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Ⅰ.忏悔錄10

躲在陳今仁包房裏的人叫黃覺,本身是個無業游民,專門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但又不會觸犯法律,說白了就是鑽律法的空子。

常年混跡丹藤市底層,對各種流動性人口非常熟悉,經常和流浪漢、小混混、□□等打交道,掌握着許多小道消息,也靠販賣消息賺錢。就比如說這家酒吧的情況,每天都有哪些人來,二樓包房裏都住着些什麽人,恐怕比這酒吧的主管的紅三兒還清楚。

黃覺還沒開口,就孟衍三言兩語揭了老底,頓時不敢再耍什麽心眼,莊笙問什麽他就說什麽,老實得很。

“你在包房裏做什麽?”有了孟衍之前的威懾,莊笙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審訊手段,直奔主題。

黃覺縮着身子,盡量讓自己離孟衍遠點,聞言有氣無力地回答,“尋摸點鈔票來花花。”

坐在旁邊的黎白哧笑一聲,“偷錢就是偷錢,還說的那麽好聽。”

莊笙沒什麽反應,繼續問:“你知道那個房間是誰包下的?”

黃覺沒有馬上回答,有些猶豫地擡頭,恰好看到他對面的孟衍掀了掀眼皮,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他頓時感到肚皮一疼,下意識抱住自己的肚子,倒竹豆一般往外說道:

“是一個工地的包工頭,大家都叫他陳老板。他這人唯一的愛好就是女人,賺的錢基本都花在了女人身上。他對女人不挑,差不多是來者不拒,大多數時候是招妓,也不去酒店開房間,而是喜歡在這裏的包房做事。不過那些□□來過一次後,都不願意再來第二次,因為姓陳的這人喜歡用道具,還愛搞虐待——”

他越說越興奮,一時忘了身上的痛,說得手舞足蹈起來。忽然孟衍手指在桌面輕叩幾下,眉頭微皺不鹹不淡掃過來一眼,“不知道說話要說重點嗎?”什麽亂七八糟的都說,自己倒是不要緊,可是笙笙在,他可不想髒了笙笙的耳朵。

黃覺頓時閉上嘴巴,夾緊尾巴坐好。

莊笙朝孟衍笑了笑,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笑容有多乖,笑過後轉頭一臉嚴肅地看向黃覺,敏銳地抓住重點,“你怎麽知道陳今仁的包房裏有現金?”

現在虛拟支付技術發達,上菜市場買顆白菜都能掃碼支付,用現金的越來越少,身上都不怎麽帶現金,更何況是魚龍混雜一點安全保障都沒有的酒吧包房。黃覺入室盜竊,不說偷盜其他值錢物品,而是直言偷錢,那說明他事先知道這個房間裏藏有現金。

果然,黃覺的回答印證了莊笙的猜想。

“陳老板喜歡用現金,偶爾也會有手機支付。他最近自己帶來一個女人,很舍得花錢,不過卻不是買衣服買包,而是花在吃和那種事上。這事酒吧的主管知道,因為姓陳的專門在酒吧存了一筆錢,說是做夥食費。”

這時酒吧陸陸續續有人來,紅三兒去招呼客人,黎白過去問他。紅三兒翹起蘭花指抵着下巴想了想,才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地說是有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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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幫着收了好幾回快遞呢,真是看不出來,人長得那麽矬,玩得可夠潮的,花樣多的不得了。哎喲喲,光是看到那些東西就讓人家好不臉紅——”

他一邊說一邊扭着腰往黎白身上撲,黎白面無表情推開他,無情地轉身走掉。

大堂裏熱鬧起來,人多聲雜,三人帶着黃覺來到二樓陳今仁的包房,剛好話問的差不多,莊笙想勘察一下這個房間。

這應該是陳今仁生前最後待過的地方,或許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房間裏被黃覺翻了一遍有些亂,但還是可以看出不一樣的地方。

房間裏鋪着廉價的地毯,床頭櫃抽屜被拉出一半,一疊紅色鈔票散落在地板上;床上的被褥卷巴卷巴團在床頭,雞窩一樣髒亂,下面還壓着一條男人的褲子;衛生間的盥洗臺擺着口杯,杯中放着牙刷和牙膏,與香皂并排而放;瓷磚臺面和鏡子都很幹淨,沒有水漬。

莊笙站在衛生間門口,違和感撲面而來。

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邋遢而髒亂,很符合陳今仁的年紀和性格——走出去人模狗樣,住的地方卻亂如狗窩,一點都不懂得收拾。

然而,偏偏這混亂之中,又有一些細的地方顯得格格不入。比如床頭櫃規規矩矩擺放的煙灰缸和打火機;比如盥洗臺并排而放,與牆面平行處在同一條水平線的口杯和香皂盒子;還有明顯仔細擦過的瓷磚臺面和鏡子。

“這個房間平時有人打掃嗎?”莊笙問被紅三兒指來跟着他們的服務生。

“二樓的房間一般都是有專人打掃的,但像這間被客人包下,客人在的時候保潔不會進房,只有等客人離開才會進去打掃。”

看床上淩亂的樣子就知道,保潔阿姨并沒有進來打掃過。

“你說陳今仁自己帶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長什麽樣,你見沒見過?”黎白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不免有些煩躁,轉頭去問黃覺。

黃覺耷拉腦袋靠在門口的牆面站着,雖然的孟衍目光一直追随着在屋子裏查看的莊笙沒看他,他也不敢逃。聽到黎白提問,眼皮也不擡地答道:“沒見過。”

黎白皺眉,“沒見過你又怎麽知道他帶了一個女人來?”

黃覺終于擡眼看了看他,那眼神卻仿佛在看一個傻子,“警官,幹我們這行的,很多時候并不是用眼睛看的你知道吧?如果陳老板點的是這行的老手,我當然能知道是誰;既然我不知道,那當然那個女人是他自己帶來的。”

他這話說的其實有些狂妄,可是黎白卻找不出反駁的話,比起警方來,像黃覺這樣的小人物确實更加了解熟識下九流的這個群體。

黎白憋着一口氣轉頭去問那個服務生,服務生也說自己沒見過。

“陳老板每次都是晚上來,那個時候客流量最大,我們都在大廳招呼客人,就算他帶着人上了樓,一般都注意不到。”

黎白眉頭皺得死緊,“所以,又是沒法确實,這個房間除了死者外,還有沒有其他人來過。”

當然之前進來偷錢的黃覺不算。

“不,垃圾。”沉思中的莊笙忽然開口說了一句,黎白一時沒聽明白。

“什麽?”

莊笙指着門口的垃圾筐,平靜道:“垃圾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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