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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牛肉面(1)◎
第二天。
陳喬一睡過了頭,從卧室裏出來時,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
她剛推開房門,冷不丁被沙發上的陳丞吓了一跳。
陳丞此時正盤腿坐在沙發上,藍綠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手還放在門把手上的陳喬一,跟雕塑沒什麽區別。
陳喬一起床氣不小,也沒給陳丞好臉色看:“大早上的就吓人?”
陳丞沒應。
對此,陳喬一早已經接受自己撿了條悶狗回來的事實,懶得再賞給陳丞多餘目光。
她慢悠悠地洗漱完,泡了桶泡面吃,又遙遙扔給陳丞一桶,而後徑直走到玄關處,開始換鞋。
陳丞懷裏抱着泡面,擡眸,終于問出今天的第一句話:“你又要出去嗎?”
魔女穿鞋的動作不停,回話的語氣理所當然:“不然哪兒來的錢吃飯?”
陳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沉默地看着屋門被關上,偌大的房間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昨天關店關得太早,以至于陳喬一抵達食肆的時候,門口已經候起好些客人。
食肆的鑰匙僅有一把,由陳喬一保管,以至于員工葉歲也在食肆門口等候。
她原本沒精打采地在門外站着,遙遙望見陳喬一走過來,終于強撐着打起了點精神,擠出一個笑容來:“喬一姐,您總算來了,客人們都等好久了。”
陳喬一“嗯”了聲算是回應,推門要進食肆時,餘光驀地在食肆的一角牆壁處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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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歲注意到陳喬一的異常,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卻發現那裏空無一物:“喬一姐,你在看什麽?”
陳喬一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沒什麽,進去吧。”
她推門而入,身後的人群跟着一窩蜂地湧進食肆。
然而在沒人看得見的視野裏,那一隅角落裏有兩抹黑影閃過,往食肆後廚的方向飄去了。
等到日間營業結束,葉歲最後一個離開食肆後,陳喬一沒急着先去開陰陽門,反而悠哉悠哉地往貴妃椅上一躺,就連聲音也懶洋洋的:“兩位,看我給人類做了這麽久的菜,還沒看夠麽?”
她話音剛落,原本空無一人的後廚裏便顯露出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來。
身材瘦高的是個男人,頭戴一頂高高長長的黑色尖帽,同他慘白的臉色形成強烈反差,身上穿的也一身黑,手裏拿着一根趕魂鞭,不難看出其身份就是地府裏的黑無常。
在他身邊的是位老太太,面容慈祥紅潤,臉上滿是飽經風霜的褶皺,看上去和藹可親,只可惜虛渺飄在半空中的身體彰顯着她的身份——鬼。
陳喬一上下打量兩鬼一番,微微眯細了眼:“兩位來我這小小食肆,有何貴幹?”
“陳老板,我有一事相求。”老太太往前飄了半步,十指交握放在胸前,神色緊張。
陳喬一印象中并沒有在食肆裏見過這張面孔,猜測或許是才死的新鬼:“講。”
老太太說:“陳老板,我聽黑祀大人說,您會做的那些菜中有一道能夠讓鬼的力量增強,從而暫時擁有實體,陰陽相通,能不能勞煩您,也幫我做一道這樣的菜?”
陳喬一想也不想:“不行。”
大概是沒料到陳喬一會拒絕得這麽幹脆利落,老太太愣了下,迷茫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邊的黑無常。
這走向怎麽和他們當初說好的不太一樣?
“黑祀,身為陰差,你怎麽連這點規矩都忘了?”陳喬一順着老太太的目光,好笑地睨黑祀一眼,一對紅眸風情千轉。
“讓鬼擁有實體本就是大忌,你還主動帶人來找我,真不怕我上閻王那兒去參你一本?”
人死後化鬼,就代表徹底與人間斷了聯系,從此陽間之物不可摸,摸不着,除非踏入新的輪回,重新轉世為人。
讓鬼再擁有實體,相當于是亂了陰陽規矩,在陰陽兩界都是萬萬做不得的事情。
見一人一鬼之間的氛圍不對勁起來,老太太生怕會連累黑祀,連忙主動解釋道:“陳老板,您誤會了,這都是老婆子我自己的心願,與黑祀大人無關。”
“只因我走得太急,還沒來得及和我孫女好好道個別。我也沒別的願望,就想再親手給她做一道菜,只要親眼看見她吃了,我就能安心走黃泉了。”
在人間游蕩的鬼分為兩類,要麽是錯過輪回時間,成為一縷孤魂,再不可轉生。要麽是有未完之心願,暫時還不願走黃泉路。這樣的鬼在世間待得久了,自然就會演變成前者。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這位老太太目前還屬于後者。
陳喬一無所謂地聳聳肩,口吻淡漠:“那跟我又有什麽幹系?”
黑祀終于開了口:“陳老板,這件事同您還是有點關系的。”
“噢?願聞其詳,”陳喬一雙手托起下颌,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補充道,“對了,可千萬別扯上我姥姥。”
這間食肆本來是當初魔女姥姥和地府閻王商量好了之後才開起來的,以人鬼為客的食肆同時也作為通道,鬼界為世間僅有的魔女陳喬一提供大小便利,相應的,在某些只有魔女才能處理的事情上,陳喬一也得幫鬼界的忙。
話雖如此,但陰界鬼才濟濟,很少有地方用得着陳喬一。
而且依着陳喬一的古怪性子,即使真有什麽事情需要她出手,除非是她自己樂意,要不然,即使是閻王爺親自出面,也不一定能請動這尊大佛出山。
哪知黑祀搖了搖頭:“與您姥姥無關。”
他迎上陳喬一饒有興趣的眼,臉上表情沒什麽波瀾起伏。
“這位老太太的孫女,就是您食肆裏的那位員工,葉歲。”
打發走兩只鬼後,陳喬一懶得再繼續營業,不留情面地趕走一衆候在食肆門口的鬼後,就直接回了家。
推開屋門的一瞬,她便覺察出了不對勁。
陳丞不在。
陳喬一神色驟沉,冷冷地環視空蕩蕩的房間一圈,昨晚陳丞所說的話還回蕩在她腦海裏,與此同時,還有其他的聲音在腦海裏瘋狂叫嚣。
[全世界就你這樣一個異類。]
[他們接近你,都是有利所圖而已。]
[怎麽可能會有人接受你這樣的怪物。]
“吵死了,”陳喬一面無表情地“啧”了聲,猩紅眸色一閃而過,“誰稀罕。”
她冷着臉,正準備擡手覆上玫瑰花印記時,陳丞略帶驚訝的聲音驀地從身後傳進耳裏:“你回來了?”
陳喬一動作一頓,在聽到陳丞聲音的一瞬間,她眼底的戾氣就消褪大半,手擡到半空中又放下。
她聞聲轉頭,在看清門口的身影時,又不由得蹙起眉心:“怎麽搞成這樣?”
晚間下了場雨,陳丞渾身都被雨水淋濕透了,臉上也蹭了灰,髒兮兮的。陳喬一才給他換上的新衣服不知怎麽磕碜出幾個小口,衣身上沾了不少污泥灰塵,看起來髒亂不堪。
像是條無家可歸、可憐至極的落水狗。
未幹的雨珠順着陳丞的發梢滑下,不偏不倚落在他的鼻尖上,讓他此時看上去更加狼狽。
他沒有直接回答陳喬一的問題,而是哆嗦着凍得發紫的嘴唇,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遞到陳喬一面前。
陳喬一垂眸。
那是兩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哪怕陳丞從頭到尾濕了個透,鈔票都沒有沾上丁點水跡,一看就是被陳丞保護得很好。
陳丞低垂下眼簾,濃密細長的眼睫遮了他半分眉眼,讓他的眼底更加深邃。
“我今天去幫人類幹了活,他們給了我這個,”不等陳喬一出聲詢問,他先行開了口,“這些夠吃飯了麽?”
陳丞又抿了抿唇,眉頭輕壓,低沉喑啞的聲音裏帶着分幾不可察的請求意味,再配上他現在這幅模樣,看起來可憐得緊。
“陳喬一,你明天能陪陪我嗎?”
這是陳丞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最新評論:
【救命!大狗狗就是最棒的!!!!】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
【陪他吧 嗚嗚嗚】
【啊啊啊啊好可憐的狗狗!!陪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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