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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人……那個人會是他嗎?可他沒理由這麽做啊?況且他不會騙我的!

我敲敲一團糨糊的腦袋,自言自語道:“唉……我是不是太過杞人憂天了呢?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想開點,想開點就好……”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呵呵……煙雨的話總是那麽發人深省!”低沉而又充滿誘惑的聲音,不用看我都知道來人是誰。

“太子殿下深夜不待在天域閣,卻獨自外出,就不怕有危險嗎?”我斜倚樹幹,語氣不善道。

這兒可是我與杜月遙的秘密基地,我不希望任何人擅自闖入!

“最多再受一回刺殺吧,為了你,我心甘情願!”為什麽如此惡俗的話,到他嘴裏便有了蠱惑人心的力量呢?

我擡手摘了一片香樟樹葉,揉碎後深深吸了下那令人寧靜的味道,再看向紫諾軒時已沉着許多。

“多謝太子擡愛,只是奴婢身份低微,恐怕承受不起太子如此眷顧。”淡淡的回應,刻意疏遠了彼此。

紫諾軒狹長的鳳目裏已現怒色,他一把按住樹身,将我圈進他雙臂之間,低頭湊近我道:“我不在乎你是誰,我只要你,明白嗎?我要你!”

天吶!他一個古人怎麽能說出這麽直白的話呢?而且還一副理所當然,天經地意的樣子,聽得我徹底傻眼!

“煙雨……”又用聲音勾引我。

“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又怎樣?”紫諾軒滿不在乎地輕笑。

怎樣?拜托,我是在拒絕他哎,我還以為我的臉皮已經夠厚了,哪想到此人壓根兒不知道臉皮為何物。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歡你啦!”我擰緊雙眉道。

“這并不妨礙我要你……”他的唇大概距離我的耳朵僅0.01公分了,且聲音愈加低靡慵懶,勾惑人心,“況且我相信,你一定會慢慢愛上我的!”

狂暈,真不曉得該說他自我感覺太過良好呢?還是我看起來特別容易被騙?

“我說我不要啦!”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我猛地推開他,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一路狂奔,跑回翰修園。對付這種無恥之徒,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

隐隐綽綽的黑暗中,枯敗的樹枝被風一吹,如猙獰狂怒的怪獸,張牙舞爪,直欲擇人而噬。

紫諾軒嘴角扯起一道詭異的弧度,望向随風輕晃的樹林,眼眸裏玩味的哂笑,像是貓在戲弄股掌之間的獵物,殘忍而又冷酷……

“究竟怎麽回事?他為什麽不要我幫他慶生?”

“煙雨,大哥……大哥有他的苦衷!”

“苦衷?因為老爺夫人嗎?”

“也可以這麽說吧……”

“但我只是……只是想跟他說句‘生日快樂’啊!”

“我會替你轉告的!”

十月十八,杜月遙二十一歲生日,再加上府裏來了當朝太子,故而整個慶祝活動被安排得極為盛大。不僅有特意從紫都招徕的歌舞伎團,輪番表演,民間雜耍藝人,噴火吞刀,還請了千湖國熱情奔放的異族少女,嬌媚獻藝。

太粱國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次幾乎都送來了賀禮,而親自登門的賓客更是絡繹不絕,府裏的八個園子有一半全擺滿了宴席,用以招待他們,近百名廚子廚娘片刻不停,将一道道珍馐美味如流水般不間斷地供給各桌。

不過,相對于其他園子的熱鬧,設于翰修園的主宴便清冷許多,只邀請了幾位身份特殊的貴客。我是無緣得見,因為手頭上的活兒實在太多,一直忙到晚宴結束,客人全都散去,我方才空下來,想着找杜月遙道個賀,卻被避而不見。

“不行,我必須親自見他,二少爺,就一下下嘛!”我輕扯着杜月琅的衣袖,滿眼星光閃爍。

“煙雨……唉,其實……其實……”杜月琅欲言又止。

“其實什麽呀?你倒是說啊!”

“……你跟我來!”杜月琅拉起我,繞過花園內庭,拐進了後院一間偏僻的小木屋。

“喂,你想幹嘛?”我戒備十足地瞪大雙眼。

“你……你想哪兒去了?我是找個僻靜些的地方,有話要說!”杜月琅被我弄得哭笑不得。

“咳……那你想說什麽?這麽神神秘秘的。”

“煙雨,你先回答我,你……你喜歡太子嗎?”杜月琅有些緊張地問道。

“哈啊?你怎麽會這麽問?我是不可能喜歡他的啦!”

太子,也就是将來的皇帝,肯定會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什麽的,而我平時最煩的莫過于宮廷争寵之類的事了,避之惟恐不及,又怎麽可能自動送上門呢?

“那太好了,只要你本人堅決不同意,他應該也不會來硬的!”杜月琅似是松了口氣。

“等等,麻煩你說明白一點行嗎?我越聽越迷糊了。”

“煙雨,其實是……太子向爹跟大哥提出要帶你回宮!”杜月琅稍一猶豫,還是講了出來。

“帶我……回宮?”我蒙了。

“嗯……原本我們家是以将長女嫁予太子這樣的聯姻手段,來作為全力支持、效忠他的一種取信方式,可偏偏我妹妹……不得寵,所以現在他提出把你送進宮,用以促進和加強杜家同他的關系,修複之前的裂痕!”

“那你大哥他……他是為了這個不願意見我?”

“也不是,大哥是不能見你,因為太子說……希望我們離你遠點!”杜月琅擔心地看着我的臉色道。

“太子!!!”憤怒了,他自以為是,自大臭屁也就算了,如今居然來破壞我跟遙的感情!人怎麽能無恥這種地步!!

我拔腿便往外沖,杜月琅見狀趕緊拉住我的胳膊:“你這樣跑過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啊……”

“不管,我一定要宰了他……”

“煙雨,他身邊的侍衛不會任由你接近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他的豬頭給擰下來當球踢!”

杜月琅哭笑不得地加大手上的力道,“襲煙雨!就算你什麽都不管,那你也得想想大哥,想想我們的處境啊!”

我驀然頓住,人漸漸清醒過來,杜月遙,杜月琅,乃至整個杜家,即使生意再大,權勢再盛,所仰仗的依然是君王的恩典厚待,他們現在以全族的勢力投誠太子,自然不能正面與之發生沖突了!

“月琅,那我該怎麽辦呢?”扁扁嘴,滿腹委屈卻又無從發洩。

“煙雨,你放心吧,我發誓絕不會将你交給他的……”

當時的我沒有想到,很多年以後,他依然信守着此刻的承諾,并且不惜一切代價!

喧鬧多日的杜府,總算又迎來了安安靜靜的日子。

只是自從那天生日宴後,我就再沒見過杜月遙,連杜月琅也很少見到,據說是都在為太子辦差,忙得不可開交。

太子……太子的一句話就能改變你的心意嗎?遙!你對我的愛到底有幾分?為什麽要讓我如此忐忑不安呢?

“唉……”最近嘆氣的次數呈直線上升趨勢啊!

“喲,小丫頭年紀不大,臉倒皺得比我這個老頭子還要厲害了!”一個看上去五十來歲的大伯,一邊修剪着梅枝,一邊和藹可親地望着我道。

“咦?不會那麽慘吧?”我趕緊摸了摸臉,光滑柔嫩,就是幹巴巴的有點秋燥。

“呵呵,我是說丫頭你長籲短嘆的,煩心事怎麽比我老頭子還多呀?”

“唉,是挺煩的……對了,伯伯,你是誰啊?我好像沒見過你哦?”怎麽說我在翰修園也混了一個多月了,可面前這個瞧來很和善的大伯确實從未見過。

“呃,我經常在外頭辦事,所以你沒見過我也很正常!丫頭,你在煩惱些什麽呀?是不是府裏有人欺負你?告訴伯伯,伯伯替你出氣!”親切大伯放下手裏的剪刀,專心看向我道。

我搖搖頭,望着眼前慈祥的面容,忽然想起了遠在另一個時空的父母,神色頓時愈加黯然。

“沒什麽,只是有點想家了。”我垂首低聲回道。

“那便告個假,回一趟家吧,府裏不會不答應的!”

“家?我的家已經回不去了……不過還是得謝謝伯伯,因為如果我爹爹在的話,也會像您這樣安慰我吧……”梨窩淺淺,蕩起感激的微笑。

那位大伯點點頭道:“是個懂事,可人疼的孩子,難怪,難怪了……可惜呀……”

我被說得莫名其妙,凝目看向他。他卻拍拍我的肩,留下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兀自轉身離開了。

“找到了嗎?”

“沒有啊!”

“池子附近呢?”

“也沒見着啊!”

翰修園內所有丫鬟,家丁全體出動,忙得焦頭爛額,看樣子像在找什麽丢失的物品。

“這是怎麽啦?丢什麽東西了嗎?”

我拽着個小雜役,威吓之下,他總算說出,是大夫人亡母留給她的描鳳金镯不見了,吳嬷嬷命全園查找,因此才弄得人仰馬翻的。

有戲!敏銳的第六感又拉響了警報,我沖回自己屋裏,一盞茶後松了口氣出來,鎖上房門。

“煙雨,大夫人讓所有婢女集中到誠和堂問話。”

果然,我暗暗冷笑着跟随其他丫鬟一起邁進了誠和堂。

彼時,堂上已站了二十來個婢女,大夫人則肅容端坐于正中,吳嬷嬷垂首默立一旁。

“人都到齊了?”大夫人連眼尾都不掃一下衆人。

“是,園內的四十三個丫頭、仆媽全到齊了。”吳嬷嬷恭敬地回道。

大夫人點點頭,擡起的眼眸幽光頻閃,仿佛一眼便能将你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揭穿,被她盯着,再鎮定的人也會局促不安。

“今天把你們全召來,是因為園內發生了偷盜事件,我屋裏的描鳳金镯失竊了……”淡淡的語調毫無情緒起伏,“之所以沒有召集男仆,是由于男仆根本沒機會接近內室,因此可以先排除嫌疑……至于你們,等會兒吳嬷嬷會按規矩帶人搜查每一間的屋子,所以目前誰都不許擅自離開。”

“夫人,奴婢有個問題,這搜屋時是不是也應該有人從旁監督呢?”我忽然開口道。

“大膽!襲煙雨,你這是在質疑夫人嗎?”碧螺氣得滿臉通紅。

“不敢,奴婢只是提個更為公平的建議罷了。”

“夫人,這丫頭實在太過放肆,請夫人嚴懲!”紅鴛也怒瞪向我道。

“煙雨提的倒也無可厚非,其實吳嬷嬷便是搜屋時負責監督的人,我對她是絕對信任的,所以你們大可不必擔心有人會暗中做手腳!”大夫人冷冷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碧螺、紅鴛。

“夫人英明……還有,這是奴婢的房門鑰匙。”我上前幾步,将鑰匙遞給了吳嬷嬷。

碧螺、紅鴛的臉色乍青乍白,陰晴不定,退至一邊後,各自垂首,不再理我。

兩個多時辰後,所有搜查結束,但并沒找到描鳳金镯,一切亦在我預料之內。

镯子不會自己跑掉,偷它的人也肯定不是出于錢財方面的需求,因為大夫人那兒比金镯更值錢的首飾還有許多,但只有這只镯子意義不同,用來陷害、栽贓卻是再适合不過,且目标對象幾乎能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确定是我。

聽說镯子從遺失到夫人派人查找,相距僅僅半個時辰,而我一得知金镯遺失,便馬上回住處先行徹底翻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可疑的東西,這說明偷镯子的人還沒開始行動,所以我把門鎖了,不讓她有可趁之機。

關于下手偷盜者的線索,其實很明顯,大夫人房裏分工明确,除了貼身侍女外,我相信沒有其他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觸到首飾盒,并偷走對大夫人而言,收藏得最好的镯子。

因此,嫌犯除去我,只可能是碧螺,紅鴛或者吳嬷嬷。不過以吳嬷嬷剛正刻板的個性,基本上已排除在嫌犯之外了。餘下的僅有碧螺跟紅鴛。

會是誰呢?難道是兩人串通好一起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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