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破碎

之後墨言和莫恒的談話也好，還是莫憂和莫離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麽也好,我都再也聽不見。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直到只剩下我和墨言兩個人的時候我的思維才清醒了過來。

墨言用他的額頭輕觸我的額頭，平時的我的話應該推開墨言,并且義正言辭的告訴他這是情侶間或者家人之間才會有的舉止,而絕對不應該用在我和他的身上。

只是現在的我無比的疲倦，連說話的力氣都仿若被抽盡,我顫抖着肩膀，咬緊了下嘴唇。墨言将我摟進懷裏我都懶得掙紮,他對我說：“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

我不語,任憑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沒有讓它流下來。

耳邊傳來墨言的輕嘆聲,他讓我的頭靠在他肩膀上：“哭出來就會好很多了，這樣的事情你以後會經歷很多，這只是開始。”

我不記得後來我是怎麽回到家裏，又是怎麽度過這一天的，我只記得我最後依然沒有哭出來，不是不想哭，也不是強迫自己不要哭，而是突然間疲倦得覺得連哭都累。

我并不知道我的情況算好還是算壞，只知道即便知道了真相，莫離她也沒有丢下我。就像完全不知道她和我沒有血緣關系這件事情，她依然像對待親人一樣的待我。

沒有感動，沒有喜悅，仿佛将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

對了，那天分別前墨言似乎說了一句話，不過是什麽話來着呢？

一成不變的日常，和黃蓉兩個人和往常一樣打打鬧鬧，就像我真的是高三一樣，即便我很清楚我的真實年齡并不是這樣。

墨言和莫恒之間是不是談判成功了，然後莫家現在又怎麽樣，在我看來都是這麽的遙遠。因為我的身份問題，墨言打着我的名義對莫家施壓，而不讓我直接參與他的計劃。

是嫌我太礙手礙腳嗎？

這一天下課，我開始整理書包，黃蓉一把奪下我的書包。

我不解的看着黃蓉，又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書包：“黃蓉，你發什麽瘋啊？”

黃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想要使力掙脫卻愕然的發現根本使不出力氣，不要說掙脫了，就連黃蓉這麽用力捏住我的手我居然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好像……是有點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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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把我拖到了樓梯口，我剛想問她拉我來這裏做什麽的時候，她将我給拉到鏡子面前，指着鏡子，難掩語氣中的失望：“安繪，你看看鏡子裏的你變成了什麽樣子！”

我不明白黃蓉為什麽會這麽生氣，順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我自己都不由得傻住了了。手指輕撫鏡面，我顫抖着嘴巴，說不出一句話。

鏡中的少女面容蒼白，眸中更是一片灰暗，仿若失去了生命力的黑眸看上去死氣沉沉，透露着絕望的氣息。

我忍不住問自己：鏡子裏的人真的是我嗎？我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嗎？這樣的我是活着沒錯，可是……和活死人沒有區別。

“安繪……”

我聽到了黃蓉的聲音，但是我依然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鏡子裏的人怎麽可能是我？不可能是啊！

鏡子在我眼前碎裂，支離破碎的鏡面就如同此刻的我。

“你瘋了嗎？”黃蓉一把将我扯離鏡子面前，擔憂的看着我，“安繪，你別吓我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只不過幾天你就變成了這樣了！！”

“黃蓉，我……”

一陣暈眩之後，意識開始模糊。

“安繪——！”

最後響徹在耳邊的是黃蓉焦急的呼喚，可惜我已經無法回應她了。

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率先映入我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被子，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我低喃：“我死了嗎？”

“你還活着。”

這個聲音……我循聲望去，只見墨言捧着一束康乃馨站在我床邊。

“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惡心或者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我緩緩搖頭，艱難的擡起眼皮：“真讓我意外，我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居然是你呢，墨言。”

墨言嘆了口氣，将康乃馨插在花瓶裏，坐在我床邊目光中滿是憐惜？

“安繪，不要對任何一個人好。”

我頓時一愣，露出了苦笑：“墨言，你這句話說晚了啊……”

墨言對我搖頭：“我并沒有說晚，在事情發生之前說這些的話，你能夠聽得進？”

我顫抖着眼睑，手死死的攥緊了被子，聲音幾近破碎：“不要說了……”

“就算你不愛聽我也要說，安繪。”

我絕望地看着墨言，淚水無法抑制的流下來，哽咽着：“為什麽……一定要這麽逼我呢，墨言。我已經承受了這麽多了，好累好累，我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的了……為什麽……”

墨言握住我無力的手，眼中有着認真：“安繪，我一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卻還是沒有阻止你，你是在怪我吧？”

我動了動嘴唇，無力地合上眼睛。

“墨言……雖然我很不甘心，但是不能否認……你是對的。”

“嗯？”

一只手撐在床上，我支起身體單手環住墨言的頭頸：“不經歷這一切我是不會相信你所說的……這點你并沒說錯。”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在擁有的時候不會去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會後悔莫及。

我雖然并不算這類人，但就我所做的事情來看，我比那個失去了才知道後悔的人要愚蠢一百倍、一千倍。

明明知道不會有所回報，明明知道沒有血緣關系根本無需挂懷，卻還是因為那份可笑的堅持勇往直前……

我是一個認死理的人，就算知道這麽做別人也不會感激你也打死不回頭，哪怕因此粉身碎骨也不會說後悔。

“墨言，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後悔做任何事的……”

是的，就算放棄手中的一切，放棄金湯匙的人生，我也沒有後悔過。從頭開始，放棄所有的玩樂時間用來學武術，還是寧可躲在這個落後不發達的城市，我都沒有說過後悔兩個字。

而現在，在被莫恒和莫憐不斷的誤會、在差點被莫憂給侵犯的情況下，我感到了深深的疲倦和可笑。

我究竟是為了什麽……而要忍受他們的誤會和惡意的？

“現在我後悔了……不求回報的給予從一開始就是不被承認的。”

世界沒有聖母，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是抱着自私的想法的，不管是過去的安繪，還是現在的我。

因為自私，所以才會想要給予，說穿了其實只是單純的自我滿足，為了自己的虛僞而已。

拔掉手背上的針管，我握着墨言的手，低聲道：“墨言，我們在一起吧。”

墨言似是對于我的決定有些錯愕，見我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這才點頭輕輕的擁抱住我。

他對我說：“安繪，不要難過，你還有我。”

我微笑着捧起墨言的臉，第一次主動的親吻了上去。

原本只是淺淺的一個吻，或許因為我的主動給了墨言驚喜，他化被動為主動，将我壓在身下，狂熱的親吻着我的唇、我的每一寸肌膚。

臉上、唇上，就連空氣中都仿若充滿了墨言的氣息。

我渾身顫抖着，接受着墨言的一切……

遵循着本能，我任憑身體變得滾燙。

心中沒有悸動，有的只是無所謂。

決定和墨言在一起無關愛情、無關喜歡，我知道我并沒有愛上墨言，相信墨言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我感謝墨言沒有揭穿我，這樣的話我可以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墨言告訴過我，宿主只能和宿主在一起，卻沒有告訴我理由是什麽。

我想，我現在知道了。

宿主背負的東西只有宿主知道，宿主想要做的事情也只有宿主才能理解。

在這樣的情況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又會懂什麽？

抛棄了過往，舍棄了對于過去的依戀和執着，我看似又恢複為了往常的那個安繪。在別人看來，我只是受了一個刺激導致休克，而現在又恢複了過來而已。

但是只有我知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的心已經堅硬如磐石，我的心已經被我親自上了鎖，而且是一把沒有鑰匙可以解開的鎖。

墨言辦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寫着我署名的莫氏股份的複印件一份。就算已經被傷透，我也不會做出斷人生路這種事情，我留了一半的股份給了莫憐，作為和我擁有同樣的血液的存在，在我看來莫憐擁有這些是理所當然。

墨言對于我的想法很不以為然，但礙于我的堅持，只能作罷，最後只是丢給我一句“到時候不要後悔”就不再插手我對于莫家的事務了。

後悔嗎？我已經後悔了太多太多了，也不差這麽一件兩件了。

處理完了股份的問題後，我在莫離的詢問下，她選擇了還是和我做姐妹，在她的默許下，我便将她的名字改成了安離。除了一開始抱怨了下不好聽之外，也并沒有太過排斥這個名字。

我和莫憐碰了個頭，兩人達成一致，将原本的莫家的財産和公司的部門都分開，各自出了一筆錢收購了對方一部分産業。

而莫家在這樣的打擊下，就連公司都倒閉了，理由是我和莫憐誰都不肯讓步，哪怕我給出再多的股份，她也不肯讓公司改名為安氏。

對此，最後我們選擇了先破後立的方法。

拆了原先的公司，重新建造屬于莫家和安家的公司。

墨言得知了我的決定後直接噴茶，我知道他肯定反對，但是我不想什麽都依靠他，很多事情我必須要學會自己處理，跌倒了就再爬起來，一次不行就兩次，這并沒有什麽難的。

“莫家原來的人你打算怎麽辦？”這一天，我正無聊抱着枕頭看着電視劇的時候，二姐突然間這麽問我，讓我有短暫的錯愕。

“我直接丢給莫憐處理了，反正她一直向着那邊，讓她處理也不為過。”

二姐看了我一眼，又問我：“莫恒和莫憂他們兩個人你打算收入安氏企業嗎？”

我關掉了電視機，奇怪道：“為什麽要收入安氏企業？”

二姐有些意外我的回答：“安繪，他們畢竟曾經是……”

我不緊不慢的豎起兩根手指：“一個是曾經重傷過我的人，另外一個則是拿我當出氣筒差點羞辱了我的人……”我瞥了眼二姐，“姐，你覺得這樣的人我還會留在身邊嗎？”

聽到我的話，安離嘆了口氣。

我相信安離懂我的意思的，叫她姐而不是二姐，是在提醒她，過去的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莫恒也好，莫憂也罷，對我而言，只能算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我和他們再無瓜葛。

我抱着枕頭赤着腳走到房門口，聽到姐姐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安繪，過去的你可不會這麽無情的啊……”

我垂下眼睑，是啊，過去的我太傻太天真，以為什麽都可以很簡單。

直到被傷害到痛得無以複加心如死灰，才知道後悔才懂得這個世界。

我頭也不回的回答安離姐的話：“姐，人是會變得。而遭遇更會讓一個人從頭到尾發生改變，我只不過是順應了事務的發展而已。”

人啊，做傻事一次就夠了，再多的話別說別人了，就連自己都會嘲笑自己了。我沒有興趣再做一次傻瓜，我選擇了兩清。

在處理莫家財産的時候，我抽出兩份資金，分別給了莫憂和莫恒。我記得那個時候，他們看向我的目光是不可置信。

不相信什麽呢，不相信我做到了獨立，還是以為我會把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會獨吞？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我只是盡人事罷了。

将兩張磁卡遞給兩人，告訴了他們密碼，對上他們詫異的目光，我坐在辦公桌前雙手托着下颚，平靜的開口：“這是你們應該得的，就算是以後不工作，這裏面的錢也夠你這輩子的開銷了。當然，如果你們心懷大志的話，這筆錢對你們來說更加是如虎添翼。”

莫恒和莫憂都沒有出聲，而是不發一言的聽着我說話。

我指了指外面的一個桌子，對莫恒說：“你桌子上的東西已經收集幹淨了，你被解雇了。當然了，如果你憑你自己的實力再度成為這個公司的一員的話，我也是很歡迎的。”

許久，莫恒眼神複雜的看着我：“我以為你會恨不得讓我永遠的離開你的視線範圍內呢，安繪。”

我漠然的看着莫恒：“莫恒，我歡迎有能力有才華的人進入安氏企業的，這點你可以放心，我不會用什麽手段妨礙你的前程的。另外……”我話鋒一轉，“請稱呼我為安總裁。”

“是的，安總裁。”莫恒眼神堅定，“下一次我一定會以我自己的實力進入安氏集團的。”

我輕蔑的一笑，擺擺手，随口道：“啊，是嗎？那麽我會歡迎你的到來的，莫恒先生。”

我看了眼兩個沒有打算走人的人，覺得耐心已經被耗完了。

“莫恒先生，莫憂先生，請問還有什麽事情嗎？”我皺眉看着兩個人，沉聲，“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了的話，可以離開了。”

“安繪……姐。”像是遲疑了很久，莫憂擡眸，“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考慮？”我有些好笑道，“莫憂先生，你還要我考慮什麽？”

莫憂咬了咬嘴唇，眼中滿是不解：“為什麽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卻無法回到過去呢？安繪姐，你本來是一個很大度的人啊。為什麽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莫憂先生，如果你能夠容忍身邊的人一次次的傷害你，讓你對周圍的一切除了厭倦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感覺的話……試問你還敢不敢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笑着說我們重新來過嗎？”

“不能吧。”我嘲諷的一笑，“被我最信任親人一次次的傷害乃至耗盡我所有的熱情，我已經不想再愚蠢一次了。所以……請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在我處理完了關于安氏集團的事情之後，高考的腳步臨近了。我被迫放下手中所有事，在安離姐的監視下乖乖的做回了我的學生。

度過了讓我痛不欲生的考前一個月，我順利的考上了T大的一所學校。

當我拿着錄取通知書和需要的東西奔赴T大的那刻，我站在這個我待了僅僅兩年卻讓我一下子成長的城市，心裏百感交集。

過去的我、過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是人就會成長，只不過是時間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