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個房間祝枝很久沒睡，到底還是有些認床。

祝枝的房間是母親當年買房時精心設計的，打通了陽臺，房間多了餘地，原本陽臺的地方擺上了榻榻米，邊上就是一排落地窗。

祝枝坐在榻榻米上，拉開窗簾看天上星雲。

她的腦海裏忽然湧起了一個形象，關于她的新書。她這一次想寫一個能操控美食改變美食屬性的AI機器人，但一直沒想好這個機器人到底要是什麽樣子。

她剛剛忽然把握住了。

鲻魚頭，戴着金絲眼鏡，經常穿着白襯衫，袖口會卷起成七分袖，腕上戴個石英表，要處理事情之前會把手表摘下來。手指細白修長，指骨明顯，指腹略有些粗糙，是當時設計時特點打造的仿真感。再往下是筆直而骨肉均勻的腿，灰色的西裝褲很襯她的氣質，搭了一雙小白鞋，使人顯得沒那麽正式，而又有混搭的神秘趣味。

一張臉好看到極致，在人前嘴角永遠淺淺地勾起，泛着柔情的似笑非笑，是她的殺手锏。

人後時便沒笑過，清冷又疏離人間的模樣，透着點矜貴。她死在一個女人的愛下，那個女人曾見過她不笑的樣子。那個女人也曾被她用盡全力追殺，從女人見到她不笑的樣子時開始。

她在面對那個女人時步步退讓，是她被殺的原因。

祝枝立馬起身，試着打開了放在桌面上的電腦。幸好還能用，她登上了文檔，在等軟件同步的時候，從書架上拿了被她丢在那五年的金絲眼鏡戴上。

“我剛剛的意思是，我很喜歡你的作品。”

打字将靈感記錄下來的時候，祝枝的腦內不知為何響起了這句話。

敲打鍵盤的手指猛然一停，但很快又繼續順了下去。

或許因為靈感來源就是這句話的主人吧。

祝枝一直寫到淩晨四點，期間沒敢讓自己停下來，因為思念無孔不入。最後實在困得受不了才躺上床，沾枕就睡。

可惜這份愛意比祝枝想得要難散去許多，想念無縫隙地侵入祝枝之後幾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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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吃完晚飯，閑散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手機被她鎖在了房間抽屜的裏，好幾天沒拿出來。

父親見她心情不佳，難得沒有去書房辦公，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說：“這個劇我覺得不好看，最近的電視劇我都找不到喜歡的。”

祝枝反應了一下，說：“我也很久沒看電視劇了。”

“那平時就刷短視頻嗎？”

祝枝搖了搖頭，說：“我很少看這些。”

“可以看看。”父親說，“打發時間用發呆來消解，還是很難的。”

祝枝緩緩地笑了，沒說話。

她沒想過五年後回來，和父母的距離會比以往更親近。盡管不願意承認，但一個人生活久了，對此确實還是不太習慣。只是還好父母給她留了很大的私人空間，讓她不至于再一次心生叛骨。

如果這樣的情況早點發生，可能也就沒葉聲晚什麽事了。

還是想她。

祝枝一直是情場得意的人，幾年前還在和人談戀愛的時候，就沒體會過相思。沒想到，在同齡人都開始打算結婚生子穩定生活的時候，她卻猶如重返他人的十八歲，重新放送猛烈的愛意，體會相思之苦。

或許是因為祝枝的沉默，讓父親多想，他以肯定的語氣出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沒事。”祝枝頓了頓，如果這五年來他們沒有過隔閡倒還好說，畢竟重複，祝枝想了下擔心老人家覺得被敷衍內心受傷，還是說出了原因，“我發現我好像很喜歡一位女生。”

“她是什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

高冷嗎，但實際上對祝枝很縱容。面癱？但确實對祝枝笑過，還很好看。口嫌體正直？可似乎她每次說和祝枝不熟時都是言行一致的。

“好人吧，”祝枝輕輕皺了下眉頭，說完自己先笑了一下，補上，“她是第一個讓我這麽想她的人。”

父親想了一下，似乎對此沒什麽經驗，猶豫了一下才說：“你要回去找她嗎？”

祝枝朝沙發背上靠去，雙手順着額頭上梳，撥弄頂部的頭發：“我想，如果可以斷掉，就別再聯系了。”“她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嗎？”

祝枝搖了搖頭，說：“她是個好人。”

“那你可以去實踐。”父親說。

“嗯？什麽？”

“你想找她。”

祝枝這回終于用力地點了點頭，她動搖了。

這一次帶給她的感受與以往全然不同，本以為只是有興趣而已，因為那人說喜歡她，還長了一張标準的悶騷臉，她忍不住犯賤，動了撩撥的心，而後走到今天這一步，她才發現所謂相思苦斷腸，絲毫不誇張。

本該忍忍就過去的，都多少天了，一天比一天想見葉聲晚。

在遇到葉聲晚之前，她還真不知道想念原來那麽實質，不虛無甚至很沉重。

祝枝又揉了揉頭發，不太輕松地呼出一口氣，站起來說：“我可能明天就回去了。”

“好。”父親笑了笑，“有好消息記得告訴我們。”

祝枝步伐一頓，“嗯”了聲。

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拿了出來，放了幾天竟然還剩一點電，結果支撐着開機之後電量只剩下百分之一，還沒點開葉家私房菜的公衆號就再度關機了。

祝枝小聲罵了句髒，把手機丢到一旁充電。

沒有開燈的習慣，落地窗外的月光大抵是清亮的，與路燈和高樓的裝飾燈混在一起，投進房間的幾寸地方。

祝枝支着雙手，看手機緩慢地進行開機的工序，忽然想明早去海邊給葉聲晚拍個日出。

打開手機，與葉聲晚的對話還停留在幾天前的那個省略號。

祝枝回翻了近幾天的特色食材，忽然發現有三天有海鮮，A市的這個季節按理說不是吃海鮮的時候。

祝枝難得地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點了點頭，胸有成竹地回複池若岚這幾天的消息。

——03/2220：56

【池若岚：到江城了？】

【池若岚：還真說走就走。】

——03/2316：12

【池若岚：人呢？】

——03/2618：26

【池若岚：你這樣我有點慌，請問我需要報警嗎？】

【吱吱不是一只鼠：我明天回去。】

【吱吱不是一只鼠：你不要想我，我和你沒得可能，我要回去找我葉老板了。】

池若岚這回回複得倒是很快：？

【吱吱不是一只鼠：？？？】

【池若岚：不是，我怎麽依稀記得你之前不是這套說辭啊。】

【吱吱不是一只鼠：你管我。】

祝枝笑着将手機放回床頭充電，走去衛生間洗漱。今天要早點休息，明早要去海邊拍日出。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