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小白眼狼,我背你,你卻哥哥都不叫了?”淩晨曦笑了一下,“還有,為什麽是男朋友?就不能是女朋友嗎?”

他察覺到背上的江淮頓了一下,又小聲的開口道:“那你有女朋友嗎?”

“小崽子,不好好學習。”淩晨曦說,“天天想什麽男女朋友。”

江淮又不說話了。

巷子裏很安靜,淩晨曦微了一下眸,看見江淮側臉隐在陰影裏,抿着唇,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淩晨曦看了眼前邊的路:“怎麽不說話?難道是在學校早戀,被我猜中了。”

他看見江淮的唇抿的更緊了。

不能再逗下去了。

再逗下去,這小孩又要鬧脾氣。

“好了,”淩晨曦擡頭看到李開已經在巷子口等候了,“不逗你了。”

江淮這時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在黑夜裏格外清晰。

他說:“那你……在我沒成年之前,能別先談戀愛嗎?”

淩晨曦腳步頓了一下,覺得江淮似乎有點不對勁,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估計是太沒有安全感,怕自己談了戀愛沒時間管他了。

巷子口就在前方。

已經提前到了的李開沖着他招手,淩晨曦走了幾步沉默了一會兒,才笑着說:“你只要聽話一點,不惹再我生氣,我就先不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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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覺得有點冤,他似乎沒有主動惹過淩晨曦生氣,不過為了後半句,還是小聲道:“嗯”

……

李開看見淩晨曦背着個人出來,仔細一看不正是之前那個小孩麽。

“這是怎麽了?”李開慌忙迎了上去,“腿受傷了?”

“手,”淩晨曦說,“被碎瓷片紮了一下,車上有消腫止血的的藥嗎?”

李開:“……”

他還以為腿受傷了呢。

所以,手受傷了為什麽要用背?

這孩子是用手走路是嗎?

當然,這話他沒敢說出口。

“啊,”李開反應過來說,“車上沒預備消腫,要不去醫院包紮包紮?”

淩晨曦放下人,看着江淮:“去醫院包紮一下?”

江淮搖頭。

他很不喜歡聞到醫院的味道,會讓他想起來他養父被啤酒瓶砸出來的滿頭的血跡。

那濃烈的血腥味會讓他體內的所有細胞叫嚣起來。

淩晨曦看出來他的抵觸之感,對李開道:“走吧,家中有消腫的噴霧,我給他上藥,先回家再說。”

李開心想行吧,這是祖宗又給自己找了一個小祖宗。

一想起自己以後有兩個祖宗要伺候,他就覺得前程一片漆黑。

累了,毀滅吧。

……

第二日,淩晨曦想要給江淮請一天的假。被江淮拒絕了。他把江淮送去學校,自己去了劇組。

“小淩,今天來這麽早?”劉導微笑的推了推眼睛,“怎麽樣,在劇組呆的還習慣吧?”

淩晨曦點了點頭。

劉導旁邊還跟着一個高個子的女星,五官精致,這面孔倒是很熟悉,淩晨曦在電視上倒是見過幾次。

“這是林婷雨,是咱們劇組的女二號,你們兩個有對手戲,平時可以對一下戲。”劉導說。

“你好。”淩晨曦很有禮貌的打招呼。

林婷雨目光在淩晨曦身上先是掃了一下,接着彎着眼睛笑着說:“啊,你好,你之前彈奏的鋼琴太好聽了,肯定從小就練,廢了很大的功夫吧。”

看起來倒是好相處。

“過獎,”淩晨曦說,“倒是我第一演戲,平日裏對戲輕林老師多擔待。”

“叫我婷雨就好了。”林婷雨說,“相處愉快啊,晨曦哥。”

“相處愉快,林老師。”

淩晨曦笑的時候可以說紳士又溫和的,只是在笑中能輕而易舉的看出裏面的疏離之感。

林婷雨有些尴尬,好在劉導及時出聲:“既然大家都認識,就去化妝間吧,化妝老師們應該都到了。”

今日散戲比較早,淩晨曦沒有讓李開去,而是自己親自去學校門口接人。

今日周五,晚上沒有晚自習,四點鐘一到學生們紛紛魚貫而出。

淩晨曦剛想下車,就看到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淮的養父。

他又來學校幹什麽?

淩晨曦見了這人本能的皺眉,接着下車,從人群另一邊繞了過去,徑直的走進了保安室。

“哎呀,小夥子,又是你。”保安大爺明顯還認得他。

“你好啊,大爺,”淩晨曦風度翩翩的站在保安亭內,惹了一大堆女生想裏探,“真是榮幸,您還記得我。”

“你這模樣想不記得也難,”大爺這次倒是很和藹,“又來接你弟弟?”

淩晨曦:“嗯,不過除了接我弟弟,還有另外一件事。”

“什麽?”大爺問。

淩晨曦:“方才我在車裏,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在學校門口鬼鬼祟祟的,我擔心這些小朋友們的安全,所以來給您說一聲。”

大爺一秒變臉,拿起電棍就從窗戶裏向外瞧。

果不其然,現在門口的男人目光兇狠,走路也有點游移,一看就是喝了酒的。學生們看到他,像是被吓到了,專門繞開走。

見此,大爺冷哼一聲,就要出門去,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對着淩晨曦道:“謝謝你啊,小夥子。”

淩晨曦優雅的笑了下:“不客氣。”

他整了整衣服,心想:看來起訴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江淮出來的時候,看到門口的淩晨曦眼神倏然亮了一下。

“小祖宗,”淩晨曦看到人走過去,環着胳膊抱怨,“這學校都走的快沒人了,你才出來。”

很顯然,只是為了逗弄一下這小鬼。

江淮聽到小祖宗這個稱呼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紅着耳朵解釋說:“我方才看到趙沖了,所以……在教室裏多待了一會兒。我不知道你會來、這麽早。”

其實他根本沒想到淩晨曦會來。

畢竟今天星期五,他沒想到淩晨曦竟然會記得今天放假。

淩晨曦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趙沖就是江淮的義父。

行吧。

确實是挺沖的。

“嗯,沒事,他這會兒不在,”淩晨曦只是摸了一下江淮的頭發,沒有提剛才自己讓保安大爺趕走他養父的事。

“走吧。”

江淮坐在副駕駛座上,他看着車子行駛到琵琶街的時候,有些疑惑的擡一下頭。

淩晨曦說:“起訴的事情不能再推了,我們今天得找一下人證,明天早晨去醫院,做一個傷情報告。”

不然看趙沖這架勢,不一定要糾纏到什麽時候。

他們首先要去的是隔壁的一個婦人家裏,女人平日裏看到江淮沒吃飯,就把人帶回家去。

江淮之前口中的李嬸就是她。

“李嬸。”江淮敲了敲隔壁的門,接着一個大約四十歲的女人出來,看到江淮臉上的傷,很是擔憂道:“小淮啊,你爸爸又打你了?”

“他不是我爸爸。”江淮說。

“怎麽下這麽重的手,又賭輸了?”趙沖嗜賭是舊巷子人盡皆知的,“快進來,讓嬸給你上點藥。”

她拉了一下江淮,才注意到身後的淩晨曦:“你是?”

她有些防備的看着淩晨曦。

“你好,我是江淮的……”淩晨曦舌尖頓了一下,“朋友,沒能提前告知,便來打擾,冒犯。”

“朋友,”她又看向江淮,“小淮你什麽時候多了個……”

江淮不知道怎麽解釋,只能點了點頭。

女人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淩晨曦,最後無奈的只能将兩人請進了屋。

“什麽!你要告你爸爸,你瘋了嗎小淮。”女人在聽了淩晨曦來的目的之後,猛然站起身來。

“若不起訴他,江淮還會每天被打。”淩晨曦說。

“哪有人起訴自己父親的,繼父也不對。”她瞪着眼睛說,“是不是你教唆的,小淮這麽聽話的孩子,絕對不可能幹這事兒。”

“李嬸,和他沒關系,是我求他幫的我。”江淮看着怒氣的女人,覺得此刻她有些陌生。

完全不複以前和藹模樣。

女人眼睛上褶皺幾乎要瞪平了:“小淮,你怎麽能幹這種事。”

“所以,被打死也不能說一個不字對嗎。”淩晨曦看着她說。

“家長打下孩子,怎麽了,不應該嗎?誰家的孩子不是這樣過來的。”

“你難道就沒被你爸媽打過嗎!”

淩晨曦臉色倏然消沉下去。

“反正,這個證人我是不會當的。”她說。

江淮看着淩晨曦的垂下去的眼角,起身走了過去,抓了下淩晨曦的袖子說:“淩晨曦,我們走吧。”

說完,他回頭看了一眼女人,漆黑的眸子裏很是平靜:“李嬸,再見。”

女人站在房間,看着江淮的背影,舉了下手,喊了一聲:“小淮……”

她似乎想說着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說。

接下來,兩人又去了樓上的羊毛卷的女人家中。

女人一聽來意,倒是沒有說別的,只是道:“小淮啊,不是我不幫你。”她有點為難的說:“都是街坊鄰居,說是我出庭作證,害你父親沒了兒子,以後……”

“雖然我和他平日裏沒少對着罵,但确實也沒有太大的沖突,若是這次我出庭,你爸爸他……”

趙沖這個人又嗜賭又愛喝酒,不想招惹上這麽個人也在清理之中,

淩晨曦能理解女人的做法,向她辭別,臨出門的時候,女人倚在門框上,手中的煙燃着,她的臉隐在煙霧後面說:“忍忍吧,孩子,忍忍就過去了。”

……

兩個人坐在車裏,都沒有說話。

“沒事,”半晌,淩晨曦擡起頭來說,“明天去請律師,不用人證也可以。”

淩晨曦請了最好的律師,開庭當天,他也在現場。

趙沖今日沒有喝酒,坐在被告席上瞪着淩晨曦和江淮。

“被告人,請問你是否經常性毆打和虐待原告你的兒子江淮,請如實回答。”

“是,但是我是他老子,我打他幾下怎麽了,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趙沖依舊憤憤不平的說。

“這麽說這些傷情報告上的傷都是你打的?”

“我就打了幾下,根本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傷。”趙沖說,“有些傷說不定是僞造的,反正不是我打的。”

“原告,這些傷是否都是被告人趙沖打的,是否有僞造成分?”

“是,”江淮坐在原告席,“沒有僞造。”

“請問,除了這些傷情報告外,你還有其他證據嗎,比如人證物證之類。”

江淮抿了下唇,才擡起頭說:“沒有。”

因為證據不足,無法判定兩人究竟是誰在說謊。法官看了一下桌子面上的資料,推了推眼睛說:

“那現在,請原告的母親,被告的妻子上證人席。”

淩晨曦坐在旁聽席上,聽到這句話眉心跳了一下,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是周亞麗女士嗎?”

江淮的母親今天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眼神也沒有那天的空洞,只是眉眼的疲憊卻怎麽也擋不住。

“是。”周亞麗回答。

“請問您的兒子起訴您的丈夫毆打虐待,請問是否是事實。”法官問。

周亞麗點了點頭:“嗯,他确實打過江淮。”

法官又問:“所以傷情報告的傷都是真的?”

周亞麗沒有回答,只是到:“雖然打過,不過江淮平日裏不太聽話,所以男孩子嗎,我覺得打幾下是應該的。”

“那你的意思是傷情報告是僞造的。”

周亞麗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輕聲的說:“我一個當母親的,怎麽會眼睜睜的看着兒子受這麽嚴重的傷呢。”

此話一落,趙沖在被告席上嘿嘿的笑了起來,“法官,你看我沒說謊吧,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怎麽舍得打我兒子這麽重。”

法官看他一眼,皺着眉敲了一下錘,冷聲道:“肅靜。”

淩晨曦的手指尖一重,只恨旁聽席不能随便出聲,他下意識的去看江淮的臉。

他不知道江淮此時的心情,只知道那是他母親。

親生母親。

在幫着毆打他的人說話。

江淮自從周亞麗出現在證人席就沒有擡眉。

像是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

淩晨曦擔心江淮的心理狀況,一直就注意着她那邊的情況,知道法官宣布結果的時候,他才緩慢的擡起頭來。

江淮的唇角不知道什麽時候咬破了一層皮,嘴角帶着血對着周亞麗露出個笑。

笑意不達眼底,漆黑的眸子異常冰冷。

淩晨曦辯出了他的口型。

他說的是:“你贏了,母親。”

……

庭審結束一周,淩晨曦都在關注着江淮的情況,唯恐他受到打擊,造成心裏問題。

好在,情緒倒也良好,沒出什麽差錯。

只是放學時,經常在能看到趙沖堵在學校門口。淩晨曦對此很不爽,每天在劇組拍完戲都是親自接送。

這天,兩人在吃早飯,江淮擡起頭來,看向淩晨曦的臉的時候,愣了一下。

原本好看的眉眼帶了絲疲憊,一向透亮的眼球上也爬上了紅血絲。

也對,一邊忙着拍戲,一邊又忙着他,還忙着再一次起訴的事,肯定累壞了吧。

江淮的目光在他眼睛上停了好大一會兒。

“怎麽了?”淩晨曦以為他又想起來那天的庭審,“怎麽忽然不高興?”

江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又将頭低了下去。

他沒有不高興。

只是有些難過,為什麽淩晨曦要為自己的事情如此忙東忙西。

他應該每天清閑的拍完戲,剩下的時間忙自己喜歡的事情。

而不是現在這樣,為了毫不相幹的人和事,如此消耗自己。

江淮眼睫顫了一下,接着擡頭對淩晨曦笑着道:“我吃完了,淩晨曦咱們走吧,要遲到了。”

淩晨曦看了他一眼,确定剛才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過,便送江淮去了學校。

今天戲份殺青,是在劇組的最後一天。

下午的時候,劇組聚餐,淩晨曦不喜熱鬧,端了杯酒一個人坐在角落。

原本想閉眼假寐一會兒。

剛閉上眼,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淩晨曦心想,這是哪個沒眼力的。

他不爽的按了接通鍵,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請問是淩先生嗎?”

淩晨曦一愣:“是。”

“淩先生你好,”對面人說:“我是本區警察,請問你認識一個叫江淮的人嗎?”

淩晨曦心中咯噔一下:“嗯,認識,他現在在哪?”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按理說,江淮此刻應該在學校裏上着課才對。

可為什麽會有警察扯上聯系。

淩晨曦眉間颦了起來,透出擔憂。

“哦,是這樣的,”對面的警察說,“琵琶街舊巷子出了命案,死者名為趙沖,而現場就只有江淮一個人。”

“問他什麽,他也不說。”

“他手機中,就只有你一個人的聯系方式,請問你是江淮的什麽人?”

淩晨曦拿着手機,突然想起江淮的那句話:“你猜,我什麽時候能殺了我繼父。”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好了,下線了,可算收拾他了。

以後就哥哥弟弟獨美,甜甜的上線了。

放心,這件事對弟弟造不成很大的影響,頂多就是……更瘋了。

淩晨曦:“小瘋子,你不會黑化吧。”

江淮拽下領帶:“嗯,當初在浴室怎麽捆的我的手?哥哥不如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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