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裝病

在伊比利亞半島的特茹河河口邊上，西瀕大西洋，裏斯本氣候溫和，風和日麗。醉人的風光以及舒适的天氣和南美洲完全不一樣，讓西蒙妮流連忘返。卡卡在前世因為好友的原因也曾來過幾次裏斯本，在感覺上自然是沒有那麽激動新奇的。

鮑斯高看着兒子始終淡然微笑的樣子，心裏卻有些擔心。他這個兒子本來就和同齡的小孩子不同，除了足球這個稱得上活潑的愛好之外，其他興趣都和童趣扯不上邊。這次來到裏斯本之後，他似乎變得更為成熟，把弟弟照顧得無微不至，自己卻沒什麽想玩的地方。

“裏卡多，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爸媽帶你去。”

鮑斯高溫和問話中隐藏的擔心沒能逃過卡卡的眼睛，他靈機一動，眨了眨眼說：“爸爸，我想去馬德拉群島的省會豐沙爾，可是離裏斯本稍微有些遠……”

“噢噢親愛的，別在意，我聽說那兒的葡萄酒很不錯，讓我們去嘗嘗吧！”鮑斯高聽見卡卡提出了要求，很是高興地同意了，西蒙妮和小迪甘自然也沒有異議。

豐沙爾是一個美麗的海港城市，雖然比起伊比利亞半島上的城市來，它在經濟上略為遜色，但亞熱帶氣候的特點令它冬暖夏涼，而且擁有許多世界上其他地區沒有的珍稀植物，美食美景都很适合旅游。英國前首相丘吉爾就特別喜愛馬德拉群島的氣候，多次前來度假畫畫。

卡卡一家對豐沙爾的風土人情和美食都很滿意，他們在具有波西米亞風情的酒館裏品嘗着甘醇可口的馬德拉葡萄酒，聽本土的居民唠嗑家長裏短。應卡卡的請求，一家人在聖安東尼奧鎮住下，過了一把海島居民的瘾。

“讓我看看，先前我們預約的漁船已經到位了，拉蒙大叔也答應帶咱們出海打漁。孩子們，待會兒咱們去便利店看看有沒有什麽要買的，說不準小迪甘會不會暈船，媽媽得備點藥品。”西蒙妮拿出記事本一條條地核對需要購買的東西，不時用筆勾勾畫畫。

卡卡突然捂着肚子，臉上顯出隐忍的痛苦，“媽媽……”

“上帝啊，裏卡多，你這是怎麽了？”西蒙妮很快就注意到了卡卡的不對勁。

“媽媽，我想我大概是吃壞肚子了。”

“胃藥、胃藥……對了，我還沒有賣胃藥！”西蒙妮慌了神，跑到卡卡旁邊蹲下，“裏卡多，你還能堅持一會兒嗎？”

鮑斯高已經朝酒館老板喊話了：“老板，請問最近的醫院在哪裏？”

“爸爸，我不用去醫院，我想我只需要回旅店躺會兒。”卡卡眼神堅定，“而且漁船的預定時間快到了，你們先去吧。”

西蒙妮急了：“那怎麽行，媽媽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旅店裏。”

“媽媽，請您別讓我為難。”卡卡露出了誠懇而認真的表情，他擡起胳膊比了比，說：“我已經是男子漢了，這點疼痛不算什麽！”

卡卡孩子氣的表現讓鮑斯高和西蒙妮哭笑不得，最後還是作為爸爸的鮑斯高先松了口：“好了，西蒙妮，孩子都這麽說了。你先帶着小迪甘送他回旅店，我去買胃藥，一會兒如果不太嚴重了的話，咱們就讓裏卡多在旅店裏睡一會兒，別打擾他吧。”

卡卡松了口氣。這些天來爸媽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他哪裏有時間去找克裏斯蒂亞諾呢？實在是迫不得已，才會選擇裝病來騙騙爸媽。上帝，請原諒他的選擇吧，克裏斯蒂亞諾也是個需要人關心的孩子啊！

裏卡多好孩子在爸媽和弟弟的印象中一向懂事聽話，自然也沒有誰懷疑他是故意裝病。小迪甘在臨去打漁之前還戀戀不舍地拉着哥哥的衣角，糯糯地說：“哥哥好好休息。”卡卡摸了摸小迪甘的頭，心裏面的愧疚之情暗暗滋生。小迪甘一叫他“哥哥”，總是會讓他産生強烈的保護欲，這個小自己三歲的弟弟一向很依賴自己。每次放學回家一進門，他總是第一時間沖上來緊緊抱住自己的腿，大喊着“卡卡！”“卡卡！”

“乖，迪甘，哥哥回去給你榨菠蘿汁喝。”卡卡隐約記得迪甘從小就愛跟着他喝菠蘿汁，便放軟了語氣溫柔地哄着他。

小迪甘果然高興了，拍了拍手說：“說好了，哥哥不許反悔！”

“哥哥什麽時候反悔過？”

西蒙妮拉過小迪甘，“好了好了，迪甘是好孩子，別打擾哥哥休息了，好嗎？我們也該出發了。”

鮑斯高和西蒙妮最後再一人囑咐了卡卡幾句，便帶着迪甘出發體驗打漁去了。卡卡先前早就計算好時間和線路，知道出海打漁的時間足夠他去克裏斯蒂亞諾家拜訪。但有一個問題，他到底以什麽名義去呢？總不能說你們家小克裏斯和我前世是好兄弟，所以想來聚聚吧？

卡卡撓了撓腦袋，打開系統的導航功能，悄悄地從旅店後面溜了出去。不管了，等到了再說！

坐上電車，卡卡照樣閉目養神進入了系統。這些天他幾乎是如饑似渴地一有時間就進入系統訓練，由于外出旅游沒有場地，卡卡只能選擇在系統提供的虛拟場地裏訓練，實際上完整的日常訓練包是包括實地訓練的。日常訓練包雖然有固定的要求和時間下限，但上限卻是沒有具體要求的。只要系統判定他的疲勞值沒有達到上限，就能夠進入綠茵場繼續訓練。他重生前最為人熟知的便是風一樣的速度，所以現在他也很重視這方面的訓練，在系統的建議下不斷加重負重。電車雖然不穩，但進入訓練狀态的卡卡在系統世界裏綁着負重練習盤帶，很快就入了迷。

直到身旁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從系統中退了出來。

“你好，電車已經到達終點站了。”

終點站？卡卡猛地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坐過了站——克裏斯的家應該是在終點站的前兩站。卡卡拍拍自己的臉，對乘務員道了聲謝便走下了車。看來只好去對面的發車處再坐回去了……

卡卡邁腳準備過馬路，卻突然被路邊的景象吸引了。只見四個小男孩正扭打在一起，旁邊零碎地搭着些石塊，隐約看得出球門的形狀。不知道為什麽，其中一個瘦小的男孩讓他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不自覺地走上去，問：“你們在幹什麽？”

這裏已經屬于聖安東尼奧鎮的邊緣了，除了一些在工廠上班的人之外幾乎沒有人經過。現在又不是上下班時間，驀地聽見這麽一個聲音，四個孩子都被吓了一跳。他們同時轉頭看向卡卡，互相的手臂卻還交纏在一起，一個人的拳頭正擱在另一個人臉上。

卡卡一家的欣賞水平都很高，連帶着卡卡和迪甘都穿得十分有品位。卡卡今天穿了件藍白格子襯衫，天藍色的牛仔褲，本來是極樸素平常的裝扮，卻讓他顯得非常幹淨整潔。聖安東尼奧鎮上的孩子們從沒見過如此漂亮而氣質上佳的同齡人，齊齊地愣住了，拳頭也慢慢放了下來。卡卡注意到被圍在中間的孩子眼神倔強，即便是被自己驚住了也沒有露出一點松懈的表情。他又瘦又矮，和旁邊那個剛才在揍他的大高個比起來簡直稱得上是弱不禁風了。更令卡卡感到有趣的是，那個矮個的臉上有兩團紅暈，似乎是天生的，襯着他那不服輸的表情，有種反差的喜感。

等等，那個孩子的臉看上去有點熟……

“喂，你是誰？”大高個回過神來，傲慢地朝卡卡吼過去。

此時的卡卡在身材上尚且屬于偏瘦型，雖然已經開始長個，看上去卻是十足的無威脅。他沒有回答大高個的話，反而問：“你們剛才是在踢球嗎？”

“是！”大高個旁邊的兩個男孩立刻回答，然後看了眼大高個的臉色。

卡卡笑了笑，“那為什麽又打起架來了呢？”

四個孩子不約而同地感覺到有哪裏不對，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分明比他們大不了兩歲，說話卻有種成年人的味道。矮個兒仰起頭，頗有些高傲地說：“那是因為他們踢不過我！”

大高個立馬青筋暴起，拳頭掄到肩膀以上，“克裏斯，信不信我揍你！”

克裏斯？！

卡卡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于是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感謝上帝讓他坐過了站！

克裏斯蒂亞諾輕蔑地瞥了大高個一眼，哼了一聲說：“踢不過別人就打人，你可真厲害。”他的話一下把大高個給噎住了，舉在空中的拳頭動也不是，放也不是。

卡卡微笑着注視好友帶着兩團紅暈的臉，突然産生了想把他拍下來的沖動。等到克裏斯功成名就的時候，把照片拿給他看，他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