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阿娟聽到她的尖叫聲，本能的就轉回頭向後看。

劍風淩厲迅速，幾乎眨眼之間就要到她眼前。

這時只聽到‘铮’的一聲，有另外一把劍從院門處被人擲來。兩劍相撞，交彙間閃出星點花火。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從牆上跳下來，接住了其中的一把劍。而另外一把，則被一個從院門外闖進來的男子接住。

兩人執劍對峙，迎春慌忙跑到阿娟的前面，伸開手擋住她。

從牆上飛身下來的人臉上帶着面巾，看到對面的人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喲，好久不見啊，師兄～”

他對面那人則冷厲着臉，怒斥道，“住口！師父早就把你逐出師門了！”

這話像是刺中了對方的心上，“行，那今日就別怪師弟不留情面了。”他說完，執劍就迎了上去。

兩人瞬間打鬥在一起，你來我往，刀光劍影，速度快的幾乎都分不清兩人的動作和身影。迎春帶着阿娟一直向後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迎春只覺得這劍，是向她來的。

因為有好幾次，那柄泛着冰冷銀光的劍尖已經對準了自己，瞬間又被人用劍挑開。甚至在最後一次時，她的下巴被劍風傷到，破了細微的小傷口。

這聲音很快就引起了不遠處郡王府侍衛的注意，看他們跑過來，那蒙着面巾的人見狀只得先離開。他輕功好，飛檐走壁之間，很快就沒了身影。

之前從院門處鑽出來的那男人收回劍，朝阿娟敬禮，“參見世子妃，在下……”

他的話未說完，只聽到門口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秦泊！”

阿娟扭頭看去，師寧從遠處興奮地跑過來，朝着那個說話的人道，“秦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怎麽都不去找我！”

秦泊向後退了半步避開她，又朝她拱了拱手，冷漠地道，“師小姐。”

師寧噘噘嘴，扯着他的衣角晃了晃，翹着尾音撒嬌道，“秦泊……你怎麽還和我這麽客氣啊～”

說着看到阿娟，師寧這才恢複正常，不顧秦泊的阻擋，死活地拉着他的胳膊，嬉皮笑臉地介紹，“表嫂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師父秦泊，算起來也算是你的師祖啦～你放心，我師父本領很高的哦，你以後跟着我們，肯定不會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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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兩人之間應該有一些隐秘的關系，阿娟笑笑，“好啊，那我可是占大便宜了。”

師寧得意地嘿嘿笑，然後緊緊地抱着秦泊的胳膊，整個人幾乎要挂在他身上，“師父～秦泊～你是不是想徒兒才回來的？”

秦泊被她如此露骨的話說的面色微紅，阿娟忍笑，揮手讓衆人散開。只是回頭之間，看到迎春臉色蒼白，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似的，呆呆地看着不遠處的院牆。

阿娟伸手碰了一下迎春的胳膊，“迎春？你怎麽了？”

迎春反應過來，“夫人，奴婢沒事，奴婢只是……只是被吓到了。”

阿娟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沒事了，別怕。這樣吧，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想必一會兒母妃會派人過問的，我少不得要去解釋一下，趁這會你先回房休息一下吧，等我回來了，再讓人過來尋你。”

“夫人。”迎春有些擔心，“王妃那邊……”

看到遠處已經出現郡王妃身邊的嬷嬷，阿娟攔下她的話，“好了，我沒事的。要不這樣，晚些飯後我還要用藥，你去膳房看一下，拜托寺裏的師父們幫我熬一下藥吧。”

迎春也看到那嬷嬷了，點頭叮囑道，“好。夫人萬事小心。”

見她如此鄭重其事，阿娟好笑地拍拍她的頭，“小丫頭！”

目送她們走遠，迎春站在原地呼口氣，看了看四周已經恢複正常，才擡腳向寺廟後院的膳房走去。

膳房後面就是洪福寺的後山，從遠處看群山環抱綿延千裏，這時已經靠近午時，膳房內不斷有人進出着，迎春要了一個藥罐和小爐子，走到一旁偏僻的地方開始生火。

王府的小丫環把阿娟的藥包送過來之後就走了。迎春仔細地對比了藥材之後，才把它們都放到罐子裏。火勢漸旺，迎春從一邊拿了跟粗壯的木塊放到地上坐着，邊看着火邊想着方才的那個蒙面巾的人。

他的動作很快，不管是從院牆上下來，和人打鬥，還是最後離開。但就在他駐足和秦先生說話的時候，迎春仍然認出了他。

那人是舒子雲。

可是為什麽，子雲哥哥為什麽想要傷害自己呢，那劍尖對着自己的幾個招式，是他錯手嗎，還是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自己？

她正陷入沉思，耳邊突然想起男聲，“傻瓜，當然不是！”

迎春吓了一跳，幾欲就要尖叫出聲。可看到突然冒出來的舒子雲，她還是拼命地克制住自己，“子雲哥哥！”

舒子雲已經換了一身水藍色的長衫，臉上笑容溫和，溫潤如玉，再加上他手中的紙扇，文雅中又帶着一絲風流倜傥，通身氣質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紙包遞出去，溫和地說，“這是我帶來的上藥，春兒過來，我給你塗上。”

見他如此，迎春只覺得心中委屈，“子雲哥哥～”

舒子雲疼惜地拉着她的手，讓她再次坐下，“春兒對不起，子雲哥哥不是故意的。當時你和世子妃實在是離得太近，我如果不那麽做，在場的人都會懷疑你的。”

此時周圍無人，迎春面向他，看他用食指指腹抹了藥，又輕輕地抹在自己的下巴上，選擇相信了他，“子雲哥哥，你為什麽要傷害夫人啊？這是你的主子下的命令嗎？”

舒子雲道，“嗯。最近黎世子一直在查我們的事，主子怕他再這樣查下去，我們就完了，所以想給他個教訓。你放心，我不會真殺她的，就想讓她受些苦，讓黎世子不再關注朝堂中事而已。”

聞言迎春便放了心，“那就好。子雲哥哥，我覺得夫人是個好人，她對我也很好，從來沒有厲害過我，有好吃的好玩的也都分給我。你能不能……你下手輕一點好不好？”

舒子雲抹好了藥，轉手輕撫她的臉頰，“好，我答應你。我們小春兒可真是善良。”

迎春害羞地低頭笑了笑，“這有這麽多人呢。”

“好了，不和你多說了。這藥你拿着，洗臉之後記得抹一下，不然留疤了我可要嫌棄你了。”

迎春擡頭瞥他一眼，帶着些嬌蠻道，“我才不信呢。”

“對對對，小春兒就是變成了醜八怪，子雲哥哥也不會嫌棄你的。”舒子雲調侃地笑笑，臨走的時候又道，“對了，你上次讓我問的事我問到了。那個楊柳氏，曾經當過唐三小姐的奶娘，還有楊柳氏的女兒楊月兒，也是她的貼身大丫環。不過她們兩個在唐家別院的那場大火中，好像都被燒死了，府衙的人也驗過屍了。”

“當真？”

舒子雲點頭，“應該是真的，我得到消息之後，還去府衙那邊偷查過卷宗，裏面确實都是這樣登記的。”

“那就好。”迎春應道，又聽他的話知道他為了這件事還偷跑去府衙，遂擔心地勸道，“子雲哥哥，府衙那邊有衙役巡邏，出入很危險的，以後這種事你就打聽一下就行了，不用特意去查看确認的。”

舒子雲欣慰地笑笑，“擔心我啊？擔心的話就親下子雲哥哥，這樣哥哥就值了。”

聽他又開始胡說，迎春嬌羞地捶了他一下。

舒子雲伸手包住她的手，保證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好好在這待着，我先走了。”

“嗯，”迎春應聲，等看他走遠之後，才回身繼續看着藥罐。

等藥熬好之後，她用粗面巾過濾好倒到碗裏，才端去阿娟臨時休息的房間裏。看到門口站着的趙眠，她快步走過去，“趙總管，世子來了？”

趙眠點頭，“聽到你們遇刺的消息，馬不停蹄地就來了。現在正在房裏和世子妃說話呢，你晚些再進去。”

迎春道，“行，不過夫人的藥剛熬好，涼了可就不行了。我去拿熱水溫着吧。”

“嗯。”趙眠道，看她轉身，趙眠忽然叫住了她，“迎春，最近府裏的教養嬷嬷是不是很久沒去明瑞院了？”

迎春不知他為何忽然說起這個，點頭答道，“是很久了，就世子和夫人成親之後，嬷嬷來了兩日。後來世子讓她離開了，她就沒再去過明瑞院了。趙總管，你問這個幹什麽？”

趙眠道，“等回府之後，我會請她再來明瑞院的，你記得和大家夥說一聲。”說着看她不解，又說道，“讓她給下面的丫環仆人好好的講一講，這裏面的可是咱們的‘世子妃’，未來的郡王妃！不管她脾性如何好，這規矩，可是怎麽都破不了的。”

聽他一字一句地強調‘世子妃’這三個字，迎春頓時明白了趙眠此番話的用意。她想解釋是世子妃自己說不習慣‘世子妃’這個稱呼，才讓大家改叫‘夫人’的。可是看着趙眠堅定的目光，迎春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福身道，“總管教訓的是，奴婢知道了。”

雖是如此，她托盤下的手，卻是緊緊地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