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背叛
下午14:00, 東京池袋。
這裏是三條地鐵的交彙線,往日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的地鐵站現下只有一個青年在此行走。
他的身影纖瘦颀長, 偶爾停下腳步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像是在和什麽人交流。
對方像是說了一些好玩的話,費佳輕輕笑起來,看向不遠處身穿黑色袈裟的男人們,點頭做出評價:“速度确實有一些緩慢了。”
巡查隊将他團團圍住。
費佳舉起雙手:“我會跟你們走的。”
像是想起了什麽, 他叮囑道:“請不要觸碰我。”
一個脾氣比較暴躁的巡查隊人員直接上前拽住費佳的手臂。
下一秒,這個人七竅出血,倒在地上。
費佳輕輕嘆息一聲, 面露悲憫, 像個傳教士般在胸口勾勒了一個符號, 然後雙手合十,閉上雙眸,“罪孽深重的可憐孩子,願神寬恕你。”
14:05,澀谷。
因為在看電影, 房間裏并沒有開燈,一只咒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夏油傑身邊, 夏油傑将手搭在其腦袋上,像是在提取什麽信息。
兩秒之後,他朝五條悟笑道:“他現在在池袋, 好像有觸碰即死的咒術, 正好你有無下限, 那麽, 這個人就交給你了?”
五條悟得到準确的坐标之後瞬移過去, 夏油傑站起來,輕輕拍了拍齊木千花的肩膀,“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們去處理。”
齊木千花看向五條悟的方向,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她怕這次又像之前那樣好久看不見哥哥,立即跪在椅子上隔着椅背将青年抱住,“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夏油傑揉了揉她的腦袋,“你睡覺之前,好不好?”
“好!那千花等你!”少女鼓起臉,“這次要說話算話哦。”
“會的。”
得到保證,齊木千花才松開青年,朝他揮揮手:“早點回來!”
14:07,池袋。
白發藍眸的男人憑空出現,一行人立即向他行禮:“五條大人。”
五條悟不做理會,只看向費佳,淺藍色的眸中盡是殺意。
帶着哥薩克帽的青年站在破敗的廢墟之中,像是中世紀的貴族那般朝五條悟行禮,“又見面了,銀龍。”
五條悟根本不願和他廢話,手指擡起,“「赫」。”
廢墟之上又見廢墟,原本站立着的幾隊人馬通通沒了氣息,五條悟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死活,他只盯着依舊站立着的費佳。
和他身旁那個,持着大師之劍的勇者。
濃厚的灰塵仿佛霧氣般将二人籠罩,費佳艱難地咳嗽幾聲,連忙捂住鼻子,看着一旁的勇者,問道:“你能解決他的吧?”
勇者的劍發出耀眼的藍光,他看向五條悟,笑道:“這種時候怎麽能說不行。”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擡起手指,“領域展開——”
下一秒,他和勇者消失在原地。
費佳又咳嗽幾聲,找了個灰塵小一點的地方坐着,他坐姿乖巧,從口袋裏拿出一副撲克牌放在手中把玩。
正在看電影的齊木千花突然收到久違的系統提示:[您已使用道具:魈的‘美夢’x1,‘寶可夢大師的精靈球x1。’]
欸,是勇者大人在戰鬥嗎?
齊木千花發現自己的道具倉庫早已經被搬空,她戳了戳系統,[勇者大人的目的是拯救世界沒錯的吧?]
得到肯定的回複之後,齊木千花還是有些不放心,費佳殺死兩百個孩子的戰績還刻在她心裏。
就算是為了拯救世界,這個犧牲也有些太恐怖了吧。
而且、而且他還騙千花說這是哥哥做的。
不知道勇者大人這次又要做什麽……
果然還是得找他問清楚才行。
齊木千花戳了戳系統,[我要召喚勇者大人。]
[您召喚了您的勇者。
地點:西伯利亞的珍珠湖畔。
是否确定?]
齊木千花按下确認鍵,場景陡然變換,一個青年站在那裏,從齊木千花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清瘦的側臉。
他沒有戴着他的哥薩克帽,聽見腳步聲,青年回眸一笑,葡萄紅色的雙眸彎成月牙,“很高興見到您,我的公主。”
14:13,池袋。
夏油傑走進地鐵站的時候,這裏的戰鬥顯然已經結束。
五條悟已然不見,只有戴着白帽子的費佳坐在角落裏。
“初次見面。”
費佳聽見腳步聲,将撲克牌收回口袋,站起來朝他行禮,然後問道:“請問您有時間和在下玩個游戲嗎。”
夏油傑坐在半空,讀取着咒靈腦中的畫面。
五條悟展開領域之後,和對面提着劍的勇者一同消失了。
費佳擁有疑似召喚的異能,觸碰即死的咒術,他能夠帶着五條悟一同消失,有充足的時間逃跑,卻站在原地等自己。
這次他顯然是有備而來。
夏油傑绀紫色的雙眸眯起,并不打算貿然行動,“您請說。”
費佳拿出一張東京地圖,将其展開。
他纖細白皙的手指擡起來,點在夏油傑如今的住處,“這裏是心髒。”
千花在這裏。
夏油傑的手指蜷縮起來,一只咒靈掐住了費佳的脖子。
費佳絲毫沒被影響,游刃有餘地笑道:“殺了我,引線會立刻點燃。”
咒靈的動作停了下來。
費佳又點在地圖的四個角:“這是四肢。”
他的指尖順着地鐵線路緩緩移動:“這些是……血液。”
“東京的每一個細胞裏都藏着炸彈。”
夏油傑瞳孔微微收束,咒靈狠狠給了費佳一拳。
費佳跪倒在地,血液順着嘴角滴落,他毫不在意地笑道:“引線只有一根,找到它,熄滅它。”
又是幾拳落下,費佳把自己蜷縮起來,他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血液,卻像個瘋子一般大聲笑道,“您還剩下16個小時。”
“我手下有很多咒靈。”
夏油傑走到費佳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還有很多會反轉術式的醫生。”
咒靈把費佳提起來,像是提着一張紙片,夏油傑将其帶回東京教的基地,語氣柔和,“好好享受。”
14:40,東京教。
費佳被扔進黑漆漆的牢房,咒靈在他身上實施着恐怖的刑罰,在瀕臨死亡之際,他又會被術式治愈。
青年眉頭輕蹙,葡萄紅色的漂亮眼睛裏滿是淚水,纖細蒼白的手腕被黑色的手铐铐住,精致的面容上滿是誘人攀折的脆弱。
一些咒術師心生不忍,偷偷提前将他治愈,費佳朝這些人感激一笑,“願神庇護你們。”
一個年輕的女孩好奇地問道,“你是基督教徒嗎?”
“不。”
“我信奉一位偉大的隐秘存在。”
費佳看着這個為衆人開啓潘多拉魔盒的女孩,緩緩笑道,“您有時間聽一聽祂的格言嗎?”
14:40,■■■■。
湛藍的湖水被輕風吹得皺起,少女看着手裏的資料,雙手發顫,“您的意思是……他、他不是我的哥哥。”
青年嘆息一聲,“他欺騙了你。”
齊木千花感覺整個世界都快崩塌了。
如果千花認錯了哥哥,那千花之前都在幹什麽……
她把該給哥哥的喜歡、該給哥哥的愛意全都給了另外一個人。
“這不是真的。”
少女跪倒在地,滿臉崩潰地将那些資料推開,“這不是真的,他怎麽可能不是千花的哥哥呢。”
“千花不相信……”
青年在她面前蹲下,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很遺憾,但這是事實,若不是這次在橫濱遇見了您真正的哥哥,或許我們還被蒙在鼓裏。”
“真正……的哥哥?”
這句話讓齊木千花停下了發抖的動作,她擡起頭,“我、我不相信你。”
“千花已經答應過哥哥,不會再相信你了。”
青年挑了挑眉,從口袋裏拿出一只錄音筆。
他按下紅色按鈕,裏面立即傳來少年輕快的聲音,“死而複生的老鼠,找本偵探有什麽事嗎。”
……
一些回憶跟着這道聲音湧入腦海。
[死而複生?不,這不是哦,這是時空回溯,不過千花要這樣理解的話,也完全沒有問題。]
[老鼠嗎?怕的話就交給哥哥來解決吧。]
[沒有任何事情就不能找哥哥?又是空助那個家夥教給你的歪理嗎?千花只要過來,哥哥的答案永遠是:我正處在空閑時期,沒有被打擾。]
跟錄音筆裏面的,一模一樣的聲音。
是哥哥。
這才是哥哥,那夏油傑呢?夏油傑是什麽!
齊木千花大聲哭起來,“可是系統先生說過的,它說過那個夏油傑才是千花的哥哥!”
為什麽、到底是誰在騙千花,到底是誰在騙她!
為什麽要騙她,她這麽笨,她什麽也沒有,什麽事情都做不到。
為什麽要騙她?
齊木千花想起見到夏油傑的第一天,一個系統突然出現在她的腦子裏,然後就是什麽惡龍、勇者……
這些不都是小說裏面、童話故事裏面的東西嗎?
怎麽可能真實存在在現實生活中呢?
千花好笨,千花竟然到現在才意識到這些都是假的。
沒錯,都是假的。
說不定千花在做夢……
又或者千花只是一個試驗品,是神經病、是一個瘋子。
千花也許根本沒有哥哥。
如果哥哥真的像千花印象中那樣……那樣喜歡千花的話,怎麽會這麽久也不出現?
哥哥怎麽會看着千花被別人騙得團團轉,他怎麽會看着千花喊別人哥哥,怎麽會看着千花掉眼淚!
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吧。
全部都只是千花想象出來的吧?
其實現實中什麽也沒有,沒有惡龍、沒有勇者、沒有哥哥、也沒有千花。
就像電影裏拍的那樣,千花是一個精神病、一個植物人,快要死掉的時候就做起荒誕的夢來……
“不要亂想。”
青年捧起她的臉,“別這樣哭。”
齊木千花擡頭,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
青年的紅眸中滿是狂熱的愛意,他舔掉少女臉上的淚水,“是真實的,全都是真實的,你給我的戒指還在這裏……”
青年将空無一物的左手無名指豎立在少女眼前,柔和到極致的語氣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你看,這是你給我戴上的戒指……”
這、這不是勇者大人!
勇者大人才不會用這種眼神看千花,才不會吃千花的眼淚,更加不會說這種奇怪的話!
這不是、不是她的勇者大人。
齊木千花推開他,崩潰地喊道:“可惡的家夥,混蛋、變态、你、你走開!”
她緊緊抱住自己,然後戳起系統,“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少女消失在湖畔,青年輕輕“啊”了一聲,跟兩個同伴說道,“對不起,我好像搞砸了。”
正在和五條悟戰鬥的勇者皺起眉,[原因?]
白發男人察覺到他的分心,将他的腦袋扯了下來。
下一刻,勇者又在不遠處出現,扔了一個精靈球過去,将五條悟裝進裏面,[一個精靈球只能困住他一分鐘。]
一千分鐘,十六個小時。
費佳身旁已經有人為他擋下咒靈的攻擊,他的牢房內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聆聽他的教誨,費佳一心二用:[跟我們的推算一致。]
[他比我們想象的更強。]
勇者又一次死亡,他說道,[我猜測如果‘美夢’用盡,精靈球也會失去作用。]
[知道了。]
費佳又問青年,[說說看吧,你為什麽失敗?]
青年正在收集剛才齊木千花掉落在地上的淚水,[啊,第一次見面,我好激動,我的血液都燒起來了,她還在哭,哭得這麽可愛……我沒有吻她就已經足夠克制了。]
青年想到剛才舔舐少女肌膚的感受,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羞色,[你們感覺的到的吧?那一滴眼淚是鹹的。]
勇者又用掉一個精靈球,[嗯,僅限這一件事你做的不錯。]
費佳卻輕輕皺起眉來:[你吓壞她了。]
[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青年将自己傳送到橫濱,手指搭在鍵盤上,笑道:[當那只流浪狗爬回家裏,等他不是溫暖的燈光,而是一只豎起高牆的小刺猬……]
[停止你的幻想。]
費佳冷淡地說道:[把錄音筆給我,我只聽說過中國有句古話叫做亡羊補牢。]
青年置若罔聞,他喟嘆一聲,将頭仰起來,[唔,罪惡的愉悅感,那種時候少了音樂可不行。]
說罷,他站起來,走到旁邊的一個房間。
打開燈光、拉開幕布、跳上舞臺、青年在琴凳上坐下。
他拿起一塊松香,另一只手持着琴弓。
一只錄音筆出現在費佳的口袋。
[壞掉才更有趣不是嗎?我們這麽狼狽,她怎麽可以獨善其身。]
松香在琴弓上緩緩擦動,青年眯起眼睛,笑得一臉純真。
14:45,澀谷。
齊木千花回到夏油傑的住處,巨大的屏幕上還在放着電影。
電影裏的主角被怪物一口吃掉。
她捂着腦袋尖叫起來,吓壞了身旁的兩個少年。
“千花,你怎麽了!”
虎杖悠仁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怕,那只是特效,沒事的。”
伏黑惠站起來将燈打開,按着遙控快進到結局。
女主角回到了自己的家,跟家人幸福地擁抱在一起。
他坐在少女身邊,慢慢地說道,“你看,結局都是好的,她回家了。”
聽見回家這兩個字,齊木千花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捂着臉,哭泣得愈發大聲。
……那次千花也是這樣哭。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意識到這并不是電影的原因,虎杖悠仁輕輕握住少女的手,“千花。”
他問道,“要不要抱抱?”
少女搖頭,一臉驚恐。
“悠仁。”
她問道,“你是真的嗎?”
虎杖悠仁一愣,“什麽?”
“他是真的。”
伏黑惠掰下少女的手,讓她看着自己,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
悠仁和惠都是真的……
是她的好朋友。
這會不會也是千花的想象……?
伏黑惠擡起少女的手,白皙手腕上的貝殼手鏈碰撞間發出清脆的響聲,“看。”
他說道:“這是我送給你的手鏈,它也是真的。”
“對哦!”
虎杖悠仁把腦袋湊到齊木千花懷裏,“之前千花不是說想揉我的腦袋嗎,現在就可以揉揉看,我今天出發之前特地洗頭了的!”
“……”
齊木千花試探地将手放在少年的頭上,蓬松的粉色頭發毛毛躁躁的,下面黑色的剃發還有些紮人。
看起來毛茸茸的……手感卻出乎意料地鋒利。
可是好真實……如果是假的話,那麽悠仁的頭發一定會是她想象中的觸感吧?
“他頭發很毛躁。”
伏黑惠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摸我的吧。”
少年眼神躲閃,碧綠的眸中滿是羞意,“如果你非要摸腦袋的話。”
黑發少年的頭發看似尖刺一般高高翹起,摸上去卻意外的柔軟順滑,像是他外冷內熱的性格——一枚藏在冰山下的甜味夾心糖。
“欸……”
虎杖悠仁摸着耳朵,看向伏黑惠,笑道,“惠!你的頭發怎麽可能比我的好摸啦!”
齊木千花被他的自信逗得笑出來,笑完之後下一秒又開始哭,她覺得這樣太丢人了,真的好像一個奇奇怪怪的精神病。
齊木千花把手收回來,她捂住自己的臉,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兩個少年,“對不起……”
“千花只是好難過。”
她越說越傷心:“千花認錯哥哥了……”
“那不是你的問題。”
伏黑惠坐在她身邊,“就像你說的那樣,這不是小鳥的錯。”
他握住齊木千花的手,清澈的少年音在此刻顯得格外沉穩,“那是大人該去煩惱的事情。”
“對哦。”
少女低頭看,虎杖悠仁金色的雙眸彎起來,“會讓千花認錯哥哥,怎麽想都是這些大人的錯吧?”
“是、是這樣嗎?”
“沒錯!”
少年堅定地點頭,用她的邏輯去說服她,“因為千花很容易相信別人啊,這樣的話,那些騙子才是最可惡的存在。”
齊木千花顯然被自己的那套理論說服了,她松了口氣,悠仁說的對,這不是千花的錯。
旋即,她又失落起來。
“可是千花現在明明知道哥哥在哪裏,卻不想找哥哥了。”
她內心充滿了對哥哥的愧疚,她想見哥哥。
但是她卻不敢再因為單獨的聲音、眼睛、又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去追尋她的哥哥了。
如果是哥哥的話,一定會來找到千花的。
可是他這麽久都不來,說不定千花真的沒有哥哥。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小裙子上,“千花是個壞孩子,千花好累,好想休息。”
伏黑惠蒙住她的眼睛,“那就休息,什麽也不要去想,我和悠仁在這裏。”
虎杖悠仁立即點頭,“沒錯!我和伏黑哥一只蚊子都不會放進來的!”
悠仁、惠。
默念着這兩個名字,少女感覺心裏像是湧入了一汪溫熱的泉水,她鼓起勇氣說道:“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她緊緊握着小老虎吊墜,語氣哽咽,還帶着一些哀求,“帶我走吧。”
“跟着悠仁和惠,去哪裏都可以。”
黑發少年叫出自己的飛行咒靈,“想去爬山嗎?”
他站起來,“那天我們都沒有好好看看夕陽。”
虎杖悠仁問她,“現在抱抱會不會好一點?”
“會的。”
齊木千花誠實地說道,“千花喜歡和悠仁抱抱。”
于是少年将她攔腰抱起,坐在伏黑惠的咒靈上,“快飛起來。”
……
“不要用使喚司機一樣的語氣。”
伏黑惠冷着臉,“要飛的話至少要找到一個開闊的……”
他話還沒講完,虎杖悠仁就從咒靈上跳下來,“我明白了。”
他一拳将眼前的牆壁打穿一個洞,然後連續幾拳下去,這道牆壁轟然倒塌。
……
粉發少年收起拳頭,朝少女笑道,“千花讨厭這裏的吧,所以我把它砸掉了,你有高興一些嗎?”
“有的。”
齊木千花緊緊攥着自己的裙角,她也許并沒有哥哥,但是她有小夥伴。
悠仁和惠都在這裏。
他們是真的吧,一定是的吧。
齊木千花下意識擡起戴着手鏈的手,去握住小老虎吊墜,小聲地說道:“謝謝你們。”
15:02,東京教。
夏油傑已經将自己的咒靈全都派了出去。
嚴格意義上來說,東京并不大,但要用十六個小時去清除無窮無盡的炸彈,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但夏油傑不一樣,他有着數以萬計的咒靈,它們不知疲倦、速度極快、十六個小時以後,大部分的炸彈都将會被拆除。
夏油傑調度着下屬去疏散平民,在空氣牆打開之前,他還不想東京變成空無一人的廢墟。
幾個下屬匆匆趕來,跪在他的面前,“夏油大人,犯人已經交代了一些線索。”
青年等着下文。
幾個下屬突然暴起,四個人齊齊向他攻來。
青年挑眉,踹開一個人的同時躲過身後的攻擊,黑發随着他的動作輕輕飄起,額前那幾縷長長的劉海也蕩出靈動的弧線。
“又被策反了嗎。”
夏油傑仿佛對此早有預料,語氣平和,“真是沒腦子的老鼠。”
“對不起夏油大人!”
下屬滿含熱淚,“我只是想保護我的家人!”
夏油傑對老鼠的想法不甚關心,他輕輕笑起來,拂了拂袈裟的袖子,“即使我現在一只咒靈也沒有,你們這樣的老鼠,來一千只也傷不了我。”
如他所言,四個人很快就沒了呼吸,夏油傑抹幹淨臉上的血跡,輕輕啧了一聲。
老鼠的血……
真是令人作嘔。
青年跳過血泊走出門,一步一步走向牢房,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袈裟的袖子已經被血液浸透,腳上純白的足袋卻依舊纖塵不染。
費佳雙腿并攏坐在椅子上,他面前還擺着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歐式圓桌。
聽見腳步聲,費佳擡眸,朝夏油傑溫和一笑,“歡迎品嘗背叛的滋味。”
夏油傑在他對面坐下,原本看管犯人的下屬此刻卻對他怒目而視,“夏油大人,只有你死了,東京才能獲得真正的新生。”
“……”
夏油傑一路打過來,此時正值熱血上湧的時候,聽見這話不怒反笑,他懶得跟一群老鼠交談,沒過多久,屍體就堆積了一地。
想到費佳有疑似觸碰即死的神奇能力,夏油傑坐在他對面,微微喘着氣,“你的目的是什麽?”
費佳盤算着還需要多久才能把他打成一只流浪狗,“我對您的理想很感興趣,消滅所有普通人,聽起來真是一個偉大的計劃,您有時間詳細地展開說說嗎?”
這是個瘋子。
夏油傑定下結論以後,就放棄了和費佳交流的心思。
費佳又把他的那一副撲克牌掏出來,“來做個游戲怎麽樣?”
夏油傑不予理會,費佳自顧自地說道:“嗯……賭注是什麽呢?”
他雙指夾起一張黑桃Q,用其遮住自己一只眼睛,“千花吧,就用我們的千花來做賭注,如何?”
夏油傑坐直身體,臉色陰沉下來,“你在做夢嗎。”
青年放下撲克牌,遺憾的地嘆息一聲,“不玩啊。”
“那我就直接攤牌好了。”
費佳将撲克牌翻面展開,52張牌,清一色都是黑桃Q。
“她是我的皇後。”
“你在試圖激怒我。”
夏油傑重新疏理起自己的頭發,“別耍這些無用的把戲了。”
他什麽也不用做,只需要在這裏看着費佳,別讓他這張嘴再去哄騙那些沒腦子的老鼠就足夠了。
将時間拖延下去,他的咒靈可以解決大部分的炸彈。
“看來你的定力比那只銀龍要稍微好一些。”
費佳挑眉,從口袋裏拿出兩張撲克牌來,“還好我準備了這個。”
他将大王夾在指尖,介紹道:“這是五條悟。”
費佳好像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貶義詞用在五條悟身上:“一個傲慢自大而又愚蠢沖動同時還貪婪任性、蠻橫無禮的可憐蟲。”
說罷,他換了一張小王,介紹道,“這是您,一只卑微膽怯的流浪狗。”
夏油傑被這種差別對待搞得有些想笑,跟一個瘋子沒什麽好計較的,他想。
費佳将所有黑皇後撲克牌收起來,把兩張鬼牌擺在桌子上,拿起一只錄音筆,放在它們中間,按下播放鍵。
少女驚慌失措的哭喊響徹在房間。
“可惡的家夥,混蛋、變态、你、你走開!”
她無助極了,不知道在向誰祈求,“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夏油傑蹭地站起來,溫潤的眉眼遍布戾氣,他将桌子一腳踹翻,“你、做、了、什麽。”
放在齊木千花那邊的咒靈沒有傳來任何消息,但夏油傑知道這個錄音絕對不是僞造的。
她這樣驚慌的、惹人憐愛的語氣,沒有任何數據可以模仿。
即使知道眼前的青年每一句話裏都藏着陷阱,夏油傑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憤怒和慌張。
她哭成這樣,當時該有多麽絕望?
所幸他還記得不能觸碰眼前的青年,于是夏油傑擡起手指,召回自己的咒靈。
費佳面露失望,“看來我的妻子對您而言并沒有多麽重要啊。”
他笑道,“如果是那只銀龍的話,現在已經失去理智掐斷我的脖子了吧?”
幾只咒靈折斷了他的手腕,費佳咳嗽幾聲,倒在地上吐出血來。
他精致的臉上滿是笑意,“就這樣?只敢用咒靈揍我嗎?自己來啊,您在恐懼什麽,死亡嗎?那只不過是人類必經的過程而已。”
“哈。”夏油傑讓咒靈狠狠踹上費佳的肚子,“不管用什麽,你會痛不就好了。”
夏油傑踩在一只飛行咒靈的背上,他要回去,要見到她。
他早該明白的,珍貴的寶物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才足夠安心。
費佳捂着肚子,吃痛地皺起眉,“強大的力量往往伴随着粗野和蠻橫。”
勇者對此表示附和,白發藍眸的男人顯然已經在無窮無盡的輪回中失去了理智,開始試圖徒手撕碎精靈球。
勇者不得不提前與之戰鬥:[最野蠻的這個要發瘋了。]
費佳神色稍微正經了些,[那我白白挨打了啊。]
正在橫濱敲鍵盤的青年聞言面露思索,[亡羊補牢的話,我們可以拿你的傷口做些什麽?]
白色的絲帶憑空而現,一頭纏繞在他細瘦的手腕上,另一頭攀上了一只咒靈的脖子。
飛行于半空中的咒靈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它旋轉角度,試圖将夏油傑甩下去。
夏油傑失去了和眼前這只咒靈的聯系,他皺起眉,掐住它的脖子,“繼續飛。”
這只咒靈掙紮了幾下,最後還是屈服于他強大的力量,重新變得乖巧起來。
夏油傑的眉頭卻沒有舒展開來。
東京宵禁的夜晚,每每到了十點,千千萬萬的燈火會在一瞬間熄滅。
他和咒靈之間的聯系就像這些燈火一樣,在上一個瞬間,消失不見了。
緊接着,密密麻麻的咒靈将他包圍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嗎。”夏油傑發出一聲輕笑,“背叛的滋味……”
他踩在唯一一只咒靈上,淡青色的袈裟早已染成血色,夏油傑撕碎自己的袖子,露出粗壯的手臂,“還真是麻煩啊。”
15:39,咒術高專。
躺在草地上的少女收到系統提示:[您已使用道具:‘竹川螢的絲帶’x1。]
齊木千花皺起眉,不打算再理會這些。
千花只想和悠仁還有惠待在一起,他們才是真的。
她把小兔子舉起來放到自己面前,“它叫什麽名字呀。”
“脫兔。”
伏黑惠坐在她身邊,略長的頭發被風吹得往後飄,“如果你喜歡的話,我還有很多只。”
“千花喜歡!”
她話音剛落,一大堆兔子從天而降,将她整個淹沒。
“真的好多耶。”
少女被埋在兔子堆裏不敢動彈,伏黑惠笑道,“你可以起來,不會壓痛它們的。”
被毛茸茸的柔軟毛發包圍是極其治愈的一件事,就像瞬間掉進了軟綿綿的、暖乎乎的雲朵裏。
像悟的愛意一樣……
齊木千花的思緒陡然停止。
千花、
果然、
是個瘋子。
亂七八糟的記憶,一片片的,像是雜亂的雪花一樣飄進她的腦海。
齊木千花捂着腦袋痛叫起來,“哥哥。”
她下意識喊道,“千花好疼。”
你在哪裏,為什麽還不來找千花?
淩晨4:00,S縣,左脅腹町。
枯坐在書桌前的粉發少年瞳孔微微收束,手指顫動。
[千花。]
她的聲音跟電波一樣消逝。
齊木楠雄翻開筆記本,在上面寫道:第一千八百三十一條時間線,她又在哭,這一次呼喚我的時候語氣帶着遲疑,這說明她開始懷疑我的存在,需要加快進度。
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齊木楠雄面色沉靜地将它合起來。
只要她還活着。
他會找到她。
千千萬萬遍。
17:30,東京教。
歷經了漫長的戰鬥,夏油傑咒力耗盡,被密密麻麻的咒靈打得趴倒在地。
虹龍怒吼着站在他的身前。
“虹龍。”
夏油傑昂起頭,“回來……”
虹龍将夏油傑卷起來,背着他飛到天上,向澀谷飛去。
它的脖子上還系着白色的絲帶,夏油傑沒辦法将其收回去。
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咒力,他只能看着它被攻擊。
那些咒靈像是蚊蟲、血蛭般附着在虹龍的身上,它發出痛苦的悲鳴,卻依舊向前飛去。
他的虹龍有着最堅硬的外殼、是和他最心意相通的存在。
它知道他想回去,所以它努力在飛。
它努力在飛,然後倒在了路的中途。
一只巨大的龍就這樣紙片般飄散,只留下零點半點殘穢和一截純白的絲帶,昭示着它曾存在過的痕跡。
那天少女在他胸口說的話言猶在耳。
“我的大個子不見了,我有些難過,我不想哥哥也體會到這種難過。”
那個時候他的回答是:
“我不會難過。”
夏油傑跟着他的虹龍一同墜落,虹龍在消散之前,輕輕蹭了他一下。
夏油傑得到了虹龍獻給他的最後一點咒力,這讓他承受住了從高空摔在地上的痛苦。
一只咒靈趁此機會咬住他的肩膀瘋狂撕扯。
背叛的滋味。
是鹹的、苦的。
濃郁的苦澀讓人像火山那樣沸騰起來。
青年的袈裟已經變得殘破不堪,潔白的裏衣沾滿了鮮血。
他扼住咒靈的喉嚨,試着将其搓成丸子。
虹龍給的咒力只有一點,但對于夏油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他将咒靈整個吞了進去。
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如同吞咽擦拭過嘔吐物的抹布那樣,夏油傑将面前的咒靈都吃進了肚子裏。
橫濱的地下室,青年坐上舞臺,一道燈光打在他的頭頂,将他襯得無比優雅。
青年的黑發垂落,纖細的手指彎曲起來。
悲傷的、包含憐憫的琴音奏起。
外圍的咒靈們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來,又好像收到了什麽指令,齊齊消失在了原地。
夏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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