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贏球

博塔弗戈在下半場第27分鐘打出換人，剛才在防守卡卡時失誤的一名後衛被換下。專門盯防的後衛上場以後，卡卡的發揮一下被制約，盡管隊友十分盡心盡力地為他輸送炮彈，但往往在還沒接到球時就被對方後衛破壞。漸漸的，聖保羅的隊員們也不敢貿然往卡卡那邊傳球了。

卡卡記得上一次在這場比賽中進了兩個球之後，對方也是立刻作出戰術調整，導致後面的時間沒什麽發揮機會。他瞥了眼時刻不停跟在自己身邊的2號後衛，故意放松狀态悠悠地跑到了半場線去，盯防後衛盡職盡責，跟着卡卡一路跑過。

博塔弗戈落後一球，在進攻的時候便急切了許多，反倒是聖保羅這邊苦于進攻打不開局面，故意在中場倒球，減少博塔弗戈球員拿球的機會。卡卡在倒球的過程中拿到了足球，2號後衛立刻緊張起來，伺機想要斷下。誰知卡卡并不粘球，剛一拿到球就順腳傳給了右路的隊友，這一腳傳得很精準，聖保羅10號一接到球就立刻往前帶，突入對方禁區。兩名禁區內後衛壓上，跟在卡卡身邊的2號後衛卻巋然不動，一副盯死了他的樣子。卡卡苦笑一聲，心想這小2號倒真沉得住氣，怪不得博塔弗戈主教練在這種時候把他換上。

他擡頭看了眼快要和對方防守人員對上的10號隊友，腳下發力，在起跑的一瞬間就已經加速。2號小後衛一愣，馬上跟了上去，但一旦對上卡卡，一個發愣就得付出被甩開的巨大代價，他眼看着卡卡在身前越跑越遠，越跑越遠……

聖保羅10號正捉襟見肘過不了人，突然看見左前方出現了一只高高揚起的手臂，毫不猶豫地一腳大傳。球雖然傳得糙，卻讓對方後衛反應不及。卡卡左右腳開弓，略微将球一停就起腳吊射，守門員還沒看清卡卡是如何突然閃到禁區的，只感覺到一陣勁風從頭頂拂過。

“goal～～～～～～～～！！卡卡禁區吊射進球！說真的，他真是個天才！”解說員詞窮，頓了兩頓之後說：“well，我們有理由相信卡卡就是阿瓦雷斯準備的一個奇兵，也許他對冠軍早就胸有成竹？”

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而博塔弗戈隊員的鬥志被打擊得消磨殆盡。當裁判吹響結束哨音的時候，整個賽場都沸騰了，卡卡被衆人所簇擁、包圍，每個人都激動地拍着他的頭和背，隊友們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着內心的喜悅和驚嘆。

“你這小子，真看不出來，平時都留一手是吧？”

“請客請客，第一次參加杯賽就戴帽了，必須得請客！”

“裏卡多，服了你了！”

卡卡的嘴角咧起好看的弧線，被簇擁在球場中央的他雙手張開仰望天空，視線所及之處是驀然升騰在天空中的火樹銀花。這是一場精彩的比賽，一個美妙的開始。

當然，如果忽略掉球場邊自怨自艾的博塔弗戈小2號後衛的話。

第二天，《聖保羅州報》體育版忠實記錄了裏約-聖保羅杯決賽的逆轉盛況，其中卡卡的名字多次被提起，發稿記者在行文間毫不吝惜對卡卡的贊美之詞，臨到結尾卻話鋒一轉，指出卡卡的表現太像一個意外的臨場爆發，有很多在某場比賽中表現格外出色的球員最後都沉寂了下去，不知這位聖保羅的新秀會不會步他人後塵？

前生被報紙周刊議論得火熱的卡卡當然不會在乎這點評論，而阿瓦雷斯第一時間提高了警惕，第二天訓練完了之後就把卡卡叫到辦公室，準備找他喝喝茶談談心。卡卡面對阿瓦雷斯嚴肅的面孔，保持着一貫溫和的笑容。

“裏卡多，昨天你表現得很好，幫助球隊贏得了第一個裏約-聖保羅杯，這是一個良好的開始，但……”

“教練，我明白的。”卡卡向阿瓦雷斯遞過一個真誠的眼神，慢慢說：“昨天我進的前兩個球都是占了對方對我沒有防備的便宜，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他們防得緊，我很難有發揮的餘地。”

卡卡這麽說，阿瓦雷斯打的腹稿沒了用武之地，轉念想到：這孩子這麽謙虛，再打擊他恐怕得束手束腳，也許不是好事。于是他咳了兩聲，說：“你明白就好。不過說實話，你昨天最後那個球還真是精彩，速度和射門技術都沒話說。加油，你一定會成為一名世界級的球員！”

卡卡道了謝，離開訓練場的時候滿臉笑容。法比亞諾從後面突襲，一下撲到卡卡背上，大大咧咧作痛苦狀說：“裏卡多，我傷心了。”

“噢，是麽？”

“對呀，你這簡直就是踩着我成名嘛，太過分了，你說，該不該請吃飯補償我一下？”

卡卡笑了，把法比亞諾從背上拽下來，問：“好啊，你要吃什麽？”交一個這樣的朋友讓人無比舒心，有什麽就說，說過就忘，總比費心思去猜他在想什麽要好得多。

法比亞諾興致勃勃地比劃着自己的吃飯計劃，從主食到甜品到下午茶一應俱全：“聽說保利斯達大街上最近新開了家咖啡廳很不錯，艾頓他們上次去吃了，下午就去那兒試試怎麽樣？咦，裏卡多，你怎麽了？”

法比亞諾伸手在卡卡面前虛晃兩下，而後順着他的視線疑惑望去。只見訓練場大門口不遠處站着位胸大腰細的美女，正眼角含笑地注視着卡卡。法比亞諾嘿嘿竊笑，推了一下卡卡，“愣着幹什麽呢？美女等着你呢！”

卡卡對法比亞諾說了句等一下，上前問伊麗莎白：“嗨，你還好嗎？”

“當然。昨天的比賽我看了，在現場。你果然表現得很出色，我沒說錯不是麽？”伊麗莎白越過卡卡的肩頭遠望了一眼法比亞諾：“一起吃個飯，叫上你的朋友？”

卡卡正在想找個什麽理由推脫好，法比亞諾一下沖上來，搭上卡卡的肩熟絡地寒暄開來，“好啊好啊，去哪兒？話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法比亞諾定睛凝視片刻，然後——

“哇哇，你是不是幫《NMERO》拍過廣告啊？一定是，我記得我在前幾期看見過你！”

伊麗莎白微笑着點頭，在法比亞諾的重重追問下游刃有餘地應對。卡卡無法，只得跟了上去。最後三人找了訓練基地附近一個頗有情調的法國餐廳就餐，而吃飯過程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法比亞諾興沖沖地和伊麗莎白說話，後者似乎有心想把卡卡拉進去，卻總是在一兩句話後丢掉話題。

伊麗莎白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倒不是她對自己有多自信，覺得卡卡一定會對她感興趣之類的，只是一個正常的18歲男孩不都應該對女人有正常的喜好麽？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

但下一秒卡卡的一個表情就打破了她所有的思考，将疑惑升級成為了震驚。一個人的笑容分很多種，卡卡在人前多半只有一種笑容，溫馴有禮的。然而在接起某個電話之後，他的笑容突然亮得刺眼。

“猜到你會打電話來了，Cris。”

卡卡有意無意地将視線投到窗外，如今正是聖保羅的冬季，道旁雜草轉成深青色，對面的庭院裏無端開出一樹紫色的藤蘿，在冬日異常嬌美熱烈。卡卡心情愉悅，語氣上不自覺帶上了點逗趣的意味：“是嗎？那Cris你還挺厲害的嘛。”

“那是，我本來就很厲害！”電話那頭隐隐傳出的話音很有朝氣，語氣不可一世得讓人發笑。克裏斯蒂亞諾在這賽季開始便進入了良好的競技狀态，一路從16過關斬将闖進了18，成為18裏年齡最小的球員。他早上得知了卡卡處子秀一戰成名的消息，一時間産生了無數複雜的情緒，有森森的羨慕嫉妒恨，有發自內心的高興，還有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自豪？去去去，這和他有毛關系。

伊麗莎白用手肘碰了一下正海吃胡喝的法比亞諾，悄聲問：“竟然有人能讓裏卡多笑成那樣，能問一下是誰嗎？”

“噢噢。”法比亞諾擡起頭看了眼認真專注打電話的卡卡，見怪不怪地一擺手，“那啊，是他的一個葡萄牙朋友，也是踢球的，好像叫Cris，兩人從小就認識吧。”

伊麗莎白聞言點頭表示理解，身為一個女球迷，多多少少能明白一點球員間惺惺相惜的感情。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當下也不再多言，低頭默默吃自己盤裏的牛排。

卡卡和克裏斯說得投入，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法比亞諾出賣了，直到挂掉電話都是一臉溫柔的笑容。從落地窗外投進來的陽光為卡卡的臉龐染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色，令前來上菜的服務員一個失神，不小心把紅酒倒得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