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章節

一邊，種植着許多花草，念玉見他極有興趣地觀賞着那些花草，一時也忘了對方的身份，只覺難得遇見一個愛花的知音，便同他交談起來。

有些花兒的名字，她甚至都不知曉，卻沒想到遲非語卻能一一說出來。念玉對他更是刮目相看，心中不知不覺就相信了他是神仙的身份，而且還是那個讓人仰慕的非語神君。

念玉忽然覺得自己恐怕走了大運，前腳才遇見說書的阿相神仙，轉眼又遇見了傳說中的非語神君。她一時笑出聲來，遲非語微微有些詫然的看向她，言語輕柔，“阿玉，怎麽了？”

如同春風一般，他的聲音有一絲淺淺的沙啞，但不會讓人覺得不适。念玉聽了反而覺得很舒服，甚至有一些小心動的感覺。她微微有些慌亂地移開目光，拼命搖頭，艮在喉頭的那個問題醞釀了許久，卻又害怕惹怒了這位上仙，一時卻也問不出口。

遲非語像是瞧出她的猶疑，看向她的眼神裏很清澈，有着一絲鼓勵與困惑。念玉忽地壯了膽子，問他，“你為什麽不救溪玉？”

他的眼神中，明顯地閃過了一絲愧色，忽而又流雲般劃過一抹驚喜。

070：非語

“阿玉，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你。”念玉的雙手被遲非語牢牢抓住的時候，那種心頭跳動的感覺又一次湧了上來。她以為自己動心了，可随即那顆心又抽搐了一下，她才忽然發現，自己的心不僅僅是動情了，還無端地疼痛着。

他的聲音漸漸有幾分啞然，低沉的話語在她面前勾勒出一副清晰的畫面，那竟然是她夢境中見過的畫面——在一片鮮紅的血池裏，遲非語抱着一個滿身傷痕的白衣女子，她的全身上下已經被一抹抹鮮紅所染透，更加觸目驚心的是女子的那張臉，血色充斥在那張滿是傷痕的臉上，甚至讓人有些分辨不出面貌。

遲非語抱着她一步步走上血池，身旁有兩個模糊的黑色身影，他們怔怔地望着兩人，久久不語，直到遲非語抱着女子一步步走遠，只剩下一道背影的時候，他們才依稀有了動作。

可念玉瞧不清楚，她的視線仿佛是跟着遲非語的，身邊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她只聽得清遲非語望着懷中的女子，一字一句的錐心之語，“阿玉，我們回家，好嗎？”

他只輕輕說了這麽一句話，念玉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又開始疼痛起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眼前的一切變成她熟悉的院落景象，遲非語站在她面前，與她四目相對着。

“阿玉，”他的聲音忽然多了幾分顫抖，念玉輕捂着心口，下一刻卻被遲非語抓住放在了他的心口。

她能夠感受到遲非語的跳動，那樣有力的顫動，比她多了幾分大氣，卻也少了幾分莫名的哀傷。她聽見遲非語的聲音緩緩飄過來，“你該是恨我的吧，所以你才用這樣的方式來報複我，對嗎？”

“沒……沒有。”念玉感到一陣惶恐，倘若面前這人真是傳說中的遲非語，所以現在是将她錯認成了溪玉魔君麽？

這實在是有些荒唐，甚至有些滑稽，念玉全然不敢相信，匆忙将手抽回來，連連退後兩步，卻被遲非語跟上來，徹徹底底将她抵在了門上。

他的氣息忽然間靠得很近，穿過兩人之間的單薄氣息，在剎那間變得熱燙起來，一點點灌入她的耳鼻脖頸之中。灼熱氣息打在肌膚上，一陣酥麻軟癢爬了上來，念玉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仿佛被一塊寒冰給凍住，而遲非語的氣息正一點點融化着她。

“吱呀——”一聲，在她身後這塊年代久遠的木門，終于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哐啷倒了下去。看着面前愈發逼近，愈發清晰的面龐，念玉下意識地大叫起來，然而一只手輕輕攬過了她的腰際。

仿佛在空中回旋了一圈，念玉還沒反應過來方才是怎麽回事，整個人已經在此落地。只不過，她發現自己似乎與遲非語貼得更近了。

“那……那個——”

“唔——”念玉想說些什麽，然而适才張口，那張臉突然靠近了她。下一刻，她的唇便被牢牢封住，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她的眼在一瞬間如銅鈴般瞪大，然而她的牙關卻突然被撬開，有外來的異物宣告了主權，汲取着她的一切氣息。

念玉的臉頰在一瞬間猶如醉酒，她似乎忘記了自己該如何反應，圍繞在她身側的氣息變得熟悉起來。很快，她便忘情地淪陷在對方的深情擁吻中，直到身後響起一道重重的哐啷聲。

她慌忙後退，暗自擦拭着嘴唇，可當指尖觸碰到柔軟的唇瓣時，卻驀然留戀起方才的溫純來。她擡起頭，直視着遲非語的雙眼，一字一句問他，“神仙也會耍流氓麽？”

遲非語淡淡搖頭，複雜的神情不知是喜是悲。

“那你清楚我是誰嗎？我不叫溪玉。”

“你叫念玉。”可你也是她。遲非語的神色在剎那間閃過一絲歉疚，他知道，由始自終都是他欠了阿玉太多。阿玉寧願選擇了放手，也不願意再看到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可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夜歲宮的血池毀了阿玉的一身仙骨，自此以後的她，便如同凡人一般。在這個時候，如果他不能守護在她身邊，那他又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是愛着阿玉的？

遲非語永遠記得，他将溪玉從夜歲宮帶回來的那一天。血池的魔血毀去了她的修為，也讓她本就受毀的容貌變得觸目驚心。那個夜晚，阿玉戴了一條遮面的白紗，只輕輕握住他的手，也掩不住眉梢上滿是喜悅。他以為，這百年的光陰終究是他負了阿玉。

可當他想要彌補的時候，阿玉卻從他身邊消失了。那幾日，他像個瘋子一般到處尋找着，也終于能夠體會到，百年前當他神魂沉睡時，阿玉是如何哀痛與絕望。

念玉想，遲非語終究只是将她當作了那個溪玉魔君吧！可她不氣不惱，她本就沒什麽可以置氣的理由。倘若這就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那她也不會錯付真心。

念玉對方才的問題避而不談，神色也淡然了幾分，“好吧，就算你是神仙，可你弄壞了我的門，現在怎麽辦？”看着那兩扇先後倒下去的破舊木門，念玉心中其實痛得很。她好不容易尋了處廢棄的宅院，結果這麽一下就被一個神仙給弄壞了……她突然覺得，這究竟是走好運，還是走了黴運啊？

遲非語眉目輕掃，拂袖一揮，那兩扇門便無端地恢複如初，只輕輕半掩着。念玉好奇地看着打量着他，又忍不住去察看兩扇門。結果她用力地搖晃着兩扇門，卻也結結實實，恍然如新了。

再一往外看去，念玉更是驚住了。破爛的石獅子變得煥然一新，整座宅院的外府燦然若新，讓人瞧上一眼便舍不得離眼。念玉卻是臉色忡忡，她可以不搭理府門外面，就是怕被人發現她的所在。

現在被遲非語來了這麽一個大手筆，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要被旁人誤解成什麽富貴人家了。

“我見門外的石獅子也有些破舊，所以——”

“所以什麽？”念玉冷冷地撇嘴，直接打斷了他，“你們神仙不是不能随随便便使用法術的嗎？”

“你們？”遲非語的神情意外地跳了一跳，對這一句稱呼似乎很是在意。

“少說廢話，你趕快把他們複原，然後離開我這裏。”念玉一把拉過遲非語，将他推到門外。“你既然是堂堂非語神君，那就更應該遵守規矩。你們神仙有你們的規矩，我們凡人也有我們的規矩，在這裏，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準使用法術。”

她一口氣說完，連自己都感覺有些意外，可遲非語的話輕聲響起，反倒讓她心中沒來由地一怔。

“阿玉，如此讨厭神仙麽？”

071：入住

念玉從未想過，自己會與其他人有任何不同之處。可就在短短的一夜前後，她便先後認識了兩個神仙。這于她而言，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好是壞。

阿相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個厭惡了神仙的日子，所以下到凡塵來體會一把凡人生活的神仙。可遲非語顯然要難對付一些，莫名其妙将她當做“阿玉”，現在竟然還揚言要同她住在一起。

念玉深深祈禱着，讓阿相趕緊回來，她區區一個凡人，實在鬥不過遲非語這個堂堂正正的神仙啊！

就在前一刻，她佯裝發怒，本意是想讓遲非語知難而退。結果，他也真的跑了出去，可沒過多久，他又回來了，手上還多了些古怪的工具。

緊接着，遲非語便着手開始修補破爛的木門，一陣噼裏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