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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申時,城外小築。

傅清軒提早了一炷香時間來到這裏,下了馬,四周環視一圈,只見那小築的外面圍了一圈低矮的竹籬,竹籬中青松參天,被皚皚的白雪壓着,翠白相間,因為天氣寒冷,小築的四角已經結了厚厚的冰棱,被風一吹,發出丁丁冬冬的脆響之聲,煞是好聽。

傅清軒望着這樣的雪中景致,心中倒有些意外。

傅清軒出生商人世家,并不曾與齊宥宇照過面,所以只是從齊宥胤和歐陽然的口中知道些許關于太子的事情。

卻不曾想到,這冷酷精明的太子爺,竟也是個品味極佳之人。

傅清軒站在門外,不一會,便看到兩個面容清秀的侍女走出來迎他。她們領着傅清軒,走進了小築。

裏面的炭火讓屋子中仿佛春日一般溫暖适宜。傅清軒脫了披風,在外間的椅子上輕輕坐下,等着齊宥宇。

他等了沒有一會,便看到穿着一身深灰色衣袍,披着貂皮大麾的齊宥宇步履穩健地走了進來。他看到起身請安的傅清軒,只是淡淡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上首落了座。

侍女連忙沏了茶,放到齊宥宇手邊。他優雅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眼眸半擡,開口道:“聽說,傅老板有要事要見本太子。”

傅清軒朝着齊宥宇作了個揖,得體卻也直接地開口道:“不瞞太子爺,自從入冬以來,麒麟連着半個月都大雪不止,穹宇大陸的各個航道,陸路都封了路。我們承接的貨物遲遲無法運出去。傅清軒無法,這才找到了太子爺。”

齊宥宇只是淡淡地聽着,偶爾端起茶杯輕抿上兩口。傅清軒道明了來意,便靜靜地等着齊宥宇的回應。

誰知他等了許久,都不曾見那上首的齊宥宇有半絲回應。

傅清軒不由地擡頭望了一眼神色諱莫如深的太子爺,完全摸不清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他縱橫商場多年,雖然這蓮軒背後的真正老板是齊宥胤,可是每次遇到任何荊棘和困難都是由他來出面斡旋。

他遇到過各種夾生難纏的客戶,可是面對着這些人的時候,傅清軒一眼便能看出他們要的是什麽,圖的是什麽,想的又是什麽。

可是如今,是他求着齊宥宇給蓮軒一條活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談判是不平等的。

所以,傅清軒的心中惶惶不安,并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姿态來面對齊宥宇。

他正在心中暗暗盤算着該如何繼續這場對話,卻聽到上首的齊宥宇忽然輕聲道:“傅大老板希望本太子怎麽做呢?”

傅清軒心頭一喜,擡眸望向一臉靜肅的齊宥宇,誠懇道:“請太子爺,格外通融,借一條官道給蓮軒。”

齊宥宇聽着他如此大膽的要求,倒也不惱,仿佛一早便猜到他會如此要求一般,只是微微冷了冷聲音開口道:“傅老板倒是極為大膽,這官道向來是朝廷運送宮廷物資所專用,若麒麟的各大掌櫃都來向本太子開口借用,這麒麟豈不是要大亂?”

傅清軒聽了他的話,連忙又道:“太子爺,蓮軒雖然稱不上是富可敵國,卻擁有這麒麟大陸上最好最快的運輸隊伍。若不是今年這場大雪阻礙了我們正常的運作,若不是傅某擔心毀掉了我這十年來辛苦建立的信譽,今日傅某也不會冒死走上這一遭,來求太子您了。”

齊宥宇見他不但沒有并自己的話吓住,反而有條有理地與他說着這些話,眼中閃過一絲欣賞,這蓮軒的話事人倒是有幾分膽色。

當下,齊宥宇也就不再多方試探,也開門見山地望着他道:“若本太子這次幫了蓮軒,朝廷又會有何得益?”

傅清軒穩穩開口道:“若是太子願意将官道特批一條給蓮軒,讓蓮軒渡過這次危機,傅某願意将最近三年蓮軒五分之一的收益上交朝廷,同時專門開一條運輸線供太子專用。”

齊宥宇聽了他的話,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桌子,沉默半晌,道:“若是本太子想入主蓮軒呢?”

傅清軒微微一愣,“太子的意思是?”

“本太子可以破例為蓮軒重開一條官道,不過,我要的不是一條運輸線,而是你們蓮軒所有通往他國的運輸線。”

“這……”傅清軒聽了他的話,踟蹰了起來。

如此一來,他豈不是也和齊宥胤一樣,成了蓮軒的幕後推手?

一山不容二虎,這該如何是好?

傅清軒心中暗暗着急,大寒的天氣,他竟然急得額角冒起了絲絲汗。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想起那日齊宥胤與他說的話。當下,傅清軒穩住了心神,鎮定地開口道:“太子爺,傅某聽說近日朱雀國的皇帝有一批軍饷會從麒麟運到朱雀,若是蓮軒可以幫助太子移花接木呢?”

齊宥宇擡眸冷冷地望向他,眼神中有着傅清軒無法揣度的流光。

傅清軒在賭,賭他對那批軍饷的重視,賭他這樣的精明,絕不會輕易讓那朱雀老兒白白占了便宜去。

許久後,齊宥宇忽然站起身,緩緩走到傅清軒面前,注視着他道:“你打算如何幫本太子?”

傅清軒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知道他賭贏了。他對上齊宥宇注視的目光,篤定道:“只要太子爺信得過我蓮軒。”

齊宥宇聽到他如此自信地開口,倒也不再說什麽。用人不疑。

當下,他點點頭,淡淡道:“那本太子便等着傅老板的好消息了。”

傅清軒走出了小築,只覺得渾身緊繃的神經瞬間輕松了下來。這太子爺,果然是個異常難纏的角色。

在這穹宇大陸上,除了同樣腹黑同樣精明的齊宥胤,他再也想不到還有誰能與他一較高低。

而小築中的齊宥宇不久後也重新披上了大麾,走到門外,騎上馬往城中的別院奔馳而去。

他回到別院的時候,夏子都正和桑其朵一起坐着用晚膳,屋子裏點着讓人覺得心安的暖香。

夏子都聽到他推門走進來的腳步聲,頭也不擡,一邊和桑其朵閑閑地聊着天,一邊埋頭吃着飯。

齊宥宇看着她無視自己,輕輕嘆口氣,這女人自從三日前就一直在鬧別捏,一句話都不與他說。

他與她說話,她不理;他假裝被刀割傷了手,她視而不見;昨晚更是将他關在了外室,讓他在軟榻上将就着睡了一晚。

齊宥宇走近她,朝着桑其朵使了個眼色,桑其朵輕輕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他輕輕坐在夏子都對面,看着她一聲不響地埋頭苦吃,齊宥宇生怕他噎着,遞了杯水送到她面前。

夏子都看也不看,随手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兩口。放下。然後繼續吃。

齊宥宇看着她,無奈開口道:“你到底在氣什麽?”

夏子都擡頭看了他一眼,道:“太子爺說笑了,您可是尊貴無比的一國太子,臣妾哪敢生氣?”

齊宥宇郁悶。他從來将她當成心肝寶貝一般捧在手心,寵着哄着,他當她是自己的妻子,愛妻,何曾将她當成妃子看待過。

他聽了她這般沒心肝的話,心中也泛起一絲怒火,他一把取過夏子都手中的筷子,逼她看向自己,壓着怒火道:“你是在生氣我瞞了你炫葉的事?”

夏子都別過頭不去看他。

她氣得是,他做的所有關于自己的決定,竟然一個字都不與她說。

當初哄她做了他的太子妃,不與她說;後來娶婉清,也不與她解釋半句;

現在,他心中明明早就有了對付皇後的辦法,卻和自己只字不提,還讓自己像個傻子一般地籌劃這些事情。

她竟然不知道,原來他早已經和炫葉達成了共識。

夏子都越想,心中越氣,她重重地拍開了某太子的手,站起身走回內室,也不理會緊跟着而來的齊宥宇,“啪”地一聲關上了內室的大門,又将齊宥宇關在了門外。

齊宥宇生怕她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影響了腹中的孩子。忍着心頭的煩悶,耐着性子道:“子都,別鬧了。開門。”

夏子都走到床邊,脫了鞋子躺下,然後才開口道:“太子爺回宮吧,或者去你家婉清那裏也可以,臣妾沒空應酬您。”

怎麽說,齊宥宇也是一國太子,從小只有他給別人臉色瞧,何時被人這樣對待過?齊宥宇當下心中也蹿起了怒意,轉頭出了別院。

他漫無目的地走到大街上,心中暗自神傷。

如今齊盛天借着生病,幾乎将整個麒麟的擔子都壓到了他的身上。

國事雖然繁瑣複雜,對于齊宥宇來說,卻從來不覺得困難。他總是能輕松地解決各位問題和麻煩。

可是對着夏子都這個從來不與其他女子相同的存在,他只覺得陣陣頭疼。

他不過是想要保護她,不想要将她卷起這朝廷的是是非非之中,難道他錯了嗎?

齊宥宇随意地走進了一家裝修地十分豪華的酒肆。

心煩意亂的齊宥宇絲毫沒有看到那酒肆大門的招牌上的三個紅漆大字——醉紅樓。

醉紅樓的媽媽從來不曾見過太子,只看到齊宥宇錦衣華服,氣度不凡,連忙熱情地上前招呼。

誰知,她還未走到齊宥宇跟前,就聽見身後有個聲音響起:“太……大哥……!”

齊宥宇望那媽媽身後一看,原來是齊宥冉。

齊宥冉一臉驚奇地走到他面前,先是朝着那媽媽揮了揮手,然後便開口道:“我不會是眼花了吧,你怎麽會來這裏?”

齊宥宇自然不會告訴他是因為和夏子都鬧別捏被趕出來了。只是冷冷道:“還不帶我去你常用的包間?”

齊宥冉無趣地摸了摸鼻子,帶着他上了三樓專門供貴賓使用的包間。

兩個人在包間中坐定後,齊宥冉開口道:“太子爺,你難得來,我讓媽媽挑些姑娘來給你助興。”

某太子看着他完全像個男版的媽媽,不由地嘴角牽動,也不說什麽,只是冷冷地喝着酒。

齊宥冉雖然不知道他這究竟是怎麽了,卻也看得出此刻齊宥宇的心情相當的糟糕。于是連忙打開門喚來醉紅樓的媽媽,吩咐道:“去,挑幾個聰明伶俐,話不多的歌舞姬來給我們助興。”

說着便往那媽媽手中塞了一錠金子。媽媽一看,連忙笑逐顏開地去了。

不多時,便帶着幾個歌舞姬走進來。

就在這時,隔壁包房中的客人正好帶着一個醉紅樓的姑娘經過了齊宥冉他們的包間。

那姑娘随意地朝着房中一看,臉色瞬間鐵青了起來。腳步也幾乎停了下來。

一旁摟着她的恩客開口道:“小美人,你這是怎麽了?”

她朝着那人婉然一笑,嬌嗔道:“這不是舍不得冤家您嘛,你可記得常來看奴家。”

那男子被她的笑顏迷住,又聽到她嬌糯的聲音,瞬間軟了身子,摟着她的手緊了緊,一口親在她的臉頰上,“放心,我也舍不得你這樣的絕世美人。”

沒錯,這女子就是數日前,被炫葉下了藥,送進了醉紅樓的婉清。

炫葉的那顆藥,毀了她多年來苦心練習的巫術,所以當她被送來醉紅樓的時候,甚至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她只得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有一日能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能通知父皇,讓他為自己報仇。

她沒有想到,今日居然會在這裏見到齊宥宇。這樣讓她迷戀了半生,如今又恨入骨髓的男人。

她美眸清轉,看到門外伺候的媽媽,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她轉頭,婉婉地走到醉紅樓姑娘聚集的小院中,正好看到一個歌姬拿着琵琶往三樓走。婉清上前,笑着問道:“你這是去哪啊?”

那歌姬道:“媽媽說,三樓包房來了個貴客,讓我去給唱個小曲。”

婉清雙眸半掩,狀似平靜地走到那歌姬身後。這時四周正好無人,她伸手一揚,飛快地落在那歌姬的後腦勺。那歌姬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婉清手腳極快地将那歌姬拖到了雜物房,然後走回到自己的房中,開始細細地易容起來。

不到半個時辰,她便裝成了方才那個歌姬的模樣,換了身歌姬服,起身往三樓走去。

站在門口的媽媽看到她,嘀咕道:“怎麽這麽磨蹭,還不快進去!”

說着,便伸手将她往裏頭一推。婉清一個踉跄,輕輕倒在了正好坐在門口的齊宥宇的懷裏。

正埋頭喝酒的齊宥宇,看着一個陌生的女子倒在自己懷中,不由地眉頭皺了皺,揮手便将她輕甩到一旁。

婉清被他這樣一甩,險些倒在地上。她忍住心頭的痛楚,緩緩站起身,對着齊宥冉開口道:“奴家是媽媽叫來給兩位爺助興的歌姬……”

三更時分,喝得酒氣熏天的齊宥宇被齊宥冉扶着走出了醉紅樓。一直守在門口的馬夫看到齊宥冉出來,連忙将馬車停到了他們跟前。

齊宥冉扶着他上了馬車,然後囑咐車夫道:“将太子送回東宮。”

他看着馬車漸漸離開,然後便轉身往自己的五王府走去。

卻不曾看到,夜色中,一雙充滿仇恨的目光一直緊盯着那輛漸漸遠去的馬車。

別院中

夏子都自從聽到齊宥宇離開的腳步聲,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到三更時分都沒有合上過眼。

“這該死的!居然真的就這樣走了!”夏子都氣憤地從床上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到了桑其朵的房門外,輕敲了幾聲。

不一會,桑其朵打開門,望着她道:“子都?”

夏子都一臉苦惱道:“小桑,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嗎?”

桑其朵心中了然,淡淡一笑,側了身便讓她進門。

兩個人在床上躺下,夏子都輕聲道:“小桑,你說,是不是我要求太多了?”

桑其朵沉默一會,才道:“在你以前的世界,女子都像你這般嗎?”

“我不知道”,夏子都輕聲說,“只是我以為愛是兩個人互相尊重,而不是一味地将他的意念強加在我的身上。”

“子都,你知道太子的心中是有你的。只是他習慣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你為什麽不與他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呢?”

夏子都聽了桑其朵的話,細細地思考了起來。

她想了許久,終于決定,明日認認真真地與齊宥宇好好談一談。

也許是因為終于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夏子都不一會便覺得睡意來襲,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炫葉依舊是裝成了婉清的模樣進宮給皇後請安。

他進了殿,才知道昨個兒夜裏,皇上身子不爽,皇後去侍疾了。

炫葉趁着四周無人,走進了皇後的寝殿,他走到玄關處,仔細地端詳起來。

然後伸手輕輕摸上了牆壁,卻依舊沒有發現如何異常。

炫葉心中微微覺得有些奇怪,難道這裏沒有機關?

他再一次地轉頭環視寝殿的四周,檀木椅,床榻,擺設,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他又走進浴室,細細地觀察起來,檀木衣架上搭着一件鳳袍,旁邊放了一張供桌,上面擺了些皇後平日常帶的首飾。供桌的旁邊則擺着一個十分不起眼的麒麟玉雕。

炫葉雙眼微眯,這浴室潮濕幽暗,怎麽會在這裏放上一個玉雕。

就在他輕輕走向那座玉雕時,寝殿外突然傳來了宮女的請安聲:“皇後娘娘 ̄”

軒葉心頭一驚,電光石火間,他動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得只剩下亵衣。

那一邊,皇後因為侍疾了一夜,覺得有些疲倦,便想着洗個澡休息一會,她走到浴室,便看到炫葉正在穿外衣。

皇後鳳眼很快地輕掃了一眼那座玉雕,然後才望着他開口道:“婉兒,怎麽會這此?”

炫葉将皇後的一舉一動仔細地看在眼裏,當下越發肯定那個麒麟玉雕便是機關。他笑着開口道:“方才婉清坐在大廳中等姑母,不小心将茶灑在了衣服上,所以才進來簡單清洗一下。是婉兒逾越了。”

皇後微微低頭,果然看到她衣服的左下角濕了一大塊,當下便淡淡地點點頭,“你既然來了,就陪姑母到外頭說會話吧。”

說着,便往外走去。

炫葉跟着她來到前廳坐下。皇後揉了揉微微發脹的頭,輕輕開口道:“本宮昨日收到你父皇的密函,三日後,那些軍饷便會準備妥當,你也準備準備,三日後回朱雀。”

炫葉連忙答是,然後疑惑地開口道:“婉兒聽太子說,近日連場大雪,道路都封了啊,婉兒如何帶這些軍饷回朱雀?”

皇後望了他一眼,開口道:“封得不過是供商人和百姓走的道路,官道卻是照常可以走的。你堂堂麒麟國的太子側妃,又是朱雀國的五公主,太子爺自然會讓你走官道。”

炫葉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姑母,你可知道那些軍饷具體有多少?婉兒也好心中有數。”

皇後搖了搖頭,“皇兄未曾提過。不過本宮猜想,這次動用了如此多的密探,連你與我都只會,想來一定是數額龐大的,你路上千萬要小心,可不能出了半分岔子。”

炫葉忍住心頭的激動,低頭答道:“是。婉兒一定安全将那些軍饷運達。”

不過,運到的不是你朱雀國罷了。

炫葉出了皇後的宮殿便去了太子書房。

這幾日,為着夏子都,齊宥宇一直都閉門不見。眼看着三日後,這批軍饷就要運出麒麟,炫葉自然心急,若沒有了齊宥宇幫忙,這到手的肥肉就要飛了。

這一天過了午時,齊宥胤來到了別院。

正無聊的發悶的夏子都看到他倒也開心,笑着道:“四王爺,今日怎麽有空來看我?”

齊宥胤笑望着她,道:“想着,這大雪天,你又不能随意出門,一定無聊的很,所以過來看看你。”

“難得四王爺有心,不像有的人,估計早把這裏給忘了。”語氣幽怨。齊宥胤笑着道:“和太子有什麽不開心?”

夏子都一口否認:“沒有。”她停了停,然後道:“你帶我出去玩吧,我待在這裏都快悶死了!”

齊宥胤揚唇一笑,“好。去看戲?”

夏子都點頭,急急地起身穿上了夾襖和披風。兩個人走到院外上了馬車便離開了。

他們前腳剛走,齊宥宇就回到了別院。

他走進內室,看到裏面黑漆漆一片,只以為她在午睡,便放輕了腳步,走到床榻前,仔細一看,哪裏有她的身影。

他連忙又走到別院各處都尋了一遍,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他喚來一個服侍夏子都宮女,冷聲問道:“太子妃呢?”

那小宮女看到他一臉冷意,抖着身子道:“回……回太子爺,方才四王爺來過,帶着太子妃出去了。”

齊宥宇一聽,又是這該死的斷腿。竟然就這樣登堂入室,拐走了他的太子妃。

齊宥宇冷着臉又問道:“可知道四王爺帶着太子妃去哪了?”

“奴婢不知。”

某太子怒。他重新走回到內室,坐在書桌前,随之而來的田宇看到他這樣的臉色,連忙将手中的公文擺在他面前,随即便離開了房間。

他生怕走得慢,主子那滿心的怒火就會蔓延到自己身上。

冬日的天總是黑的很早。申時不到,外頭的天色就完全地暗了下來。

夏子都走進內室,脫下了身上的披風,坐到圓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正喝着。

“舍得回來了?”

夏子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嗆了一口,憋紅着小臉,輕咳了起來。

齊宥宇從書桌前起身,走到她身後,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夏子都咳了一會,終于平靜了下來,她瞪了一眼某太子,道:“你幹嘛不點燈啊?差點吓死我!”

某太子輕哼一聲,“你跟四弟去哪了?”

夏子都聽他說這話,沒好氣道:“那太子爺,您昨晚又去哪個溫柔鄉了?”

齊宥宇聽出她話中濃濃地酸意,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帶着笑道:“我的太子妃不讓我進門,我只要到別處留宿了啊。”

夏子都猛地轉頭,怒瞪着他:“那你還來這裏做什麽。去別處待着吧。”

齊宥宇忍住笑意,看着她為了自己炸毛的樣子,上前将她擁入懷中,耍賴道:“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我的太子妃。”

某女輕哼,“沒人要你陪。”

“是嗎?”齊宥宇将頭埋進她的頸項深處,癢得夏子都咯咯輕笑了起來。她一邊輕笑一邊躲道:“放開我啦! ̄”

“昨晚可曾想為夫?”齊宥宇依舊不放,擁着她道。

夏子都自然不會告訴他,因為他一夜未歸,所以自己失眠的糗事,嘴硬道:“才沒有。你不在,我不知道睡得多好。”

齊宥宇輕輕擡頭,看着她下眼睑處微微的烏青,開嘴輕咬了一口她的嘴唇,“口不應心。”

夏子都被他又是撓又是咬的,原本壓在心中的委屈一下子便湧了上來,在她懷裏用力地掙紮道:“齊宥宇!你這個壞人!騙得我連你的孩子都有了!你還整日地瞞着我,什麽事都不告訴我!我不要待在這裏!我要離家出走!”

“你敢!”齊宥宇一聽到她要走,怒火上頭,抱起她走到床榻邊,将她放在床上,自己随即便壓上了她。

犀利的雙眼凝上她的,威脅道:“你再敢說一遍方才的話,嗯?”

夏子都被他一兇,雙眼泛起了一陣霧氣,卻絕強地不願讓眼淚流出,她別過頭,不去理他。

齊宥宇看着她委屈地模樣,心就軟了,他将夏子都擁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的額頭,感受着她的體香和柔軟。

過了一會,齊宥宇開口道:“以後都告訴你,嗯?”

夏子都聽了這話,微微擡頭,不太相信地望着他。

齊宥宇苦笑,這世上,敢這樣質疑他的,大概就只有懷中的這個小女人了。

可是為了讓她安心,齊宥宇開口又說了一遍道:“以後什麽事都告訴你。”

“真的?”夏子都望着他問道。

見到齊宥宇點點頭,她又問:“那你昨晚去哪了?”

“你不讓我進門,自然是回宮了。”齊宥宇捏了捏她的小臉,“醋壇子。”

某女白了他一眼,霸道開口道:“下次不許将我一個人丢下。”

齊宥宇一聽,無比苦悶。也不知道是誰将他關在門外的。

卻又不敢惹懷裏的寶貝,只得輕輕地嗯了一聲。

某女得寸進尺,又道:“以後不許再兇我 ̄”

某太子在心中叫冤。貌似是你整日對着我大小聲吧。

“嗯。”某太子簡直是完美丈夫的典範,柔着聲又應了她。

“隔幾日要陪我出去散心。”

“嗯。”

兩個前天夜裏都一樣沒睡好的人,就這樣一問一答着,相擁着睡着了。

齊宥宇前幾日都被她拒之門外,此刻擁着讓夏子都的軟香,心中只覺得滿足而完整。前幾日一直萦繞在心中的空蕩之感瞬間被填滿。

他心滿意足地抱着她,一夜無夢。

三日後。一大早,齊宥宇和夏子都正在用早膳。

田宇從外頭進來,在他耳邊低聲道:“主子,都準備好了。”

齊宥宇點點頭,轉頭望着夏子都道:“想不想去看場好戲?”

夏子都愛死他這種凡是都在掌握的表情,心中想着,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個倒黴蛋要被他設計了。當下便覺得興奮,連忙點了點頭。

齊宥宇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子,喚來桑其朵給夏子都易了容,又換上了一套男裝,原本清麗迷人的夏子都瞬間便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太子幕僚。

齊宥宇帶着她和田宇出了門,看到了麒麟的城門口。

兩個人下了馬車,夏子都一看這眼前的陣勢,不由地吓了一跳。

夏子都收住臉上和眼中的表情,跟着齊宥宇走到了盛裝打扮過的皇後和扮成婉清模樣的炫葉面前。

這是夏子都假死後,第一次正面面對皇後。

夏子都看着她一臉雍容鎮定的表情,不由地暗自稱奇,原來這世上真的是有這樣的人,明明雙手沾滿了血腥,明明內心裝滿了欲望,表面上卻能如此的鎮定自若,毫無破綻。

那一瞬間,她甚至開始有些欣賞起皇後了。帶着這樣的假面,裝一日,裝一月,甚至裝一年都不難。難就難在像皇後這般,裝了數十年,卻依舊不曾露出破綻。

又或者,她根本已經分不清楚,什麽是真實,什麽是假裝了吧。

“婉清謝太子爺恩準臣妾回朱雀探望父皇。”炫葉的聲音輕輕拉回了夏子都游離的思緒。

她站在齊宥宇的背後,看到炫葉偷偷地朝着她抛了一個媚眼。

夏子都心中驚奇,自己易容成這樣,他都能将自己認出來。這玄武太子,倒确實有兩把刷子。

這時,齊宥宇開口道:“側妃無需多禮,麒麟與朱雀本就是邦交之國,側妃此次回去,也要替父皇和本太子向朱雀帝問好。”

“婉清謹記太子吩咐。”

炫葉說完,便朝着皇後和齊宥宇輕輕躬了身,便上了停在一旁的豪華轎攆。

齊宥宇大手一揮,一整個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動了起來。皇後望着那漸漸遠去的車隊,心中暗自松了口氣,轉頭對着齊宥宇道:“宇兒,外頭天寒,咱們回宮吧。”

齊宥宇點點頭,轉身跟在皇後身後上了轎攆往皇宮而去。

上車之前,他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傅清軒朝着他微微點頭。齊宥宇輕輕颔首,轉眸看到跟在轎攆旁走着的夏子都,連忙開口道:“停。”

轎攆突然一停,靠在一旁的夏子都也是快速停了下來,這樣的動作看在旁邊人的眼裏,仿佛是她不小心崴了腳似的。

齊宥宇走下轎子,來到夏子都面前,揚着聲道:“愛卿怎麽如此不小心,不如坐本太子的轎攆吧。”

夏子都見他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如此猖狂,當時只覺得心都到嗓子眼了,她連忙擺擺手道:“不用了,太子爺,微臣走走就好。”

齊宥宇暗暗瞪了她一眼,又道:“你就不必推辭了,坐吧。”

說着又靠近她的耳際,低聲威脅道:“不坐,今晚為夫讓你下不了床。”

夏子都聽了他的話,瞬間紅了臉,再也不敢多說什麽,坐上了他的轎攆。

周圍的百姓見了這一幕,都紛紛議論起來:“你看太子多麽賢德,竟然将自己的轎攆讓給了他的幕僚。”

“是啊,太子爺将來一定會和如今的皇上一樣,是個賢明的君主。”

夏子都聽着四面八方的議論聲,嘴角輕抽。明君?腹黑君還差不多!數個時辰之後,麒麟國城外。

炫葉取出懷中的銀票,細數了一遍。這裏竟然一共有一千萬兩黃金。炫葉心中狂喜,拉開轎攆的紗簾,學着婉清的聲音道:“我有些餓了,咱們快找個客棧落腳吧。”

“是。公主。”

大約又過了三個時辰。一隊人才終于來到了一個小城的客棧。

炫葉走到客房,四周環視一圈,然後打開客房的窗戶往外一看,心中一喜,這個房間正好臨街,四周又沒有什麽遮擋之物。

炫葉心情大好,當下也就定了心,喚了人替他準備了食物和一壺酒。一個人坐在客房中飽餐了一頓。然後又和衣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一直到三更時分。他才慢慢醒轉。

他從床上起身,動作利落地換了衣服,變回了自己的模樣,将那些銀票塞進胸口,打開窗戶縱身一跳。

他站在原地回頭望了那客棧一眼,笑得一臉燦爛道:“齊宥宇,老子這一陣幫了你這麽多忙,這麽些銀票就當是你還我的利息。”

炫葉潇灑地回轉頭,拍了拍雙手,準備趁着夜色出城。

他施展輕功飛了大約有五六個時辰,又困又餓,于是便下了地,打算找些食物,休息一陣再接着趕路。

“玄武太子,這是要去哪啊?”

軒葉看到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他眯着眼望向來人,冷靜道:“你是誰?”

“在下是奉了麒麟太子的命,特意在這裏等候您的。”

炫葉暗道一聲不好,那該死的齊宥宇竟然還派了其他人暗中跟着自己。

軒葉當下裝着一臉無辜,嬉笑着道:“不知道齊宥宇找我還有什麽事啊?”

“太子爺說,若是炫葉太子按照之前你們說定的數字,将銀票交出來,他便當一切未曾發生。”

炫葉一聽這話,心中暗嗤,當他炫葉是吓大的嘛 ̄他嘴邊嚼着一絲冷笑,“若是本太子不願意呢?”

來人仿佛一早便料到他會這麽說,一臉淡淡道:“小的不才,恰巧知道在麒麟,還有一位炫葉太子的故人。”

“你!”炫葉大怒。“你究竟是什麽人?”

“這個太子不必知道,太子只需要自己考慮,究竟是這些銀兩重要,還是炫葉太子的那位故人重要。”

炫葉此刻心中那個窩火啊,郁悶啊,沮喪啊。

他在心中狠狠地問候了齊宥宇數百遍,一臉不舍地從懷中取出那些銀票,分了一半,心不甘情不願地伸出手将銀票遞給了來人。

來人接過銀票,快速地收好,朝着炫葉拱了拱手道:“多謝太子。”

說完便施展輕功,離開了原地。

炫葉看着原本到嘴的肥肉就這樣丢了一半,恨得牙癢癢。

“哼!齊宥宇!青山常在,咱們走着瞧。”

天快亮的時候,遠在幾百公裏以外的齊宥宇莫名地打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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