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無路可逃
徐娘娘在水裏的動作雖然不慢,可是絕對無法和在陸地上相比。我很清楚,那種黑色的蟲子只要一沾身,估計他就兇多吉少了。雖然我和徐娘娘不是一路人,而且随時都要防備他耍花槍,但身在此處,我不由自主的把他當成了一個同伴,最起碼,我不願意他現在死掉。
生死一線,徐娘娘嗖的從水下沖上來,一把抓住了垂下去的皮帶。我用盡全力,幾乎把他直接從水下拉到船上。
徐娘娘的兩條胳膊一扒到船幫,我立刻就開始劃船。這個時候,我們倆配合的竟然相當默契,徐娘娘翻身上船,船也正好劃動。我不要命一般的用木板劃水,匆忙中回頭一看,水裏蔓延上來的那一片濃黑,正死死的尾随着我們的小船。
“快!!!”徐娘娘凍的臉色發紫,可是也不覺得冷了,催促我快點劃船。
這一刻,我終于知道把小船運到這兒的人為什麽放棄了打撈,這個水潭的底部有這樣的蟲子。
我的胳膊仿佛安了一臺發動機,快的異乎尋常,但是距離岸邊還有十多米的時候,一直尾随在後面的蟲子,沾到了小船上一片。蟲子一沾小船,立刻開始擴散。
“不能呆了!下水!”徐娘娘當機立斷,蟲子如果蔓延到船上,我們兩個都活不了。留在船上是死路,唯有下水朝岸邊拼命的游,才有一線生機。
我和徐娘娘一前一後的跳到水裏,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人體的潛能似乎全部都被激發了,我把自己學會的狗刨發揮到了極致,速度竟然非常快。
十米的距離,用不了多長時間,徐娘娘先爬上岸,我跟着也爬了上去。兩個人一爬到岸上,撒丫子就跑,一口氣跑回快要燃盡的火堆旁。
“這種鬼蟲子,一般都是怕火的。”徐娘娘抓着殘破的木片就朝火堆裏扔,火勢随即變大了。
我們躲在火堆旁,觀察了一會兒,蟲子應該沒有跟過來。
小船被丢在了距離岸邊十多米的地方,現在也弄不回來了。不過,水潭的水是緩緩朝着那條缺口流過去的,只要時間充足,小船會随着水波漂到缺口附近的岸邊。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徐娘娘驚魂未定,把外衣放在火邊兒烘幹,瞥了我一眼,說:“我說你怎麽一個勁兒的撺掇我下水去撈石板,我這條命也太不值錢了,就值一塊餅幹?”
“我只是覺得水性沒有你的水性好,要是我知道水裏有這種蟲子,我會劃着船一直在水裏轉悠?”
我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等到外衣被烘幹的差不多了,那些蟲子還是無影無蹤,可以确定,它們應該沒有上岸。
但有一點,水裏剩下的那幾塊石板,肯定無法打撈了,就算把徐娘娘打死,他也絕不會再下水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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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長時間,小船順着水流漂到了缺口那邊,我趕過去,小心翼翼的把船上的六塊石板給弄下來,又搬回火堆旁邊。
石板上的水漬很快就被烤幹了,上面所刻的字符以及畫,都清晰異常。
“認識這種字符嗎?”我先問了問徐娘娘,我不敢說象雄祭文是百分百的死文字,我只是害怕徐娘娘會把這些字符記下來,他的記性太好了。
“我不是萬能的啊,怎麽可能什麽都認識,這些字符歪七扭八的,真不認識。”徐娘娘現在對這些字符好像沒有任何興趣,商量道:“能給塊餅幹嗎?”
“給養不多了,真的要按需分配,否則,不等找到出路,我們都會餓死。”我從內衣口袋裏掏出手機,但是在這兒被困的時間太久,手機已經沒電了。石板上的字符無法拍攝下來,我只能在這兒死記硬背,同時試着解讀一下。
看了一會兒,我感覺,在這塊石板上刻字的人雕刻的非常認真,只不過他不是專業的工匠,字符有些歪歪斜斜的。這麽多字符,需要一個一個去辨認,還沒有認出幾個字符,我的目光,被石板上一幅畫給吸引了。
很簡單的畫,最開始的時候,我還看的不很明白,不過再仔細看看,我發現畫裏面有一道筆直的石壁。
一個人站在石壁下面,擡頭仰望,在距離他頭頂不遠的地方,石壁上有一大團一大團的東西,在石板上面雕刻出來的筆畫,不可能那麽寫實,可我依稀還是能辨認出來,那一大團一大團的東西,似乎是一團團的毛發。
當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立刻回想到了第一次來到旦猛時,墜落裂谷的往事。我記得很清楚,裂谷石壁上吊着一具一具已經風幹的屍體,屍體後面的石壁,有大大小小的洞,那種被稱作惡魔蟲的東西,就是從屍體以及石洞裏面鑽出來的。
這幅畫裏所畫的,就是惡魔蟲?
我陡然間明白了過來,象雄祭文不是普通的文字,如果用祭文的話,可能無法精準的描述出惡魔蟲這個概念。所以,留下這些石板的人,就用圖畫的方式,記載了關于惡魔蟲的信息。
石板上的畫,一共兩幅,第一幅就是一個人擡頭仰望着石壁上的惡魔蟲,第二幅畫的內容是,這個人手捧着惡魔蟲,朝着石壁相反的方向走了。
畫兒一共就這麽兩幅,再想看也沒有了。留在水潭底的石板還有幾塊,已經無法打撈,可能那些石板上也記錄着相關的內容,我很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石板上的畫比較直觀,但是字符就需要費時費力的去解讀。我能辨認出來的字符不是很多,而且石板上的字符因為不全,導致行文跳躍。我費了很大的功夫,只解讀出了一點零碎的信息。
這些字符裏,包含着“門”,“車盤城”,“世界”等幾個詞彙。字符的缺失,讓行文的字義出現了不可猜測性,我又細細的看了幾遍,重新辨認出了幾個字符。
如果要按我的思維方式去串聯這些零碎的字義的話,我會覺得,這些石板上的字符,應該是說一個人去了一個叫車盤的城市,尋找一道門。
這只是字符所涵蓋的表面意思,如果再深入分析一下,可能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我相信,留下石板的人既然把字符和畫兒同時刻在石板上,那就說明,這些字符所表達的意思,跟畫兒有直接的關系。而那些畫兒,突出想要體現的,肯定是惡魔蟲。
一個人,仰頭看着石壁上的惡魔蟲,然後,捧着惡魔蟲走了。我接觸過惡魔蟲,我知道那種毛發般的惡鬼之蟲會毫不留情的攻擊任何能攻擊的生命體,我不相信有人敢徒手直接捧着惡魔蟲。除非,這個人馴化了惡魔蟲,或者找到了可以克制惡魔蟲的辦法。
如果大膽的把這些信息整合,那麽就會得到一個結果:一個人,馴服了惡魔蟲,帶着一些惡魔蟲到了一個叫做車盤的城市,去尋找一道大門。
當我想到這兒的時候,背對着徐娘娘,悄悄撩開自己右腿的褲腳。腳踝上長出的那一片細密的細毛之前被我刮掉了一次,但是幾天過去,細毛又露頭了,似乎比過去更加濃密。
腳踝上的變化,完全因為惡魔蟲而起,所以石板上的信息關于惡魔蟲,就更加讓我注意。我不知道那個馴服惡魔蟲的人到車盤城去幹什麽了,但是車盤城這個地名,立刻烙印在了我的心裏。
“徐娘娘,問你個事。”
“什麽?”
我剛想開口問問徐娘娘,問他知道不知道有個叫車盤的古城,但話沒出口,我又警覺了。徐娘娘這種人精,只要我一問,他肯定也會記住車盤城這個地方。所以,車盤城的信息,得我自己去搜集。
“我是想問你,你身手很靈活,有沒有辦法,能爬上一段十米高的幾乎垂直而且很光滑的落差段。”我收回了自己想要問的問題,東拉西扯的問道:“如果你能爬上去,那麽咱們還有逃生的機會。”
“你覺得呢?”徐娘娘因為餅幹以及我撺掇他下水撈石板的事情而惱火,心裏很不爽,用一種不太配合的語氣回答道:“你看見我手上長吸盤了?”
“沒看見。”
“沒看見我手上長吸盤,你還問我能不能爬上去?”
“要再想想辦法,離開這兒了。”我其實已經把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一遍,又因為石板的事情耽誤了一些時間,現在重新去想,估計還是想不出來。
我帶着徐娘娘到落差段那邊看了看,然後又到潭水流出的那一條差不多十米長的縫隙看了看。縫隙是很長,但高度只有二十厘米左右,人肯定鑽不過去。
“落差段那邊就不用想了,上邊沒人配合,肯定爬不上去。”徐娘娘指着那條二十厘米高的裂縫,說:“現在只能祈禱關二爺保佑,保佑這條裂縫周圍的石層薄一些,我們慢慢把縫隙砸寬,從這裏鑽出去。”
我嘆了口氣,徐娘娘的辦法,不是什麽好辦法,關鍵是就算石層薄,能拓寬到勉強夠一個人爬過去的程度,但鑽過去之後呢?如果縫隙另一邊的情況比這裏還糟糕,那該怎麽辦?
只是,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
徐娘娘選了個地方,又從岸邊找了石塊,輪流慢慢的砸,砸了差不多有四五個小時,我們放棄了。
可以說,我們找不到生路,就算再努力,卻沒有結果。
我們不需要再進入水潭,所以把最後一條完整的小船也拖上來拆掉當柴火燒。我根本就不敢想,要是柴火燒完,所有的東西也吃完,會有什麽凄慘的後果。
說真的,我不想被餓死,如果非要死,我寧可死的痛快一點。
徐娘娘和我之前一樣,找不到出路也不死心,圍着水潭來回的轉圈,盡管不甘,可現實還是會扼殺人心頭最後一絲希望。轉了很久,徐娘娘精疲力盡,也終于死心了,有氣無力的坐到了火堆旁邊。
“我聽說,人如果餓極了,什麽都吃。”徐娘娘低着頭,用一種帶着隐隐凄傷的語氣問我:“喂,如果餅幹和巧克力豆吃光了,你快要餓死的時候,會不會把我打死,吃我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