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早起的鳥兒有食吃。
睡了一覺的公子嬰打着哈欠起來的時候,一夜未歸的辜叔子才回來。
“好友,起了嗎?我有事情跟你說。”辜叔子的聲音依舊謙和溫柔,雖然透露着疲憊。即使那本不該屬于不到三十卻已經有了白發的他的身上。
公子嬰晃了晃腦袋,笑容滿面的打開門,“起了。”然而看見辜叔子發青的眼睛,忽然嘆氣,“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夜未歸,再回來怎麽變成這副熊樣了。
也不知道九衡這一世的輪回轉世得有多苦,但就現在這副模樣,九衡的運氣不能不說,背到家了。估計日後跟他說起,他得哭死。…哦,最多能郁悶死,不會哭死,畢竟是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然後自己就會說,“哈哈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管得着?生而為人,有眼睛除卻讓你看盡百态,做自己該做想做之事外,另一個功能就是哭,不然,鼻子上的那兩個窟窿眼不是瞎子都得變成瞎子。”
對,做想做之事,随心而行,管他人眼光作甚。
辜叔子看着公子嬰,眼裏掙紮一番,無奈道,“好友,邊疆出事,我可能會很久不回來了。你若是覺得這裏無聊,随我一起入宮可好?”在公子嬰面前,辜叔子從來只用“我”而非本王等高貴字眼,可見他是從內心裏在乎公子嬰這個朋友。
好吧,公子嬰現在叫公子非嬰。
公子嬰本不喜歡束縛,但是轉念一想,沒有哪裏能捆縛他,也沒有人能留住他,怕什麽。而且去皇宮裏還能留在好友身邊幫其渡劫,何樂而不為呢。
公子嬰動了動眉毛,“好啊。正好還沒有見過皇宮是什麽樣子的,去看看也不錯。”說完,就看見辜叔子笑了,眼裏流露出欣慰和感激。
辜叔子從懷裏拿出一個令牌交給公子嬰,“非嬰,這是我的令牌,日後你要出入皇宮,見牌如見人,無需禀告,你可随意。”看起來,辜叔子真的是公子嬰的好友啊,這麽懂他的心思。
公子嬰愕然,愣愣的看着辜叔子,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做這麽多。
不愧是他的好友啊。日後,公子嬰也得回報不是。
将令牌收下,輕點頭,“多謝好友了。好友等一下,嬰去拿一件物什,然後吃飯。”
“然後吃飯,趁着我還有空,一起去集市裏閑逛吧。”辜叔子看着再次從屋裏出來的公子嬰,視線落到他手中的九連環時,笑的溫柔。“我就知道好友會找到的。”轉身,率先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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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嬰收起九連環,摸着肚子跟随在後,“那是,也不看看你之好友是誰!”洋洋得意。“去集市吃吧,悠閑悠閑,不必在意。”
辜叔子噗的一笑,“若不是好友不舍自由,恐怕我不會放你離開的。也正因為我是你好友,才尊重你的選擇。”
公子嬰一愣,随後轉頭看着晴朗的天空,“問這世間,有誰想要願意舍棄本該屬于自己的自由。無論身還是心,能支配的只有自己,自由同樣也是。”
辜叔子笑着點頭,來到馬車前,讓公子嬰先上,但公子嬰選擇了騎馬,讓辜叔子進馬車裏休息一下。辜叔子看了眼關照自己的好友,笑着進去了。
“到市集要叫醒我,我得好好陪你逛一逛。”
公子嬰騎着馬,無語翻白眼,但已經緩緩前行了。
在集市裏,終于逛舒服了的公子嬰坐在小攤販面前,吃着冰涼紅豆粥,看着人來人往,公子嬰感受到了久違的熱鬧。
這樣的熱鬧,除卻昔日的輕狂十傑外,就是前些日子遙景和疏骊的大喜了。
吃了一口冰涼紅豆粥,又冰又涼,卻是極爽的。公子嬰皺了皺眉,忽然笑了。“哦,我就說還有什麽忘記了。要說熱鬧,和叔子的相逢也是熱鬧而懷念的。”
說着又吃了一口粥水,冰冰涼涼的,解暑非常棒。
“客官,這是您的紅豆粥。”
就在公子嬰吃的極爽的時候,他眼角忽然瞟到了一抹白。他心中一動,駭的睫毛都莫名顫抖了起來。壓制心中莫名,公子嬰緩緩擡頭,看向了桌子對面背對着自己的白衣人,有些呆愣。
他有些不确定眼前的這人,是否是昨夜那莫名出現的白衣人。因為,他一直以為昨夜他做夢了,以為那白衣人是某個鬼魂,趁着自己去周公裏會見司命星君才跑來自己的夢裏作妖。他都沒有想過,白衣人可能是人。
即使,當時那白衣人周身流轉着光華,道骨仙風,冷漠至極。可能在公子嬰眼裏,那周身光華可能就是鬼周身的陰寒之氣了吧。
所以,只是看到這個白衣人的背影,他才驚訝的。
公子嬰緩緩看向白衣人身下,一條明晃晃的影子連接在白衣人身上,代表着白衣人是人非鬼。
輕呼一口氣,繼續吃粥。雖然,眼睛是看着那白衣人的。
那白衣人像是沒有感覺到自己一直被人盯着,安靜的吃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仿佛當自己不存在。
不知道多久後,公子嬰的肩膀被人拍了下,一個激靈回神,發現對面的白衣人已經無影無蹤了,而辜叔子已經睡醒了,坐在自己的右手邊,正要小攤主拿粥來。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碗裏的紅豆粥都沒有了還吃着呢。”辜叔子沒有看到那白衣人,因為他醒來的時候,小攤裏只有公子嬰傻乎乎的眼睛發直,還一勺一勺的吃着碗裏空空的空氣。
公子嬰甩了甩頭,哈哈一笑,“沒什麽,就是吃急了,被冰涼了一下,還沒有緩過神來呢。哎,好友,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再不多睡會,後面忙起來想睡都睡不着了。”很輕易的轉移話題。
一身灰衣的辜叔子親切溫和,一點都不像是皇家貴族之人。他為兩人盛上了新的粥水,優雅的吃了一口,笑着道,“都睡到中午了,再睡,就不能逛街了。說好了今天要陪好友玩一天的,現在已經因為我睡覺耽誤了半天,在耽誤下去,我可是要食言了。”
公子嬰輕啧了一下,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那有什麽,日後你有時間嬰定陪你。現在….算了,想玩就玩,前提是不耽誤好友你的事情。畢竟老友回來了,好好招待一下,也實屬正常。”
辜叔子将粥吃進去,打了一個激靈,“好友,謝謝你,不然我就要變胖了。”
“變胖?什麽鬼邏輯。你吃啥了?”公子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哈哈哈哈……..好友,你太好玩了。”辜叔子好像被公子嬰的表情觸到,哈哈笑個不停,那熊樣,真的不像是皇叔啊!!!他對天發誓!!!更不像是他的好友啊!!!這個他不發誓,因為…這個熊樣的,就是他的好友啊。
公子嬰聽着有一分鐘的笑聲,緩緩開口,“下巴掉了,小心凍成雪人,做雕塑喔。”毒舌盡出。
被冷到的辜叔子在公子嬰的臉色變黑之前閉嘴了,安靜的吃着似乎變得更冷的冰冷紅豆粥,如鲠在喉啊。
“吃好喝好,玩爽了,有事情我幫你,有話要說就說出來,憋着我都替你難受。也真虧的你能睡着覺。”他早看出白天那陣他有話要說,但是可能因為知曉自己的性格,不喜束縛,硬是憋住了。還憋着睡覺,也真難為好友了。
辜叔子含着紅豆粥,驚訝着看着公子嬰。
公子嬰內心嘆氣,這個模樣的辜叔子,真的好像小孩子,更像涉世未深的好友。人都這樣了還能一生清廉,不悔赤心,好友這一世應該是悲喜交加吧。
“小心牙凍掉了。”打斷了辜叔子感激的眼神,公子嬰在一旁等待着并思索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總感覺四周有人在盯着他們,就是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辜叔子。如果是辜叔子,有可能是刺客,有可能是百姓,也有可能是辜叔子的天劫。若是看他的話…他又不是長安人士,又剛回來沒幾天,說實話這裏認識他公子嬰…哦公子非嬰的除卻眼前的皇叔辜叔子外,再無第二人了。
但他仍然不确定,因為…那視線若隐若現的,實在感覺不出來是在看誰。…說不定,是在看鬼哦。
等一會無人的時候,元神出竅去問問司命星君,辜叔子…形成九衡的天劫是人是物。若是人,想辦法解決,若是物體,那便毀掉。為了好友,他公子嬰不介意來一次士為知己者死。雖然,他盡可能的不傷害到好友,但比起聽天由命,他還是喜歡随心而行,人定勝天。
然而就在他思索時,之前的那道視線忽然變成了實質體般的出現,他猛然擡頭,看到了對面那一襲淡紫長衫,幹淨的不沾染塵埃片刻。長衫的主人緩緩向他們走來,停在他們面前時,溫柔一笑,“在下,微生無歸。敢問,能否坐在此處?”聲音溫柔有禮,卻有一絲飄渺,如高天孤月般疏離,風過無痕。
微生無歸?衛生烏龜?怎麽叫這麽個名字,搞笑。給他起這個名字的人,腦袋一定被門夾了。
公子嬰看着這位陌生人,打量着,故而并沒有注意到辜叔子的表情,一下子就肅穆了起來,不複和他在一起的歡聲笑語。
微生無歸長得俊美,是屬于真正男子的容顏。白皙幹淨,眉目如畫,溫柔笑意,墨發三千,多一份少一分都會破壞這份美感。加上他一襲淡紫長衫神秘優雅,與生俱來的天生氣質,這人絕對不簡單。尤其是他背後的圖騰刺青。那裏的刺青,分明是一只…老虎?
哎,不是他想看,是他本來就看得到。因為他不是人嘛。…呸!他不僅是人,還是神仙,說他不是人的都一邊玩去!
老虎,應該叫啥來着?哦,對了,白澤。我去,神獸啊。他都沒有見過幾次白澤神獸呢,這家夥居然直接将白澤當成圖騰刺青紋在後背上了,還沾滿了整個後背,真是…神獸的腦殘粉啊。要是白澤神獸知道凡間有人如此的對他着迷,不知道會不會現世,給鸾夏王朝一個吉兆呢。
在公子嬰發呆的時候,許久不說話的辜叔子開口了,“司天臺…微生無歸,坐下吧。”臉色恢複了溫柔,說話時雖依舊溫柔,但許久不見的威嚴也出現了。
公子嬰不會知道,在他發呆的時候,微生無歸那雙蘊含笑意的眼睛一直在看他,雖然時間不長,但公子嬰就是沒有感覺到。
微生無歸坐下後,也要了一碗紅豆粥,吃了起來。就好像和辜叔子和公子嬰是重逢的好友,三人正在敘舊,相處融洽,一點也沒有拿自己當外人。
公子嬰終于回神了,只不過是直接笑了。打破了那沉默和尴尬,讓人有了一絲喘息。
吃紅豆粥的微生無歸疑惑看向他,“公子為何發笑?”眼裏溫柔,笑意謙謙。
我去!這麽溫柔的看着他,是對他有好感了?
公子嬰輕咳一聲,風流一笑,“沒什麽,只是看微生公子一表人才,天神之姿,又這麽溫柔的看着嬰,有些受寵若驚。”
微生無歸不解,“為何?”
哪裏那麽多的為什麽?
“因為,不知道的還以為微生公子看上嬰了呢。”公子嬰一語出,大方爽朗。
但某二人的表情卻是各有千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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