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爹……爹……”晶兒的呓語将我自回憶中喚醒,我習慣性地為她換過額前的帕子,卻冷不防撞上一雙烏黑沉靜的眼眸。

“你醒了?謝天謝地,姐姐擔心死了……”我覺着鼻子酸酸的,半是因為晶兒的好轉,半是出于對她的歉疚,或許當初我就不應該多管閑事的,那樣可能更好吧……

“襲姐姐……我,我這是怎麽啦?”晶兒靜靜望了我一會兒,忽然猛地扯住我衣袖,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怕驚擾到什麽美夢似的,“襲姐姐,我爹,我爹呢?我爹在哪兒?”

“晶兒,你爹他……姐姐對不起你,都是姐姐的錯……”淚倏忽而下,止都止不住。

“我爹他……怎麽了?”

“對不起,晶兒,姐姐今後一定會代替你爹爹好好照顧你的……”

晶兒呆呆地看着我,如同看一個陌生人。半晌,劇烈的顫抖從她身上一直傳到我心裏,我撲過去抱緊了她瘦弱的身子,與她一塊兒放聲痛哭起來。

“嘿嘿……是不是明白自己死到臨頭了,所以哭得這麽傷心啊,*人?”

突兀的聲音暫時打斷了我的哀痛。我恨恨地盯向來人,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喲,小丫頭還挺倔,看來不讓你見識一下本幫主的手段,你真以為我不敢動你了!”

幫主離浩,據說以前是富家公子,在敗光財産,走投無路後才加入的金錢幫。仗着他自身高強的武藝,幾年後他便殺了原幫主篡得幫主之位。而像這種幫派內鬥,只要不波及普通百姓或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官府一般甚少幹涉,故此他才會越來越嚣張。

我琢磨着三天期限已至,莫非杜月遙沒拿出五千兩銀子,所以離浩惱羞成怒,跑這兒“撕票”來了?應該不會的啊,除非是中間出了什麽岔子,否則遙不會就這麽丢下我不管的!

“幫主,你真的不想要錢了嗎?我死不打緊,可那白花花的五千兩銀子,你就眼睜睜地看它飛了?”我曉以“大義”道。

“哈哈……丫頭,不妨告訴你實話,五千兩銀子我已經到手了,至于你嘛……我一樣不會放過的!”離浩面容扭曲的笑臉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堂堂一幫之主居然言而無信?”生平第一次,我深刻體會到什麽叫恐慌,什麽叫驚駭,因為此時的我,一無所恃,沒有半點抵抗能力。我現在萬分後悔,當初怎麽就沒弄個防狼電擊棒随身攜帶呢?觸不死他,至少也能烤糊了他吧!

電光火石間,離浩已拎小雞似的,把我提到他面前,身上的衣服也在快速減少當中,晶兒哭嚷着試圖爬下床救我,挪了沒兩步卻因久病無力,支撐不住地軟倒在地。

我急怒攻心,狀如瘋婦地死命抵抗。嘴爪并用,拳腳相加,離浩的雙手被我抓出道道血痕,胳膊、下巴上也是牙印遍布。但我更慘,頭發淩亂,衣服爛得基本等同于比基尼,肩頭青紫一片,雙目赤紅,精神處于暴走狀态……

也不知掙紮了多久,漸漸地,力盡氣竭,我連擡手都倍感困難,離浩冷硬的身子完全壓制住了我,而我昏沉的頭腦在徹底暈厥前,想到的竟是:這個世界沒有基督教,那我死後豈不是上不了天堂?見不着傳說中俊美絕倫的天使啦?虧大了……

嗯,好難受,骨頭大概散架了……別扯我,別扯我嘛,讓我再多睡一會兒,睡眠不良可是美容的大敵啊!

“煙雨……煙雨……醒醒……快醒醒……”有個聲音一直在我耳邊不停地說話,感覺真像……

“真像是唐僧哦……”細如蚊吶的咕哝,剎時讓守在一旁的男子神色陡變。

“煙雨?!你醒了?沒事了,煙雨……醒了就好!”

什麽沒事?仿佛、似乎、好像……曾經發生過一件不好的事……

想起來了!綁架,金錢幫,離浩……

我猛地睜開雙眼,大片白光撲面而至,怎麽這麽亮?莫非我沒死?看來當禍害果然是要遺千年滴!

“煙雨!”

多麽親切的聲音!多麽熟悉的黑眸!我不顧全身的酸痛,如考拉般直接挂到來人胸口。

“遙……嗚嗚……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最近的淚水越來越有泛濫成災的趨勢。

“傻丫頭,怎麽會呢?”杜月遙淡淡的微笑總能令我回複恬适寧和的心境。

“可是我……我記得我被……”

“沒有!煙雨,別擔心……我和二弟他們趕到時,你才失去意識,所以什麽事也沒發生。”

“那,那晶兒呢?”

“那個小姑娘也沒事,不過她執意要回自己家養病,我便派了個人暗中護着她,由她去了。”

杜月遙表面上平靜依舊,可敏銳的第六感告訴我,他在生氣,并且是非常非常生氣!他深遂無波的眼眸內,仿佛正醞釀着一場劇烈的風暴,并且随時有着吞噬一切的可能。

我悍不畏死地試探道:“金錢幫的那些家夥……後來怎麽樣了?”

“你希望我怎麽處理?”杜月遙不答反問。

“我?”哼哼,當然是希望他們生不如死啦,誰讓我身為女人這種最擅記仇的生物呢!可惜沒敢說出來……

“太子他……他将金錢幫一幹人等押進了府衙,說要親自審問。”杜月遙俊眉微蹙,對原本應當由他“審問”的活兒被太子搶去而相當的不豫。

幹得好,紫諾軒!我沒發覺杜月遙微妙的情緒變化,只顧在心裏山呼萬歲,因為我知道,紫諾軒折磨犯人的手段絕對能媲美滿清十大酷刑!呵呵,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嘛:出來混的,早晚有一天是要還滴。

我斂起笑意,調整了一下坐姿,偏首故作郁郁道:“遙,你不會再躲我了吧?”

“我并沒有躲你啊,這些天我都在處理太子那邊的事,他也答應我暫時不會勉強你進宮了。”杜月遙扳過我身子認真地解釋着。

雖然不清楚他究竟是以什麽樣的條件換得了我的自由,但想必代價不小,他整個人明顯消瘦許多,為了我這個惹禍精大概是操碎了心吧!

雙手攀住杜月遙的臉頰,我向他致以最誠摯的感激之吻。

良久……

我笑眯眯地偎在杜月遙懷裏,忽然想起另一事:“對了,那天跟蹤我的侍衛是誰?是你派來的?”

杜月遙把玩着我的發絲,輕輕在我耳邊道:“杜榮嗎?他确是我的侍衛,我看你最近時常出府,所以命他暗中護你周全,這次也幸虧得他及時回府通禀,我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金錢幫的老巢。”

是他呀!早前在西街的集市上見過一面,我記得他神出鬼沒的身手,還有……他對某人的不同尋常!

呵呵,正嫌悶得發慌呢,看來終于可以找點樂子解解悶了……

“杜榮,榮大哥……我是襲煙雨,我可以進來嗎?”我特地挑選了一個晴空如洗,日暖風和的早晨,帶上禮物,來慰問傷勢不輕的杜榮。

他那天以一敵四,拼死相護,重傷之下才不得不回府搬救兵,卻在勉強彙報完情況後不支倒地,一躺便是十多天,因此,于情于理我都得要好好“答謝”這位救命恩人的。

“煙雨姐,我……我還是不進去了,在外頭等你吧!”藍衣嬌俏的少女忸怩着細聲道。

“鏡兒,我一個女孩子家怎麽能獨自同一名單身男子共處一室呢?你就行行好,陪陪我嘛!”唉……睜眼說瞎話還不臉紅,真是佩服我自己啊!

“那,那你快點哦!”

“放心吧,我說完幾句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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