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行了，祖宗，”淩晨曦松開手說，“咱們再在這裏抱一會兒，就成倆冰棍了。”

他拂了下江淮身上的積雪說：“還滑嗎？不滑就回家。”

江淮吸了下鼻子，眼睛紅紅的，他抓着淩晨曦的手指小聲的“嗯”了一聲。

淩晨曦笑了一下：“嗯什麽嗯，小鬼，是回家還是滑雪？”

江淮剛想點頭，便聽淩晨曦自顧自的做了決定。

“算了，還是回家吧，萬一某個小賴皮再在這裏耍賴不起來，那我可不在這裏呆一晚上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凍不了這麽長時間。”

“……”

“不老，”江淮一時分不清先吐槽哪一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淩晨曦本意就是想逗他一下，“我比你大五歲，怎麽不老。”

江淮擡頭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帶着點執拗的說：“你不大。”

是他太小了。

淩晨曦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小啞巴，嘴這麽甜，以後可不用擔心你找女朋友了。”

說完，他拉過江淮的手，向前方走。

哪知道方才還乖順的江淮，聽到這句話，猛然将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兀自向前方走去，聲音竟然有一點賭氣的意思：“我不要找女朋友。”

怎麽突然生氣了？

淩晨曦看着前方江淮，笑了一聲：“不找女朋友那你要找個男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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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情緒也挺好，最起碼能發洩出來，淩晨曦心想。

江淮沒有停步。

淩晨曦認真想了一下，再接再厲的說：“男朋友也可以，到時候你可以把人帶到家裏來。”

這句話倒是真的。

他倒是不介意男朋友還是女朋友的，畢竟人這一輩子很短，能遇到喜歡的人又何必拘泥于性別。

只是，江淮根本沒回答他的話，反而走的更快了，甚至等都沒等他一下。

淩晨曦：“……”

小沒良心的。

……

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晚上八點鐘了。

江淮一路上沒說一句話，低着頭将半晌臉埋進衣服裏，一副誰也不搭理的模樣，淩晨曦實在搞不懂這小崽子又鬧什麽脾氣。

他手戳了江淮一下，溫和的眉眼看着他：“小鬼，家門到了，難道你要在車上過夜？”

江淮被戳的擡起眉來，漆黑的眼珠映着門口的燈，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說，下車，徑直的上樓去了。

淩晨曦想了想，就理解了江淮的情緒。

一個十六七的少年，遇到這麽大的事，情緒陰晴不定應該才是正常的。

這樣一想，什麽氣都消了。

他停好車，剛解下安全帶要下車上樓追那位小氣鬼的時候，突然被一道聲音叫住。

“淩先生嗎？”

一個穿紅衣服燙着大波浪的女人站在門口。

不得不說，這樣的黑夜出現這樣的場景是着實有點吓人的。

好在淩晨曦的膽量還可以，只是恍了下神，确定不是黑粉或者私生飯，便重新挂上優雅得體的微笑。

“你好，我是淩晨曦，請問您是？”

女人聽到淩先生說話，率先松了一口氣。

“你好，我是江淮的小姨，我叫周睫瑜。”

淩晨曦目光打量上去，仔細看，這人的五官确實和江淮的媽媽有幾分相似，只是，他眉間幾不可聞的颦了一下，多了幾絲防備。

她現在找江淮幹什麽？

“小淮，”周睫瑜坐在沙發上，看着對面的少年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江淮坐在沙發上抿了下唇，他漆黑的眸子裏映着穿紅衣服的女人，裏面的燈光像是火焰一樣來回擺動。

他的情緒像是一瞬間消彌了下去，像是冬夜淩晨的冰，降到了零度以下。

只是最後，他什麽也沒說，只是低下頭。

他像是一個多餘品，沒有人想帶着一個累贅。

所有人都不要他，淩晨曦也不要他。

“小淮最近情緒不太好，別介意，”淩晨曦從廚房走出來，“喝茶還是咖啡？”

“我都可以，”周睫瑜接過茶杯，說，“小淮他……”

淩晨曦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淮，怕這個自稱她小姨的人出現影響他的情緒，對着江淮說：“小鬼，先去卧室休息，有什麽事情明天再想。”

江淮眉間壓着陰郁之氣，看都沒看兩人一眼，起身走進卧室，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淩晨曦：“……”

這小崽子今日是怎麽了，好在房間幹淨，若是有點土，估計得拍自己一臉。

雖然心裏心思百轉，面上确實沒顯露分毫，他微笑的看着周睫瑜，道：“恕我唐突周小姐，請問你這次來？”

他手上輕轉了一下茶杯，又接着道：“看你們方才的模樣，是很多年沒見過面了嗎？”

“唐突的是我才對，”周睫瑜雖然和周亞麗模樣相近，氣質确相差甚遠，“沒有提前聯系淩先生，深夜來訪，着實抱歉。”

并不是說哪個高低。

硬要說的話，江淮的媽媽柔和一點，而周睫瑜顯然是典型的女強人氣場。

她扣着茶杯說：“是，距離和小淮上次見面，差不多過去十年了吧。小淮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姐姐鬧瘋離婚的時候，跟家裏鬧了矛盾。”

淩晨曦安靜的聽着。

“小淮的父親當時作生意失敗了，我們都覺得當時離婚未免也太不地道，”周睫瑜解釋道，“所以都極力的反對，但結果相信你也看到了，我姐她是鐵了心的離婚。”

“後來，她認識了趙沖，我父親一看那個人就知道拒絕這門親事，她自己偏偏一意孤行，最後直接跟家裏斷絕了關系，後來我們根本不知道她和孩子去了哪裏。”

淩晨曦沒忍住，開口問道：“你們不在這個城市？”

“但凡在一個地方，”周睫瑜苦笑了一下。“也不會這麽長時間見不到人。這次是我姐姐先聯系我的，這麽多年頭一次透露自己的住址，她說念在都是血脈的份上，讓我帶小淮回去，能将他照顧到成年。”

淩晨曦聞言，下意識的皺了眉。

他當時知道周睫瑜身份的時候，其實想到了這個原因。

其實聽周睫瑜的描述，周家的家世絕對不會小，讓江淮跟着她回去，比起跟着他，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他下意識中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願意。

他不想讓江淮跟着她回去。

意思到這個想法，淩晨曦愣了一下。依照他上輩子怕麻煩的脾氣，應該直接把人打包送走才對。

更可況，這個人與原主的死因分不開關系。

不過縱然心裏心思百轉，淩晨曦面上還是淺笑的。

周睫瑜說：“淩先生，非常感謝你這幾天對小淮的幫助，有什麽要我幫助的地方，可以随便說，在我能力之內，我都會幫你實現。江淮，我就先帶回去了。”

淩晨曦聽了她的話，端起杯子，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周小姐，”他将茶杯放下，溫和道“對不起，這個可能我無法答應你。”

周睫瑜愣了一下：“淩先生？”

“江淮的去留不是我決定的，也不是你能決定的，”淩晨曦說，“他想在哪裏，要他自己決定。”

……

周睫瑜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她同意先讓淩晨曦問問江淮的決定，改天再來。

淩晨曦送走了人，去了江淮的房間，他輕敲了幾下門，“睡了嗎？愛耍脾氣的小鬼。”

房間裏沒有聲音。

但淩晨曦知道他沒睡：“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直接進門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漆黑一片，透光窗戶的偶爾恍過的車燈，能看到床頭縮在一起的身影。

明明個子也不低，怎麽縮起來，這麽小的一只呢。

淩晨曦想，果然還是因為太瘦了。

以後要好好養養。

他手指在牆上摸索了一下，接着打開燈，光鋪滿房間的那一瞬間，淩晨曦看到了縮在床頭的小可憐鬼。

他走了過去，坐在江淮旁邊，手指擡了一下江淮的下巴：“小祖宗，怎麽又不高興啊，過來跟哥說說。”

哪知道小祖宗并不想說話。

擡起頭來，想也沒想，有點兇的咬在淩晨曦手指上。

淩晨曦：“……”

這小鬼是咬上瘾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來晚了，今晚有點忙。

鞠躬道歉。

還有，元宵節快樂呀！@