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萬俟知軒出任務之前，這天晚上，安陽将提前制作好的食劑藥劑都打包整理好，裝進真空箱裏，然後放在了客廳門口右手邊，又去敲了敲萬俟知軒的卧室房門。

“怎麽了？”萬俟知軒打開門，讓她進來，“坐吧。”

這還是安陽頭一回進他的卧室，平時喵喵都是跟自己一起睡，反倒是萬俟知軒經常在她的卧室待到很晚。兩個人的房間布局是一樣的，除了一張大床，就是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個書櫥。床是東西方位的，在靠窗邊的位置，書櫥則是靠着北面的牆體，中間的位置剛好放下一張書桌。

安陽大略掃了一眼，看起來比她的卧室裏倒是整潔多了，東西也少很多。其實也不奇怪，她的房間裏，喵喵的東西就占了大部分，不論是衣裳還是玩具，甚至是水杯和奶粉、奶瓶，都放在書桌上面，幾乎占滿了整張桌面，再怎麽收拾，也總是顯得有些雜。

“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應急的藥劑食劑，你走的時候記得帶上，就在客廳裏，51號真空箱。”

萬俟知軒點了點頭：“知道了，謝謝。加上之前你陸陸續續做的那些屬性增益效果明顯的食劑，足夠了，我算了下時間，最多半個月。”

“那就好。”安陽猶豫着，最終還是說道，“還有一件事，我猶豫了一下午了，本來打算等你回來再說的。但是我想了想，這件事情實在非同尋常，還是要早些告訴你的好，萬一後面再出些什麽事，我們可能會很被動。”

萬俟知軒遞過來一杯溫水，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你盡管說，不論什麽事。我不會那麽輕易被影響，要不然，遇到事情的時候，還能怎麽冷靜地做出決定？”

安陽一想也是，便直接說了：“今天上課的時候，我去問了老師，關于陸雲淑當年受傷的事情。”

萬俟知軒微微一愣：“她怎麽說？——當年聞人大師并沒有參與這件事的後續救援，陸雲淑的治療是在相關機構進行的，醫療隊都是當時的巅峰人物。雖然後來的确帶着病人的各項數據指标和受傷情況，去征求過她和其他一些藥廚以及醫師的意見。但那時候，聞人大師還沒有現在的名氣，拿去的病歷恐怕也不是完整的。”

安陽點了點頭，算起來，也快要二十年了，而聞人靜是在十六年前，名氣才大了起來，所以她的确不曾參與陸雲淑的治療。

“單就病歷而言，當時的治療方案的确是最佳的，這個毫無異議，陸雲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很明顯證實了各位大師的水平。——我們懷疑的是，她的身體，被改造了。”

萬俟知軒眼皮一跳：“怎麽說？”

安陽繼續說道：“你記不記得之前我說過，她的胳膊和脖子，跟臉，完全不是同一個年齡段的人？”

萬俟知軒點了點頭：“這事兒我也問過紀嘉晔了，他還在查。”

“當時我也沒想那麽多，以為她的臉是做了年輕态手術，只是懷疑她既然不缺錢，又為什麽不做全身的？這樣多難看！但是，如果，她當時受傷的部位，已經被改造過了，無法進行年輕态手術呢？”

Advertisement

萬俟知軒微皺了下眉頭，沉默了片刻：“我記得，她的臉也是受過傷的。”

安陽搖搖頭：“但是容貌不可能被改造，如果容貌變了，那她怎麽繼續維持這個人設呢？”

萬俟知軒擡眼看她，表情凝重：“你的意思是，她已經被‘侵蝕’了嗎？”

這次倒是讓安陽忍不住微愣：“不太可能吧？如果這樣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

多年前，聯盟曾經出現過一次大規模人類被“侵蝕”的事情。那是一種來着深海的智慧生物，被潛水員帶到地面上來之後，為了能夠更好地适應環境生存下去，嘗試了諸多方法，發現寄生在人類身體上，才是最便捷最得力的法子。

——這種生物當時被命名為“缇諾卡”，因為發現這種生物的地方，便是諾卡星球的深海。

缇諾卡原本只是一種低等的智慧生物，但是寄生在人類身體上之後，卻能迅速接收被“侵蝕”身體的思想和常識，宛若一個儲存量巨大的計算機，針對所得到的數據信息進行計算和模拟，從而可以不被身邊人發現，代替原本的身體以人類的姿态活下去。

等到這具身體老化死亡之後，便會選擇另一具身體進行“侵蝕”。在人類的身體上，缇諾卡的壽命，遠比在深海中要長壽得多。

但它的弱點同時也是明顯又致命的：無法經受高溫，只要是超過40℃的溫水，都會讓缇諾卡反應劇烈，十分驚慌，在生死邊緣徘徊，從而也會性格大變，十分狂暴；如果在60℃以上的熱水中呆十分鐘，缇諾卡就直接暴斃了。

已經發現的類似生物，大約有八種了，他們心中也都明白，不光是在深海，甚至在野林、山谷，可能也存在着更多同類生物。

所以，如果陸雲淑是被未知生物侵蝕的話，那連累到的，可能不止一人，甚至被侵蝕的對象，也不只有她一個，距離她受傷到現在，可是快要二十年了啊。

萬俟知軒再次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證據呢？你是從哪裏看出來，她的身體被改造過了？是從哪一方面進行改造的？”

“治療所使用的藥劑。”安陽打開個人終端，将病歷調了出來，分成兩個虛拟屏幕，兩人一起看了起來，“你看這一頁，只用了三支細胞增生劑。但是你看她受傷的情況，皮肉缺失達到六分之一，三支的劑量，能起到多大作用？”

萬俟知軒點點頭，這個他倒是心中有數。這是前線的戰士們最常用的藥劑了，三支的劑量，也就能将一只胳膊或者半條腿治療完畢吧。

“我相信在那麽多人的經手之下，病歷的記錄是不可能造假的。上面清清楚楚記載着，這時候新生的肌肉已經長出來了，為了減輕細胞增生劑帶來的副作用，就沒再繼續用。痊愈速度這麽快，真的還是人類的身體嗎？”

“退一萬步，就算還是人類的身體，也必定是進行了相關改造吧？比如，前些年喪心病狂的基因人計劃，我記得，被解救的試驗品裏面，就有一個是接近‘不死’體質的。”這才是安陽要說的重點，“你說，她受傷失蹤的那幾個小時裏面，發生了什麽？”

萬俟知軒眉毛一跳，看向她：“我現在相信，這些稀奇古怪的藥劑食劑配方，都是你的靈光一閃了。”

這話一聽就不像是誇獎，安陽瞪他：“你什麽意思？”

萬俟知軒笑了一下，耐心跟她解釋：“這種改造，幾個小時是不可能完成的，不光光是注射某種病毒，讓實驗體聽天由命，條件十分苛刻，而且要多次反複注射，還要提取适宜的變異獸基因，進行融合。就算他們準備完全，不管人的死活，只想示威給我看，也不可能在幾個小時內完成，少說也得半個月吧。”

“基因人計劃的主謀，就是我一直在抓捕的逃犯。去年在達達家的小酒館，我追出去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他的一個背影，雖然不真切，但是我确認就是他。你說，他來挑釁我的目的是什麽？如果陸雲淑真的是他的試驗品，早就亮出來了。”

安陽不太懂這兩人之間相愛相殺的歷程，但是既然萬俟知軒否認了她的猜測，那就還是被侵蝕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那我明天再問問老師，若是被侵蝕的話，該做什麽準備？”

萬俟知軒點了點頭，又安慰她：“你也別着急，都快二十年了，若是有所圖，那也必然大的很，不會突然就行動的，我回頭提醒紀嘉晔多注意下就行了。你盡量避免跟她接觸，還有喵喵。”

安陽應道：“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有護身符，可以保護好我自己跟喵喵。”

“什麽護身符？能不能給我一個？”

安陽瞥他一眼：“不能給，綁定的。”然後又說，“不過病歷上記載得這麽清楚，我想當時的醫療小隊不可能沒注意到這個現象，但是他們為什麽沒人提出異議呢？”

萬俟知軒忍不住笑了起來，回道：“畢竟她是紀家的人，紀家都沒有提出意見，醫療小組又以救治為主要責任，其他的就不怎麽關心了。何況，那樣的形勢下，任何對她的質疑，都是侮辱。”

安陽理解地點了點頭，的确，戰士執行任務，重傷歸來，要是再被懷疑的話，的确太讓人寒心了，恐怕紀家也不會允許。

兩人正說着話，就聽到喵喵砰砰敲門，奶聲奶氣地喊道：“芝麻開門！”

安陽立刻站了起來：“來了來了。”

一打開門，喵喵就撲過來抱住了她的小腿，仰起小腦袋看着安陽，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包子臉上很嚴肅：“媽媽，喵喵，有話說。”

安陽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媽媽聽着呢。”

“喵喵，餓了。”

淩上将跟在後頭，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吃什麽？餓了也不一定非要找媽媽呀，奶奶也可以給你做好吃的。”

喵喵搖頭：“媽媽，忘了。”意思是，安陽忘記給他準備夜宵了，喵喵很不高興。

安陽立刻道歉：“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忘記時間了，媽媽這就去做，今天給喵喵做從來沒有吃過的好吃的，好不好？”

喵喵立刻點頭：“原諒你了。”

安陽進了廚房，喵喵就拿個小板凳坐在門口，也不肯走，淩上将便陪着他坐在門口。

萬俟知軒也走了過來，忍不住笑了一下，給喵喵講道理：“坐在這兒等和坐在沙發上等，時間都是一樣的。而且，這裏不舒服。”

喵喵鼓着小包子臉，不太想理他：“就你會說！”

淩上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萬俟知軒微愣了片刻，蹲下身來，将他抱進懷裏：“爸爸的确也有錯，不該跟媽媽說話那麽久，忘了喵喵的夜宵，看在爸爸明天就要出門賺錢，給喵喵買更多好吃的份兒上，喵喵就不生氣了，好不好？”

“這樣的嗎？”喵喵歪着小腦袋看他，眨了眨眼，很快就笑了起來，主動親了他一口，“那好吧，加油呀。”

萬俟知軒立刻應下來：“好，爸爸一定努力賺很多大饅頭，給喵喵和媽媽買好吃的。”

喵喵就更開心了：“爸爸，好厲害！”

淩上将忍不住感慨：“跟喵喵想比起來，咱們家的人，真的是太不擅長表達感情了。若是都像喵喵這樣的話，也不至于——”

看着安陽端着做好的夜宵走出了，淩上将也立刻閉了嘴，不想讓未來兒媳婦兒為家裏的這些糟心事煩憂。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能賺到好多大饅頭的爸爸一定是最厲害的爸爸！

萬俟知軒：……難道你還有不厲害的爸爸嗎？

喵喵：幹爸！

聞人語：秀恩愛就不要拉我做陪襯了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