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爆發，出走

仿佛有看不見的火焰在流動，周圍的空氣被炙烤得異常灼熱。只是這樣站立着，就會有一種站在了火山口的錯覺——事實上，如果站在這裏的是個普通人類，所處的恐怕就不是火山口而是火山裏了……被燒成焦炭或者被蒸幹水分變成木乃伊都是基本的。

實在是難以想象，處在熱源處的男子究竟是為什麽能夠穿着一身黑色長衣安然端坐着？尤其是他額頭上竟然連一滴汗都沒有……

是因為熱源處反倒不會很熱嗎？盡管對這一點很是好奇，但考慮到坐在那裏的男人正處在絕對不能被打擾的關鍵時刻。殺生丸只能默默地打消了走過去看看的念頭，依舊端着沒有表情的撲克臉，站在樹蔭下，看着穆宸在滾燙的空氣中靜坐……

這就是他們最近的晨練內容——穆宸打坐，和空氣中看不到的一種叫做“元素”的東西溝通，同時一點點嘗試着，解除他身上的封印。

而殺生丸，作為“陪練”，這位大爺唯一的任務就是監督。就是像現在這樣，看着穆宸打坐。并且，在他出錯即将暴走的時候，阻止他。

但事實上，這麽多天以來殺生丸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這麽耐着高溫和無聊，默默地看着穆宸……

好吧，要不是總會想起穆宸來拜托自己的時候那八百年都難得有一次的認真樣子。殺生丸恐怕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提劍沖進去——先探究一把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痛快地把那每天一臉淡定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坐着的家夥揍趴下！最後再拂袖離去……

這才是他殺生丸的風格啊！

就算要含蓄一點，不沖進去揍人，他也早就會扭頭離開了。畢竟每天什麽也不幹，光站在這看着另一個男人……實在是無聊至極！

可是……嘆了口氣，殺生丸又把目光重新聚集到依舊閉目坐着的穆宸身上——怎麽回事呢？明明那麽想揍他，有的時候甚至想幹脆殺了他。

但是只要一看見他的臉，看見他那燦爛又欠揍的笑容，心底就會響起一個聲音，輕聲細語但異常固執得說着——“殺了他，你一定會後悔。”

後悔嗎？

這麽多年來，能讓他殺生丸後悔的事總共也沒有幾件。或者說，是因為他一直沒有什麽執念，沒有什麽非要不可的東西或者非做不可的事……就連一直想要的鐵碎牙，現在不也已經被他用鬥鬼神給替代了嗎？

沒有執念，自然也就不會有後悔。

說起來，後悔究竟是什麽滋味呢？真的是很好奇啊……

穆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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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連殺生丸都開始胡思亂想了的極度無聊中，時間漸漸過去。很快就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然而，就在他移開了目光擡頭看了眼天色的這一瞬間，異變發生了！

淩厲的殺氣！

殺生丸一剎那便警惕了起來，低頭望向前方，卻猛地對上了一雙近在咫尺的湛藍眼眸！

下意識地閃過了伴随殺氣席卷而來的襲擊，擡起右手一把卡住了那晃得自己很是不爽的湛藍眼眸下面的纖瘦脖頸，再順勢往前一撲。

瞬乎之間，在實戰中滾大的殺生丸便已經輕松地将那個妄圖襲擊自己的三腳貓按在了地上！

原來，真的會出事……低頭盯着那似乎一片茫然，無辜得跟什麽似的的藍色眼睛，殺生丸心裏難得有了一絲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的迷惘。

“殺，殺生丸……大人……”被按住的偷襲者穆宸突然開了口，“那個，放開我吧？很疼啊。”說着，他動了動頭，咧開嘴巴露出個很是燦爛的微笑。

這家夥……又恢複正常了嗎？

想了想，殺生丸放松了手上的力度，正想抽身起來的時候——“嗤！”

清脆的聲響，來自因為殺生丸的放松而上半身恢複了自由的穆宸猛刺出的，落在了殺生丸臉上的一刀！

顧不上理會臉頰上的傷，殺生丸眼睛一眯，一揮爪便把穆宸手裏的刀拍出了老遠。緊接着又再次死死地壓住了他，掐着他脖頸的手，漸漸收緊……

突然，穆宸停止了掙紮，眨巴了下眼睛，最終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副極乖順的，任他宰割的樣子。只有一向蒼白的臉色因為窒息變得通紅……

這下子，該怎麽辦呢？殺生丸是真的迷惑了，放手是輕易不敢的了，但總也不能真的殺了他……

這麽想着的時候，殺生丸感覺到臉頰上的傷口裏緩緩滲出血來……

嘆了口氣，他松開手，站了起來，低頭看着地上仍舊一動不動的穆宸：“恢複了就起來。”

穆宸果然就睜開了眼睛，眼瞳已經回複了沉靜的純黑，直盯着他。臉上難得的沒有笑容，扁着嘴：“對不起……殺生丸大人，那個……”

殺生丸沒理他，轉身便往森林的方向走去——有水的聲音，大概是有小溪。他總得把臉上的血跡洗掉才能去見小玲和邪見。

身後，隔了段距離有輕柔的腳步聲緩緩跟來。

心裏莫名地就煩躁了起來，尤其是臉頰上頗有些深度的傷口又在這時傳來了隐隐的刺痛感！

他殺生丸，即使是沒有認真，但是居然被一個區區的人類……一想到這裏，殺生丸就忍不住咬牙！說出的話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好聲氣，或者說，簡直有些惡狠狠地：“跟上來做什麽？”

聽見他終于說話了，穆宸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松了口氣：“殺生丸大人，真的很對不起！剛才我……”

一聽見“剛才”兩個字，殺生丸愈發地鎖進了眉頭，這家夥簡直就是故意的嘛！

于是便開口打斷了他：“閉嘴。”

“但是……我還有話……”

“我不想聽。如果你一定要說，就給我滾。”斬斷了穆宸再開口的一切可能，世界終于安靜了。身後久久沒有動靜，一直到有火焰的味道突然從後面傳來！伴着一句輕飄飄的“既然殺生丸大人這麽說了……對不起。”

往前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殺生丸幾乎是猛地回過身來，卻只來得及抓到一縷還未完全消散的明亮火光！

“……那個……笨蛋！”

穆宸坐在河邊，有些茫然地看着河水歡快地流動，腦海裏一片空白……

這裏是哪裏呢？為什麽要來這裏呢？他又該去哪裏呢？

真是令人苦惱。

可是，他又不能繼續留在殺生丸身邊——就算殺生丸今天不趕他走，他自己也會離開的……他竟然傷了殺生丸？該說是實在厲害還是膽大包天呢？或者只不過是偶然？

但不管怎麽樣，今天的事實已經充分證明了，他在失去理智的時候的确是會對殺生丸出手的……而且，只要抓住機會，甚至真的能傷害，甚至是殺了他！

他怎麽還可能心安理得地待在殺生丸身邊呢？要是……要是他，某一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上染滿了鮮血，而殺生丸、玲和邪見倒在血泊裏……他一定會崩潰的！

其實他現在已經開始崩潰了吧？本來一直以為殺生丸能夠做他的最後一道防線……以為可以裝作什麽都不會發生的樣子一直跟在殺生丸身邊……

可是……

看來，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就像今天，穆宸本來，明明只是想要偷偷地親他一下的……

但，最後還是——嗯？那是什麽？好多妖怪……感知裏逐漸靠近的龐大妖怪群打斷了他的思緒。

仔細一看，穆宸便發現了那似乎還不是單純的一群妖怪，而是一群妖怪在追趕跑在最前的一只！

奇怪……就算是弱肉強食，一般情況下應該也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要知道，妖怪也是要遵守食物鏈的規則的！

好奇心一下子活躍了起來，穆宸立馬忘記了自己的發呆大業，興致勃勃地一頭蹿進了森林裏。

漸漸靠近了，穆宸已經能夠用肉眼直接看到那數量龐大的妖怪群，以及他們追趕着的那只瘦弱的妖狼了。

眼看着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穆宸連忙抽刀放出火焰吞沒了妖狼身後追得最緊的幾只妖怪。然後蹿到了妖狼身邊：“你還好吧？呃，你會說話嗎？”

那妖狼身上原本就帶着傷，看起來又是一副年紀大了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急速奔跑中突然停下的緣故吧，他竟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呼呼”直喘着氣。半天才開口道：“我……沒事。你……是什麽人？”

給追趕的妖怪們中間放了團火，讓他們自己引火上身。穆宸在妖狼面前蹲□：“我只是路過的。話說他們為什麽要追着你不放啊？”

“這是……”妖狼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見一聲大喝——“住手！”——從空中傳來，伴着往穆宸頭頂落下的殺傷力似乎很是驚人的拳頭！

身邊還有一頭受傷的妖狼在，沒法躲開的穆宸只好擡起短刀用刀面硬生生地接下了這極其不分青紅皂白的一拳頭！

因為，不管不顧地發出了這一拳的人，正是妖狼族的少主，鋼牙。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穆宸就這麽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