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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上了年紀的人,一個是掌櫃,而另一個則是之前自稱兒子死了兩次的老人。

陸小鳳看着老人,眼含悲憫,四目相對間,久久無言。

突然間,老人笑了,“為什麽不問緣由,亦或是罵上幾句我喪心病狂,連親生兒子都下的了手的人,這世上恐怕是沒有幾個。”

陸小鳳皺眉,“我不明白,那日你分明哭的悲切,不像是在作假。”

老人轉過身,指着那些墓碑,“作假?好笑,老朽已經是快半身入土的人了,臨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難道不該哭一哭?”

陸小鳳盯着他的臉看了良久,從第一次見面他就不受控的産生同情,這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一身中必然收到的坎坷不少,嘆氣,“養兒防老,本是天道。”

老人一時語噎,同樣盯着陸小鳳看了良久,“大道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不過年輕人若是懂這個道理也是好的,你的父母應是個有福的人。”

也許是夜色的原因,陸小鳳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許吧,可惜我無父無母。”

聽罷,龍柏在一旁側頭歪想,陸小鳳的父母是誰,原著中古龍還真沒有提到過,只知道他是個天下之大,四海為家的浪子,不過他倒是記得陸小鳳曾說過自己是個孤兒,現在看來倒是有幾分可信。

老人的目光倏地轉冷,死死盯着被花滿樓扶着的年輕人,“無父無母尚且知道孝敬老人,為父母養老送終,可是你看看他們,從小雖不說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但到底是衣食不缺,被父母呵護備至,結果呢?一輩子的心血投注在他們身上,換來的卻是一個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說,他們該不該殺?”

年輕人的手死死抓着花滿樓,老人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樣,仿佛下一秒就會纏上來,讓他窒息。

陸小鳳也同樣語塞,不知該做何辯駁。

父母生養孩子,再傾注畢生心血,求得不過是兒女畢生平安,老了也有個送終的人。

兩行清淚順着老人臉上的溝壑留下,“當年的鼠疫,我的一個兒子不幸被傳染,沒過多久就不治而亡,後來大家也漸漸發現河水有問題。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為了讓另一個兒子可以好好活下來,我強撐着一口氣,跟鎮上的居民一塊去十幾裏外的地方提水……”說到這裏,老人已經泣不成聲,“後來,鼠疫熬過去了,我們老一輩的熱情滿滿的想要重建小鎮,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年輕人卻都跑了,我為了不讓兒子背上罵名,對外謊稱他已經死在那場鼠疫裏。”

陸小鳳低頭,“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

老人打斷他的話,“我的兒子并沒有走遠,當初湊得盤纏不夠,他就去鄰鎮某個發展,後發還果真發達了,我變賣家産去找他,他卻把我趕出來,裝作不認識我,再後來……我和酒樓的掌櫃是多年好友,我托他去鄰鎮騙我兒子我已時日無多,還有一套房子沒有人繼承,結果,你猜如何?他果然來了。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裏的怨啊,于是,我就,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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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其實我不恨他,只是,只是我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

站在他身旁的掌櫃卻是冷哼一聲,面色詭異的平靜,“有什麽可哭的?我們有什麽錯,那些離開鎮子的年輕人,回來一個我就殺一個,回來兩個我就殺一雙,誰能懲罰我們呢?法律?這裏當官的根本不管事,就算管了又能如何,我們也再活不了幾年了。”

說到底,這些老人也是被逼急了,陸小鳳等人的眼中都是含着同情,耗費半生養個不孝子誰又能受得了。

倒是龍柏沒有多大的反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們有什麽地方是做對的?”

掌櫃轉過身不解地看向他。

龍柏冷笑道,“起碼這樣的你們比他們還可怕。”

一句話,言簡意赅,卻像一把利刃直刺人的心房。

“不論你有再完美的理由,犯罪就是犯罪,殺人的事實不會因此而改變,更何況,你們手上沾染的是自己親生兒子的血液。”

掌櫃有一秒鐘微微的晃神,可是很快臉上又恢複了狠辣冷酷,“我們只是殺了幾個人,他們呢?是他們的懦弱自私摧毀了整座小鎮。”

龍柏搖搖頭,這人沒救了,用眼神詢問陸小鳳,你看怎麽辦吧?

陸小鳳也很是無奈,至少掌櫃說的有一句話是對的,送官官不管,他們也已經上了年紀,生與死在這樣的人也中早已沒有了差別。

掌櫃見衆人沉默不語,如同鬼魅的臉上更是增添了幾分得意的神色。

本就恐怖陰森的墓地似乎更加地蒼涼可怖。

緊接着,就是放肆的笑聲。

驀地,笑聲停滞,掌櫃的臉色突然變了,嘴角開始溢出獻血,用手摸着後背的灼熱處,溫熱的血液順着手指快速滑下,不可置信地別過頭去,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不知何時被戳了血窟窿。

知道掌櫃的生命正在消逝,老人滄桑的臉上也綻開了笑容,“你說得對,我們的生命本就剩的不多,那小子雖然是個混蛋,但畢竟也是我多年疼愛,辛苦養大的兒子,反正人生所剩無幾,不如我為他親手報仇,待到地下,我們再一同謝罪。”說完,便抽出嵌在掌櫃身體裏的匕首,直直往自己心髒捅去。

變故來得太快,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花滿樓,正當他下意識地想要上前,龍柏拉住了他的衣袖,低聲道,“沒救了。”

花滿樓的心中剎時湧上一股無力感,他一向最是尊重熱愛生命,可如今,兩條鮮活的生命以這樣的方式消亡在他眼前。

龍柏撇了他一眼,“庸人自擾。”

雖然看不見,花滿樓還是把臉轉到龍柏的方向,好像兩人在對視一樣。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路是他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龍柏的語氣很冷,不過這種別扭的安慰方式還是讓花滿樓展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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