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3.離開是為了回來

大年二十八那天中午，我開車回老家，曾銳下樓送我，我們站在車旁邊又聊了好久。

雖然我又不是一去不複返了，但是就是舍不得他，不想讓他離開我的視線，想抱着他，永遠都不松手。

“你快回去吧，要不然到時候天黑了，不好開車。”他看了眼時間，撇了撇嘴。

我也知道冬天天黑的早，我好久都沒回去了，家那邊變化很大，路也不怎麽熟悉，天黑了路不好走，所以只能放開了他上了車。

搖下了車窗，我揮手跟他道別，然後很是不舍地踩下了油門，啓動，出發。

車開上了高速之後，一切都挺順利的，只不過一個人的旅程難免還是有些孤單。我放了一張CD聽，當時送給曾銳的那張大鵬的專輯。

他的歌聲很好聽，聽着聽着，總讓我想起曾銳當時在酒吧唱歌的畫面。

不知不覺的，時間過得飛快。

車開到我家樓下的時候，剛好還不到七點，應該能趕上晚飯的時間，我把車就停在路邊。像我們家這邊的小城市，治安挺好的，所以我也沒有太多的擔心。

上樓按了門鈴，我媽過來開門，我爸就站在她身後。他倆一個熱情一個看似淡定，但是我知道他們都想我了，我也自然是一樣，一一和他們擁抱。

之後的幾天，我過上了吃吃喝喝的堕落生活。家裏的日子每天都很熱鬧，我哥也回來了，順便帶回來了一個準嫂子，長得挺好看的，我也為他高興。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們一家圍坐在桌邊邊吃邊看春晚，大家都高高興興的，我卻無端又想起了曾銳，不知道他這個年過的怎麽樣。

後來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我跟我哥去廚房洗碗。我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的，依舊在心裏惦記着曾銳。

剛把一個碗放在了案板上，我哥扭過頭問我：“想什麽呢？剛才看你吃飯的時候就有點怪怪的。”

“唔……”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跟他稍稍透露一點，“想我一個喜歡的人……”

“誰啊？我認識嗎？”他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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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你肯定不認識。”

“你還賣上關子了？什麽時候給你老哥帶過來看看？”

“等感情穩定了的吧。”

“行，行，”他拍了拍我的背，“我和你嫂子準備八月底的時候結婚，你到時候應該有時間吧？”

我想了想：“大概吧……”

“什麽叫大概啊！”我哥說話的音調一下子拔高了好幾度，“你到時候要是敢不來，我弄死你……”

“哥，我錯了……我肯定去。”我立馬服軟。我哥對我挺好的，從小就罩着我，我怎麽可能不去。

“這就對了……”

洗完碗之後，我尋了一個借口就躲到了我房間裏給曾銳打電話。

電話沒響幾秒就被接起了，曾銳倒是意外沒有讓我等太久。

“程哥？”

“嗯，是我。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雖然還沒有過零點呢。”他的聲音帶着笑意，“你幹什麽呢？我以為你在家裏都忘了我呢？”

“怎麽會？”我大笑了幾聲，“就是剛才忙着弄年夜飯，一直都沒抽出時間。這會兒才終于找了一個空隙出來跟你說會兒話。你幹什麽呢？飯吃了嗎？”

“沒幹什麽，也吃過了，就看電視呢。”

而後，我倆之間突然産生了幾秒鐘的迷之靜默，他那頭聲音低沉：“程哥，我有點想你了……”

“我也是……”聽着他可憐兮兮的語氣，我心裏一直繃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我簡直想直接開車回去，但是我還是有一點理智的，并沒有那麽瘋狂。

而後，我的窗外開始放鞭炮了，噼裏啪啦的。我也聽不清他的聲音，只好怏怏地挂了電話。

我有點不甘心，給他發了一條短信：雖然不在你身邊陪你過年，但是我相信我們的心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新年快樂，永遠都愛你。

沒過一會兒，就收到了他的回複：我也是，感覺生活裏沒有了你就少了一大半的樂趣。新年快樂，真的很想你！

我拉開窗簾去看外面的煙火，不知道曾銳那邊是不是也是相似的風景。

心裏默默期待着，有一天能帶他一起回家過年，在鞭炮聲下，許下來年的新年願望。

過完三十之後，正式就進入了正月，春節也就拉開了序幕。而春節的重頭戲，大概莫過于走親戚了。

我家親戚挺多的，我媽是家裏第四個孩子，我爸是家裏老三。七大姑八大姨的，其實好幾個親戚我都分不清，但是也要跟着去，然後裝作熟悉地跟他們打招呼，微笑，其實也是個力氣活。

還好我嘴上倒是夠甜的，能哄他們都連聲說程家老二确實越長越招人喜歡了。但是這事其實也不是好事，比如他們跟我熟了一點之後，就開始回到了常規話題——好好的一大小夥，有沒有對象了？要不要阿姨幫你介紹一個？

我只好說沒有，不用介紹。

結果卻被我媽無情地打斷，說我操心我二兒子這對象問題好久了，你們要是有合适的都可以跟我說啊。我這兒子什麽都好，就是總忙着工作，都顧不上自己了，這麽大的人了，連對象都沒帶回來給我看過。倒是我大兒子挺争氣的，下半年就準備要結婚了，你們可得去看看啊。

我媽既然都發話了，我也不好當面打臉讓他難堪，說我就只喜歡男人？

我也只能陪着僵硬地笑，說好好好，然後心裏盤算着回家之後該怎麽跟我媽說。萬一她剛才跟我說的話是真心的，就準備給我尋個相親對象了怎麽辦？我還能繼續隐瞞她？

沒想到，我越是擔心什麽，就越來什麽。

那天回家，我媽就真給我開始張羅相親的事情，說我這都快三十了，還單着算是怎麽一回事啊？

我一下嘴快禿嚕了出來，說我已經有對象了。

我媽立馬變得一臉八卦的樣子，問我是誰啊？怎麽不帶回來看看啊？多大啊？長什麽樣啊？怎麽一直都沒跟我提起過啊？媽媽這可就放心了啊。

簡直就跟個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

既然前面的話都說出來了，我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攤牌。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媽，其實我是同性戀。”

說完這話，全家人都一臉震驚地看着我，還好今天我準嫂子不在家。

沉默了快一分鐘，我低着頭，不敢看他們。

最後，倒是我爸先開口了：“興業啊，你剛說那話是什麽意思？”

我爸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但是語氣裏卻透着股壓迫的氣勢，我一下子被震住了，但是還是嘴硬接着說：“就是我喜歡的是男人，我不喜歡女人……”

“你再說一遍？”

“我喜歡男人，從來都只喜歡男人……”

後面的事情就比較血腥暴力了，總結起來就是我在大年初三的晚上，被我爸打得差點進了醫院。還好我媽和我哥幫忙拉住了他，要不我這條小命就基本保不住了。

我知道這種事情會讓他們不好接受。但是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的，我這也是身不由己。

我總不能等我媽都給我找好相親對象了，我再不去……或者我到時候再去，然後再騙人家女孩？這是不道德的，我做不出這事來。

不過還好，只是肉體上的一點挫折而已。大概是看我夠慘的，我媽和我哥倒是一直都站在我這邊，雖然不算是支持我吧，但是至少還是理解我的……

他們也在勸我爸的過程中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最後，我初七開車回去上班，身上腿上還是有好多鐵青的地方，都是被我爸打的。

雖然我爸年齡大了，但是每天還都挺注重鍛煉，力量倒是一點都沒少，打起我來也一點都不含糊。

我哥說讓我別緊張，家裏這邊他會幫着穩一穩的，讓我安心上班，感動的我差點要哭了，不愧是我哥，不愧是跟我一起長大保護着我的人……

其實我這次出櫃也不光是為了曾銳，更多的，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我總是要邁過這一道坎的。

不過終于把話說開了，我心裏的大石頭也是稍微移開了一點。

未來，好像看着一片光明。

作者有話要說： 林一峰《離開是為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