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楚翹獲知

楚翹對太皇太後所居的錦德宮很是熟悉。

她上輩子入宮後,皇帝表哥死的太突然,到了夜間她根本就不敢一個人睡下,時常都會賴在姑母身邊。

楚翹是楚家唯一的嫡女,從幼時起,太皇太後就經常接她入宮小住幾日。

楚翹上輩子傻乎乎的,根本就沒有想到姑母的“用心”。

自她出生開始,姑母就已經打算好了讓她入宮嫁給表哥了。

如今物是人非,楚翹有了全新的身份,腹中還懷着她心儀男子的骨肉,即便再給她一次當皇太後的機會,她也不會願意。

錦德宮的荷花宴已經開始了,楚翹直接領着梁雲玥去往錦德宮,路上并未逗留。

這個時辰,正當豔陽高照,炎帝從勤政殿出來,他行至千步廊,近日愈發的燥熱,炎帝望了一眼日頭,問身邊的宮人,道:“梁夫人已經入宮了吧?”

宮人一凜,沒想到皇上竟然還記得此事,“回皇上,幾刻鐘之前,梁夫人便攜帶梁家三姑娘去了錦德宮,楚二公子也一道過去了。”

炎帝腦中又浮現楚翹用左手喝茶一事,還有她眼角一模一樣的小紅痣,除此之外,炎帝又猛然間想起了那日在國公府時,那只八哥喚着“皇太後千歲。”

炎帝揉了揉太陽穴,胸口無端煩躁。

他是帝王,坐擁天下一切,可偏生……梁夫人是他動不得的人!

炎帝一直念着一個不可能的人,從前不可觸及,如今更是天人兩隔,這種無力之感,讓他難以表述,同時又無處可發洩求而不得的憤怒。

越是身處高位,越是不願意承受得不到的事實。

“除了梁夫人幾人之外,母後還邀請了誰人?”炎帝問道。

宮人如實禀報,“回皇上,內閣幾位大臣家中的女眷也有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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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帝深吸了一口氣,高挺的鼻梁上已經溢出了一抹細汗。

太皇太後還是沒有打算放棄,她還想讓他收了多少大臣之女?

“走!朕也去看看。”

宮人又是一凜,炎帝今日态度實在是反常,他與太皇太後此前就鬧了嫌隙,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親自去錦德宮請安了,今個兒參加賞荷宴的人都是女眷,其中還有不少尚未婚配的姑娘,炎帝此番去錦德宮多多少少有些不妥。

此時,錦德宮內的衆人已經在荷花池邊的亭臺中落座。

楚翹貴為首輔夫人,又是楚家的義女,被太皇太後尤為關照着,見楚翹生的嬌媚,樣子瞧上去也才十來歲的光景。

太皇太後遂想起了梁時那種心性城府之人,真是無法想象,梁時尋常是如何與眼前這小婦人獨處的?

太皇太後收斂納罕之色,笑道:“梁夫人這一胎再有兩月就快臨盆了吧?哀家瞧着胎相渾圓,許是個小公子。”

楚翹莞爾,怎麽就連姑母也說她懷的是兒子?

可她昨夜還夢見了,她腹中是個可人的小姑娘。

“回太皇太後,确實還有兩個月臨盆。”楚翹答了一句,她上輩子死後,已經有三年沒有瞧見姑母了,總歸沒有此前熟絡。

而且,她如今回過味來,總覺着姑母有事情瞞着她,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太皇太後的視線又落在了梁雲玥身上,“這丫頭瞧着機靈,可是梁家的三姑娘?”

楚翹示意梁雲玥行禮,在入宮之前,楚翹已經教過她禮數了。

梁雲玥上前行禮,“臣女給太皇太後請安,願太皇太後福澤安泰,壽比南山。”

太皇太後的臉色有了稍稍的變化,她一早就覺得梁家人長的好看,梁時更是出列拔萃的容貌,可怎麽瞧着梁時的女兒并沒有她想象中的水靈。

秀氣歸秀氣,但總歸是少了一些什麽。

炎帝的口味挑剔,宮裏的美人,沒有幾個能入他的眼,太皇太後原先的計劃是等着梁雲玥再年長幾歲,就讓她入宮,今日一見,太皇太後幽幽嘆了口氣,“好孩子,快別多禮了。”

說着,又對身邊的老嬷嬷道:“哀家有賞,去把哀家上回新得來的一只翠玉镯子取來。”

老嬷嬷應下,很快就去照辦了。

梁雲玥又按着楚翹此前教過她的規矩,忙跪地謝恩,她一點都不喜歡皇宮,這裏規矩甚多,一言一行都要謹慎小心。

楚翹跟在太皇太後身邊待了數年,見此番太皇太後對梁雲玥的态度,她便能猜出幾分。

姑母該不會是想讓玥兒入宮?

此事需要與梁時早日商榷才成,實在不行,就早早給玥兒定下婚事。

皇宮雖是奢華無度,即便楚翹上輩子沒受什麽罪,她也不希望看到梁雲玥成為皇家人。

楚遠也是個人精,他今日跟着楚翹一道過來,就是為了護着這二人。

他笑道:“姑母有所不知,梁家這丫頭懂事的很,我母親還想着給她找一門好婆家呢。”

太皇太後聽懂了楚遠話中的意思,姑侄二人相約一笑,誰都沒有進一步挑破對方的心思。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通報聲,“皇上駕到——”

炎帝的突然到來,讓衆命婦與貴女們紛紛緊張了起來。

炎帝正當血氣方剛的時候,皇太後的三年孝期已過,該是時候充盈後宮了,今日這場賞荷宴究竟是什麽目的,衆人也是心知肚明。

而且,今日但凡入宮的貴女們都打扮的俏麗楚楚,皆是有備而來。

衆人紛紛起身給炎帝請安。

楚翹雖是身懷六甲,但是君臣禮數免不得。

她還沒有徹底跪下,炎帝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不必多禮了,都起來了吧。”

炎帝又加了一句,“梁夫人快快請坐。”

他看着楚翹捧着肚子的模樣,突然一陣胸口憋悶。

數來數去,真正最像那個人的,還是梁夫人,可她怎就是梁時的妻子呢?

炎帝掩蓋了眼底的占有欲,對衆命婦與貴女如若無視,他給太皇太後請安之後,看向了一側的楚遠,“舅舅也來了?”

炎帝自幼便是由楚遠教授武藝,私底下直接喚他娘舅。

楚遠在炎帝落座之後,這才站直了身子,“臣是來給太皇太後請安的。”

對此,炎帝表示很懷疑,他莫名的又想到了梁夫人,遂往女席處望了一眼。

炎帝總感覺楚遠和梁夫人之間也有這一層他看不見的關系……

他越想越是起疑。

楚遠豈會不知炎帝的心思?他家翹翹難得如今日子安穩,萬不能再讓旁人迫害了。

楚遠臉色一怔,道:“皇上,臣有話要說。”他使了一個眼色。

炎帝雖是內心藏着不該有的心事,但還算是個明君,尤其是近幾年,他已經開始謀劃從蕭湛手中奪權了,遂起身與太皇太後辭別,“皇祖母,朕先與舅舅商榷要事,晚些再來看您。”

太皇太後從炎帝出現那一刻起,就開始留意炎帝。

這些年下來,太皇太後也早就明白炎帝的荒唐心思。今日又細細看了一下梁夫人,太皇太後陡然之間頓悟了。

“政務要緊,皇帝去忙吧,哀家今日有梁夫人作陪,已經足矣。”她加重了“梁夫人”三個字。

炎帝臉色微異,默了默之後,才與楚遠一道離開。

就連楚翹都感覺到了太皇太後與炎帝之間的詭異,不過她如今作為一個局外人,也不好多管閑事。

賞荷宴無聊又漫長,待到黃昏時,太皇太後才放了楚翹出宮。

梁時已經在錦德宮外等候多時,見楚翹面色疲倦,他上前牽住了她,未言一次,半摟着她離開了皇宮。

上了馬車,梁時才道:“以後不想入宮,便尋了借口就是,一切由我擔着。”

如今月份大了,楚翹身子骨又嬌弱,一整日在宮裏待着,她無法躺着歇息,的确是累了。

梁雲玥被梁時交給了楚遠,“勞煩了,楚二。”

楚遠:“……”天天為了兄弟和妹妹的事忙前忙後,也沒人記得他的好。

馬車簾子落下,楚翹這才全身放松了下來,果然與梁時待在一塊,她才是最為舒心的。

楚翹熱情似火,雙臂圈住了梁時的脖頸,光潔的小臉在他下巴上蹭了一蹭,像只乖巧的貓兒,疲倦道:“梁時,太皇太後可能想讓玥兒入宮。如今玥兒十三了,再有兩年就要及笄,依你看,若不先給她找一個婆家?”

梁時給楚翹揉了揉腰肢,她雖是懷胎六月多了,可從背後去看,腰肢還是很纖細。

梁時每每碰到她的小細腰,眉頭總會不受控制的蹙起來,還有兩個月多……他細細算着,從未像如今這般焦慮過,似乎每日醒來都是煎熬。

“嗯。”他似無心的應了一聲。

楚翹乏的很,可是窩在梁時懷裏,她總是忍不住的想入非非,根本無法睡下,“梁時……今天晚上你不能放肆了。”

梁時:“……”

馬車剛停下,外面便有人道了一句,“大人,出事了。”

楚翹一凜,擡起頭看看着梁時,她依舊是纏着梁時的,一開始只是摟着他的脖頸,到了後來幹脆就坐在了他身上。

梁時輕聲安撫她,“你不必擔心,我先送你回院,晚些再來看你。”

楚翹沒有多問,她點了點頭。

下了馬車,楚翹就見一小厮打扮的男子神色不安的立在兩步開外,與此同時,老管家也似乎心中藏着事,但這二人皆沒有當着楚翹的面說什麽。

楚翹自是隐隐不安,她本就是一個有孕的婦人,加上癡情蠱的原因,如今十分敏感。

到了後院,梁時将楚翹安頓好,他今日格外柔情,還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一下,這讓楚翹感覺他今日大不一樣。

梁時走後,稍過片刻,梁溫就過來了,“如玉,你可算回來了?你也知道今天兩個哥兒犯了什麽事?怎的梁時的那些手下會将人囚禁了起來?”

楚翹一聽,大驚道:“長姐你方才說什麽?雲翼和雲奇被囚禁了?”

梁溫來不及細說,只是将事情經過草草說了一遍,“這可算是急死我了,兩個哥兒從外頭回來,就被梁時的心腹質問去了何處。如玉,你倒是說說看,這算什麽事?兩個哥兒好歹也是咱們梁府的少爺,怎的說囚禁就囚禁?”

楚翹聽的不明不白的,她從軟塌上起身,“長姐別急,我這就去看看。”

這也是梁溫此行的目的,為難道:“如玉,也只有靠你了,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說得動梁時。”

楚翹點頭,便由丫鬟攙扶着去見了梁時。

守在月洞門外的小厮也不敢擋着她,自家夫人是大人都不敢大聲斥責的人,試問阖府上下,哪裏是夫人不能去的地方?!

但這小厮還是提醒了一句,“夫人,大人他正當氣頭上,您仔細着身子。”

楚翹這一胎可謂是梁家時隔多年之後的大喜事,梁家人在意,下人們也頗為在意。

楚翹發現今日就連如風和如影也被支開了,她越發瞧出了事态不太對勁,待行至回廊處,做了一個手勢,讓阿福留在了原地,她自己獨自一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如風和如影雖是立在庭院中,但見楚翹要靠近屋子,他二人也不敢直接制止。

楚翹緩步靠近,不多時就聽到了争執的聲音。

她止了步子,聽着裏面的動靜。

“父親,您因何不說話了?我與二弟究竟是不是你的親兒子?”

“您不告訴我們兄弟兩人真相,是擔心我們去複仇麽?可這血海深仇,您如何能一直瞞着我們?”

“兒子感謝父親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恕兒子無法心安理得的當一個梁家大少爺!從今往後,兒子要離開梁家!”

楚翹并沒有聽明白,但是梁雲翼的話,她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兄弟兩人不是梁時的孩子?

裏面很快陷入一陣沉浸,楚翹從頭到位都沒有聽到梁時的聲音,她知道梁時雖是不擅于表露心緒,但他一直很在意兩個孩子。

楚翹開始擔心他了。

雙手一推,門扇被她從外推開,晚霞從外面滲了進去,她第一眼就看見梁時神色凝重的坐在那裏,整個人巍峨如山,卻也是一座沉默寡言的山。

楚翹不知事情的所有來龍去脈,可是看到這樣的梁時,她心疼不已。

她曾經對他很好奇,厭煩過他,惱怒過他,後來思念他,心悅他,還是頭一次心疼他。

梁時也看着她,眸中閃過一次不确定,嗓音低低道:“你怎麽來了?”

楚翹與梁時對視,像是某種肯定,她緩步走向梁時,站在他身側,之後對梁雲翼與梁雲奇兄弟兩人道:“你們兩個放肆!現在翅膀硬了,還知道要報仇了?”

“且不論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沒有你們父親,就沒有你們今日!”

這話一出,楚翹感覺到手被人握住了,梁時起身,上臂半摟着她,道:“你先回去,這件事,我自會處理。”

楚翹當即不悅了,“你要怎麽處理?他們兩個這是沒大沒小,忘恩負義,我不知道你還有哪些事瞞着我,可……可我非管不可了!”

換做以往,梁時會直接将她弄走,但如今似乎已經到時候了。

她即将給他生孩子,他們之間再無任何隐瞞。

梁時沒有将楚翹送走,他當着楚翹的面,将一切都與兄弟兩人說了一遍。

最後又道:“我當初與靖王走近,他信任我,遂将你們母親交給了我。你們母親那時已經懷有身孕,為了掩人耳目,我給她換了身份,怎奈你二人還是提前出生了,玥兒的存在就是為了你們兩個打掩護。”

楚翹聽到這裏,鼻頭突然酸了。

原來張氏并不是梁時的妻子,梁時他……從頭到尾只有她一人。

難怪梁時那麽快就娶妻,而且短短半年之內就當了爹……虧她之前還冤枉了他。

楚翹又憋不住了,見梁雲翼與梁雲奇稍稍面露悔意,楚翹道:“還不快給你們父親磕頭認錯!小小年紀報什麽仇?你們又能找誰報去?在外面聽了旁人讒言,回來就想造反了麽?”

梁雲翼與梁雲奇原本還在盛怒之中。

誰人獲知了身世之後,都無法平靜以待。

況且,母親說得對,這個仇找誰去報?

真要是算起來,他們還得喊罪魁禍首一聲“皇祖父”,他也早已經入了黃土了。

梁雲奇拽了拽梁雲翼的衣袖,二人齊齊跪下,“父親,兒子知錯了。”

梁時只是輕應了一聲,半晌之後方道:“起來吧,我答應過你們父親,一定要将你二人養大成人。你們母親臨終之前也多次囑咐,讓二人休要報仇。不過,究竟如何抉擇,還是你二人自己的事。待你們二人弱冠,我便不會插手半分,你們想離開也可。”

梁時不強求,從頭到尾都不打算讓兄弟兩人承諾他什麽。

兄弟兩人默了默,前後離開了屋子,繼續回去面壁去了。

這事一出,楚翹對梁時又多了一種情愫,她揪着梁時的衣襟,喃喃問道:“這些事,你怎麽之前不肯告訴我?害的我……”成了醋壇子。

梁時的情緒很平穩,除卻眉心蹙的厲害之外,仿佛沒有因為兄弟兩人而受到影響,“以後不會有任何隐瞞了,好麽?”

梁時的一手摸了摸楚翹的肚子,小東西又踢他了,他很納悶,總覺着這一胎日後會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家夥。

楚翹應了一聲,她也有秘密,可怎麽好意思說出來呢?

那次無意中發現,梁時竟然還藏着她幼時的娟帕……太羞澀了……

先不告訴他,以後吓唬他一下。

梁時等了良久,也沒等到楚翹坦白,他只是淡淡一笑,暫時也不急着讓她承認身份。

自這日之後,梁雲翼與梁雲奇被禁足了,期限是半年,梁府請了先生在家中教授課業。

不是梁時非懲戒他二人不可,只是楚翹臨盆在即,梁時容不下半點岔子。

盛夏轉眼而逝,入秋之後,京城依舊存着餘熱。

這一天,炎帝攜文武百官在城外祈求豐收,梁時作為內閣之首,這樣的場合自是不可缺席。

他一身首輔蟒服,站在人群中,尤為鶴立雞群。

這時秋日高照,是一個極好的日子,儀式尚未開始,群臣突然發現梁時走出了隊伍,也不知道怎麽了,對炎帝說了一句話之後,轉身大步離去。

群臣看的一愣一愣的。

梁大人又不要儀态了?

這一次更為狂性,沒走幾步,便奔跑了起來,之後跳了馬車,揚起馬鞭,策馬而去。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炎帝:“……”師娘生孩子要緊?朕的江山就不重要了?

群臣:“……”梁大人愈發任意妄為啊!

大半個時辰之後,恒順胡同響起了一陣駿馬啼鳴聲,小厮還沒來得及上前伺候,梁時已經跳下馬背,手中長鞭随意抛給了小厮,小厮險些就沒接住。

楚遠在府門外踱步,看見梁時就疾步上前,“梁時,這該如何是好?”他緊張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梁時沒有搭理他,直接往後院奔去。

楚翹今日才開始發作,梁府上下忙做一團,隔壁楚家的女眷也過來了,一個個焦急着等待着消息。

産房外,梁老太太念念有詞,“祖宗保佑,我梁家總算是有後了!”

産房門是緊閉着的,梁時在聽到裏面有人痛苦的叫喚時,他身子一僵,再無任何猶豫,直接推門而入,他的突然出現吓了穩婆一大跳。

“大……大人!”

屋內還有伺候的丫鬟,衆人見梁時露面,一個個畏手畏腳的皆不敢吱聲了。

梁時看了一眼床榻上,臉色還算紅潤的小妻子,他步子微頓,幾息之後才大步走到床榻前,突然有些束手無措,最終憋了兩個字出來,“不怕。”

怎麽不怕了?

楚翹才發作不久,這個時候陣痛才剛剛過去,她抿了抿唇,“梁時,我快要怕死了。我能先歇歇,明日再生行不行啊?”

原本還是肅重緊張的産房,突然有人忍不住笑了。

梁時心疼他的姑娘,他坐在床沿,将她抱在懷裏,溫和一笑,“不怕,待你生下孩兒,你想吃什麽都行。”

可楚翹此刻并不想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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