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誠心忏悔

淅淅瀝瀝的雨下着，濕透了葉明南的衣服。

他只是看着夜幕,那深邃漆黑的天空像是要将他整個人都卷進去了一般,他躺在這裏，想着釋立旭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他以為他要比釋立旭喜歡他要多上很多，後來才發現不過釋立旭只不過是不說,他所有的行為都表示着他很珍惜這段感情。

釋立旭小時候被族中之人嘲笑，後來又是被師父欺騙，自己算是見證了他大半個磨難的人,釋立旭以為他可以信任自己,卻是被自己刺了一刀。

葉明南想着，如果是自己自己會怎麽辦呢？他想的話,定然是氣急了，釋立旭雖然不是那亂殺無辜之人,卻還是可以為自己師兄的慘死将三長老一派斬盡殺絕，卻只是踹了自己一腳，甚至都沒有讓自己出一點血，甚至最後還讓顧澤西來看自己。

說到底，不過是一句舍不得而已。

現在，釋立旭不見了。

釋家早已是物是人非，何況他們關系本就是不好。天凡城也沒有釋立旭的容身之地了，就連最後的焚殿釋立旭都說要顧澤西幫忙打理，也不打算回去了。

天下之大，他該到哪裏去尋找釋立旭呢？

臉上布滿了水痕，早已就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葉明南才是慢慢地坐了起來，因為長期的不動再加上冰冷和中午被重重踢的肚子和踩的胸膛，葉明南并不是很舒服，何況他并沒有用靈力在治療自己，疼痛能讓他好過一些。

他這次是真的悔了，他不要了，那些正道禮儀，那些自以為是，他都可以放棄了。只要釋立旭回來，說他矯情吧，他就是這樣子，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一切都是比不上釋立旭了。

他想要做一個随心之人了，就算是釋立旭要他陪他殺盡天下，他也同意。只求不要恨他，不要不要他。

明明已經是有了那般親密之人，可是自己卻不信他的一詞一句，現在就算是釋立旭願意騙他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那個人還願不願意回頭看他一眼？

又搖了搖頭，顧澤西尚且為了李紅菱那麽一點希望而尋找了那麽多年，自己的情又怎麽比李紅菱少？何況，釋立旭遲早會回到焚殿之中，他可以等，他也可以找。

若是釋立旭不原諒他，他就在一旁看着他，終究有一天釋立旭願意回頭看他一眼，打他一頓。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葉明南準備去見到釋立旭的那個酒樓裏，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焚殿的産業，但是那一處定然是的，釋立旭不想管焚殿之事，他就幫他管，待在那裏終究有一天他會看到他的。

就算和正道做對，他也認了。都是比不過一個釋立旭的，正道之人與他何幹？會傳授他武技，會因為他的受傷而去找面前有着實力鴻溝的人戰鬥，會為了和他在一起努力的壯大自己的實力的人。

葉明南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是啊，他憑什麽不信那個掏心掏肺的人呢，還偏偏覺得他是冷心腸，可是沒看到他對自己的一片赤誠之心。

天作孽，猶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本來想禦劍飛行的，卻是看到手中的天逸劍，就是這把劍刺進了釋立旭的腰腹處，就是這一刺斬斷了二人之間的感情。本來想将其丢棄，就算是寶器又是如何，後來一想，若是再次見到釋立旭，不如讓釋立旭用這把劍刺了自己，然後自己在慢慢地追求他好了，才是把他天逸劍丢進了乾坤袋，重新拿出了一柄劍飛了過去。

路途算是十分遙遠，但是葉明南到客棧的時候，連衣服都是沒有幹的，這也是可以看出他是多麽的急迫，只是剛到就因為使用靈力過度而昏睡了過去，還好小二哥的人選還是沒換的，認出來是大掌櫃的熟識，才幫他打理好了。

醒來的時候葉明南首先是要見顧澤西，只不過這客棧只不過是焚殿中的小小的一項，上次釋立旭待在這裏不過是一次巧合，豈能次次都見到焚殿中的重要人物的。

葉明南就白天去打聽消息，然後晚上在這裏等。

春去秋來，雖沒有一年，倒也足以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他聽說啊，那次的屠魔行動雖然沒有捕到焚殿之人，卻是捉到了曾經的吳宗門的弟子釋立架，後來還未審問多久，就變絕煞組織給救走了。

葉明南将前因後果串起來，這才是明白，之前的吳宗門秘境弟子死亡之事是絕煞之做然後嫁禍于焚殿之上，只不過自己總是被前世的判斷擾亂了心智，可是前世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又有多少是真的呢？只覺得太過愚笨。

倒是這年冬天的時候，白雪皚皚，銀裝素裹，葉明南倒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那個人笑意盈盈地依偎在另一個人的懷裏，然後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看起來很幸福。

葉明南看着有些鼻酸，若是不是自己的犯·賤的話，那麽自己和釋立旭雖然不會有孩子，卻也是可以在此時依偎在一起看着窗外的世界，撫雪弄梅。

雖然二人情意綿綿地場景不适合外人插·入，但是釋立旭還是走過去了：“白練紗……”

“你是？”白練紗震驚了一下，然後反應了過來，“你是葉明南？”

葉明南之事，除了顧澤西其餘的人都是不知道的，就連那些二人在一起的甜蜜日子也因為太過短暫也是沒有什麽人知道的。還沒讓焚殿上下知道這個是殿主的魔侶，二人已經是分道揚镳了。所以白練紗的記憶還是停留在那五十年之約之上。

“你是來找旭旭的嗎？”白練紗有些激動，然後又被艾黑緊緊地摟住，幹脆靠在艾黑的懷裏，“五十年之約，也是還差幾年的，他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恩，說不定是要給你煉一個寶器，然後和你說正式和你結為魔侶呢。”艾黑也點着頭補道。

葉明南心裏有些泛苦，只道自己可能再也等不到了。可又無從訴說，他怕自己說了，這兩人再也不要和他多說一句，自己也不能進入焚殿再次見到釋立旭了。扯出了一絲笑容道：“恩，我來找他履行五十年之約了，我喜歡他，我想要和他一起承擔，他做什麽，我就陪他做什麽。”

“啧啧啧，多年不見，你的口舌之力又是上升了。我們現在也是沒那麽多時間處理事務，剛好你來了，我們也不用躲到這裏來偷懶，對吧，黑？”

“雖然你喜歡釋立旭，但是你終究是偏向正道之人，想來他對你都是什麽都不隐瞞的，可是卻不能證明你不是想為了大義來毀滅我殿之人。”

“那你要我怎麽做？你才相信我，我以我的元嬰起誓，若是做出再對不起釋立旭之事，葉明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葉明南只覺得心中浪潮翻湧，旁觀者清，釋立旭是真的對自己都不隐瞞，別人都是看得通透，自己卻是始終不願相信。

修真界最毒之誓，不過是以自己元嬰起誓，肉身若死，元嬰尚在，可以重修，若是元嬰也是滅了，便是神魂俱滅，甚至連輪回都是入不了的。

“那好吧……”

“吧”字還未說完，便是被艾黑打斷了道：“以你的行為，想來是要犧牲自己，然後為了正道，寧願自己和釋立旭同歸于盡也是可以的，你可以陪他去死，但是你容不得他活。”

“不，不是這樣的，”葉明南不停地搖着頭，只覺得心中疼痛難忍，艾黑的話，一句句地刺在自己的心裏，原來不被人相信的感覺是這般難受，何況艾黑還不是自己所在意之人，那之前的釋立旭不被自己相信，又是何等的難受，“我是真的，我是真的，真的，不要離開他，我不是有意的……”

艾黑見到葉明南這副模樣，心下一軟只道：“要我們信你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見艾黑停在了那裏而不說下文，葉明南忙問道。

“若是，你能夠以正道所有修真之人的元嬰起誓，我們便信你了。”

先是愣了一會，葉明南才緩緩開口道：“我以正道所有修真之人的元嬰起誓，若是葉明南再傷害釋立旭一分，便叫他們神魂俱滅，不得好死。”

沒想到之前那般的葉明南竟是真的說出了這般的誓言，二人都是震驚了一下，這也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你小子不錯啊，怎麽發現旭旭比那些人要重要啊，行了，你先休息吧，我回頭把你帶回去，你就趁那小子出去玩的時候，幫我們處理處理事物啊，”白練紗拍了拍葉明南的肩膀，眼珠子一轉，又好似是想到了什麽，挑眉壞笑道，“等到旭旭回來，記得把他弄得下不了床！”

艾黑敲了敲白練紗的頭，眼中卻是滿滿地寵溺，又對葉明南道：“如此，現在，我和練紗夫妻二人……”

葉明南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作揖離開了。

他一個人待着很多次，卻沒有一次這麽清晰地感受到寂寞，也沒有這麽急切地想要一個人陪在他的身邊，那個人不是別人，他很清楚，那個人只能是釋立旭。

白練紗和艾黑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便是将葉明南帶進了焚山中，這裏算是焚殿的大本營，既不怕別人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也不會怕有人找到了這裏。

顧澤西看到葉明南的時候也是懷疑他是正道派來的，後來聽了白練紗和艾黑的敘述才算是相信了他。

這倒好，這三人集體将事物都丢給了葉明南。葉明南也沒有怨言，忙起來他才可以暫時忘記那種滋味，就算身邊有很多人，他卻還是覺得自己孤單，他做着這些事情的時候，他覺得他更貼近了釋立旭一點點，更近一點點。

在焚殿的日子很忙，正在分析着利弊的葉明南，倒是被焚族族長叫了出去，說是有人回來了，他以為是釋立旭，等到他慌亂地跑過來的時候，卻失望了，是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女孩。

“呀，是你？”小女孩看到葉明南有些吃驚。

聲音倒是熟悉，但是樣貌葉明南卻是不記得自己見過，低聲“恩”了一聲，不是釋立旭，他都不怎麽關心，到底還是客套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為何會識得我？”

“我師父認識你啊，我名字啊，之前師父給我取名叫葉小榕，不過不知道他三年前發什麽病，非要我叫釋小榕，不然就和我斷絕師徒關系，真是，我雖然比較喜歡葉這個姓，但是我更喜歡師父，所以我還是叫釋小榕好了。”

聽完這小女孩的話，葉明南也是知道他的師父是誰了，閉上了眼睛，自嘲道釋立旭真有本事啊，不管怎樣都可以往自己的心口上捅着刀。

“你師父呢？”

“我師父啊，別提了，每天和那個人待在一起，都不疼我了。我這才生氣跑回來的。”

葉明南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可以等着釋立旭很久很久，可是釋立旭沒有必要再困于這段感情了，他的身邊會有新的人，而那個人不叫葉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