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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一整面落地窗的頂樓辦公室采光最好的地方有兩處。

一處是外面靠窗的辦公桌,那裏屬于楚上青。

另一處是擁有兩面玻璃牆可以180°采光的董事長辦公室。

坐在窗邊,偶爾會讓人感覺自己是漂浮在空中一樣。

現在這個采光最好的辦公室卻是暗的。

窗簾閉合,唯一的光源只是還沒關掉的投影儀。

楚上青進來的時候,傅南商正在整理正對投影屏的沙發,一摞本月最新出的單機游戲都被他收了起來。

他又戴上了那副金絲眼鏡,外套也已經脫了下來只穿着白色的襯衣,袖子也挽了起來。

楚上青進來的時候他正好看向門口。

晦暗又斑斓的光照在他的鏡片上,成了另類的裝點。

視線自然而然擦過傅南商解開兩顆口子之後微微露出的鎖骨,楚上青摁下了牆上控制窗簾的開關,兩道秋日的陽光一齊照進來,明亮坦蕩,迅速驅散了一切會讓人暗生妄想的晦澀。

“FST峰會的請柬已經到了,就在下周末,這次你去嗎?”

傅南商說:“問一下FAY和UG的負責人去不去,如果去的話我就跑一趟美國。”

FAY是全球最大的游戲引擎開發公司,UG則是另一款傳奇引擎“聯合引擎”的開發公司,傅南商一直希望樂海能與這些頂級廠商合作,由樂海主導開發一款獨立的游戲引擎。

“好的,信島地産今天也發函問你會不會去參加FST。”

傅南商開始解開自己帶回來的紙袋,顯然對信島地産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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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上青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等确定了傅南商的行程之後再給對方準信就可以了,至于到時是否單獨商談,還是要看對方的誠意。

“你吃午飯了嗎?”傅南商拿出來的居然是幾個保溫袋。

“還沒。”楚上青想起了自己三明治。

“那就一起吧。”

用手指夾着筷子遞給楚上青,傅南商自己先捧起了一碗米飯。

楚上青也不跟他客氣,她也是真的餓了。

傅南商把魚湯裝在塑料碗裏遞給她,她立刻接了過來。

炖成奶白的魚湯用了白胡椒和芹菜調味,居然還有炸過的荔浦芋頭,暖熱的口感裏還有油香味和綿綿的香甜。

魚也是炸過的,鮮、嫩、香與細微的辛辣是一體的。

不知不覺楚上青先喝了一大碗湯,鼻尖已經微微有了汗意。

臉頰有些發熱,楚上青解開了外套的扣子。

“M集團在城西的改建計劃,卓南那邊給了幾個猜測,老洋街牽扯到制藥廠外遷緩慢,現在看改建價值不大,舊輕工廠的小區拆遷成本比較高,剩下的就是老商業街和青瓷街。”

青瓷街是她一直以來的猜測,只不過更多的人更看好老商業街,畢竟老商業街距離地鐵站更近。

楚上青看重的卻是青瓷街距離兩所三甲醫院更近,M集團想要建造一個綜合性的養老實體,對交通的考慮很重要,卻不是最重要的,換一個角度想,地鐵站附近停車也更難。

“青瓷街,和卓南那邊說一下,我們把考察重點放在青瓷街。”傅南商毫不猶豫。

“理由呢?”

“我的直覺。”傅南商回答得很肯定。

在一瞬間,雖然很荒誕,楚上青還是想到了“故事裏的男主角是否真的存在天賦異禀”這幾個字。

吃了一口線椒黑椒燒的剔骨肉,她點了點頭。

“好,我會去溝通。”

把匪夷所思變成理所當然,也是她這個秘書的職責範圍。

飯碗遮着小半的臉,傅南商的眼裏的光也被眼鏡妥當地遮掩住了。

“哦對了,有件非公事。”吃過了飯也談完了公事,楚上青走出房間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正要摘眼鏡的傅南商停住了動作。

楚上青組織了一下措辭:“你周六有空嗎?”

“有。”

“那你……早上別吃飯,八點來接我。”

“好。”一秒鐘後,傅南商又回答了一個單字。

……

周六的早上,沒怎麽睡好的楚上青看見了傅南商,眉頭忍不住皺了下。

“怎麽了?不舒服?”

楚上青穿得很簡單,上班的時候襯衣和高腰褲是職業裝扮,平常她是衛衣和運動褲就能出門的,今天因為要和傅南商一起,她穿的算是有點休閑又不至于幼稚的針織衫加半身裙。

可是傅南商似乎就穿得過分清涼了……

“只穿一件襯衣你不冷嗎?”她問對方。

依然是襯衣加金邊眼鏡,依然是袖子挽起,站在秋季的晨風裏,傅南商說:“冷?沒有。”

語氣十分斬釘截鐵的樣子。

楚上青卻還是不滿意:“你身上的襯衣都是金屬紐扣,我回去給你拿件衣服換上吧,之前你借我的衣服我幹洗完了還沒還你。”

“不需要。”傅南商笑着拒絕了這個建議。

楚上青的眉頭還是皺着的。

M集團的改建地點還沒公布,所謂的“劇情”還沒開始,為什麽自己已經認識了好幾年的人已經開始變得有點奇怪?

她用自己非工作時間并沒有多少的耐心低聲說:“你要去醫院做個檢查,尤其是頭部,我希望你做個核磁共振,您身上金屬扣子太多了,到了醫院會很麻煩。”

“醫院?檢查?”在秋風裏也有些溫暖的俊美容顏像是突然離開了暖棚,被看不見的疾風驟雨給摧殘到憔悴。

“你讓我來,是要我去體檢?”

傅南商垂下了眼睛。

“對。”楚上青說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上次我見到阿姨她還說有個牌友的兒子才二十六歲查出來了腦瘤晚期,我答應了她會陪你去檢查一下。”

楚上青并沒有撒謊,确實有這件事,不過已經被她忘了幾個月。

“好。”握住車門手把的手指動了動,才松開,傅南商直起腰,“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在車裏等我。”

“還是在客房的衣櫃裏。”楚上青說着,從口袋裏摸出了自己的門卡。

“嗯。”

傅南商吐了個單字就快步走開,過了幾分鐘重新出現,不僅沒有了那件有有些華麗的金屬扣襯衣,也沒有了最近很得他寵愛的金屬框眼鏡。

楚上青也沒在意,周一的時候她可以給傅南商帶過去。

到了醫院,男人去做檢查,楚上青也在看自己之前的檢查結果。

很正常。

沒有哪裏多出來什麽。

劇情裏那個瘋癫、偏執、迷失了自我還總是自我感動的女人并不是被人移植了什麽芯片控制産生的。

要麽那個“故事”是假的,不存在的。

要麽,只要她的大腦還能控制她的身體,她就不會讓自己變成那副模樣,這是她應有的能力和自信。

楚上青又想起傅南商最近的些微反常。

看了一眼還關着的檢查室大門,她掏出了手機:

“你好,秦醫生,我是楚上青……不,不是我最近遇到了什麽心理問題。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最近的行為有些反常,着裝比之前更追求別人難以理解的儀式感,在說話的時候更情緒化。”

雖然不是工作的時間,楚上青還是盡量去藻飾了一下傅南商最近的怪異。

因為太了解,很多細微的變化在她的眼中都被放大成了反常。

在位高權重之後,傅南商大半還是像從前那個學天體物理的理科男,在穿衣打扮上并沒有什麽追求和癖好,不至于買一打同款不同色的格子衫,也是有什麽穿什麽,最近卻總是穿着白色的襯衣,戴着金邊眼鏡。

挽起襯衣袖子這種事他在夏天都很少做,現在卻總是會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就将袖子挽起來。

還有領口,總是解開兩顆扣子。

“他說話時停頓的時間也變長了。”

手機裏傳出了一個懶洋洋的女聲:“楚小姐,現在是周六早上八點五十,你有沒有你至今單身會不會是因為你并不會享受生活?這麽美好的周末連個懶覺都不睡……哈……你那個朋友是不是戀愛了?”

心跳了一下。

楚上青否認:“沒有,他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

“那也是荷爾蒙分泌旺盛,對性的渴望在主導他的思維,讓他下意識變得與衆不同。”女人笑着說,“換言之,他思春了。”

楚上青突然想起這位心理醫生也是弗洛伊德的信徒,總覺得性就能解決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心理問題*。

如果是從前,楚上青會嗤之以鼻。

可是她不久前剛知道傅南商可能會在一段時間之後為了一個女孩兒瘋魔癡傻。

她也有些不确定起來。

“這種影響,會到什麽地步?”

“哈哈哈。”女人笑了,“楚小姐,我知道你一直把理性看得重于感性,可情殺占所有謀殺訴訟比例的百分之三十*,人對性的渴望在激素的影響下控制了大腦,什麽事兒幹不出來?你不會,不代表別人不會。”

是的,我不會。

挂掉電話,楚上青對自己說。

傅南商從檢查室出來,就看見她低頭看着手機,手機的屏幕是暗的。

永遠筆直的脊背輕輕抵在了醫院的牆上,像是剛剛丢失了什麽找不回來的東西。

讓人無端會想起弄丢了氣球的小孩子。

“楚上青。”

楚上青擡起頭。

看着傅南商向自己走來。

這個男人,會愛上一個女孩兒。

然後為了這個女孩兒,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她看過他成千上萬次的背影,終究有一次,她要看他離開有自己的世界去擁抱別人。

七年來的無數瞬間似乎在她身後成了一個影子,在她身後,要将她拉入情緒沉淪的深淵。

可楚上青選擇挺直自己的腰。

她是楚上青。

幸好她是。

發絲遮蓋臉頰,她用手指掠開,露出的是笑容。

……

周一的早上,楚上青是捧着上百頁文件走進董事長辦公室的。

步伐堅定,一如既往:

“老板,我們要趕在你腦子出問題之前搞定這個十二個項目和二十一份投資意向……”

傅南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過于信奉弗洛伊德的醫生是這樣的

*查了幾個檢察院的數據,選了最小值,沒啥參考價值,瞎看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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