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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藝術家(1)【二更】◎

黑幕深沉, 除了淩冽風聲以外,偶爾還能聽見幾聲鳥類難聽的鳴叫,極其滲人。

某棟停工了的空曠大樓裏忽然傳出一聲刺耳尖銳的低罵, 回音在大樓裏缭缭不絕:“操。”

一個慵懶的女聲随即響起,帶着些許恨鐵不成鋼和揶揄的口吻輕輕嘆了口氣:“烏鴉, 注意文明用語。”

在人類看不見的視野裏, 大樓最頂層飄着好幾只鬼,他們擁有着光鮮亮麗的外表,如果不是飄在半空中的話, 幾乎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我文他奶奶個腿,”被稱作“烏鴉”的男鬼往地上啐了口,眼白部分全是駭人的紅血絲, 他擡手指着剛剛說過話的女鬼的鼻尖, 惡狠狠道, “你他娘的就會在旁邊說風涼話, 你知道我剛才經歷了什麽嗎, 啊?”

“能是什麽?”女鬼慢悠悠地合攏折扇, 扇柄一端壓下烏鴉的手指, 笑聲道,“頂多就是魔女在通過‘眼睛’威脅你而已。”

“哪有你說的這麽輕...操。”烏鴉話說到一半又止住, 滿臉都是被東西哽住的難看表情。

還真被女鬼給說中了。

他的能力是“天眼”, 烏鴉是他的分/身,遍布世界各地, 能在第一時間将消息傳回給他, 他也因此習慣了別人叫他這個名號。

在織幻者拉陳喬一進記憶碎片之前, 他先送了一只烏鴉進去, 企圖能通過眼先窺探到陳喬一的過往。

起初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織幻者居然真的将魔女拉進了記憶碎片,同時還帶進了另外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聽說那人就是魔女的契約者。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記憶碎片開始回放的一瞬間,記憶碎片裏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猩紅詭異的眼睛,占據了他的整個視野。

眼睛不會說話,只一眨不眨地同他對視着,烏鴉卻莫名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腦袋裏頓時只剩下一個念頭——想要對這雙眼睛下跪臣服。

如果不是意識到同伴還在身邊,烏鴉不願丢臉的念頭死死撐住了他的話,說不定烏鴉此時已經直接噗通跪下了。

太強了,哪怕只是一個眼神的對視,就讓烏鴉深深意識到了他和魔女之間實力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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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監視堪稱神不知鬼不覺,不然能力的名字也不會被稱作天眼,但他知道,陳喬一肯定在進入記憶碎片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眼的存在,只是壓根沒将他放在心上而已。

在魔女面前,他簡直弱得不像是一只兇鬼。

女鬼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烏鴉破防:“就你這樣還想要分食魔女的血肉?癞□□說的不就是你嗎。”

烏鴉暴怒,黑氣頃刻在他周身彌漫開來:“你他娘的就會唧唧歪歪,有本事你自己來看...”

“行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麽好吵的,”一個滄桑的男聲适時響起,聲音的主人同時輕飄飄地看了烏鴉一眼,意有所指道,“既然各位決定合作,那就将勁往唯一的目标方向使,不要窩裏鬥。”

說話的鬼被稱為老者,從他居于最上的位置這一點,就足以看出他在這些鬼當中的地位。

女鬼氣定神閑地搖起折扇,也不管烏鴉會不會再動手,挑釁的目光淺淺落在烏鴉臉上,笑而不語。

烏鴉咬咬牙,他雖然是兇鬼,但戰鬥能力并不強,更偏向于輔助類型,再加上現在老者也說話了,他要是再跟女鬼争下去,那就是不給老者面子。

想到這裏,烏鴉不甘心地瞪了女鬼一眼,然後別過頭去,徹底不說話了。

見狀,老者滿意地點點頭,将目光轉向女鬼,問:“你那裏怎麽樣了?”

“放心,一切順利,”女鬼用折扇掩住唇,盈盈笑起來,“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很快就可以出來了。”

“希望他不要像孫芹一樣,至少也要給我們帶來一個驚喜。”

第二天,孫芹的骨灰盒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送到了食肆來。

陳喬一本來提前到了,打算趁食肆還沒有開始營業,先去一趟隴弦村,好替孫芹把骨灰盒給埋了。只是沒想到葉歲愛崗敬業,比她到得還早,這個計劃只能暫時作罷。

葉歲起初以為那是陳喬一用來屯放東西的木盒子,只是樣式不太常見,不由得好奇問:“喬一姐,這個盒子是用來幹什麽的呀?”

陳喬一眸光掃過盒子,随口回答:“裝骨灰的。”

葉歲頓時被這句話吓了個激靈,連食肆裏為什麽會出現骨灰盒都來不及探究,立馬縮回剛剛碰到骨灰盒邊沿的手,連連退出幾步遠,朝骨灰盒作了好幾個揖:“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願您在地下長眠安息!”

陳喬一見葉歲這幅誠惶誠恐的模樣,覺得有幾分好笑。

她擡手在葉歲的額頂處彈了下,然後将骨灰盒抱進後廚放好,從冰櫃裏拿出要用到的食材,着手開始準備今天的菜品。

陳喬一今天打算做的是全家福炒飯,米飯是隔夜的,她在飯上撒了少量的水,轉而去處理其他食材。

土豆、胡蘿蔔、番茄去皮切塊,杏鮑菇、培根、洋蔥、火腿腸、雞肉、鱿魚切丁,五花肉、蟹肉、巴沙魚、午餐肉、紅青椒切片,雞蛋打散炒碎,基圍蝦去腸,燒油煎至兩面金黃。

另起油鍋,洋蔥爆香,放入切片切丁的食材煸炒,再混合進豌豆、芸豆、肥牛卷、蝦滑、将軟化的米飯一并倒入鍋裏,并加入黑胡椒粉、香茅粉、味精、孜然、生抽調味,繼續翻炒,出鍋前淋少量的橄榄油,炒飯就算是大功告成。

食客陸陸續續地坐滿整間食肆,由于今天的菜單上只有全家福炒飯這一樣菜,倒是方便了負責端菜的葉歲和陳丞。

這些食客吃慣了陳喬一平日裏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品,猝不及防見到菜單上獨一行的全家福炒飯,險些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然而即使是再家常不過的炒飯,也依舊出乎他們的意料。

在炒飯出鍋的瞬間,香味便迅速在整間食肆裏彌漫開。淋過橄榄油的全家福炒飯色澤誘人,五顏六色的食材彙聚在同一碗裏,不禁令人垂涎欲滴、胃口大開。

陳喬一為食客準備的吃勺不小,幾乎能夠包攬炒飯裏的所有食材,滿滿一勺放入口中,無比滿足。基圍蝦煎出了一層脆皮,口感酥脆,咬至裏面的軟肉時,海鮮獨特的鮮美與覆滿醬汁的魚蟹、蝦滑一并在舌尖爆發。五花、肥牛之類的肉質極嫩,酥爛味美,肉香四溢。

再多嚼幾口,洋蔥的清香、杏鮑菇的脆嫩、豌豆的細膩接踵而至,很好地中和了葷食帶來的膩感,一勺暖和熱乎的炒飯入腹,讓冬日的胃也跟着溫暖了起來。

有食客很快吃完一碗,覺得心滿意足的同時,又好奇地去問葉歲:“陳老板怎麽突然想起要做這種炒飯了?”

被問到的葉歲稍稍一愣,身為食肆唯二的員工之一,她也不是很懂自家老板的想法,但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和陳喬一的一段對話。

那是在陳喬一叫她深夜去食肆吃牛肉面的第二天,葉歲找上陳喬一,扭扭捏捏地想請老板教自己牛肉面的做法,這樣一來,就算她哪天想姥姥了,也能給自己做碗牛肉面,算是安慰。

沒想到卻得到了陳喬一“我不會做”的答複。

葉歲覺得奇怪,依她對陳喬一的了解,那麽複雜奇特的美食陳喬一都能信手拈來,現在不過是一碗普通家常的牛肉面而已,陳喬一怎麽可能不會做,更何況,她已經做出來讓自己吃了呀。

但葉歲不敢質疑老板說話的真實性,只好委婉地多問了一句:“為什麽呀喬一姐?”

葉歲還記得那時正好是食肆打烊的時間,食肆裏的燈熄了大半,陳喬一傾身伏趴在櫃臺上,眼睫輕垂,姿态妖嬈,櫃臺頂上的燈籠紅光打在她的半邊臉上,亦美亦邪。

陳喬一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懶洋洋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在葉歲看來,這時候的陳喬一和往日的她不太一樣。

陳喬一慢吞吞地“啊”了聲,指尖在櫃臺面上一下下輕點,尾音下調,說了句聽起來中二又出乎葉歲意料的話。

“大概是因為我不懂什麽是愛吧。”

陳喬一在烹饪這方面極有天賦,那碗牛肉面的過程步驟以及用料她見過一次,就全部記在了腦子裏。但在真正吃過一口後,陳喬一就知道她不可能複刻出同樣的味道,至少,暫時不能。

因為她沒有葉老太太對葉歲那麽深厚的感情。

葉歲聽得發懵,那時候不知道是腦子不靈光還是怎麽,下意識地就吐出來這樣一句話:“喬一姐,你也可以試試做一些家常菜嘛,我覺得,只要是出自你的手的話,食客們肯定都會很喜歡吃的。”

想到這裏,葉歲撓撓頭,對食客說:“或許我家老板偶爾想換個菜品風格吧。”她話音剛落,食肆一角忽然響起碗碎的聲響。

葉歲一驚,循着聲源的方向望去,率先看到的卻是她家老板的身影。

陳喬一正隔着衣袖扣着一個中年男人的右手腕,語氣似笑非笑,卻帶着莫名的威壓:“客人這是在做什麽?”

她眼尾掃過一旁抱着卷紙、眼裏充滿警惕敵意的小男孩,挑眉問:“跑到我這間小小的食肆裏,欺負小孩兒麽?”

她剛準備将食肆暫時交給葉歲,好去一趟隴弦村處理孫芹的事,沒想到剛一掀開簾布,就撞見剛才那一幕。

男人是個挺着啤酒肚的地中海,和男孩說了一兩句話後,忽然就起身要去搶他手裏像是畫幅的卷紙,男孩不肯給,連續躲開兩次後,男人來了脾氣,伸手便打翻男孩還沒吃完的炒飯,清脆的瓷碗破碎聲惹得男孩抖了下,像頭受驚的小鹿。

大概是沒想到陳喬一的手勁會有這麽大,男人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掙紮了一兩次後沒能掙開,低頭看見陳喬一白皙潔淨的手時,又猥瑣地“嘿嘿”笑了起來:“陳老板誤會了,我是這小娃兒的二叔,剛剛是在和他開玩笑呢。”

說完,他的左手想要順勢覆上陳喬一的手背,然而剛剛擦了個邊,陳喬一便将他反擒住了,引得男人又是凄慘的一聲嚎叫。

陳喬一眯起眼,不悅地瞥過剛才男人手碰過的位置,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她頓了頓,看向男孩:“他說的是真的?”

迎上男人催促的目光,男孩将畫抱得更緊,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我沒有這樣的二叔。”

男人得意洋洋的神色驟變,他氣急敗壞地要用手去指男孩的鼻尖,大聲嚷嚷起來:“路天,你個小兔崽子瞎說什麽呢,怎麽,爸死了就連二叔都不認了?”

他的聲音太大,惹得陳喬一又不虞地啧了聲:“真吵。”她亦有所感地別過眼,正好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陳丞。

陳丞一直在看男人的左手,臉色陰沉到近乎滴墨,這還是陳喬一印象中第一次見到陳丞表情這麽難看的時候。

她眉梢微挑,這男人究竟是什麽時候把自家大狗狗給惹着了?

路天因為男人的這番話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小臉頓時漲得通紅:“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爸,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真是笑死個人,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再說了,你以前不是那麽讨厭你爸的嗎,人死了就跑來裝孝子了,要不要臉...哎喲卧槽!”男人越說越起勁,完全沒料想到陳喬一還會加重力道,瞬間痛到臉色發白,冷汗跟着往下掉。

他扭頭質問陳喬一:“你tm幹什麽,有你這樣對待客人的嗎,信不信勞資去舉報你?”

陳喬一好笑地輕嗤一聲:“我的食肆裏可從來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要舉報的話自便,舉報電話123x5,不謝。”

“不過在那之前,”她邊說邊朝路天揚揚下巴,态度毋庸置疑:“道歉。”

男人下意識地出聲反駁:“憑什麽?”

在陳喬一的眼神冷冷掃過來後,男人欲言又止,氣勢逐漸弱了下去。

周圍食客的視線都聚攏在他們這邊指指點點,男人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陳喬一這樣的女人給弄到毫無反手之力,就覺得面子上挂不住,還不如趕緊道完歉走人了事,大不了之後再來報複陳喬一,于是撇撇嘴:“對不起。”

陳喬一睨他一眼:“沒吃飽飯啊?聽不見。”

男人不情不願地提高音量:“對不起!”

聲音之大,比起剛才吼路天的架勢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喬一啧啧兩聲:“你這幅樣子居然是在道歉?我怎麽沒看出來?”

男人:“?”

他咬咬牙,知道陳喬一這是和自己杠上了,如果道歉方式不能讓她滿意的話,她是絕對不會這麽輕易放自己走的。

男人深吸一口氣,拳頭握緊了又松開,就這樣僵持了一兩分鐘,他才狠下心來向路天鞠了個躬,大聲道:“路天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爸爸,請你原諒我吧。”

路天被男人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他目光複雜地看着男人,最終咬咬下唇:“...沒關系。”

他話還沒說完,男人就準備腳下開溜,前腳剛邁出去,就又被陳喬一拎住了後衣領。

陳喬一笑眯眯道:“急什麽,把地打掃幹淨,碗錢賠了再走也不遲呀。”

男人心說自己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跑來這裏吃飯,又敢怒不敢言,只好按照陳喬一說的去做。

直到男人将地板拖得一塵不染、又賠了一大筆錢款後,陳喬一才滿意地放他離開。

她低眸看一眼賬戶上新到賬的賠款,翹起唇角:“抱歉,給各位帶來了不好的用餐體驗,今天各位在食肆裏的消費全免,就當是剛剛那位先生請大家的吧。”

在衆人歡呼的同時,路天神色躊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陳喬一的衣袖,小聲道:“對不起。”

陳喬一挑眉:“和我道歉做什麽?”

“我騙了您,”路天局促地扳起手指,聲音越來越低,“其實剛剛那個人,的确是我的二叔。”

“我當是什麽呢,就為這事?”陳喬一輕笑一聲,“我知道。”

路天震驚地擡起頭:“您怎麽會知道?”

“因為你和他之間有緣。”在陳喬一的視野裏,能清晰地看到路天和那個男人之間牽着一條銀線,和孫芹連着照片的那一條樣子差不多,只是顏色要淺淡得多。

陳喬一眼尾掃過路天胸前抱着的畫,畫與路天之間同樣牽着一根銀線,她短促地笑了聲:“看來這畫對你來說,的确很重要。”

路天茫然地低頭看向懷裏的畫,不明白陳喬一為什麽會突然說這樣的話,他抿抿唇:“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聲音輕若蚊蠅,連他都不相信自己說的這句話的真實性。

“是麽,”陳喬一歪了歪頭,表情中難得帶了幾分困惑,“真是個別扭小孩兒。”

明明他和那幅畫之間的銀線顏色很深。

“我才沒有別扭!”路天下意識反駁,臉頰卻漲得更紅。

陳喬一懶得去探究小孩子的心思,她想了想,問:“你是和你二叔一起來的?”

路天看起來頂多六七歲,剛剛上小學的年紀,來這種地方應該是有家人陪同的。但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他和男人大概是偶然在食肆裏碰見的。

果然,路天搖了搖頭,老實回答:“不是,我在東城一中上小學,媽媽她...還要處理爸爸的事,忙不過來,所以我自己找了家臨近的店吃晚飯,待會兒媽媽應該就會來接我了。”

從剛才男人的話中,不難猜出“爸爸的事”具體指的是什麽。

陳喬一注意到路天緊抿的嘴唇,看起來像是在壓抑未明的情緒。

魔女不擅長也沒興趣安慰人,尤其是小孩子,于是輕描淡寫地“噢”了聲,轉身招來葉歲,叮囑了她幾句話,同時餘光在食肆裏搜尋一圈,沒看到陳丞人:“大狗狗呢?”

“大狗狗?”葉歲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喬一姐,您是說陳丞嗎,他剛剛好像出去了。”

陳喬一臉上的笑意霎時收了個徹底,面色逐漸冷下去。

葉歲第一次見陳喬一的臉色這麽差,不知所措地問:“喬一姐,您怎麽了,陳丞他沒有告訴您,他離開了麽?”

陳喬一置若罔聞,撂下臉轉身就走,紅裙裙擺在半空中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待她走遠了,葉歲還能聽見一句不太清晰的冷呵。

“這麽快就不把主人放在眼裏了,真有你的啊大狗狗。”

路全離開食肆後,一路沿着街走。

他一邊揉還在酸痛的右手,一邊“嘶嘶”倒吸冷氣,嘴裏低聲叫罵:“媽的,去吃個飯都能碰上這種倒黴事,一娘們兒脾氣還這麽怪。還有路天那小兔崽子,真是有爹娘生沒爹娘養的東西,一幅破畫都不肯給我這當叔的看。”

他稍微活動了下右手手腕,瞬間吃痛到眼睛眉毛皺成一團。

一想到賠給陳喬一的那些錢,他更是心痛到不行。

路全早就聽說食肆裏用到的碗筷勺盆樣樣都是價值不菲的高檔貨,吃的也是罕見的新奇玩意兒,今天本來是打算去食肆湊湊熱鬧的,結果就賠了大半個月的工資進去。

他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幹脆拿出手機,打算給路天的媽媽打個電話,讓她回去好好教訓一下路天。

電話還沒撥通,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路全下意識地轉過頭,還沒看清楚拍他的是什麽人,忽然被一把捂住口鼻,毫不留情地連拖帶拽,拉進了一旁的小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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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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