東西也都塞進了垃圾袋。各從其類。夏洛特的意識也恢複了不少。

看着大變樣的房間,夏洛特忽然說:“做你的家人應該很幸福。”

西格蒙德微笑着推了一下眼鏡:“看你差不多好了,我也該告辭了。”說着轉身拿起挂在牆上的外套就要離開。

“就這樣走了嗎?”夏洛特問。

西格蒙德回頭看着夏洛特。

夏洛特金紅色的長發平時總是挽在頭頂,如今自由的披散着。領口的扣子也已經解開,現出裏面鎖骨的輪廓。膚色又因為醉酒而染上了可愛的粉紅。還有裸露的雙腳……

“我還是走吧。”西格蒙德将外套披在了肩上。

“吶,不做嗎。”夏洛特輕輕的說着。

因為緊張,西格蒙德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用戴上聽診器,他就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眼前的夏洛特從沙發中站起來,拉住了他的領帶,往她的方向牽過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她牽着的一只狗。而他心甘情願如此。

于是他摘下了眼鏡。

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夜快樂。

☆、再也沒有下次了

夏洛特命令他親吻她。他猶豫着,生怕自己造次,只敢親吻夏洛特金紅色的頭發。但是他聽見夏洛特劇烈的喘息着。那并不是女人在這種程度的親吻下應有的反應,太造作了,簡直造作得有點可笑。他突然感到夏洛特的作為就像是一場陰謀——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在夏洛特抓着他的手按向自己胸口的時候,他掙脫了。

“你到底在做什麽?”

他重新戴上眼鏡,認真問道。

夏洛特把頭低了下去,像個闖禍被抓現行的孩子,臉頰通紅,不知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因為羞愧。

西格蒙德又問:“你是在利用我嗎?”

夏洛特突然站起來,鞋子也沒有穿好,一副要奪門而逃的樣子。西格蒙德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你放手!”夏洛特激動的說。

“你不走,我就放手。”

“好,我不走了。可是你為什麽要這樣?是在羞辱我嗎?”

西格蒙德想,這應該是我想要問的問題才對。但是他并沒有這麽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換上了溫和的語氣,“如果你想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把誰忘記的話,我沒有異議。……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夏洛特的嘴唇緊閉,一聲不響。西格蒙德知道自己說對了。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要不要做呢?”他問。

“啊?做、做什麽……”夏洛特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羞辱。“催眠啊,催眠療法。”西格蒙德說着,忍不住笑了。

“那是什麽?”

“會對你很好的。很多出現心理問題的老師,都會來我這裏做。”

雖然夏洛特一口咬定自己絕對不會有心理問題,但是最後還是接受了西格蒙德的提議。

她按照他所說的,舒服的倚靠在沙發上,讓自己的意識按照西格蒙德所說的那樣行走。

西格蒙德口中說出的雖然是通用語,卻讓她感到非常舒服。一陣難得的放松中,她覺得自己好像一片黑暗中穿行,最後,抵達了一個有亮光的所在。

“那是什麽地方?”西格蒙德問。

“一個房間。有書架,有桌子……小桌子。我坐在地板上。”

“桌上有什麽?”

“八音盒。”

“八音盒裏是什麽音樂?”

“我聽不見。我把它拿在手裏。……一首兒歌。”

“它是怎麽唱的?”

“世界上最美的是什麽,是席勒溪邊的白花。

世界上最高的是什麽,是鐘樓對面的高塔。

世界上最無私的是什麽,是教授我語言的老師。

世界上最親愛的是什麽,是陪伴我一生的家人……”

這是索緒爾學院的小孩子們都會哼的兒歌。因為催眠術的關系,在夏洛特唱出這首歌的時候,她的手向前伸着,好像在觸摸一件不存在的東西。而她聲音的感覺也變了。就像是一個在牙牙學語的孩子,口齒也不清晰。西格蒙德想起,夏洛特小的時候是有聽覺障礙的孩子,似乎是從八音盒的震動中學會說話的。

“啊,這時有人來了。是誰來了?”

“老師,家人。”夏洛特說,“老師,家人。”

她重複着,淚水從眼睛中不住的湧出來。

催眠結束以後,夏洛特的情緒變得很平靜。終于和西格蒙德敞開心扉。她詳細的講了她從小到大和席勒教授的相處,包括幾次告白的慘烈收場。西格蒙德靜靜的聽着。他們就這樣交談到天亮。

“我感覺好多了。”夏洛特說,“我還是第一次和別人說起這些事。”

“那麽你确實被壓抑太久了。”

“但是,居然有別人已經知道了我曾經和席勒告白的事。也許我喜歡席勒教授這事真的很明顯,但是,為什麽會連我告白被拒絕的事情都會被她知道?我想不明白。難道是席勒講出去的?她并不像這樣的人。”

“你說有別人知道,那個人是誰?”

“五月。”夏洛特說。和龍交戰結束的那天晚上,五月和她說破了她曾經告白的事,還說,希望她能夠照顧席勒……如今看來真是笑話。

“五月嗎……”西格蒙德陷入了思考,“不是很了解這個女孩子。風評不太好。也許是她的猜測?”

“但願吧。”夏洛特說,“最近一段時間,我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席勒的想法了。”

西格蒙德知道她所想的一定是席勒成為五月的導師一事。這件事夏洛特已經抱怨過好幾次了。

“不過她的姐姐四月真是很好的女孩子啊,”西格蒙德微笑起來,“周末還經常來我的診所幫忙,包紮傷口,清洗紗布什麽的。對了,她也曾經在席勒教授那裏住過吧?”

“嗯。”夏洛特回想起來,笑了笑,“那時候我已經搬走了。接觸不多,不過,确實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好到讓人都不忍心嫉妒她。”

“你嫉妒她?”

“才不會。”夏洛特說,“夏洛特最強。火焰之力天下無敵。”

“好吧,你說的沒錯。”西格蒙德微笑道。

***

高塔上,廚房。

“詩緒裏,詩——緒——裏——”

還在五月身體裏的麗紮着圍裙喊道。

“怎麽啦,麗?”詩緒裏說完,抱着胡蘿蔔,用力啃了一口。

“你為什麽一口咬定席勒喜歡吃卡爾納普醬燴蘑菇?為什麽我做出來看上去好惡心!”

詩緒裏的腮幫子被胡蘿蔔塞得鼓鼓的:“塌揍素雨憨啊诶日浴……”

“把東西咽了再說話!”

“咕咚……她就是喜歡啊,每次去食堂都會點。”

“我怎麽從來沒看到她點這麽惡心的東西!”

“好吧,看來什麽事都瞞不過你。”詩緒裏說,“你等一下。”它蹦蹦跳跳的溜出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叼着一個厚厚的本子,蹦蹦跳跳的走了回來,“自己看。”

墨水筆的字跡,相當的悅目,只是措辭都有些陌生。

“2401年9月23日。多雲。飧與瓊安共,卡爾納普醬燴蘑菇。不愧為世間第一元語者所創,嗅其味而語言之三昧已洞悉于心。人間至味莫過于此。惜乎瓊安不喜。歸途中遇龍數尾,與瓊安共殲之。無大礙。”

2401年,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這是……席勒的日記?”麗問。

“對啊,”詩緒裏晃着尾巴說,“很好看的!五百年間好多冊,簡直比小說還好看,記載了席勒教授跨越五百年的波瀾壯闊的百合戀史!”

百合戀史什麽的絕對是詩緒裏的意淫,這一點麗深信不疑。“你這個臭狐貍居然偷看別人日記!”“那有什麽,我還偷看別人洗澡呢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