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個惡魔

“如果不能履行契約或未經許可違約，脖子上的項圈則會啓動将頭扭下來。”黑發的惡魔用極為平淡的語氣說道，他腳步一跨，行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經過精密測量一般，在面色蒼白的少年面前站定，“契約完全對等，我不可能放你離開。”

桂木桂馬這時候哪裏還能淡定，那個莫名其妙的挑戰郵件讓他接收到這樣一個惡魔，還危及到生命，他怎麽可能答應！

“快解除契約，你愛找誰就找誰，不要找我！”桂木桂馬用手使勁拽了拽銀白色的項圈，毫無疑問沒有任何辦法能拿下來。

柳川誠司擡起手，手指在黑色制服裏的白襯衫上停留一會兒，撥開脖頸處的黑色織巾。接着一手擡起桂木桂馬的下巴，對明顯氣惱的少年安撫道：“我和你一樣，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出事。”

桂木桂馬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以這種姿勢鉗制住，男人這樣的語氣倒讓他從憤怒中平靜下來。他的身高剛頂到男人的肩膀，擡起頭視線正對着男人的脖子，這個惡魔脖子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銀白項圈，之前因系着織巾沒能看見。柳川誠司所說的契約對等，難道……

“作為夥伴的你死去，我會和你一起死亡。”柳川誠司見桂木桂馬恢複安靜的狀态，臉上冰冷的表情微微松動，他放開手，重新圍好織巾，“契約無法解除，除非完成契約內容。”

“內容？”雖說惡魔的話不可信，但桂木桂馬憑自己的直覺認定這個惡魔說的都是真話，要是兩人的命連在一起，他不肯放過他是說得過去了。

“必須收複驅魂。”柳川誠司那雙烏黑的眸子亮了一下，他握緊手中的鐮刀，身上的氣質在一瞬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同由冰冷的雪水轉化為沸騰的開水，整個人都顯得鬥志昂揚，“驅魂是從地獄逃出的惡人靈魂，為了取回肉體來到現世。他們躲藏在人的心靈空隙，以空隙産生的負面能量為食。要捕獲驅魂，必須填補心靈空隙，驅魂無處藏身便會跑出來，而你……”

柳川誠司難得一下子說了這麽長串的話，他稍稍停頓，目光在少年的臉龐上定住。他在接受骷髅頭室長的委任後就查看過少年的資料，網絡上的被稱為攻陷之神的人，與他搭配再好不過。為了業績，為了地獄，他必須獲得這位少年的幫助，“我需要你運用你攻陷之神的能力，去和身上附有驅魂的女性戀愛，從而填補她們的心靈空隙。”

“等等！”桂木桂馬揉了揉額頭，他發現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有問題，“談戀愛？和三次元女性戀愛？”這不現實！他對現實中的女孩子根本沒有一點興趣！

柳川誠司踱了兩步，他幾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趕緊展開工作，作為總區域長，自己手下的惡魔們應該都在努力，他怎麽能再浪費時間！于是，他用最簡短的語言給自己的夥伴做出說明，“你只要戀愛接吻即可，其他問題我會解決。”

“戀愛、接吻……”桂木桂馬這回臉色直接漲紅，控制不住的拉住柳川誠司的衣襟，怒吼道：“你弄錯了，我和現實中的女性沒有交集，連手都沒有牽過，更別提戀愛了！”

柳川誠司向來沒有表情的臉上眉頭微蹙，語氣上提，“你說什麽？”能在網站上被無數人崇拜，寫出那些攻略法的人，怎麽能不會戀愛？不管究竟如何，他既然選擇了他，那就沒有別的打算，“你在現實中，完全可以像追游戲中女孩子一樣追人，神·大·人。”

說實話，聽一個惡魔稱呼他為神，桂木桂馬的自信心相當膨脹，當然，他确信自己有能力，只不過……“別把現實和游戲混為一談，簡直是侮辱了游戲！”

他走到窗邊，看向操場上的那些女孩子，那些正在運動跑道上奔跑的田徑部女孩，誰也沒有束起頭發，沒有穿緊身褲！這在游戲裏面決不允許，現實的完成度這麽低，他無法攻略這樣的女孩子。

柳川誠司順着桂木桂馬的目光看去，就在此刻，他手臂上的骷髅裝飾發出忽閃忽閃的紅色亮光。他眼眸一凜，伸手一指下面的一個女孩子，“最前面的那個女性，身上有驅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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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木桂馬轉過頭，站在他身邊的這位惡魔，初見之下面容冰冷，連衣領袖口的紐扣都扣的嚴絲合縫，衣衫沒有一絲褶皺，說明他是個嚴于律己的人。說起驅魂時，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才有了神，代表他對捕獲驅魂擁有極大的興趣。對方的能力應該不低，總隊長級別的惡魔普通人怎麽能對付。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契約平等，他對這位惡魔來說是合作者而不是附庸者，要不是柳川誠司對驅魂的興趣過大，其實他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聊聊，商量商量有沒有別的辦法解決這件事。

“你去和那位女性戀愛。”柳川誠司仿佛看到了業績在向他招手，他對不為所動的桂木桂馬開口道：“作為攻陷之神的你，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就不配稱為神。”

仿佛還嫌刺激不夠，柳川誠司今天一天說的話要比往日多得多，“讓你網站上的那些玩家們知道攻陷之神是這樣的人，恐怕會相當失望。”

桂木桂馬捏緊了手，這個惡魔是在諷刺他，那封可惡的郵件是這樣，柳川誠司也是這樣，他從不畏懼挑戰！

正當桂木桂馬準備接下這一次挑戰，腳下的地面忽然晃了一晃，沒等他多加反應，一股強烈的震感襲來。作為從小不知道做過多少防震演練的人，桂木桂馬立刻拉住身邊惡魔的手，準備帶着惡魔蹲到課桌底下。但還沒有跑幾步，他腰上一緊，一擡眼，惡魔英俊的側臉近在咫尺，對方竟然直接帶着他向窗外飛了出去。

“別動。”柳川誠司握緊桂木桂馬晃動的腰肢，少年身材纖細，被他一抱就嵌在了他的懷裏。他向來不與他人親近，這次和一個人類距離這麽近沒有感到一絲厭惡，說來還真是奇特。可能是因為這個人類在知道地震的第一時間，首先想到的是帶他一起逃跑，所以他才下意識幫助了他的協力者。

一個明知他是惡魔還這麽做的人，他應該是找到了好搭檔吧。柳川誠司表面不動聲色，腦子裏的想法已經不知道掠過了多少，就在他飛出窗外的那一刻，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層黑色的漩渦，那個黑色漩渦擁有的吸力，即便柳川誠司用上自己所有的能力都不能抵擋分毫。

桂木桂馬還沒從自己再一次經歷空中飛人的事情上回過神，腦袋一沉陷入了昏迷，阖上雙眼看見的最後一幕是那個英俊的惡魔緊緊抱着他，揮舞着手中的鐮刀想要撕碎漩渦的模樣。果然碰上這種非正常人類，自己的生活就是一團亂麻，幸好，PFP還在。

柳川誠司看了眼懷中昏迷過去的少年，知道自己無法抵抗住漩渦，只來及用脖頸上的黑色羽衣包裹住他和少年，全身氣力一松就沒了知覺。

等柳川誠司醒來的時候，他和他的協力者包裹的嚴嚴實實栽倒在一條巷子裏。他迅速分析了一下現狀，手掌一翻，一個透明的顯示屏幕出現在眼前。他手指靈活的在屏幕上輕點，過了一會兒，眉頭松了下來。

他們遇到了難得一遇的時空亂流，兩人固然來到了一個不同的空間，但因地獄的分支極廣，柳川誠司依然查到了這片空間的信息和資料。他向骷髅頭室長禀報了一下情況，獲知這片空間存在着從地獄逃亡出去的驅魂。既來之則安之，首要目的探測驅魂，捕捉之後再想辦法帶桂木回到他們原來的世界。他收回羽衣，站起身将暈倒在地上的少年抱在懷中，走出巷口。

巷子很偏，外面沒有什麽人類，柳川誠司打量下周圍，不做停留的離開。當和一位剛從私家車走下來的紅發少年擦肩而過，他肩膀上的骷髅裝飾閃了閃，響起‘哔哔’的聲音，他連忙停住腳步，轉過身望向那位身穿中學校服的學生，臉色刷的沉了下來。

怎麽回事？驅魂為什麽會附在一個男性身上！柳川誠司今天一天遇到的事太多，就算他再冷靜，碰上這樣的情況都有些難以招架。想起懷裏的人，他收緊手，向附近的公寓樓走去。

桂木桂馬是在一陣濃郁的飯菜香味中醒過來的，他揉了揉眼睛，呆愣愣的坐起身。不是他的房間，不是他的床鋪，他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都被人換了，櫃子上放滿了他塞在身上的三個PFP以及一百節電池。他趕緊下床，床下擺放着合他尺寸的拖鞋，并且一個清冷的男聲傳了過來。

“神大人，你醒了。”穿着一套白色制服，身上系着圍裙的柳川誠司從廚房走了出來，招呼起栗發少年，“請過來用餐，我會向你解釋一切。”

“我原來的衣服呢？”

“太髒了，丢了。”

“給我換衣服的人是……”

“為神大人服務，是我應盡的義務。”

桂木桂馬扶住額頭，拿起櫃上的PFP，他想他該打些游戲忘掉一個男人把他看光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