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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幾天的大雨,讓來縣城旅游的人數直線下降，幾人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開到了車站附近。

孩子們對選豬崽沒興趣，央求芫伯他們拉到廖佳媽媽的超市去。

廖佳一大早就收到芫婷婷的電話,老早就等在了超市門口。

芫伯的那輛紅色面包車就算在雨幕下也依然顯眼無比。

車都還沒停穩,廖佳就撐着傘跑到路邊來迎接他們。

路兩旁的藍色擋板都已去除，中間多出了塊藍色栅欄圍成的綠化帶,兩人高的棕榈樹排成隊，将街道的店鋪擋了個嚴嚴實實。

車就停在路邊劃出來的停車位,從這個方向也只能勉強從樹從縫隙中看到側面商鋪花花綠綠的招牌。

“芫伯姐。”廖佳高興地沖幾人擺手。

她被攔在了綠化帶那邊沒法過來，只得扯着嗓子告訴幾人去前面的十字路口繞回來。

繞過路口，街道上商鋪的蕭條更加直觀。

城市美化給這條街帶來的沖擊比預想中還要嚴重，街道上大半商鋪都張貼了出租轉讓的條子。

廖佳媽媽何靜的超市就開在街道中間位置。

光門頭就有四五米寬，規模着實不小。

[佳佳超市]

“歡迎歡迎。”

剛走到超市門口,一個面容姣好,身穿淡藍色雪紡裙的女人走了出來。

看到芫伯幾人,她先将目光投向了芫劍鋒：“芫叔。”說着就連連招手讓幾人快進去。

芫劍鋒顯然也認識她，笑呵呵地把提着的一些水果遞了過去：“都是自家種的,給孩子吃。”

“那我就不客氣了。”

何靜沒有推讓，神情落落大方地接過水果将幾人迎了進去。

超市比外面看到的還要大,粗略估計面積至少在兩百平之上。

靠近大門右邊的鮮蔬果區有個阿姨在挑揀着蔬菜,除此之外,超市裏再無第二個客人。

當然,沒有客人更沒有工作人員。

何靜也注意到芫伯打量的疑惑目光,忙笑呵呵地解釋道：“超市生意不好，我給自己都開不起工資了。”

對于眼下超市的窘迫狀況,何靜沒有掩藏也沒有訴苦,只是淡淡地用這種開玩笑的方式帶過。

調侃完這句,她就不再提。

“快來坐，喝茶喝茶。”

收銀臺旁擺着兩張簡易的小桌子，上面放着泡好的茶水，另一張則是放着沒寫完的作業。

何靜将角落的塑料凳子拖出來招呼幾人坐下。

孩子們就算在學校裏天天見面，此時仍舊有說不完的話，芫婷婷與廖佳邊說着悄悄話邊看向了這邊。

幫助何靜是廖婷婷跟吳樂佳沒事閑聊無意間說起來的。

後來廖婷婷忘記了這事，吳樂佳倒是一直記在心裏，這會見大人們還在寒暄，着急得差點就要搶着開口。

“這是家裏種的葡萄，何……阿姨嘗嘗。”

何靜長着張娃娃臉，看年紀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讓芫伯喊她阿姨，還是難免頓了下。

不僅是芫伯微愣，何靜擡頭時也因那個少說能裝幾十斤蔬果的框子一怔。

“你就是芫伯吧？”

何靜擺完凳子，接過芫伯推過來的框子移到了收銀臺前靠邊。

芫伯說是随便帶了點東西，可滿滿一筐子蔬果大方得讓何靜吃驚。

冬天裏的葡萄可是稀罕品，随随便便都能賣個二三十一斤，這裏少說有十來斤，可不是嘗嘗的量。

“是我。”芫伯回。

吳樂佳見大人們根本不像是要說正事的樣子，連忙伸手去拉廖佳的手，附在她耳邊低聲交代了兩句。

廖佳眼前一亮，連連點頭。

“廖佳念過好多次，誇你做的飯好吃，種的菜好吃，嫌棄我手藝的不行。”何靜繼續寒暄。

“我家婷婷也說過同樣的話。”芫劍鋒也笑。

何靜對芫伯的了解還僅限于她獨自一人在老家種地養活自己，家裏連個親人都沒有。

她不上網不刷視頻，根本不知道[迎你農場]的農産品現在有多火。

所以心裏根本沒有多餘想法，寒暄了幾句後就張羅着留他們在這吃飯。

途中阿姨買完菜去結賬，又進來了幾個年輕媽媽推着嬰兒車。

“老板娘，我把推車放這了啊。”

媽媽們走進超市，徑直将嬰兒車推到了收銀臺附近，非常放心地将孩子也一起拜托給了何靜。

何靜起身，習以為常地将車子擋雨的塑料罩子打開，将車裏的孩子抱出。

三個孩子都四歲左右，看到她就咧着嘴笑争先要抱。

“阿姨給你們葡萄吃。”

“吃葡萄。”孩子們高興拍掌，追着何靜彎腰拿葡萄的動作。

“你們坐着玩會，我去洗點水果。”

衆人點頭，孩子們像是串小鴨子一樣跟着她進了後邊的休息室，對這裏熟悉得像是自己家。

從頭到尾，孩子們的媽媽都在專心挑選着蔬果沒注意這邊。

“阿姨真受孩子們歡迎。”吳樂佳挨着芫伯坐下，故意加大了音量：“你媽媽肯定是個很好的人。”

廖佳羞澀不語，只将殷勤的目光看向了芫伯。

雖然剛才吳樂佳在耳邊交代了不少話，可真看到芫伯她覺得自己還是開不了口。

“何阿姨想從我這進貨的話沒問題。”

芫伯微微一笑，伸手輕輕點了點吳樂佳因為使勁暗示差點抽筋的臉。

孩子始終是孩子，有什麽表情都藏不住，從剛才起幾人的小眼神就不知飄了多少次過來。

親眼見到何靜，芫伯也不排斥将自己種的農場品交給她賣。

能讓家長如此放心将孩子交給她帶的人，不論從哪個層面看都應該是個不錯的人。

“太好了。”

得了準信，孩子們好像比廖佳本人還高興，三人挽着手臂飛快沖進了購物區。

而此時幾位媽媽也買完相繼走到了收銀臺。

幾人輕車熟路地将東西放到收銀臺上，然後就開始閑聊了起來。

從頭到尾，幾人都沒有擔心孩子在哪。

忽地，有一個短發媽媽注意到了收銀臺前的框子，她低下頭仔細打量片刻。

“你們看，像不像前次直播間裏賣的那個葡萄？”

她的話引起其他兩人注意，三人紛紛彎了腰仔細去看。

“看着倒是像，但是我們都沒搶到，看不到實物沒法對比。”

長卷發媽媽直起腰，很遺憾嘆了口氣。

“我讓我老公和我爸媽都一起來搶都沒搶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遛粉？”

都是年輕人，她們對直播的很多套路都非常了解。

聊着聊着甚至懷疑起主播是哪個網紅與農業公司專門的營銷套路。

“你們看吧！要不了多久直播間就要開始大規模帶貨。”短發媽媽說。

“我覺得也是，那個主播年紀輕輕細皮嫩肉，看着就不像是常年勞作的樣子。”卷發媽媽說

“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馬尾媽媽撇嘴，拿出手機劃拉幾下，馬上指着搜索到的微博叫幾人看：“你們看就是這個主播，叫什麽……芫伯？”

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別人聊天內容中，芫伯無辜地眨了眨眼，腦中想起剛才幾人對她的稱呼。

網紅……

“芫伯？她們說得是大妹？”坐得更近的吳三爺顯然也聽到了幾人的聊天內容。

這麽特殊的名字華國估計找不着幾個，他下意識就轉臉看向芫伯。

“或許是？”芫伯無奈回。

他們都能聽到別人聊天的聲音，幾位年輕媽媽哪能聽不到吳三爺因詫異還提高的音量。

三人同時轉頭看向芫伯。

然後，馬尾媽媽舉着手機對比芫伯的臉，得出結論。

她們讨論的對象此刻正一臉尴尬地扣着臉頰，目光虛虛地看着其他方向。

被當事人聽了個正着，三位媽媽幾乎同時噤聲，各自都扭了頭裝作沒聽到。

“……”

原本各自聊天的兩群人此時都相同地選擇了沉默。

芫劍鋒兩人是沒聽懂她們說了些什麽，三位媽媽是被現場抓包恨不得馬上離開此地。

好在尴尬氛圍并沒有持續多久，孩子們的笑聲很快打破了安靜。

何靜身後跟着串大大小小的孩子走來。

她看到幾位媽媽已經站在收銀臺前，連忙端着洗好的葡萄遞上：“嘗嘗，我大侄女種的葡萄。”

幾人巴不得連忙離開，匆匆抓了幾顆葡萄塞進嘴裏就去抱孩子。

“芫伯這個品種的葡萄叫什麽？”

清洗時何靜就發現這個葡萄香味十足，且果子彈性很好，手指不會輕易捏破。

“白月葡萄，是我爺爺嫁接的品種。”

芫伯話音落下，剛嘗第一口的何靜呆住，抱上孩子的幾位媽媽也同樣呆住。

“這就是你直播間裏賣的葡萄？”馬尾媽媽避開來扣她嘴巴的孩子手，找着空隙就開了口。

“嗯。”芫伯淺淺一笑。

“媽媽我要吃葡萄。”孩子不甘示弱地探着身子想去抓收銀臺的果籃，說話間口水就滴落了下去。

“我也要吃。”

“我要。”

孩子們相繼吃完手裏的葡萄，各自都扭動着身子還要。

短發媽媽和卷發媽媽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驚詫。

若不是親口嘗到，她們是怎麽也不會相信葡萄裏竟然能吃到花香。

嘴裏此時像是含了口花茶，鼻腔裏都萦繞着香氣。

她們總算理解了直播間裏那些粉絲為什麽如此瘋狂，這個名叫白月的葡萄味道确實驚人。

“老板？你這葡萄賣不賣？”馬尾媽媽比其他兩人更是直接。

随便撿顆葡萄送進孩子嘴裏，她直接把目光轉向了芫伯。

“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以後你們可以在何阿姨超市買到我農場的貨。”

芫伯笑，何靜震驚。

兩分鐘前，面對女兒的軟磨硬泡，其實她還只是當孩子們的玩笑話而已。

兩分鐘後，她仿佛看到了死回生的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